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遊星閉上眼,不知是為了避免被那強光刺傷雙眼,還是不忍看到自己麵前的景象。


    在他的麵前,“聖珖神龍星塵·零”終於收到了主人下達的命令,手上的光球得以釋放。遊星懼怕的亮光,正是出自它之手。在那純淨無暇的光芒麵前,傑克·阿特拉斯身前的惡魔看守——“創星神提耶拉”伸直金屬雙臂,手上的兩枚小圓球亮起,在它的麵前支起無形的屏障。


    但那光,又怎是這種防禦能夠擋住的。隨著亮光的擴散,惡魔身上與光芒接觸的部位瞬間消失,之前的防禦如同無物。感受到身體的損壞,惡魔無奈地吼叫著,讓遊星就算閉上眼睛,也能想象出那慘狀。


    惡魔的軀體,連同它身後的那火焰巨翼,在這片光芒中漸漸消失,傑克站在原地,隻感覺從光芒中傳來陣陣壓迫——黑暗決鬥中對決鬥者的基本分傷害,也會變換為對決鬥者的真實傷害。然而,這點疼痛並未能讓他動搖,他隻站在原地不動。


    “……”光芒漸漸消散,感受到環境變化的遊星也重新睜開了眼睛。在他麵前的傑克,如同無事一般站立著,隻有提耶拉的消失,證明著剛才攻擊的成功。


    ——還有,傑克基本分的減退。


    “‘武器手套’的必發效果,對我造成3400點傷害。”


    遊星不肯開口,處刑宣言由傑克自行公布。


    ——對自己的處刑。


    神龍舉起佩戴著手套的手,對準了傑克。看到眼前一幕的遊星,恍惚間似乎又迴到了當年,他眼睜睜地看著拉裏使用自己的“一擊炮轟士”將“地縛神烏魯”粉碎,自行結束了決鬥。


    “停下來!”他不由自主地大喊。


    但是,決鬥規則是神聖的,就算是遊星本人也無法阻止。神龍似乎也感受到了遊星的痛苦,沒有拖泥帶水,選擇了最直截了當的攻擊,發射出的光束眨眼間便將傑克的身體貫穿,帶走了他剩餘的2900點基本分。遊星的話還在這片空間中迴蕩時,決鬥便已畫上了句號。


    基本分被清空的傑克,再也支撐不住直立,在剛才的衝擊之下往後踉蹌數步,躺倒在地。在他的臉上,卻沒有不甘,隻有如釋重負的釋然。隨著傑克的落敗,周圍的赤紅火焰也迅速消退,那詭異的火焰巨畫轉瞬消逝。


    ——和之前遊星觀看決鬥一樣,遊星和傑克的這場決鬥,也正被“異色眼”直播著。此時,十六夜秋——不動秋正在家裏的沙發上,和她的女兒不動優紀一起作為觀眾。尤利·艾瑪諾克引發的騷亂,讓各地的學校都發布了停課通知,優紀無處可去,隻能和秋一同呆在家中。


    “爸爸……”優紀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看著直播的內容。


    優紀現在已經就讀小學,對於“決鬥怪獸”略有了解。她也曾聽班上的同學說過,她的父親不動遊星在“決鬥怪獸”界裏是如何傳奇的人物;聽到同學的吹噓,她還為自己有如此厲害的父親而沾沾自喜。但親眼見識到遊星和傑克的決鬥後,兩位身處“決鬥怪獸”界頂端的決鬥者之間眼花繚亂的對決,讓她小小的腦袋一時無法處理過來。


    眼前的內容,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和優紀不同,秋則是五味雜陳。她也曾是“五龍隊”的成員,又是遊星的枕邊人,遊星和傑克的關係她如數家珍。看到曾經摯友的兩人進行死鬥,她恨不得衝到決鬥場中阻止兩人——可惜的是,她並沒有資格參與其中。


    兩人之間的對話,並沒有全部直播出來,但從直播中兩人態度的轉變,秋也猜出了個大概。她事前怎麽也無法想到,當年的那個傑克,如今竟然能在遊星麵前唱起白臉。十多年的職業決鬥,讓傑克也變得成熟了不少。


    隻是,再次見到他,已是在這個境地。


    和表情複雜的秋不同,觀看著直播的人中,也有著麵無表情,如同處置身外之物的。


    “守護伊甸園的基路伯已被擊破;神子終將迴到善惡生命樹之下。”


    名占卜師方中美惠留,隻是冷冷地看著屏幕。


    在火焰的灼燒下,地麵依舊留有餘溫,感受著背部傳來的溫度,和漸漸消退的意識,傑克自嘲地笑了起來:“果然,遊星你才是被這個世界選中的人。”


    “……”遊星臉色凝重,收起決鬥盤,一步步地走近傑克。


    “隻有你,才有資格成為‘未來王’。我們所有人,不過都是你的陪襯。”傑克已無力抬頭確認遊星的位置,隻能從腳步聲粗略辨認遊星的大概方位。


    遊星早已有預感,「異色眼」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從“尤羅”——遊城十代的口中,這個猜測也得到了肯定。身為和十代關係緊密的傑克,觀點應該和十代相同。


    “就算如此,你也沒有必要……”遊星握緊拳頭,不讓感情爆發。


    “我可沒有打算故意放水。”傑克哈哈一笑,打斷了遊星的話。“如果我真的能戰勝你,就由我來成為‘未來王’——這是我的真心。


    “你的本性,不適合成為‘未來王’。如果成為‘未來王’,你會失去很多。”


    遊星沒有開口,任由傑克說著。


    “而我不同,這些年的職業生涯,以及前輩對我的教導,已經讓我看透了許多。”傑克的話語,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中氣十足。能夠在黑暗決鬥落敗後支持到現在,對他而言已是十分不易。“說實話,就算到了現在,我依然覺得我比你更適合成為‘未來王’。但是,你是不一樣的。我想否認,可事實如此擺在我的眼前,我不得不承認。”


    “……‘未來王’,到底是什麽?”


    一直以來,遊星便抱有這個疑問。在十代的口中,那似乎是一個十分沉重的稱號;而傑克,似乎有著更深的理解。


    “……起碼在生命最後,我能夠見識到你的全力,我多年的遺憾也不複存在了。”傑克沒有迴答遊星,不知是沒有聽進去,還是無法給出迴答。


    “……你一直在意這件事嗎。”


    “我一直立誌要成為‘騎乘決鬥之王’;雖然現在已經取得了這個名號……但和你的勝負,一直沒能分出。”遊星的這個問題,傑克倒給出了自己的迴答。“沒能擊敗我心目中最強的對手,又怎能安居王位……雖然我好像也無法戰勝前輩,但他起碼不會在‘騎乘決鬥’的領域和我爭……”


    雖然,遊星和傑克剛剛進行的也隻是普通的站立式決鬥而已;兩人的騎乘決鬥,可能隻能在夢中再現了。越往後說,傑克的話語便越支離破碎,意識斷斷續續。


    遊星咬著牙,不讓自己開口。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現在,12張‘星牌’已經全部在你的手上……”傑克吃力地抬起手,他手上懸浮著的“創星神提耶拉”隨著那動作,變成了代表11星的“星牌”。


    ——距離完美隻差一步,卻遙不可及,隻能位居人下。


    “去吧……推開那扇大門……”


    傑克的指尖,化作了點點光芒,消散在這片空曠的決鬥場內。地上,已沒有傑克的身影,隻留有兩張卡片。那卡片自行飛起,悄悄地嵌到了遊星腰間的卡組中。


    那是,傑克留給遊星的最後的力量。


    “「異色眼」……”遊星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詞。


    如果沒有他,根本不會有尤利·艾瑪諾克引發的災難,這場無意義的鬧劇也不會上映,自己也不會被迫與傑克進行黑暗決鬥!


    如果沒有他,一切都不會變得這麽糟糕!


    就在遊星憤恨時,飄浮在他身邊的十二張“星牌”圍繞成了一個環,將遊星套住。就在遊星的麵前,周圍的環境隨著那環的擴張而變化著。原本的決鬥場已消失了蹤影,遊星現在身處的,是一個圓形的大廳,彩虹色的線條在潔白的金屬質感牆壁上流淌著七彩光芒。那牆壁一路向上延伸,看不到盡頭,數不清的彩虹線條鑲於其中,讓那無窮的盡頭染上彩色的光芒。


    遊星現在身處的,是這圓形大廳的一邊。在他的麵前,在那大廳的另一側,有著一座以大大小小的白色圓柱拚湊成的王座,其上坐著一人。他穿著一身白色的禮服,簡樸的線條,勾勒出了一種高貴的格調,也襯托出一陣和他外表年齡不符的成熟感。那人沒有禮帽等裝扮,任由那亮眼的發色暴露在外,隻簡單地整理過,讓其不顯得狂放不羈。


    要說那人最大的特點,還是它的雙眼——那對眼眸,正向外亮著金黃色的光芒。


    遊星自然是認得眼前的這人的。那正是將他帶到此處,是一切的幕後黑手——


    「異色眼」!!


    “歡迎來到,‘真理的殿堂’。”麵對遊星,「異色眼」的神情相當平和。在以往,「異色眼」的雙眼由白轉金時,它會變得異常狂暴;但此時,它卻表現得彬彬有禮,盡顯賓主之道。


    “好久不見,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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