“好!!!”“好!贏啦!!!”周圍的士卒興奮的大喊大叫起來。尤其是二虎子,直接跳了起來,興高采烈的揮舞著手臂。


    莫沉氣喘籲籲的抽出長槍,頭上的冷汗直流,隻有他自己知道,要不是對方氣力不夠,那把刀就砍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不遠處包紮好傷口的徐吉眼睛都瞪直了,莫沉入軍那天是自己親自測試的,這小子除了力氣大也沒啥突出之處了啊,怎麽現在一下子比老子都厲害了?!難道之前是裝的?!


    楊都尉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舉手示意大家安靜後開口道:“全體迅速迴到位置!我們還沒有勝利呢!還有……來兩個人,把這個敵將的屍體給我挑在長槍上,掛城頭去!”


    “喏!!!”幾個戰士興奮的撿起幾把長槍,將死不瞑目的偏將挑在長槍上,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城頭處,將長槍綁在了牆邊的柱子上,而偏將的屍體就貼著城牆,低著腦袋被懸掛在了半空!


    遠處的於禁目眥欲裂,手中的馬鞭被他狠狠地甩在地上。


    而城下的青州軍也傻眼了,進攻的勢頭竟然無形之中失去了它的鋒芒。


    於禁痛苦的扶額,“鳴金收兵……。”自信滿滿的攻城卻換來了如此結果,這讓他一陣胸悶氣短。深唿吸幾口氣後,他才調轉馬頭往軍營而去。


    “鐺鐺鐺!!!”一陣金鳴聲傳來,青州軍立即調頭撤退,將領都被別人吊在了城頭,戰意早就沒了,現在撤軍正合了他們的心意。


    楊都尉哈哈大笑,想不到突如其來的一個想法竟然真的逼退了敵軍,這如何不讓他高興。


    “徐吉,統計一下傷亡情況!來人,把剛剛斬將的年輕人叫過來!”


    士卒找到莫沉的時候,他正在吃東西,一塊硬邦邦的幹糧他卻吃的津津有味。其實從小條件艱苦的他偶爾連飯都沒得吃,也是刻苦練武後在山林間打獵才改善了夥食,所以對於吃的,他從來不挑。


    “莫沉,楊都尉叫你過去呢!嘿嘿,你小子要走運了!”傳令的士卒複雜的看著他,眼中有羨慕也有欽佩。


    “噢,好!”莫沉將手中僅剩的一點兒幹糧塞進嘴裏,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衣甲,這才行禮道:“勞煩老哥引路!”


    士卒樂的笑了笑,他明白,這年輕人立下斬將大功,恐怕馬上就會當官,此時能受將來將領的一禮真是賺了!


    爽歸爽,讓他這麽白白受禮他也受不起,拱手還禮後他伸手道:“請!”


    二人一路前行,莫沉觀察著周圍的士卒們,不禁歎了口氣,戰鬥前還有的四五百人,此時隻剩三百多了,戰爭……真是最殘酷的事情!


    楊都尉正在擦拭著自己的長劍,一塊白色的麻布染成了血紅色,可見他的長劍上沾染了多少鮮血。


    “大人!莫沉帶到!”


    莫沉上前弓身行禮:“參見都尉大人!”


    楊都尉笑了笑,對著士卒揮手道:“你先去用食吧!”


    “喏!”


    士卒離開後,城樓內就隻剩弓身行禮的莫沉,以及繼續擦著長劍的楊都尉。


    莫沉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晾著自己,不過他仍然耐心的弓著身子,等待著前方的男人開口。


    好幾分鍾過去,楊都尉抬頭看了看仍然弓著身子的年輕人,輕輕的挑了挑眉毛,沉聲道:“莫沉,你可知罪?!”


    莫沉一驚,頭上唰唰的冒出冷汗,整個身體也有些麻痹了起來,他條件反射的把身體彎的更低,“莫沉不知所犯何罪!請大人明示!”


    楊都尉站了起來,走上前幾步道:“你身懷高強的勇力卻隱瞞不報,導致那偏將沒有被及時抵擋,我軍防線被撕開缺口,傷亡大了許多!你說說,是不是你之罪過?”


    莫沉唿吸急促,再次拱手,“請大人明查!非是小的隱瞞不報,而時小的擅長槍法,那時手中隻有一把戰刀,而且需要負責抵禦位置上的敵軍,待小的注意到那敵將,缺口已經打開!實非小的之過!”


    楊都尉眯著眼看著他,片刻之後突然一笑,“好了好了斬了那敵將,避免缺口擴大讓更多敵軍上城牆是有功之舉,本都尉隻是想搓搓你的銳氣,怕你立功後便驕傲放縱,嗬嗬嗬,起來吧!”


    莫沉這才鬆了口氣,起身間竟感覺到已經汗流背夾。


    “不過吾還有個問題,之前你為何不顯露自己的本事?要知道那樣一來,你或許早已是軍中統領級人物!”


    莫沉早就想好了說辭,他麵露苦澀道:“非是小的隱瞞,實在是小的的父親因得罪城中富貴人家而被毆打致死,若小的顯露一身本領怕是不出三天便會遭遇毒手!無奈之下唯有隱瞞,苟且偷生了這幾年,想著有朝一日能有所作為,為吾那苦命的父親報那血仇!”


    楊都尉驚訝的瞪眼,“竟有此事?!哼,想不到吾彭城治下竟有如此惡霸,真是天理難容!若此番事了,吾還尚存,定調查一番,還你一個公道!”他有收服莫沉的心思,一聽對方背負此家仇,當即大喜,這正是好時機啊!而且,莫沉這麽一說,他竟然能理解這年輕人先前那股兇狠和殘忍勁兒是從何而來了。


    這邊,莫沉急忙下跪,“小子多謝大人恩德!若大人能幫小的報此家仇,小子願做牛做馬以報大人!”


    頭深深地拜在地上,莫沉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如此解釋……這都尉沒有不信之理!前番讓其看到了自己的價值,此番再借此消除其疑慮,而後再表示了忠誠,那麽不但能把此人和自己綁在一起,而且還有名正言順的報仇機會!


    楊都尉伸手扶起莫沉,重重的點頭,“你放心,君子一言九鼎!此事既答應於你,定然不會有悔!”果然,若幫幫此子,自己就能輕易收服一員猛將!


    “多謝大人!”


    “哈哈哈,那麽接下來,就要論功行賞了!你陣前斬將逼退敵軍,功不可沒,暫為百夫長,待得吾向郡守請功後,加封你軍侯一職!”


    “小的拜謝大人!”莫沉弓身一拜,暗道終於過關。


    其實他也不想如此狡詐欺人,但如此朝不保夕的情形下自己隻能盡最大的努力去……生存下去!所以,為了生存,隻能如此。


    莫沉離開前終於知道了楊都尉的名字,楊統,一個自己沒什麽印象的名字,不過眼下,這位楊統就是自己生存的保障。


    楊統行事風格很幹脆,在封莫沉為百夫長後,立馬就派人將百夫長的衣甲送到了莫沉這邊,並且,還贈給了他一把精鐵長槍,這可讓莫沉發自內心的感謝了一下。


    他撫摸著長槍的槍頭,暗自下了決定,暫時護這位楊都尉的周全,等日後恩情還盡,再做打算。


    二虎子興奮的圍著換了衣甲的莫沉轉圈,轉的莫沉有些發暈。不過他並沒有出言訓斥……畢竟,自己如今可信的人隻有這一個。


    莫沉自認為是個很矛盾的人,他本性淳良,但有時卻能殺伐果斷;他熱血好戰,但卻討厭戰爭;他殺人不眨眼,但卻不忍看普通人被殘忍的屠殺;他性格耿直,但有時卻能狡詐無比……。這些重重矛盾讓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自己。


    抬頭看了看降臨的夜幕,莫沉自嘲的一笑,靠在堅硬的牆上,眼睛逐漸閉合……戰鬥了一天,是時候休息一下了……明日,仍然會是場惡戰。


    曹操第一次征討徐州其實有兩大戰役,一是彭城之戰,二是郯城之戰。


    如果不是陶謙太過於自信,也不會有第二場戰役,彭城其實是個城牆高大寬廣易守難攻的好地方,但是自信的陶恭祖刺史率領了幾萬大軍直接在城下擺開了陣勢,迎擊來勢洶洶的曹軍(之後統一稱曹軍)。


    接到中軍即將與敵軍決戰的消息後,於禁急了,他摘下頭盔,綁上頭帶,命令全軍不惜一切代價攻下廣戚,而他和李興也親自上陣,身先士卒!


    莫沉是在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醒來的,一睜眼就被大太陽那刺眼的光芒灼燒了雙眼。


    我靠……用手遮著慢慢的再次睜開眼睛,他看到了極速奔行而來的曹軍。


    曹軍三千多人全部投入戰鬥,在主將副將親自上陣的激勵下,他們人人嗷嗷直叫,瘋狂的衝向了仿佛在巨浪麵前隨時會搖搖欲墜的廣戚城。


    他們今日衝殺的很快,因為三百多人的廣戚城已經做不出太大的反抗了,稀稀疏疏的箭矢被一麵麵盾牌輕易的擋下,從城頭落下的大石頭也並沒有給曹軍造成什麽損失。


    莫沉迴頭看了看自己和樓梯口的距離,臉色有些難看,竟然這麽遠嗎……這下可是想撤都難啊。


    再次看向已經開始搭雲梯的曹軍,他緊張的手心冒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脫身了……。


    而此時在城樓裏的楊統接到了一份密令。跑死了一匹馬的傳令兵氣喘籲籲的將手頭的密令交給楊統後直接暈死了過去。


    楊統臉色凝重的打開密令,下一刻,卻如獲重釋。


    密令上隻有一句話,“決戰即將進行,請楊都尉速速帶兵趕往利城,保證大軍的後路!”


    楊統第一時間派人叫來了徐吉和莫沉以及一位名叫陳齊的百夫長。


    “在敵軍到了城下的時候叫你們來是有大事商議的,吾接到密令,上頭命令我們撤軍,趕往利城,保證彭城主力的後路!你們……怎麽看?”


    徐吉一瞪眼,“那這廣戚的百姓該當如何?!”


    那位陳齊則是沉聲道:“服從命令便是!”


    隻有莫沉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命令可是刺史大人下的?”


    楊統點頭,“印綬是刺史大人的,想必是真的無疑。”


    “那……大人可有全身而退的方法?”


    “很簡單……城中有兩百戰馬,我們隻要騎著戰馬從後門出城便是,曹軍和我軍即將在彭城大戰,所以這夥兒曹軍攻下城池之後定會前去增援,並不會追趕我們!”


    “可……我們有三百多人!”徐吉皺著眉頭開口,隨後卻臉色一變,他好像說出了什麽隱晦的事情……。


    果然,楊統瞪了他一眼,悶聲道:“挑選兩百年輕力壯的跟隨我們撤離,其餘人開門投降就是,主將逃離,剩下的士卒不會被為難的!”


    徐吉急忙點頭稱是,已經犯錯的他可不敢忤逆什麽了。


    一旁的陳齊也輕輕點頭,誰都不想死在這裏,如今有條後路擺在眼前,沒有不走的道理。


    可偏偏……有人不想走。


    因為郭家!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上前道:“小的請求留守,給三位大人爭取撤退時間!”


    徐吉和陳齊眼睛一亮,楊統卻出生反對道:“不可!士卒們不會有事,你如今是將領,若是被敵軍所擒,難逃一死!”


    莫沉抬頭盯著楊統,語氣堅定道:“小的自有小的的打算,還請都尉大人應允!若能活著出去,定當前去利城投奔大人!”


    楊統語氣一窒,他想到了莫沉背負的血海深仇,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勸阻。


    “唉……罷了,那就隨你意吧!切記,一切保命為上!”


    “屬下遵命!”莫沉發自內心的自稱屬下,也讓楊統喜上眉梢。


    楊統並不知道,莫沉這聲“屬下”自己這輩子隻能聽這一次!


    兩百青壯迅速集合完畢,楊統帶著這些人對向他們行禮的一百多士卒以及百夫長莫沉弓身還禮。


    一百多士卒並沒有什麽怨言,他們接到的命令是稍作抵抗後便開城投降!沒有人是傻子,他們明白,有事的僅僅會是麵前這個麵龐堅毅的剛剛升官的年輕人罷了。


    二虎子站在人群裏,腦袋低垂著,有些不知所措,他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他很想跟著那兩百人離開,因為他怕死!可是,他又舍不得家中的母親。


    楊統三人帶著士卒們轉身離去,他們的腳步很快,仿佛在離開苦難,走向快樂那般毫不留戀……。


    前排丟著石頭的士卒們迴頭,愣愣的看著莫沉。幾十個結陣的士卒也抬起了頭,他們在等待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百夫長發布命令。


    “全體聽令,將武器堆成一堆,卸去甲胄!等敵軍上來的時候行禮投降……!”


    二虎子忍不住出聲:“那你呢?”


    莫沉搖頭一笑,“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如果你們覺得我這個百夫長還夠意思,沒讓你們去拚命的話,就別說我還在城中……兄弟們,告辭!有緣再會!”


    他毫不猶豫的轉身奔向樓梯口,邊跑邊卸去了戰甲,丟向了城牆的角落,隻剩下了手中的鐵槍。


    士卒們都覺得他是逃命去了……隻有二虎子猜到了他真正要去做的是什麽。


    於禁很憤怒,當他一腔戰意翻上城頭的時候,入眼處卻是堆城一堆的甲胄兵器,和上百個麵帶恐懼的表示投降的人!


    “他娘的……”於禁一腳踹在靠前的一個士卒屁股上,喝道:“你們這裏有沒有將領?”


    “大……大人……小的們隻是普通的士卒啊……將領們全都跑了,我們隻是被留下送死的……,哪有白白為了別人送命的道理,所以商量了一下,決定向大人……投降。”


    於禁氣的一巴掌甩在他臉上,他其實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但是現在再憤怒也沒辦法,主公那邊需要支援……,可是……這口惡氣不出,自己實難心安!


    “李興!給我帶人宰了這些降兵!”


    “大人!大人饒命啊!我們隻是服從上頭命令才攻擊的啊!大人!!!”


    李興本就是嗜血好戰之人,他一把拉過一個士卒,右手揮刀削掉了一顆帶著驚恐神色的頭顱。


    人群一陣騷動,這些士卒們手中沒有武器,身上沒有甲胄,可謂待宰的羔羊!


    二虎子渾身冷汗,看著一個個外圍的戰友被拖出去砍死,雙腿一陣發軟。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等到他身前空無一人的時候,他劇烈的顫抖了起來,雙眸染上了陰沉的黑色,別怪我……沉哥兒,我不能死,我也不想死……。


    李興伸手抓向前方那個目光呆滯的小子,卻被對方的動作詫異到了。


    二虎子“嘭”的跪倒在地,尖銳的聲音響徹在城樓處,“大人!別殺我!我知道有個將領還在城裏!別殺我!我什麽都告訴您!”


    於禁一把推開李興,伸手從衣領處提起二虎子,雙眼死死的盯著神色無比難看的少年。“說!”


    “唿……唿……城裏還有個百夫長!他的父親被城東的一家富貴人家打死,他一定會去報仇的!相信我,我沒有說謊,他一定會去的!”死亡麵前,人性那麽的可悲,之前還生死與共的兄弟,下一刻就被完全的出賣。


    “嗬嗬嗬嗬嗬……我怎麽信你?”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的事情我都知道!而且我熟悉他,他是個孝子,他一定會去報仇的!”


    於禁忽然覺得全身的鬱悶一掃而空,“哈哈哈,好!非常好!我就暫且信你,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就放過你還有你身後這些可憐鬼,並且封你做什長,掌管這些人!但是……如果他並沒有出現,嗬嗬,你應該明白你們的下場!”


    “是!是!小的明白!”


    “好,等下我就派人帶你去那戶人家附近!隻要那個百夫長一出現,立即抓捕!”


    “這……大人!小的與他一起長大,實在不忍心……不如俺把他的模樣畫出來?”


    “嗬嗬,你在和本將討價還價?”


    “不不不!小的不敢!”二虎子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砰砰”的磕著頭。


    “聽好了!畫像你得畫!人你也得抓!聽明白沒?!”


    “明白明白!小的一定唯命是從!”


    “好……李興!你帶五百人留下,抓捕那人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抓住後不急著殺,等吾迴來,吾要親手削掉他的腦袋!”


    “屬下遵命!”


    於禁雖然很氣憤,但也不敢因小失大,他安排好了廣戚城的事情後,帶著三千曹軍離開,奔彭城而去了。


    而卸去戰甲,偷偷潛伏在城裏的莫沉則是來到了城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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