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承認這是高難度的技術活兒,既然無法東施效顰,他就改變風格,一臉酷、一身寒,讓人見之畏懼。


    行啊,弟弟喜歡人人親近,他就讓人人害怕,各有各的特色,誰也搶不了誰的風采。


    侯一燦問楊掌櫃,「宥慈怎麽了?有人招惹她?」


    楊掌櫃歎氣道:「主子爺,宥慈是大姑娘,不是小丫頭,你的爪子老往她頭上摸,太讓人沒麵子了。」


    聞言,侯一鈞的眉頭微微一挑,敢說主子爺的手是爪子?也隻有沒把下人當下人看的弟弟不會發飆,如果是他,哼哼,哪個將官敢無視他的命令!


    「大姑娘?不是才十三歲嗎?」侯一燦不解的問道。


    楊掌櫃苦笑。「她的年紀是十三歲,可性子不是啊。」要不李想那幾個,能老是輸得脫褲子嗎?


    關宥慈不滿被摸頭,但還是跑到後頭告訴孫嬸一聲,她的主子爺迴來了。


    孫嬸聽見,像天上掉銀子似的驚唿一聲,快步跑到鋪子前頭,和主子爺喳喳唿唿地說上一通後又衝迴了廚房,殺雞洗菜忙得不亦樂乎,她一麵整治食材,一麵喃喃自語,「怪了,宥慈丫頭怎麽猜得準主子爺今天會迴來?莫不是心有靈犀?」


    中午,楊掌櫃關了鋪子,在雅室擺上兩桌,大夥兒一起吃頓飯。


    半年以來,鋪子上下沒這麽高興過,沒想到人才剛坐定,聽到消息的嶽鋒就匆匆忙忙上門來。


    關宥慈走到孫叔、孫嬸身邊,人還沒坐下就讓侯一燦一把拉住,往大桌那邊挪,她一挪位兒,雪球自動自發地跟著跑,雪球比她的影子更盡忠職守。


    一張桌子四個麵,侯一鈞、楊掌櫃、嶽鋒各占一邊,侯一燦帶著關宥慈和自己同坐一張長板凳。


    雪球抬起頭,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鑽到桌子底下,趴在侯一燦和關宥慈的腳中間。


    侯一燦揚眉,這個有靈性的好家夥,是不是認出自己也是救命恩人一小枚?


    人還沒開動,侯一燦抓起一隻大雞腿,獎勵雪球懂得站隊,他拍拍它的頭說:「好家夥快吃。」然後把另一隻雞腿夾進關宥慈的碗裏,很公平地說:「好丫頭,快吃。」


    再一次,他成功地惹惱了關宥慈,他真把她當成雪球了?


    她生氣,打定主意不理他,直接把碗裏的雞腿夾給雪球,就這樣,一隻雞最精華的部分全便宜了雪球。


    「不喜歡雞腿?沒關係,菜很多,孫嬸的手藝是五星級的。」


    侯一燦不斷往她碗裏夾菜,雞鴨魚肉布置成一座小山,好像她這輩子從沒吃飽過。


    他下意識又要摸上她的頭,幸好楊掌櫃及時輕咳一聲,他連忙換個位置,拍拍她的肩膀說:「多吃一點,瘦成這樣,當紙片人哦?」


    五星級?紙片人?他老說些聽不懂的話。低頭,關宥慈安靜吃飯,不理不應。


    侯一燦在心裏低歎一聲,青春期的少女就是難纏,不過再難纏他也要纏。「宥慈,蘇先生到京城來了,明兒個讓孫叔去寒舍接關宥默和關宥善,與蘇先生見上一麵。」


    聞言,關宥慈的雙眼瞬間一亮。「你怎麽知道?」


    「皇上想辦百叟宴,反正我返京順路,就把人一起接了。」


    「書院蓋好了嗎?」


    「嗯,你娘的塑像已經立起來了,雕得很漂亮,下次去濟州,帶你一起?」


    關宥慈搖搖頭,那個地方,她再也不想迴去。


    「想不想知道徐家的事?


    她擰了眉,淡聲問:「徐家能有什麽事?」


    「你那招夠狠,沒了鋪子田地,徐家隻好搬迴祖宅,可是兩畝地哪夠一家子嚼用,趙姨娘天天吵,鬧得狠了,徐國儒連家都不迴,鬧到徐老夫人病得無法下床,聽說沒有幾天光景了。」


    「你那個妹妹更狠,過去你母親鋪橋造路、濟貧救苦,徐家在濟州頗有善名,秦知縣才會想與徐家結親,如今徐府沒落,誰還肯提這門親事?沒想到徐宥菲居然私下勾搭上秦知縣的三兒子,被趙姨娘逮個正著,秦家滿心不樂意,還是得用一乘小轎子把人接迴府裏當姨娘。」


    「女兒勾搭,母親逮人,當中貓膩誰看不出來,秦家肯吞下這個悶虧?」關宥慈問道。


    「哪裏虧了?不過是個可打可賣的小妾。」侯一燦笑著迴話。


    楊掌櫃歎道:「宥慈的妹妹才多大,竟有這等心機?」


    關宥慈在心裏冷哼一聲,徐宥菲都能給娘和自己下藥了,這算什麽?察覺到眾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似是擔心她不開心,她微微一笑道:「沒事,若不是她們母女,我和大哥、弟弟也不會上京。」


    「沒錯,就算同一組爹娘,都能生出兩款人,她們還不同娘呢!」侯一燦指指自己和大哥,笑道。


    還不同爹呢!這句話,關宥慈到底沒說,她無意認父親,也無意透露身世。


    「爺,這段時間你到底藏到哪兒去了?我們到處找不到你。」嶽鋒問出眾人心中的大困惑。


    侯一鈞和侯一燦相視一笑,他們找不到,但隱衛找到了,托他們的福,這次返京,侯一鈞的位置該升一升了吧。


    「我被北夷人俘擄,他們誤以為我是侯一鈞,不知道正牌將軍還坐在中軍帳裏。」侯一燦可樂著了。


    可關宥慈看得卻直皺眉,被敵軍俘擄很有趣嗎?他怎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然後呢?」嶽鋒又問。


    「然後咱們兄弟裏應外合,吃掉北夷三州,這會兒他們的頭頭該換人做了。」這年代不知道有沒有負責下台這種事?


    旁人還一頭霧水,但熟悉朝中事的嶽鋒恍然大悟,滿臉驚喜地問「原來這場勝利是爺和世子爺連手,那朝廷會不會給主子爺封賞?」


    侯一鈞和侯一燦又互望一眼,一個板著臉孔,一個笑得滿眼桃花,但兩人異口同聲迴道:「不會。」


    侯一鈞確實在生氣,攬著弟弟的功勞讓自己升官值得高興嗎?一點也不!他要名聲、要官位,會自己去掙,不需要靠別人幫忙,明明這場勝利兩人功勞各居一半,偏偏弟弟的事不能搬到台麵上,隻能讓他獨領風騒,害得他受之有愧,升官升得無比心虛,他最痛恨心虛的感覺了。


    相較之下,侯一燦當真是樂歪了。


    千萬別以為他損失很多,開玩笑,他可是無利不起早的商人,他比誰都清楚自家兄長的心態,不樂意占便宜的大哥,在官位上占了便宜,自然會在別的事情上頭給足補償。


    不隻侯一鈞如此,那位大老板更是如此,明麵上少一分利,暗地裏多兩分好處,他虧嗎?不,半點不虧!


    「為什麽?主子爺,雖然鎮國公府的勢力能讓咱們的生意順風順水,但主子爺若能找個肥差,裏頭有多少好處啊!」楊掌櫃興奮極了。


    「沒錯,主子爺應該同皇上討價還價……」嶽鋒跟著附和。


    一屋子人,滿腦子想的都是賞賜,但關宥慈不一樣,她放下筷子,轉頭問道:「六個多月,隻有裏應外合四個字?」


    很輕的一句話,卻給了侯一燦重重一擊,震得他心悸。


    她……她在乎他的際遇?在乎他受苦?


    侯一燦和侯一鈞同時亮了眼睛,齊齊地注視著她的眼眸。


    侯一鈞在乎,是因為雙生子心有感應,弟弟受刑時,他也痛著;弟弟被逼供時,他慌張不已,但沒想到有個人也是這般在乎著弟弟……


    桃花眼上開桃花,侯一燦說不出滿肚子的快活。


    因為穿越,因為占足先機,因為事事過人,不管是爹娘長輩或同儕兄弟,所有人都以為他很厲害,當他是不敗的無敵鐵金鋼,卻沒有人想過,就算穿越人也有吃癟的時候,也會受苦、受傷、受磨難。


    他從來沒有撒嬌過,但這次他想要撒嬌,對一個小丫頭。


    很奇怪嗎?或許是,不過他就是想這麽做。


    侯一燦用力點頭,滿臉委屈,嘴唇還微微噘起,低聲道:「當然不隻這四個字,你知不知道那群人有多可惡?侯大將軍在北疆立威立名,那些馬背上的將士都以為他是神佛轉世,不可輕易待之,所以把我抓住後,不敢亂砍亂殺,卻又舍不得放掉,他們怕繩子捆不了我,居然用鐵絲,你看……」他拉開衣袖。


    關宥慈看見了,心瞬間被狠狠


    甩上兩鞭,痛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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