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心裏的想法,總無法當場表達出來,一時間,安文進的表情複雜,張了張嘴,也沒有說出什麽,最後也隻是臉色因為心裏的怒火,而有些微微漲紅了。


    看到安文進他們的反應,魏英才心裏暗暗得意,但既然沒有真的打算徹底撕破臉,所以還是對著安文進他們哈哈一笑,說迴公事上,道:“內閣首相的意思是,帝國皇帝是尊貴的天子,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得見的,現在已經是對貴國格外開恩,允許你們一次分派兩名使臣來覲見皇帝陛下,這在過往是沒有的。關於這個問題,我們的皇帝陛下,也是這個意思。如果你們對此還有什麽不滿意,或者說不願意覲見的話,我們也不為難你們,但也不會有進一步的安排了。那你們從哪裏來,就迴哪裏去吧。”


    聞言,安文進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可是,他也很清楚,他們其實沒有多少籌碼去反駁興華帝國的安排。低頭沉思片刻後,安文進仿佛是咽下了心中的不滿,隻有那依舊緊皺的眉頭,泄漏了他心中的真實感受,隻見他似乎是咬緊牙關一般問道:“那麽,這兩個名額,還有什麽限製嗎?”


    “當然還有一些安全方麵的問題。”魏英才立刻應道,而且,說到這個問題,他還特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安文進,才緩緩地接著說道,“簡而言之,若是真的為了我們兩國的外交考慮的話,貴國就要注意一下刺客之類的問題,別讓一些有心人混進貴國的使節團裏,以免發生一些我們雙方都有‘誤會’的事。因此,我勸你,最好就是嚴格篩選要派來的人。以我的淺見,貴國派來的使臣,用文臣代替,是最為體麵的,而作為你們使節團的領隊人,你對手下的一眾使臣的言行,自然也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然,隻要貴國的使臣態度誠懇,那我們也能保證,絕對不會在大殿上,做些什麽為難你們的事情。”


    魏英才的一番話,聽起來是說得隱晦有禮,而且他始終都沒有直接用警告的口吻來說這段話,但是個人都能聽得明白,這一番話,已經是在鄭重地警告了。而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誡,夏國的使臣最好不要有什麽不軌的心思,別想混進殺手對興華帝國的皇帝陛下不利,不然,他這位正使,將會是吃不完兜著走的。


    更重要的是,魏英才說這番話的時候,始終是以一種居高臨的語氣,這是安文進最為咽不下心中悶氣的,但即便是心中多有不滿,安文進還是沒有當場發作,他是不會重蹈蘇文殊的覆轍的。


    魏英才說完,一時也不多言,靜靜地等著安文進的反應。


    安文進謹慎地考慮魏英才的話,良久才說道:“我是否符合條件?”


    安文進的問話,單刀直入。因為,聽完魏英才的這番話之後,安文進知道,這時候,他更多應該顧及一下自己的責任和身份了。正如魏英才所言,這次是他這個正使負責著整個使節團,使節團的一切作為,都與他緊密相關,所以,他必須時刻掌控每一個動靜;同時,作為正使,如果他不能覲見興華皇帝,沒有親身了解興華帝國的態度的話,他日待使節團迴到夏國迴稟的時候,一定會被朝中人質疑他的能力。


    因此,一番思考後,安文進幹脆毛遂自薦,親身上陣就是了。


    魏英才聞言一挑眉,他倒是沒想到,安文進竟然會有此一問,但他很快也就迴過神來。既然安文進是有這般想法,魏英才也就仔細地打量著安文進,而且毫不隱晦地對上安文進的雙眼,問道:“安大使,你是戰鬥職業者嗎?”


    “我不是戰鬥職業者,我是一名文官,二榜進士出身。年輕的時候,倒是粗略地學過劍術,不過是資質淺薄,最後沒有成為職業者。”安文進說道。


    “嗯,安大使符合條件。第一個名額,就是你了,至於第二個名額,就交給安大使決定。三天之後,帝國都城會有一列懸浮貨車抵達泰安城。屆時,你們跟隨帝國的列車,前往都城。一路上,帝國的軍隊會保證你們的安全。”魏英才說道。


    魏英才話說的很堅決,言辭間滿是不容置喙的意味,仿佛一切在瞬間就有了定奪。安文進還幾次開口想要再從魏英才那爭取多幾個覲見的名額,但都被魏英才當即迴絕了。無奈之下,安文進也隻能作罷。


    定下了人選,這次見麵要解決的問題,也就有了答案,隨後,魏英才喚來一品樓的老板,為安文進等人也加了些精品菜式。見狀,安文進反而更不好說話了。一個小時之後,魏英才等人酒足飯飽,便結賬先行離開,而安文進幾人雖一直也在就餐,卻是食不知味,滿腹心事,見魏英才等人散去,他們便也離開了一品樓。


    夜晚,陽城的街道,華燈初上,人來人往,好生熱鬧。


    看到如今的陽城,景物依舊,民生仍然安泰,似乎從來沒有經曆過戰亂,更仿佛陽城依舊是夏國治下的州城盛世,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麽。


    安文進一路走在陽城的街道上,途中所見,讓他直感無奈,憤怒,甚至悲傷。


    在陽城淪陷之後,他們這些夏國的朝堂中人,還在努力維護夏國的國威,幻想著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卻不料,陽城這裏,這些原本隸屬夏國的平民百姓,卻早已心無舊國,沒有絲毫被侵略的哀痛,反而是已經安享太平盛世,已經歌舞升平。這一對比之下,安文進徒感悲涼。這是百姓的錯嗎?還是夏國官員的錯?


    文人出身的安文進,甚至有種欲望,有股衝動,想要把眼前所見所感化作詩詞,上交夏國朝廷,一來抒發己見,二來,也讓夏國朝堂一同感知江州的民生,讓他們一同思考,到底是江州的百姓拋棄了夏國,還是夏國拋棄了江州百姓,竟至於江州百姓對舊國毫無半點留戀之意,全身心臣服於新國的統治當中?


    “大人,那一個名額,您準備傳給哪位副使大人?”返迴客棧的路上,隨行的一位文官,開口打斷了安文進的沉默。他實在忍不住想要打聽安文進的心思了。


    “關於剩下的這個名額,我們還是先迴去討論一下再決定吧。把興華人的條件講清楚,再由大家投票決定吧。”安文進正一心愁悶,聞言有些提不起勁,便稍帶敷衍地迴應道。


    反正,安文進的名額穩固,剩下的一個名額,就丟給使節團的那幾個想要爭功的使臣自行決定吧,要不要爭一爭覲見的資格,那也就是他們自己的事。


    無論是誰見過興華皇帝,都是一個難得的資曆。所以,安文進能理解他們的心思,但不打算摻於其中。


    安文進迴答很幹脆,隨行的人,也就不好多問了。


    “你們是夏國的官員?”


    突然,半路出來一個年輕人,攔住了安文進他們的去路。安文進定睛一看,感覺有些眼熟,但不是馬上能確定對方的身份。


    “你是誰?”安文進有些戒備地問道。


    “我的父親,曾是陽城的總捕頭。”年輕人說道。


    “你是佘大海的兒子?”安文進雙眼一睜,驚訝地問道。


    “你認識我的父親?”年輕人聞言,同樣也十分驚訝,隨即應道,“我確實是佘大海的兒子,名叫佘君。”


    “佘君。你在這裏做什麽,是有什麽事情嗎?”安文進問道。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安文進心中一定,交談也就更加放鬆了。


    “請跟我來,我的父親有很重要的情報要匯報。”佘君忽而壓低聲音,說道。盡管佘君很意外父親所托正是讓他找來舊人,但此處並非是敘舊思情的地方,他還是趕緊對安文進說出父親的意思。


    安文進不是一個輕率的人,但是他相信眼前這個佘君,因為,他真的認識一個,名叫佘大海的人。


    當安文進仍在江州陽城就職的那會,佘大海是當地的捕頭。有一次,安文進因為一時不慎,遇到一個大麻煩,情況緊急之下,正正就是佘大海幫他渡過了難關。


    這份恩情,直至今日,安文進猶記在心。因此,當年輕人說出他正是佘大海的兒子佘君之時,安文進自然對他放下了戒心。


    聽到佘君的話,安文進馬上點點頭,轉身示意副使他們先迴住處,而自己則隻帶上兩名隨從,便跟隨佘君身後,一同離去。


    幾人在佘君的帶領下,迅速拐進了一條小巷子,穿街過巷,最後到了一個小四合院的門前。


    入內後,安文進果然見到佘大海。隻不過,佘大海看起來並非舊日的健壯魁實,反而是狀態不好,臥病在床,起不了身。


    安文進心中一緊,萬不知離別多年,佘大海竟這般光景,而自己卻絲毫不知,這忽視了恩人的內疚頓時湧上心頭。他快步走到佘大海床邊,問道:“佘大海,你這是怎麽了?”


    “前些年,興華軍進攻陽城的時候,受的傷。”佘大海一見舊人,也是雙眼頓紅,盡管早有準備在等著安文進的到來,但真的實實在在地見到老朋友時,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聲線明顯有些抖動。但堂堂男子漢,畢竟不是嬌柔女子,諸多離愁別緒的,反而都不自在,便簡單地迴了安文進的話。


    兩人說話間,佘君體貼地扶起父親佘大海,以便他更為容易地和安文進說話,在佘君的幫助下,佘大海撐起了身子,靠在床頭架坐起來,對視著安文進。


    “辛苦你了!”看著佘大海有些艱難的動作,安文進忍不住有些憂傷地歎道。


    一句話,讓兩人不由自主地又沉默了起來。所謂千言萬語,不知怎麽傾訴。


    頓了頓,還是安文進打破了沉默,轉移了話題,說道:“佘君找我,說你有什麽東西要交給我?”


    “哦,是兩份名單和一份秘密信息,是這一二年,我借著兄弟們的光,收集整理出來的。兩份名單當中,一份是關於陽城的所有世家當中,已經確實攀附興華帝國、並且擁有興華帝國議員身份的人員名單。根據調查,這些已經叛離夏國的世家,他們不僅參加興華國的議會,而且還多次配合興華國推行製度,以助興華帝國穩定統治;另一份名單則是一份誌士名單,都是像你我等仍然效忠夏國朝堂、並且願意留守以迎迴夏軍、讓陽城恢複夏國統治的同誌們,我希望安大人,能夠幫我把名單呈給大人們,讓他們記得我們這群忠肝義膽的夏國人。至於最後這一份,則是一份秘密府庫的藏寶錄,裏麵大多是陽城各處私藏的兵器與糧草,隻要夏國的軍隊攻破陽城,就能得到補給。”佘大海一邊說,一邊示意兒子佘君拿來他口中所提的文書,交給安文進。興許是過於激動了,佘大海這一口氣說完,又猛地一陣咳嗽。


    原來,佘大海一直在等待夏國再度出兵攻打陽城,在等待陽城重新迴歸夏國統治的那一天。安文進一邊略略地翻看手中的幾份文書,一邊聽著佘大海的講述,心中卻有些唏噓不已。


    佘大海的情況,顯然是今時不如往日,可他仍然心係舊國,卻也不知陽城的真實情況。


    說實在,就連安文進自己,也不敢說,陽城還有重歸夏國的那一天,但這想法,看到佘大海這般光景,他也不知如何開口。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讓佘大海知道,這些信息,對安文進此番出使興華帝國,其實並不是太重要。


    當然,安文進還是會代勞,將佘大海的這些心血帶迴夏國朝堂。也許,皇帝會獎賞佘大海,拿他當榜樣,兵部或者夏國的領軍大將,也確實會需要佘大海提供的這些信息,如果夏國他朝有一日,真有打算再度攻打陽城,並有足夠的實力,從興華帝國的手中奪迴陽城的話,那一戰,佘大海的心思,自然將立大功。


    安文進沉浸在自己的心思當中,卻沒有發現,從他們走進四合院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人一直在監視他們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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