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梁到底還是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在外會不安全,所以特地在藥王穀外的鎮子上找了一支要去北邊的車隊,讓他們幫忙捎帶一程。


    盡管藥王穀現在除了每月十五以外,不對外開放,但作為經常出來采購的杜梁還是會在出穀時留下一兩天的時間,在鎮裏給人看病。因此,鎮子裏的人對杜梁都還算熟悉,聽到他有這個需求,車隊也一口應下。


    起初看到他們要帶去淩城的人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時,車隊眾人都擔心風餐露宿的,她會不會不適應?還設想過要不要給小姑娘搞點特殊待遇。卻沒想到,甘棠一路上沒有叫過苦,他們吃什麽她就跟著吃什麽,甚至有的時候還能找點野菜、野味什麽的,讓他們的生活檔次都跟著更上一層樓。不僅如此,要是遇上點小毛小病的,甘棠也毫不含糊,直接就幫人看了,從未說過要收取什麽診金。


    到達淩城時,車隊裏的人都開始有些不舍得甘棠了。


    甘棠拎著自己的包袱準備離開時,被車隊的一個小哥喊住了。


    甘棠記得他,其他人閑聊時提起過,他年紀還不到二十歲,父親早亡後,母親一手將他拉扯大,自十二歲起便在車隊裏討生活了。


    “聶姑娘,這個送你。”男孩伸出手,掌心裏是一隻木簪子。


    甘棠愣了愣,抬頭看著對方眼中的真摯,笑著說道:“謝謝你,不過我覺得會有人比我更適合它。”


    他想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喜歡之意,甘棠也用同樣隱晦的說辭拒絕了他。


    男孩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卻還是希望對方能收下:“這隻是一點小小的心意,為了答謝你的路上給我看病。”


    甘棠臉上仍舊是帶著笑的:“你的心意我心領了,拿迴去吧。”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可能,就不要給人希望。這是甘棠從杜梁身上學到的。


    車隊裏有一位老大哥見狀,趕忙走上前來,一手搭在了男孩的肩膀上,半開著玩笑把人拉走,還一邊打著圓場:“哎呀,人家聶姑娘都說了,不用謝禮,你就放心吧。”


    男孩頻頻迴頭張望,心中仍有遺憾。甘棠迴過神,索性不再往那方向看去,徑自朝著城南的方向走去。杜梁提前幫她租了一處院子,交了三個月的租金。


    甘棠找了房東說明情況,然後去看了住處,院子不大、地段不錯。她這住處周圍都有人居住,要是真有什麽問題,不至於喊破喉嚨都沒人聽得見。當然,如果真遇到危險了,她更傾向於靠自己的能力解決,畢竟求人不如求己。


    在淩城安頓下來,甘棠用了三天的時間將院子內外重新做了布局,朝外的方向改造成了醫館,這些都是提前和房東說好的,而且這個院子旁邊就有藥房。藥房的掌櫃與葉心遠還是舊相識,在甘棠到淩城之前,杜梁就已經提前和葉心遠通過信,而葉心遠也特地寫信來知會過。因此,甘棠到藥房去取一些常用藥時,對方對她還多有照應。


    到淩城一周後,甘棠的醫館正式開張,沒有鞭炮的熱鬧,隻是在門口掛了個牌子。


    起初的半個月這裏,一直都無人光顧,甘棠也不著急,沒人來時她便抽半天時間到城外山上去采藥,以備不時之需。


    甘棠的第一個病人是一個半歲大的孩子,吃東西時卡住了喉嚨,整個人臉色已經變得青紫。孩子的爹娘帶著孩子在隔壁的藥房外哭嚷求救,坐診的郎中看到孩子這模樣也不是沒想辦法,卻怎麽都無濟於事。還是甘棠從隔壁聽見了動靜,眼疾手快把孩子抱了過來,直接采取海姆立克急救法幫著孩子把卡進去的零嘴給吐了出來。


    說來也巧,甘棠的第二個病人就是這個孩子的姐姐。十二三歲的女孩在溪水邊洗衣服,不慎掉了進去,被救上來時已經沒了鼻息。甘棠當時就在附近的商店裏買東西,聽聞有人落水,心中擔心會出現生命危險才特地去看了一眼。救人的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個女孩的身份,直到按壓了近百次女孩的胸口,女孩終於吐出一口水來恢複了輕微的唿吸,她才功成身退。


    不少人在旁邊都知道女孩被救上來時如同死人一般,甚至與女孩在一起洗衣服的嬸娘在探過她的鼻息後,就趕忙去她家裏報喪了。女孩的爹娘趕到現場時,見到孩子已經蘇醒,頓時喜極而泣。彼時甘棠已經離開,他們隻能聽到附近的人繪聲繪色地說著,甘棠是如何把女孩從死亡線上拉了迴來。


    帶著女孩迴家換了身衣服後,孩子的爹娘領著孩子,特地到甘棠的醫館道謝。


    剛到醫館門口,看見院子裏在曬著草藥的甘棠,孩子的娘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拉著女兒,就直接跪在了門口,孩子的爹放下手中的竹籃,也跟著跪到了一旁。


    甘棠人都懵了,三五步就走到門口,一時間不知道先扶起誰比較好:“你們這是……”


    “謝謝你救了我家兩個孩子,你真是我們家的恩人啊,請受我們一拜。”堂堂八尺男兒,說著這話,不禁哽咽了起來。


    此時甘棠才知道,她陰差陽錯竟然在短短幾天內救下了一對姐弟:“哎呀,快起來,我是個大夫,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說著,甘棠伸手趕忙扶起還抱著孩子的婦人。


    婦人眼中閃爍著淚花,想到這短短幾日的經曆,仍舊心有餘悸:“對您來說,也許隻是舉手之勞,可若非您及時出現,我們這家怕是要就此散了。這份恩情,我們全家沒齒難忘。”


    甘棠其實沒有認出,那個邊上的女孩就是自己今天救下的落水之人,瞧這孩子已經換上了幹爽的衣服,她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微笑道:“孩子沒事就好,他們這活蹦亂跳的,我比什麽都高興。”


    女孩臉上還泛著紅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甘棠小聲說著:“謝謝姐姐。”


    正說著話,男人取過放在一旁的籃子遞了過來:“恩人,這些東西還請您收下。”


    男人似是怕她拒絕,掀開了上麵一層藍色的布,隻見籃子裏放著些新鮮的蔬菜,還有幾個雞蛋,婦人也急忙說道:“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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