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露溫順笑顏。「好,我聽話,都聽哥哥的,不鬧事。」


    但是她真的有聽話嗎?


    從那天起,安姬和克雷格就勢如水火,鬥得如火如荼,他們就像水與火不兼容,一碰上麵便是你死我活的爭鬥,誰也不讓誰,鬧得坦斯國王不隻一次將兩人叫到麵前好生的調解一番,要他們少爭吵。


    可是他們嘴上說好,安分了幾個月,之後又故態複萌,即使高年級的克雷格先離校,也不時返迴學校挑她毛病,施壓學院的老師對她嚴格要求,未達標準便加重懲罰。而後兩人都畢業了,還是有得吵,吵到把別人的宴席給毀了,被人請出去,往後的宴會變成拒絕往來戶。


    雖然不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但也差不多是死敵,隨著年齡的增長越鬧越兇,什麽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情,在他們身上完全看不見,根本是出世就為了要結仇的仇人。


    直到美麗的安姬愛上誤闖入妖精界的人類男子,這場解不開的仇恨才劃下休止符,她的離開則是一個句點。


    好笑的是,少了煙硝味十足的爭吵,總嫌他們吵的妖精們反而不習慣了,每每露出懷念的神情。


    白羽族的血統被導正了,不再有黑發妖精的出生,隻剩一片的銀白發色,以為會得意的克雷格卻悄然沉寂了,看不到黑發如瀑的身影,他的心意外地感到空洞,凡事都提不起勁。


    這就是結束嗎?他不止一次自問。


    可惜心裏始終沒有答案。


    「你為什麽要來?」


    看到生平最大的宿敵,向來「文靜」的安姬忍不住伸出母老虎的爪子,張牙舞爪的想往敵人的臉一撓。


    她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平靜的生活,真的不想看見這張令她憎惡的臉孔,他是她最不願想起的人,若能挖個坑深埋,她絕對會不假他人之手,親手挖坑,將他推入坑裏,再覆上厚厚的一層土,堆放上千斤重的巨石,讓他長眠地底。


    可是這人怎麽能這麽討厭,明明身處的世界不一樣,他還能陰魂不散,恍若無事地在她麵前晃蕩,還一副不認識的樣子,以為她真認不出他的死樣嗎?


    安姬很火大,不希望唯一的寧靜地又被破壞,她實在不想和這個裝模作樣的家夥打交道。


    「有人高薪聘請我就來,我幹的是保全工作,別人付錢付得爽快,我何樂不為。」原本銀發銀眸的克雷格變更了發色和眸色,搖身一變成了雷霆保全的保全主任刑清霆。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指的是你為何來到人界,這裏並不適合你。」快快迴去當他高高在上的妖精王子吧。


    「我在那邊混不下去了,就出來了。」他半真半假的說著,取下墨鏡的雙瞳漆黑如夜。


    安姬的尖耳朵一搧,不捧場地往後折。「你說的笑話不好玩,換一個更能說服我的借口。」


    「無聊。」刑清霆耍帥地將墨鏡勾在手指頭上轉動個幾圈,指頭忽地彈向鏡架,墨鏡往上翻飛又落在指間。


    她頭一點表示接受,「你的確是會因為無聊而做這種事的人,反正你腦子本來就有問題,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人界沒有你想象的好玩,這裏的空氣很髒,食物有毒,你適應不了。」


    「你認為我會聽你的?」他挑起眉,露出慣常的嘲弄笑臉,似在嘲笑她的多此一舉。


    安姬氣鼓鼓地把臉一撇,「你還是一樣討厭。」


    「彼此彼此,你也不見得有多討人喜歡,當初愛得死去活來,非要跟人家走,結果落了個被拋棄的下場,你還真爭氣。」他以為她至少會過得好,和和美美的與所愛之人在一起。


    過往的傷疤被殘酷的揭開,她心頭一痛,不遺餘力的反擊。「起碼我愛過,知道愛人和被愛的滋味,雖然愛情不一定有完美的結局,但是比起有人不曉得愛是什麽強多了,你愛過人嗎?知曉愛情的酸甜苦辣?」


    被一膈應,刑清霆微微一滯,麵上閃過一絲不快,「被傷得體無完膚還能洋洋得意的炫耀,你確實比我強,我的臉皮是沒你的厚,我還知道羞恥和自我反省。」


    「克雷格.多倫,我忍你很久了。」在人界,他不是妖精王子,而她也非貴族之女,那她可以撓花他的臉吧!


    安姬想這麽做已久了,卻一直苦無機會。


    不受影響的刑清霆掏出一張名片,媲美花美男的俊顏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笑意,「這是我的名片,童小姐請別再叫錯名字,那會造成我的困擾,感謝你的配合。」


    童玉姬是安姬對外的名字,海麗為她弄來合法身分,每一迴她要登台表演前便會戴上黑色隱形眼鏡,好遮住她新芽似的寶石綠雙眼,從裏到外都像個東方人。


    「東方明珠」是她在魔術界的稱號,她人長得美,有股出塵的靈氣,很少與同行交流,也不參加任何應酬,不論誰的邀請都一律拒絕,獨來獨往的行徑是她的特色,故而又稱「神秘的東方美人」。


    安姬一把揮開他手中的燙金名片,看也不看一眼。「你裝模作樣的段數又進階了,老是偽裝自己不累嗎?」


    「想必你的真性情給你帶來不少樂趣,野性奔放。」他嘲諷,表示她更適合四足行走。


    對彼此太過了解的壞處是沒有秘密,他們知道對方的底細是什麽,最弱的點在哪裏,縱使多年未見也無法和平相處,骨子裏的好鬥已成天性,一碰著了不咬上兩口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他鄉遇故知是什麽?他們隻曉得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久別重逢的感動是坨屎,若能咬下對方的一塊肉就稱心了。


    「……你跟海麗說,這個工作你接不了。」她幹麽沒事放個仇人在身邊,給自己找麻煩。


    都是海麗,她堅決不讓這家夥當保鏢,海麗就要他們先到隔壁房間「溝通」一下,天曉得他們根本話不投機半句多。


    刑清霆兩手抱在胸前,露齒一笑。「我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一旦接下的委托便會全力以赴,即使是你。」


    安姬輕嗤,「是全力以赴將我推到彈道前吧!看我胸口中彈濺出血花才是你所樂見的。」


    「小安姬,你把話說重了,我可從來沒想過要傷你性命,身為保全公司的主管級人物,我有保護委托人的使命,這是幹這一行的榮譽。」他沒想她死,人活著才有意思。


    聞言,安姬嗤之以鼻,「妖精有榮譽這東西嗎?從我認識你至今,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你要保護我?這個天大的笑話好不滑稽,你怎麽有臉說得出口,說不定第一個動手的人就是你。」


    「我現在是人。」他特意強調。


    從妖精界來到人界,即便身為妖精王子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妖精的生活雖然散漫,卻也有必須遵守的法則,想離開原有的居住地得經由國王同意,然後開啟通行的通道。


    而刑清霆並未獲得國王的允許,第一王子的身分阻礙了他,因此他另辟蹊徑,改由穿過黑烏鴉森林再進入對他懷有敵意的黑羽族,藉由黑魔法撕裂空間才順利來到人界,其中的重重險阻就不必道予外人知了。


    在黑烏鴉森林,他不止一次遭受森林裏的魔物攻擊,它們長相奇醜,身形龐大,有的行動緩慢,有的動作快如狡狐,他難免掛彩,傷得有些狼狽。


    到了黑羽族,他受到的不是列隊歡迎,而是幸災樂禍的白眼,他和安姬不和一事早已傳遍整個黑羽族,而安姬一向深受黑羽族族人的喜愛,因此他的遭遇可想而知。


    「外表是人也改變不了你內心的本質,連一個比你小的小女生都欺負,百般的刁難和羞辱,你說你有什麽資格來說服我,讓我相信我的仇人不是第一個扣扳機的那個人?」


    由過去的諸多經驗來看,她不會再受騙了,狼披上人皮還是一頭狼,即使它用雙腳走路,仍渴望血淋淋的生肉。


    「我無須說服你,我隻要有合約書在手即可。」他眼中銀光一閃。


    看著厚厚的一迭契約書,安姬惱怒的咬唇。「大不了解除合約,找另一家保全公司。」


    「要付違約金。」明文載明,保障雙方權益。


    「我付得起。」幾次的巡迴表演為她賺進大筆財富,但她很少動用,一半存在銀行裏,一半由海麗進行投資。


    她的錢隻多不少,不過一個無聊的數字遊戲罷了。


    故作佩服的刑清霆吹了個響哨。「財大氣粗呀!有了錢之後果然就膽大了,會用錢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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