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賦還要去寨子裏深度勘測,派了人將甘棠、葉心遠送往山下。等他們迴到客棧的時候,聶清漪一個箭步上前,抱著甘棠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嘴裏嘟嘟囔囔說了一大堆,含著口水的聲音,甘棠愣是一句沒聽清。


    不過,甘棠還是竭盡全力安撫著兩個妹妹,免得給她們幼小的心靈造成不可逆的傷害:“我辦事,你們有什麽不放心的?分分鍾拿捏。被人綁了,我也沒受什麽罪,真沒什麽事。”


    甘棠被聶清漪抱著,感覺自己的腰都快斷了,連忙扭頭看向葉心遠,希望他幫忙說幾句話,助她脫離苦海。


    葉心遠本來還在看戲,忽然想起來甘棠和聶清漪的關係本就親密,他現在已經得罪了其中一個,可不能把另一個也得罪了。他清了清嗓子,上前勸道:“我們在外麵躲了三天,子璿現在應該也挺餓的。而且……要不讓她先梳洗一下吧?這模樣……”


    “這模樣怎麽了?”聶清漪吸了吸鼻子,眼淚還在掉,“我姐就是最好看的!”


    葉心遠一噎,瞬間慫了:“是,是好看……”


    胡夢寒斜睨了一眼葉心遠,她這幾年幾乎是和她這位好師兄形影不離,很少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唉,人呐,就是這樣,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娘子跑了知道追了,活該!


    胡夢寒從身後攬住聶清漪的肩膀,跟著勸了一句:“讓子璿姐和二師兄先去梳洗吧,我們幫他們點些吃的,有什麽事一會兒再說。”


    聶清漪抽抽搭搭答應下來,這才戀戀不舍地鬆手。


    過了半個時辰,一切安置妥當後,四個人在甘棠的房間裏吃上了熱乎的飯菜。確切來說,是甘棠和葉心遠在吃,另外兩位在看。


    餓是真的餓,但幾個人都是會醫術的,知道甘棠和葉心遠現在的腸胃正處於比較脆弱的狀態,不能大魚大肉、葷腥全上,胡夢寒和聶清漪就點了一些清淡的菜色。


    直到甘棠和葉心遠都吃的差不多了,兩個人紛紛放下筷子時,聶清漪才紅著眼睛說道:“師姐帶著信到醫館時,我都快被嚇死了。子璿姐,你膽子怎麽那麽大,什麽事都敢管?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聶清漪沒有將矛頭對準葉心遠,也是因為知道了葉心遠在這件事情裏麵本就被動。


    如果他們還是幾年前在藥王穀時的定位,聶清漪會認為葉心遠才是那一個掌握全局的人。但她在京城待了幾個月,察覺到了甘棠身上的巨大蛻變,又眼睜睜地看著甘棠是怎麽把葉心遠“騙”來的,她實在沒有辦法違心地表示葉心遠是主謀。


    甘棠知道這一次是把大家都嚇壞了,趕緊表明態度:“是我錯了。”可如果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她還是會鋌而走險,所以她無法作出承諾。


    目前幾人顯然沒有意識到甘棠的弦外之音,也沒想過他們還會有“下一次”,都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幾人短暫地平複了一下心情,葉心遠終於有機會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子璿,你到底是怎麽確定援兵一定會到的?”


    甘棠笑了笑:“利益就是綁定所有人關係最好的驅動力,想讓別人來救你,要麽是你足夠有價值,要麽是做這件事情對他來說能夠獲得的東西遠遠超過需要冒的風險。”


    太子那邊想要穩固地位,就絕對不會允許在京城附近出現這樣一支隊伍。所以從表麵上來看,太子是最好的求助對象,也是甘棠讓胡夢寒給東宮傳遞消息的理由。


    不過作為儲君,太子的一舉一動都會有許多人看著,向他求助也就意味著將自己的行動暴露在三皇子的視線之下。太子那邊的動作快慢會直接影響到三皇子對於甘棠和葉心遠這兩個被綁票的人的態度,一個不好就很可能直接撕票。


    因而,在離開京城的時候,甘棠不單單是給聶清漪找好了撐腰的人,也是給自己選好了退路。


    以往甘棠的行動裏的確是會把旁人能獲得的利益考量排在第一位,那是因為這是最有效也是最穩固的方式,可除此以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那就是情感。


    在這件事情上,甘棠不得不承認他做的有些不太地道。去長公主府辭行的時候,她刻意給長公主留下了一點暗示,表明此行並非義診那樣簡單。


    長公主與謝家在朝堂之事上向來是保持中立態度,卻不代表他們不需要鞏固自己的權利。在政治中心,不進則退,如果把握不住機會,以後等待他們的就是一次次被推出圈子。


    要是謝家真的沒有一點點的上進心,那就不會讓謝文賦去邊境。


    最重要的是,甘棠知道謝文賦喜歡她,盡管他們兩個人不可能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可這種感情羈絆會影響到他的選擇。


    當然關於感情這方麵,甘棠就不打算再和其他人細聊了。畢竟利用別人的情感,在她看來也算不上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要不是這一次情況緊急,她是斷然不會選擇這條路子的。


    眼下,領頭的是謝文賦,這意味著他至少能夠在這次事件結束之後占個頭功。甘棠心想著,他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吧。


    ……


    謝文賦用了半月有餘處理私兵之事,一來是他們在山林之中到處逃竄,很難把控;二來也是因為謝文賦帶的人對地理環境並不是很熟悉,在搜查方麵難以推進。


    甘棠和藥王穀其他人在此期間就一直留在客棧內,一邊給謝文賦帶的人療傷,一邊研製出一些挺折磨人的藥粉來推進審訊。


    像那種令人感到痛苦的毒藥,是胡夢寒的舒適區,甘棠以前接觸的比較少,這次剛好有機會,就跟在後麵好好學習了一番。


    胡夢寒一向覺得自己是藥王穀裏的異類,其他人都偏愛在治療手段上下功夫,可她就是對毒藥的研製欲罷不能。這次和甘棠相處下來,她發現這位好姐姐竟然成了她的知己,兩個人成天黏在一起,就想著怎麽在最不影響人體健康的情況下,讓人痛不欲生。


    她們兩個人聯手製作出來的毒藥,連葉心遠都望而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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