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甘棠的話,所有人都保持著一種將信將疑的態度。在她繼續施針的時候,匪盜們已經放棄了對葉心遠的脅迫,還將葉心遠的針灸包也換了迴去讓他加入“工作”。


    全程,甘棠和葉心遠都沒有刻意交流,隻是時不時地表明一下自己的猜想。


    “是馬錢子嗎?”


    “不像,有嘔吐症狀,感覺更像是馬頭堿。”


    “但其他人體內症狀很輕。”


    “所以我才說是慢性中毒,用這個劑量來操作,實在不像是刻意而為之。”


    “那應該就是接觸了什麽東西。”


    “不知道,還得再看看他們有沒有其他並發症狀。”


    他們這段對話毫無營養,看著更像是給自己開脫。可所有的症狀,即便是這群匪盜去找了另外的大夫來診斷也都會是這個結果。與其說他們是在開脫,不如說他們是在為後續的一些情況做鋪墊。


    在那六個昏迷的人清醒以後,甘棠和葉心遠再次被關了起來,這一次,因為還有更緊急的“中毒事件”要處理,倒是沒有人在催促他們寫下迷藥配方了。


    迴到房間中,甘棠和葉心遠都忍不住彎了彎眉眼,計劃很成功,接下來就是等著這群人自亂陣腳了。


    甘棠既然知道這群匪盜不是一般的亡命之徒,又怎麽會在明有危險的情況下,還不做任何預防措施呢?她身上帶著的那些瓷瓶,才是真正的障眼法,裏麵的藥丸都已經在出發之前被她調包過了,是真的不值錢。那些瓶子裏隻有一瓶是迷藥,而且還不是她特製的,為的就是防止匪盜們找人分析出其中的藥物。


    甘棠身上真正的防身的東西,是在她攜帶的飾品裏。她和葉心遠身上攜帶的香囊是迷藥含量最高的,其次是他們的衣服,都經過迷藥浸染,而解藥則在甘棠的玉手鐲和葉心遠的發帶上。換句話說,和他們在一起待著不會出現問題,可一旦與他們接觸過後,又離開他們,就會根據個人體質狀況的不同產生不同程度的身體反應。


    來的路上,葉心遠故意裝作腳扭了,在甘棠被鬆綁以後,她將香囊裏的藥粉撒了一些出來,為的就是加速昏迷效果。


    甘棠斷言寨子裏的人會陸陸續續發生昏迷反應是誆騙他們的,但隻要他們還存著心思將甘棠和葉心遠帶出去診治那些昏迷的對象,就會產生源源不斷的接觸。產生接觸是昏迷反應觸發的途徑,可想而知,到那時甘棠說過的話就會被當成是應驗了。


    將“有人會昏迷”這個結果前置說出後,再發生那些事情,與發生後產生懷疑,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至少,不會再有人將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到甘棠和葉心遠身上,甚至他們會淡忘所有的昏迷事件發生的節點都是他們來到這個地方之後。


    這倒不是說甘棠想通過現在的手段來讓寨子裏的人全都昏迷,那也太不切實際了。畢竟,眼下他們的用藥不是通過食物或者空氣來達到目的,所以很難達到覆蓋麵廣、見效快的效果。況且,他們在寨子中隻接觸了一小部分區域,這個寨子有多大?寨子裏麵有多少人?是否還有其他人在其他地方?在許多情況都不明的前提下動手,無疑是不明智的。


    甘棠要的是人贓並獲,將三皇子的罪證收集齊全,讓他徹底失去對藥王穀產生傷害的能力。他們已經通過胡夢寒這條線去找救兵了,那對付這些私兵的任務就不應該由她和葉心遠來完成,他們真正要打通的,是告知外界這些私兵的駐紮地。


    現在,甘棠本人已經混進來了,在來的路上也留下了一些隻有藥王穀之人才能察覺到的“蹤跡”,為了以防胡夢寒沒有跟著大部隊來,他們還需要做兩手準備。可在這個地方,如果沒有混亂的產生,一切都井然有序,甘棠和葉心遠就找不到機會。所以,他們想方設法造成“昏迷效應”的本質,是為了擾亂寨子裏的人。


    在一個群體當中產生混亂因素,對於整個群體會造成極大的負麵反應,尤其是心理上的恐懼,會防不勝防。


    更何況,甘棠還一直在引導,讓他們覺得是自己內部出現問題。如此一來,自查自糾的過程肯定是少不了的,多了這一環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會開始產生裂縫。就算他們背後還有更強大的掌權者,也不妨礙底層建築崩塌。


    ……


    如甘棠所預料的那般,當寨子裏麵再次出現有人昏迷後,寨子中就陷入了短暫的混亂期。


    外麵風起雲湧,屋內歲月靜好。許是還在懷疑甘棠和葉心遠動了手腳,他們又被關押了兩天,在這兩天中,持續不斷有人陷入昏迷狀態。不得已,大當家的隻能把他們兩個放出來去查找源頭,還給他們配了一個所謂的助手。


    甘棠和葉心遠見到那位助手時,就反應過來,對方也是個大夫,而且能力不弱。


    為了防止對方壞事,葉心遠搶先一步過去套著近乎:“這位先生身上帶著藥味,想來是同道中人吧?”


    “在下徐光真,久聞兩位大名。”徐光真表現出了對他們兩個人的欽慕,又唉聲歎氣著壓低聲音,“我本來準備去出診,半道上被這裏的土匪給劫來了。”


    徐光真說得好像真的一樣,可惜,站在他們麵前的兩個人是絲毫不信的。


    葉心遠直接進入話題,問他:“你住在這附近?”


    “是,就住在山腳下。”


    “既然這樣就更好了,我和你打聽件事兒。”葉欣遠上前勾住對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這附近的林子裏,可有哪一片是專門種藥的?”


    “您問這個做什麽?”


    “那當然是要找源頭。”


    甘棠斜睨了一眼徐光真,對方在聽到問題的時候下意識地詢問原因,而不是否認,說明在附近很可能真的有藥圃。


    也是,對於這群私兵來說,藥物同樣是不可或缺的資源。但同時,藥物也是一直在備受監管的,大量用藥一定會被關注到,所以有部分過於敏感的療傷藥物要是能夠通過自給自足的方式來解決,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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