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自然清楚,葉心遠已經比這個時代大多數的男人好很多了,至少不是打心眼裏看不起女人的,要不然也不會來幫忙。甚至在眼下,葉心遠對她的保護更多的也是出於親情方麵的考慮,而並非男女之別。


    可還是那句話,他們的機會隻有一次,稍縱即逝,甘棠相信葉心遠會拚盡全力去做,卻不想在明明有最優解的情況下還要繞遠路。


    甘棠沒有生氣,而是用最理智的方法讓葉心遠放棄:“如果清漪在這裏,就算她擔心我,也不會攔著我,因為她知道,什麽才是正確的事。”


    葉心遠知道自己失了勝算,將香囊交給甘棠的同時,不忘嘮叨:“近戰我不擔心,就怕他們的弓箭手出動。要是真遇上了危險,就投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甘棠覺得葉心遠真是操碎了心,再三保證後才被放行。


    被關押的這段時間,他們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自由度可言,但在各種套話的過程中還是有一些收獲的。甘棠力爭這次機會,也是因為無論她跑得有多遠,她都有辦法自己再跑迴來,不會迷路,要是換了葉心遠來,隻能在他們行動過去的區域裏“惹麻煩”,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女子的服裝比起男子的而言,是有些累贅,好在整個計劃開始之初,甘棠就時常穿著男裝,她當時就已經想好了,要是遇到現在這種情況,說什麽都得頂上。


    寨子裏的混亂還在持續,一方麵是因為人跑了要到處搜查,另一方麵是甘棠丟下的那個香囊在發揮作用,昏迷者的數量還在上升。再加上唯一一個能用得上的大夫還已經被他們先下手為強弄暈了,那些暈倒的匪盜就更沒人去救了。


    甘棠和葉心遠從最開始就一直用針灸的辦法在給那些暈倒的人做疏通,而不是使用藥物,就是為了在他們行動的時候打這些私兵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沒有解藥,就隻能接受結果。


    從躲避的房間貓著身子溜達出去以後,甘棠避開人聲喧鬧之地,盡量從各個院子的側方躲著走。加上天色暗了,她身材又嬌小,還真是被她摸出去了一段距離。


    甘棠摸索的過程十分艱辛,以至於她蹲在草叢裏喂蚊子的時候還在想,要是準備了炸藥就好了。可轉念一想,她當時就算準備好了,也會在搜查的時候被對方沒收,算了……


    甘棠捏著火折子先是去了廚房的方向,灶台裏有不少柴火,可以供她利用。她特地將一張小方桌挪動擋住廚房的門,然後才點燃了木柴,繼而從窗戶爬出去。等巡邏的人發現廚房有異時,又趁著人群聚集,開始往其他方向“逃竄作案”。


    廚房從一開始就不是甘棠準備下手的重點,她純粹就是用火光吸引注意力的。


    當然,甘棠也很清楚,那些小伎倆根本阻攔不了多久,而且還會讓那些巡邏的人迅速朝四周呈放射性開始搜查,給她預留的時間少之又少。


    但甘棠想要製造的混亂沒有停下,這就夠了。


    四處火光燃起時,寨子裏的人隻能跟著到處滅火。易燃物隨處可尋,甘棠要做的就是隱藏好自己,真要被發現了,她手邊也有藥物可以助她逃脫。


    在外麵浪了快一個時辰,甘棠沒摸到武器庫,感覺有點可惜。不過,寨子裏亂糟糟的一片,一整夜都沒能讓人合眼。


    甘棠在迂迴作戰的過程中,還跑迴他們躲藏地附近放了把火,以此來降低他們對這塊區域的懷疑和搜查度。她放火的地點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大多數時候就是觀察哪邊人少去哪邊,由於目的性弱、隨機性強,把那些撲火的人耍得那叫一個團團轉。


    寨子裏還有許多樹木沒有砍掉,原本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在這個時候卻方便了甘棠,“縱火俠”登場,那煙就沒停過。


    等甘棠和葉心遠再次會合時,前者還在興頭上,後者都已經擔心得臉色慘白。


    “哥,拿著,先墊墊肚子。”甘棠一進門,就從懷裏掏出了從廚房順出來的饅頭,拉著葉心遠蹲到了角落裏開始啃。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更何況,她還出去跑了那麽久,早就饑腸轆轆。


    葉心遠見她腿腳利索且沒有聞到血腥味,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石頭:“怎麽去了那麽久?”


    “人太多了,死死追著我不放,我隻能給他們加把火。”甘棠說完,忍不住笑出了聲,又礙於外麵還有巡邏的人在徘徊搜索,刻意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想滅火,他們想得美。”


    葉心遠蹲著腿麻,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你怎麽能夠確認,援兵這兩天就能到?風險太大了。”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我?”甘棠側過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對這件事情很有信心,所以才跟著我幹。”


    “昨天徐光真問我迷藥的配方,說是寨子裏大當家的讓他來問話,我估摸著,他們的耐心也要到頭了。就算我們不行動,後麵也沒什麽好果子吃,到那時,他們的看管更嚴,我們就更難找到活路。”說到這裏,葉心遠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啊,他當初到底為什麽會腦袋一熱就答應跟著甘棠做這麽冒險的計劃!他是怎麽被蠱惑的?就因為她說得信誓旦旦?


    從被抓開始,葉心遠就一直被推著走,雖然每一步都在甘棠的算計之內,可每次麵對危險的時候,他都在反思。


    甘棠笑笑:“葉哥,別那麽焦慮嘛。我們對他們還有用,他們又不會要了我們的命。”


    “我們幹了那麽多事,他們還能留我們?”


    “其實仔細算算,我們也沒幹什麽啊。”


    “迷暈了他們的人。”


    “可以救。”


    “燒了寨子。”


    “喏,外麵這不是在滅火嘛。”


    “還把他們暴露出來了。”


    “你看,這就是重點。”甘棠笑得沒心沒肺,“要是我們成功了,我們就能夠出逃;要是我們沒成功,他們不得從我們身上把失去的奪迴來嗎?想要的東西還沒有拿到手,他們就不會殺了我們,頂多就是抓了我們上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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