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房外,一眾太醫生翹首期盼,準備期待看到楊介奪魁、範正出醜。


    然而等了很久,這場歲考還沒有結束,一眾太醫生正在焦急之時,隻見考房內房門打開,範正率先走了出來,緊隨其後的乃是楊介和太醫丞錢乙。


    “楊師兄,此次歲考結果如何?”有太醫生忍不住高聲問道。


    “還能如何,自然是楊師兄奪魁!”一個太醫生傲然道,然而楊介卻並未迴應。


    太醫丞錢乙環視四周,道:“此次歲考有些突發情況,具體結果擇日公布。”


    “啊!”


    眾人頓時傻眼了,這種情況怎麽如此熟悉,刹那間,眾人突然想起上一次,範正開出和離之方的情況,何嚐不是如此。


    “莫非這一次又有什麽幺蛾子!”一眾太醫生心中的八卦之火再一次熊熊燃燒。


    很快,歲考的情況傳開,頓時在太醫局引起一片嘩然。


    “庸醫範正竟然讓外傷患者以酒為藥,還讓汴京女詩魁李清照效仿李白飲酒作詩。”


    “據說這一次可把太醫丞氣壞了,說什麽也不保他了,要將他革除太醫局!”


    ………………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範正,心想這庸醫範正也太勇了吧!上一次歲考他生事不說,這一次又出來搞怪!就連唯一替他說話的太醫丞也放棄了他。


    “範兄,這該如何是好?”蘇遁焦急道。


    作為蘇軾之後,他最是知道名聲的重要性,要是傳出去範正被太醫局革除,那他的一生就毀了。


    範正無所謂的擺擺手道:“放心,當時提煉的酒中精華的時候,你可也在場,難道這還能有假?”


    蘇遁想了想皺眉道:“可那不是給李師妹當藥引所用,你怎麽將其用在外傷之上,萬一李師妹沒有做出千古名篇,那豈不是要遭!”


    範正自信道:“這你放心,酒中精華絕對有效,你可知道我們提煉的酒中精華的老酒是家父珍藏十年的老酒。”


    “那又如何?”蘇遁疑惑道。


    範正反問道:“天下能喝的什麽東西能夠放十年不壞!”


    “呃!雖然不多但是有的,比如說醋、醬油、。”蘇遁頓時愣在那裏,何止是喝的東西,能夠下肚的東西能夠放十年的少之又少,但也並非沒有。


    “十年的醋你敢吃麽?十年的醬油你敢吃麽?”


    範正追問道,蘇遁連忙搖頭。


    “那十年的酒你敢喝麽?”蘇遁再問。


    蘇遁連忙點了點頭,十年老酒那可是價值不菲,尤其是昨日在範家用十年老酒提煉的酒中精華,那醇厚的味道簡直讓他迷醉。


    範正低聲道:“為兄猜測,但凡能夠長時間保存而不壞的液體都有防病殺毒之效,酒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為何不選擇醋和醬油?”蘇遁忍不住調侃道。


    範正卻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首先我們並沒有醋中精華的提取方法,其次,我能夠之所以選擇酒作為殺毒之藥,蘇兄功不可沒。”


    “我!”蘇遁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自己何德何能能夠參與範正的‘神奇’醫術。


    範正確定的點頭道:“蘇兄可記得第一次提煉酒中精華失敗的時候,酒氣全部跑光,隻剩下水。”


    蘇遁點了點頭道:“何止是加熱後,酒氣跑完,就是平時酒如果不密封的話,酒氣也會跑光。”


    範正鄭重道:“範某推測能夠長時間保存的液體定然會有殺毒之效,酒中精華的藥性定然更強,我們如果將酒中精華塗抹到傷口上,既能夠殺毒,過一會也能揮發完,不會在傷口上留下任何異物,不會影響傷口愈合…………。”


    “這將是最完美的殺毒之藥。”


    蘇遁也精通醫理,聞言不由睜大了眼睛,這麽說來,酒中精華的確有防治傷口感染的可能,最多留下一些水,也能被人體吸收。


    “不錯!”範正鄭重的點頭。


    “範兄大才!”蘇遁激動不已,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參與如此外傷神藥的製作,天下受傷的人何其多,如果酒中精華能夠證實防治傷口感染,這將是天大的功德。


    “還得多謝蘇兄提供靈感。”範正道。


    “可太醫局內………………。”蘇遁看著太醫局群情激奮的太醫生。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就知道夏蟲不可語冰的含義。”範正冷笑一聲道。


    二人對視一眼,不禁嘿嘿一笑,他們作為官二代,最明白裝逼打臉的爽處。


    一眾太醫生看著庸醫範正和經常墊底的蘇遁還在恬不知恥的嬉笑,不由指責聲更盛。


    楊介同樣也是怒不可歇,不光是連續被範正打斷獲得歲考榜首的機會,還憤怒範正竟然如此無恥,教唆自己的心中女神飲酒。


    “楊少爺,可找到你了!”忽然,張家的一個下人迎麵過來。


    “怎麽了?”楊介皺眉道。


    張家下人拱手道:“楊少爺不是最愛李姑娘的詩詞,正好今日李姑娘剛剛做出一篇千古名篇,老爺讓我給少爺送來。”


    李清照的《如夢令》第一時間就傳遍了蘇門,張耒得到這千古名篇之後,第一時間就將《如夢令》送了過來。


    張耒此舉有意撮合楊介和李清照,隻是楊介如今還沒有得到功名,如果楊介此次能夠成為被推薦翰林醫官,成為官身,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和李恪非談及此事。


    “多謝舅舅!”楊介心中一喜道,忽然他身形一頓,不由想起剛剛範正說李清照向他求醫之事。


    “莫非…………。”楊介心中一沉,翻開這首如夢令。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楊介如遭雷擊,他沒有想到李清照的千古名篇竟然真的和酒有關。


    “巧合!這一定是巧合!”楊介不敢相信,然而他對李清照的詩詞爛熟於心,雖然冠絕開封,成為女詩魁,但是並無一首和酒有關,然而這首詞中,李清照不但喝酒了,而且喝醉了,一覺醒來,寫成了千古名篇。


    “範正的醫方竟然如此之邪!萬一…………。”楊介心中一震,範正開方太天馬行空了,第一次開和離之方,引起一片嘩然,然而當近親結婚之害出來之後,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這一次,他教唆知書達理的女詩魁喝酒,所聞之人,不無憤怒指責,然而李清照竟然真的寫出了千古名篇。


    一次成功是僥幸,那兩次是幸運呢?而這一次能夠防治傷口感染的酒中精華看似胡鬧,然而卻和前兩次何其相似。


    一邊是自己的私心,醫家和文壇素有隔閡,隻要他收起這首詩詞,恐怕太醫局也不知道多久才會知道李清照這首詩篇,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已經是歲考榜首,說不定翰林醫官已經到手,那時就有機會和李師妹喜結良緣。


    一邊是自己的醫德,如果範正的酒中精華能夠防治傷口感染,那必將是一種醫萬人藥,足以造福萬民。


    楊介心中天人交戰,最終一名醫者的醫德戰勝了私心,最終楊介拿著詩篇去尋太醫丞錢乙。


    “範正不學無術,頑劣不堪,胡亂開方,竟然假借行醫之名,慫恿女子飲酒作詩,更在歲考之中,讓外傷患者以酒為藥,如同傷口撒鹽一般,如此惡劣的行為,哪怕是範相之後,老夫也不能容他。”


    翰林醫官院中,太醫丞怒不可歇,連連怒斥範正的胡鬧行為。


    “錢大人,本官早就說要將範正逐出太醫局,親上加親乃是喜事,如今因為範正的一個邪方,現在民怨滔天,你還維護於他,現在怎麽樣?還不是朽木不可雕也。”太醫令巢元陰陽怪氣的說道。


    錢乙頓時一陣憋屈,想當初他認為範正乃是一腔熱血,這才升起愛才之心全力維護,然而如今範正的胡鬧行為讓他徹底失望。


    “這一次,本官提議將範正開除醫籍,逐出太醫局,可還有人反對。”太醫令巢元傲然道。


    巢元心中冷笑,範正揭開親上加親的醜聞,讓不少朝臣為之蒙羞,早已經暗中吩咐要將範正一個教訓,如今終於抓住了機會,這一次,就連範家也無話可說。


    錢乙心中難堪,最後卻隻能默默的低頭。


    “好!…………。”


    巢元正要下令,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外麵。


    “楊介,你怎麽來了!”一眾太醫不由一愣,看著太醫局的後起之秀楊介。


    “啟稟諸位太醫,學生前來是稟報範正醫藥為引,開方讓李師妹寫詩一事。”楊介拱手道。


    錢乙眉頭一皺,他原本很看好楊介,然而這一次楊介如此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讓他頗為不喜。


    太醫令巢元嘴角一笑,看來範正已經在太醫生之中惹了眾怒,革除範正醫籍更加順理成章了。


    “此事本官已經知道了,如此偽劣的行為,定然會秉公辦理!”巢元大手一揮道。


    楊介搖了搖頭,遞上來一張詞稿道:“啟稟太醫令,李師妹已經寫出了千古名篇!”


    “啊!”


    頓時翰林醫官院一片嘩然。


    “…………濃睡不消殘酒。”一眾翰林醫官讀著這首千古名篇,不禁如癡如醉,同時又忍不住感歎,範正名字起得正,開方卻如此邪!李清照竟然真的寫出了千古名篇。


    巢元卻念頭一動道:“女詩魁就已經將範正教唆其飲酒之事寫在詞裏,如此一來,範正教唆女子飲酒之事,鐵證如山,本官這就將其革除醫籍。”


    “本官反對!”


    巢元正在下令,忽然太醫丞錢乙突然起身反對。


    巢元臉色一變,沒有想到竟然橫生變故,錢乙竟然又起身反對,當下冷喝道:“錢大人,太醫生開方讓女子飲酒,這要是傳出去,大大有損太醫局名聲,你為何還要維護這醫家敗類,莫非你畏懼範家的權勢不成!”


    太醫丞錢乙搖了搖頭,指著楊介道:“太醫丞楊介前來稟報此事,並非是為了告狀,而是為了範正口中的防治傷口感染的酒中精華而來。範正前兩次開方極為邪門,無人看懂!然而卻都有奇效,而這第三方,酒中精華同樣如此。”


    巢元皺眉道:“近親結婚的惡果在醫家並非秘密,範正不過是仗著家世雄厚,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饒是如此,依舊讓其父下放亳州,第二方,不過是懵懂少年在才女麵前出風頭而已,你試問天下文人哪一個覺得喝酒就能寫出這等千古名篇,至於酒能防治傷口感染,錢大人,你也是成名已久的名醫,莫非也相信這等庸醫之說。”


    錢乙鄭重點頭道:“正如範正所說,未曾驗證此方,如何能夠證明醫方有誤!此方若成,那將會是造福萬民之方,哪怕有一絲可能,我等也不能錯過,否則就是醫家的罪人。”


    一眾太醫紛紛默然,任誰都知道能夠防治傷口感染之害的意義,然而他們一眾當世醫術最高的太醫,竟然將希望寄托在一個邪方之上,感覺十分的荒唐。


    “然而太醫局的歲考已經一拖再拖了!一個榜首連考兩次也沒有選出來,簡直是朝堂笑柄。”巢元不死心道。


    錢乙拿出原本作為罪證的瓷瓶,放在桌上道:“反正已經拖一次了,不在乎這一次,範正已經將酒中精華提煉出來,我想試驗一番也用不了多久,至於榜首…………。”


    說吧,錢乙將目光投向楊介。


    楊介拱手道:“如果範正真的提煉出防治傷口感染之方,那將是萬民之福,學生又豈能竊據榜首之位。”


    “好!我再給七天時間驗證,七天後必須公布太醫局歲考結果。”太醫令巢元臉色陰沉道。


    “可!”


    錢乙應聲道,當下迫不及待帶著楊介前去驗證酒中精華的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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