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純仁上朝之後,範正正好趁機整理兩世的記憶,他後世是醫學生,如今穿越到大宋,他卻發現自己處於很尷尬的地位。


    他現在空有最先進的醫學理念,然而卻沒有用武之地,因為在後世的他醫術大多都靠儀器進行。


    “我的心電圖何在?我的b超何在?我的ct何在?”


    範正仰天長歎,最後隻能認命的看著手中厚厚的古醫書,他卻發現古人並沒有這些先進的儀器,卻全憑經驗卻能媲美後世的先進儀器,簡直是不可思議。


    更甚者他在前身的書房內,發現了不少失傳已久的醫書,裏麵的醫術更是匪夷所思,卻又和後世殊途同歸。


    範正鬆了一口氣,或許他可以融合兩世的醫術在大宋有一番成就,也算是完成前身成為名醫的願望。


    “範兄,不好了!”忽然一個少年急衝衝的衝進範府,一臉焦急的喊道。


    “幹兄!”範正看著來人!不由浮現出對方的信息,蘇軾第四子,蘇遁,小名幹兒。


    範正沒有想到自己的穿越竟然產生蝴蝶效應,原本應該兩歲夭折的蘇遁竟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但是從小體弱多病,蘇軾為了讓其健康長大,讓其太醫局學醫,和範正乃是同窗,二人關係極為要好。


    蘇遁不由臉色一黑,道:“叫我蘇兄即可!”


    “好的,幹兄!”


    蘇遁頓時一陣無奈,也懶得糾正他的,誰叫當初他病危,他父親和叔叔都為他寫詩,他幹兒之名恐怕要流傳千年了。


    “範兄,你的事發了,太醫局傳言,要將你的醫籍革除。”蘇遁直接將自己的得到消息脫口而出。


    “哦!是麽?”範正不以為意道。


    “範兄即將被革除醫籍,怎麽一點都沒有反應?”蘇遁滿臉詫異道,他倒想看看範正失態的樣子。


    範正鎮定自若道:“太醫局用何理由將我革除醫籍?”


    “那自然是你開方讓一對夫妻和離?現在已經是滿城嘩然了,太醫局有太醫提議將你革除醫籍,最後被太醫丞錢乙否決,改為上次歲考作廢,三日後重考。”蘇遁用怪異的眼神看著範正道。


    範正搖了搖頭道:“滿城嘩然又如何,什麽時候,醫家憑借民意來開方了,太醫局想要以此理由開除範某,那就要證明範某的醫方有誤。”


    蘇遁詫異的看了範正一眼道:“那範兄又如何證明自己開方乃是正確呢?”


    範正反問道:“莫非幹兄也認為,範某的開方有誤?”


    蘇遁期期艾艾道:“小弟自然相信範兄,範兄想讓那對夫妻各自婚嫁生子本就是一片好意,隻是據小弟所知,親上加親並非不能生育。”


    範正繼續問道:“那他們所生的孩子都健康麽?”


    “那當…………!”忽然蘇遁臉色一變,想到曾經聽到的傳聞,頓時駭然的看著範正。


    “莫非…………。”蘇遁臉色僵硬道。


    範正點了點頭,拿起手中一疊疊數據,遞給蘇遁道:“範某開方讓其和離的理由並非是不能生育,而是親上加親,此乃範家這幾日所收集開封城親上加親的生育狀況,隻有一句話來總結,親上加親,其生不蕃。”


    “嘶!”蘇遁看著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數字,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原本以為僅僅是一張藥方而已,卻沒有想到看似美好的親上加親,背後竟然有如此沉痛的後果。


    範正正色道:“今日早晨,家父已經帶著這些親上加親的案例上早朝,請求朝廷禁止親上加親,想必現在朝堂已經是一片嘩然!”


    垂拱殿內!


    “啟稟太皇太後,太醫生範正在太醫局歲考之時,竟然勸人和離,如今開封城內沸沸揚揚,人聲鼎沸,紛紛斥責此乃庸醫之徑,微臣請嚴查太醫生舉薦之製,以免讓庸醫橫行,貽誤天下百姓性命。”大殿之內,禦史趙挺之正在慷慨陳詞,怒斥範正的荒唐之舉。


    滿朝文武都用怪異的目光吏部侍郎範純禮和宰相範純仁,範家在朝多年,樹敵頗多,此次禦史當眾彈劾範正,未嚐不是劍指範家。


    範純仁眉頭一皺,他早有此聞,也曾傳書三弟,然而卻沒有得到絲毫的迴應。


    “啟稟太後,範正的確是三弟之後,其酷愛醫學,不惜放棄恩蔭而入太醫局學醫,如今在學醫所開第一方,想必另有隱情!”範純仁辯解道。


    為首端坐的太皇太後高太後微微頷首,轉身看向範純禮道:“範愛卿有何辯解!”


    範純禮搖了搖頭,上前道:“啟稟太後,此方的確是犬子所開,而且微臣已經盤問過犬子,認為此方並無謬誤!”


    “並無謬誤!”頓時滿朝嘩然,誰也沒有想到舉世公認的荒唐醫方,範純禮竟然為了兒子睜眼說瞎話。


    頓時不少政敵眼睛一亮,他們原本先借機打壓範家下一代,卻沒有想到範純禮舐犢情深出言維護,竟然犯下了這等幼稚的錯誤。


    “微臣彈劾吏部侍郎範純禮親親相隱,為護小兒,竟然顛倒黑白,是非不分,此等行徑如何擔任吏部侍郎這等要職。”趙挺之精神一振,如同鯊魚聞見腥味一般撲了上去。


    一時之間,不少朝臣紛紛彈劾範純禮。


    範純仁聞言眉頭一皺道:“三弟,你怎麽如此糊塗,範家以誠治家,你坐視正兒犯錯,不但不糾正反而還助紂為虐,你莫非忘了父親的教誨。”


    “正是父親的教誨,我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支持正兒。”範純禮聞言眉頭一揚,轉身向高太後拱手道,


    “啟稟太後,臣上書禁止親上加親、廢除戶婚律同姓不婚條例,改為直係血親和旁係三代禁止結婚。”


    範純禮話音剛落,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同姓而婚,其生不蕃。此乃周禮之一,你竟然公然質疑周禮!”趙挺之指著範純禮怒斥道。


    其他朝臣也是眉頭緊皺,婚禮乃是周禮至關重要的一環,同姓不婚乃是周禮奉行千年的律令,如今竟然被公然質疑,一時之間,範純禮成為朝堂的焦點。


    範純禮怡然不懼道:“犬子範正之所以開出和離的醫方,因為這對夫妻乃是親上加親!”


    “這又如何?親上加親乃是天大的好事呀!”不少朝臣眉頭一皺道。


    範純禮正色道:“左傳:同姓而婚,其生不蕃,可以說同姓而婚流淌的是父係血脈,如果按照母係血脈來算呢?親上加親豈不是等同於…………!”


    “亂…………倫!”


    頓時滿朝官員臉色一變,雖然範純禮沒有說出那兩個字,但是以他們的聰明才智又豈能不理解範純禮的意思。


    “一派胡言!”


    “簡直是叛經離道,同姓不婚其生不蕃乃是奉行千年的周禮,你竟然質疑儒家經典。”


    “親上加親乃是千古以來的傳統,你竟然憑空汙蔑。”


    ………………


    滿朝大臣群情激奮,他們聯姻的方式也常用親上加親,甚至有些官員自身的婚姻就是親上加親,如果說,親上加親如同亂倫,這在封建禮教極為森嚴的朝堂,更是難以抹殺的汙點,這些官員又豈能善罷甘休。


    禦史趙挺之朗聲道:“自古以來男尊女卑,女子不過是男人的附庸罷了,母係血脈又豈能算傳承,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趙挺之正在慷慨陳詞,忽然感覺滿朝官員的眼神不對,心中豁然驚醒,這才想起坐在最高位置的高太後也是女子,連忙退到角落,閉口不言。


    高太後臉色難堪道:“範侍郎,你的意思是父係血脈和母係血脈一樣,都會引起其生不蕃。”


    “不錯!”


    範純禮立即將所調查的親上加親的情況奉上道:“臣抽查開封城親上加親的婚姻三百例,絕後者二十家,出現先天疾病、殘疾、智障、夭折者一百四十二家,正常家庭者不到一半。”


    “嘶!”


    頓時滿朝百官倒吸一口涼氣,然而如此恐怖的概率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不可能本官自己…………身邊就有不少親上加親的例子,卻無一例出現問題,這又作何解釋?”也有官員信誓旦旦的說道。


    範純禮解釋道:“有些親上加親並非是真的母係血緣,本官抽調的這些親上加親,都是中表為婚。”


    “中表為婚?”


    百官心中一頓,大宋習俗稱父親的姊妹(姑母)的子女為外兄弟姊妹,稱母親的兄弟(舅父)姊妹(姨母)的子女為內兄弟姊妹。外為表,內為中,故外兄弟姊妹與內兄弟姊妹又稱“中表兄弟姊妹”。同姑、舅、姨的子女通婚者,為“中表婚”。


    有很多小妾的娘家同樣也稱為表婚,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


    “一派胡言,父係血脈有姓氏可以考證,母係血脈卻無法辯證,如果按照三弟所說,哪怕是異性通婚同樣也會遇到同係血脈,那天下豈不是早就其生不蕃了。”範純仁明麵上辯駁範純禮,實際上,則是給範純禮辯駁的機會。


    範純禮點頭道:“所以同姓而婚其生不蕃此話有誤,應該是同血而婚,其生不蕃,微臣建議應該以血緣來劃分,直係血親和三代以內旁係血親禁止通婚,中表婚者,杖一百離之。”


    “範侍郎此舉未免私心太重,令郎醫方讓人和離,你竟然讓天下中表婚和離,為了給令郎正名,你竟然如此狠心。”趙挺之怒斥道。


    “中表為婚,貽害無窮!”範純禮怡然不懼道。


    不過範純禮並非沒有支持者,不少和中表婚沒有牽連的官員以及同情近親結婚危害的官員紛紛支持範純禮。


    “不可!親上加親此習俗已久,莫能更易,再者大宋現如今中表婚的不計其數,此舉貿然推行,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不少朝臣紛紛勸阻道。


    畢竟親上加親實在是牽涉眾多,整個大宋用此聯姻的不計其數,傳承千年被人公認美好的親上加親,卻突然來個兩極反轉,成為貽害無窮的惡習,直接顛覆所有人的三觀。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爭論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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