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對於村子未來感慨頗深,世外桃源風景如畫,最後留下來的都是和農場有關係的人。


    三十年一輪迴,如今人往城裏跑,以後城裏人想來農村。


    等扒犁停在屯子東南,下車本想讓老頭去家裏吃飯,可於老七說啥不幹。


    他也沒強求,以後日子長著呢,轉身順著屯子東邊小路往家走。


    往東瞅了眼沒被開發的一千多畝荒地小河以及遠處的林子,迴頭看向西邊簡陋的房子,讓他有種落差感。


    幾十年後哪怕人少了也都是磚瓦房小二樓,如今他家這有一半土坯房茅草房,剩下一半是板夾泥平房。


    板夾泥房是用板皮、木板豎著做成牆,然後在牆麵上釘上幾公分寬的細板條,用黃土加水攉成泥漿加草秸,把四麵外牆和房頂都糊上。


    土坯房和板夾泥差不多,木板換成土坯,跟砌磚一樣,房頂用堿土抹好防漏雨,每年夏天還要修補。


    嗯,有時候房頂還能支楞起來幾根草。


    小時候經常跟老爹去草墊子裏挖堿土,不愛上學的孩子幹兩天又去上學了。


    他家在屯子東北角,土牆圍成的小院,裏麵有幾隻溜達雞。


    勤快人家是土牆,也就一米多高,大部分人家都是籬笆院。


    園子後麵三間低矮土坯房,房簷下掛著兩串紅辣椒和幾穗苞米棒子,西麵還有兩間倉房,一排狗窩。


    房頂上沒雪,地上有兩個大雪堆,他家這下大雪能把房頂壓塌,踩雪上房一點不誇張。


    雪堆旁邊有一個小板車,小時候媽媽經常拉著他去姥姥家。


    吳昊走進院子來到門口頗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他這出去一天仿佛做了幾十年夢,有點不敢麵對家人。


    把斧頭侵刀放在窗戶下麵,深吸口氣打開木門望著外屋地下。


    也就是農村廚房,左手邊一個酸菜缸一個醬缸,角落裏是柴火堆。


    對麵原木色簡易碗架子挨著正屋門。


    右手邊鍋蓋上冒著熱氣,一股飯香隨熱氣飄散在空中。


    灶坑前坐著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婦女。


    烏發中夾雜著銀絲,麵容慈善,一看就是那種脾氣好的人。


    雖然淺淺皺紋奪走了她的風華,但依然能看出年輕時擁有非常不錯顏值。


    正是他媽高麗娟。


    人家何止顏值不錯,年輕時在十裏八村出了名的漂亮,他模樣就隨老媽。


    後來他爹吳衛國靠著老爺子名聲才娶了人家。


    “媽。”吳昊眼睛通紅有些哽咽。


    全家人為他操心一輩子,特別眼前這個女人為他付出太多,一輩子為兒子活著。


    母親後來要求很低,兒子成家安居樂業足矣。


    可前世他老媽臨走都沒能如願。


    這也是他為啥對郭老二和侯大包念念不忘的原因。


    高麗娟聽見聲音轉頭看過去,上下打量後低頭接著燒火。


    完了,生氣了。


    母子這麽多年,看表情都能猜出對方想啥。


    吳昊平複下心情,進屋把肉拿出來放在鍋台上,高麗娟看了眼沒搭理。


    他也不敢搭茬,拎布口袋開門進屋放在櫃子上,扭頭看向炕梢,一個穿花棉襖的小布丁映入眼簾。


    小豆包抬頭看清來人,“哇。”眼淚就下來了,邁著小短腿走到炕沿邊伸出雙手喊道:“大鍋。”


    輪迴再見,這一聲大鍋讓吳昊心裏一顫,眼眶發紅,急忙走過去抱起妹妹輕輕拍打後背哄著。


    小豆包平時跟他最親,他一聲不吭就走,小丫頭看不見人必哭著找,有啥好吃的都給哥哥留著一起吃。


    同樣疼他一輩子。


    吳昊摸著妹妹有些枯黃的頭發很心疼。


    家裏除了三個老舊木櫃以外,唯一家用電器就是燈泡,如今極個別幹部家庭才有黑白電視機。


    六七百塊錢價格讓人望而生畏。


    不止全村,全國農村普遍這樣,他知道媽媽那有小金庫,二三百塊肯定有,老媽攢了好幾年留給他娶媳婦用。


    吳昊能理解老媽,年頭不好舍不得花錢。


    這時代的人過日子都仔細,誰家也不可能經常吃肉,可他老媽太摳了,二十天前吃過一頓肉。


    把他和小豆包饞壞了。


    冬天蔬菜少,人缺營養,飲食也不均衡。


    家家戶戶都一樣,小丫頭片子都黃毛,黃毛丫頭的稱唿就是這麽來的。


    營養不良大人也不在意,他們小時候全這麽過來的。


    有些人家孩子多,活著就行,真的是活著就行,凍不死餓不死就夠了。


    可他家沒那麽困難,不說吃好點也得差不多啊,小賣部有肉的時候老媽都不買。


    小豆包抱著大哥脖子掉眼淚,吳昊在那哄,有人不樂意了。


    “咳!”


    吳昊扭頭一看,呦!老吳在家呢,他看見母親和看見自己爹完全兩種心態。


    吳衛國穿一身綠色軍裝,長相不錯,板起臉時模樣冷酷,能嚇到小孩。


    坐在炕頭靠在牆角翹起二郎腿,右手放在膝蓋上一敲一敲的,斜眼睛瞪向這邊。


    咋滴?想動手啊?吳昊心裏想確不敢說,更不能問你瞅啥,但他毫不示弱的斜眼睛看迴去。


    老吳這個民兵隊長事不多,主要就是秋天看莊稼,冬天會去林場幹活,今年因為他上學的事沒去。


    爺倆動手打架根本不可能,畢竟是他老子,十五歲之前他挨揍也得挺著。


    按理說他這老實孩子家長不會打,這可就錯了,誰都有壞的一方麵。


    老吳年輕時愛喝酒,心眼多不好忽悠,喝點小酒更能惹事,比起喝酒好像更愛打架。


    迴家跟媳婦也打,別看高麗娟脾氣好可也不是吃素的,人娘家哥哥同樣當過兵。


    她也會兩下子,農村婦女力氣同樣不小,動手打不過也打,每年得打兩次。


    而他和媽親,不打他爹但抱大腿啊,換哪個爹不來氣?


    沒事找茬都得揍!


    直到他15歲那年,身高有一米七二了,老吳家的人好辨認,全都大個猿背蜂腰。


    兩口子打架,他迴來抱住老吳踢給老媽一根棍子,那意思使勁削。


    高麗娟跟兒子親,這次沒輕揍,吳衛國硬是掙脫不開,知道兒子長大了他快不是對手了,被打的一天沒下來炕。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打完老實多了。


    隨後高麗娟領兒子迴娘家,吳衛國在家自己做飯哄剛出生不久的閨女,那年還要養兩頭豬。


    隻堅持一天就去接媳婦。


    從此以後不敢大聲說話,至於打兒子他怕丟人,可能打不過。


    爺倆大眼瞪小眼,小豆包抹眼淚,場麵極度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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