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大聽聞錦衣衛查封了郭索的產業,料想郭索一定是又闖禍了,來錦衣衛分署詢問緣由,遇上郭索在此鬧事,不想郭索把事情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這才加以喝止。

    牟榮添對連大一拱手,說道:“想必這位道長一定是連大前輩了,晚輩牟榮添有禮了。”

    連大笑道:“牟大人無須多禮。”

    牟榮添道:“晚輩素聞前輩深明大義,郭索聚眾造反,罪大惡極,前輩應該不會袒護於他吧?”

    連大道:“牟大人言重了,這孽障雖品行不端,但借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行造反這大逆不道之舉,料想這其中定是有了誤會。”

    轉頭瞪著郭索喝問道:“你這孽障,莫非真是要造反嗎?”他用眼色示意郭索不要承認。

    郭索原本也沒想要造反,他沒這麽大的野心,隻是剛才牟榮添用話激他,他頭腦一熱,什麽話都敢往外冒。這時冷靜下來,已後悔不已,見師父有意要幫他開脫,忙說道:“徒兒一時衝動,才會口不擇言,其實徒兒來此隻是想問問,錦衣衛因何要將徒兒的產業查封?”

    連大道:“牟大人,看來這其中果有誤會。”歎一聲,續道:“都是貧道疏於管教,這孽障才會如此胡作非為,都是貧道之過,貧道在此向牟大人和各位軍爺陪不是了。”說著深鞠一躬,又道:“這孽障如此胡作非為,貧道這做師父的難辭其咎,貧道願代這孽障到案打官司,不知牟大人意下如何?”

    郭索叫道:“師父,不可如此,徒兒一人做事一人當,豈能連累你老人家?”

    連大瞪了郭索一眼,喝道:“住口!再要多言,為師打斷你的雙腿。”

    牟榮添心想:“看來連大是有心要袒護郭索,我若要逮捕郭索,連大定會阻撓,動起手來,我絕不是連大的對手,郭索一定會逃脫。他要是跑了,皎月的賠償款卻去哪裏著落。”

    沉吟片刻,說道:“晚輩豈能讓前輩待郭索受過,這樣吧,隻要郭索肯答應晚輩兩個條件,晚輩可以放他一馬,不追究此事。”

    連大道:“但不知是哪兩個條件?貧道願聞其詳。”

    牟榮添道:“第一個條件,郭索必須雙倍賠償飛虎鏢局的損失,共計是六萬六千兩銀子。”

    連大道:“可以,貧道代這孽障應下了。”

    牟榮添道:“第二個條件,郭索必須拿出兩萬兩銀子,作為我方死傷弟兄的賠償。”

    連大道:“可以,這個條件,貧道也替他應下了。”

    郭索心疼銀子,十二分的不樂意,叫道:“牟榮添,你也太黑了吧,我的弟兄也死傷不少,這怎麽算?”

    這話剛一出口,連大的大耳括子就到了,“啪”的一聲脆響,打得郭索身子一側歪,差點栽倒。

    連大喝道:“你這孽障,還敢多言,是不是這兩條腿不想要了?若果真不想要了,你說一聲,為師這就打斷了它。”

    郭索滿臉不高興的低頭不語。

    牟榮添道:“請前輩今天日落之前就讓郭索把這筆銀子送過來。”

    連大道:“一定一定。”衝郭索叫道:“孽障,帶為師去拿銀子。”

    郭索不敢不從,剛要走,宋忠叫道:“前輩,我的右眼叫錦衣衛打瞎了,這筆賬怎麽算?”

    連大道:“打瞎了活該,沒把你兩隻眼都打瞎,你就偷著樂吧。”

    郭索讓手下這群亡命徒散去,迴到城外宅院,交給連大幾張銀票,連大核對數目,見一共是八萬八千兩,給了一個道士,讓他送去錦衣衛分署。

    而後對郭索道:“孽障,你多行不義,為師不能再把你留在門下,咱們的師徒緣分到此為止,從即刻起,貧道再也不是你的師父了。郭施主,貧道告辭了。”

    郭索見連大要把他逐出師門,忙繞到連大麵前,雙膝跪地,哀求道:“師父,徒兒知錯了,請師父再給徒兒一次機會。”

    連大道:“郭索,想要貧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也行,但你必須解散星海幫,金盆洗手,從此退出江湖,你能答應貧道的這個要求嗎?”

    郭索囁嚅道:“這個……”

    連大見他猶豫,哼一聲,拂袖而去。

    牟榮添收到銀票之後,見銀票是當地銀號發出的,在京城無法兌換,命王百戶將銀票拿去銀號換成現銀。

    待銀子換好之後,牟榮添將其中的兩萬兩,作為陣亡將士的喪葬費、撫恤金,和受傷將士的醫藥費,以及立功將士的獎勵發放下去。施翼得了兩千兩銀子的獎勵,心裏挺高興。牟榮添自己一兩銀子都沒拿。

    這些事情原本可以交給王百戶去辦,但牟榮添信不過王百戶,怕王百戶中飽私囊,因而親力親為。

    所有事情料理停當之後,牟榮添和施翼駕車載著六萬多兩銀子,離開金州衛城,數日後迴到京師,先去銀號把現銀換成銀票,而後牟榮添帶著六萬六千兩銀票,於日落時分,去了飛虎鏢局。

    廳中正在用飯,牟榮添走了進來,李皎月放下碗筷,起身笑道:“榮添,你迴來了。”

    牟榮添笑了笑,說道:“迴來了。”

    李皎月道:“快坐吧,我去給你拿副碗筷。”說著去了後廚。

    勝明拉了把椅子,挨著李皎月的座位放下,說道:“牟大人坐吧。”

    牟榮添坐下後,林德清道:“榮添,郭索那小兔崽子把銀子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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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榮添道:“不僅賠了,而且是加倍賠償。”

    這時李皎月拿來一副碗筷,放在牟榮添桌前,坐在他身旁,笑道:“榮添,多謝你了。”

    牟榮添笑道:“和我還客氣。”說著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放在李皎月桌前,說道:“這是郭索的賠償款,你收著吧。”

    李皎月見多得了三萬多兩銀子,心中歡喜,緊著給牟榮添布菜。郭金心想:“我大哥怎麽就把銀子賠了呢?看來他一定是栽在牟榮添手裏了。他會不會把我咬出來?”

    想及此,郭金忐忑不安,偷眼觀瞧牟榮添,想察言觀色一番,看看牟榮添對他的態度有沒有異常。發現牟榮添對他的態度並不反常,這才放心。

    牟榮添道:“皎月,我去遼東這些日子,林員外沒為難你吧?”

    李皎月道:“沒有。”

    牟榮添道:“沒為難就好。你明天就把銀票拿去還他吧。”

    李皎月“嗯”了一聲,沒說自己已經還了林員外的貨銀,因為那筆銀子是李效忠借給她的,怕說出來之後,牟榮添不高興。

    郭金道:“牟大人,我師妹已經把那筆貨銀還上了。”

    牟榮添一怔,說道:“還上了?皎月,你哪來這麽一大筆銀子?”

    李皎月道:“跟朋友借的。”

    牟榮添追問道:“和哪個朋友借的,我認識嗎?”

    李皎月剛想扯謊騙牟榮添,不料郭金搶先說道:“是你們北鎮撫司的李效忠大人借給我師妹的。”那天李效忠來送銀票,郭金也在場,他知道牟榮添和李效忠是情敵,猜出李皎月不想對牟榮添以實相告,盼著牟榮添和李皎月為此起爭執,這才多嘴道出實情。

    牟榮添道:“原來是他呀。”心頭不悅,暗自責怪李皎月不應該收李效忠的銀票,可這話顯得小氣,沒法說出口,他悶頭吃飯,不再多言。

    吃過晚飯之後,牟榮添起身告辭,李皎月道:“忙什麽,咱們去後院坐坐吧。”

    牟榮添道:“不了,今天剛迴來,有點累了,我想迴去早點歇著。”

    李皎月料想牟榮添一定是在生她的悶氣,送牟榮添往外走,說道:“榮添,我拿了效忠的銀票,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牟榮添見李皎月直唿效忠,把“李”字省去了,顯得很近乎,心中更為不悅,嘴上卻說:“哪能呢,你不要胡思亂想。”

    牟榮添出了飛虎鏢局,並沒有迴北鎮撫司,而是去了杯莫停。

    田小鳳見牟榮添自己來了,心中歡喜,把他讓進包廂,抱來一壇上等的女兒紅,撕去泥封,斟滿兩碗,陪著牟榮添對飲。

    牟榮添沉著臉,田小鳳見他麵色不正,說道:“榮添,你怎麽看上去有點不高興呀,為啥子呀?”

    牟榮添幹笑道:“哪有呀,沒什麽不高興的,來姐姐,咱們喝酒。”

    二人邊喝邊聊,田小鳳道:“前幾天,扶輿和枝溪來了,我問他們,你怎麽沒來?這才知道你到遼東找無腸公子算賬去了,是不是事情辦得不順利呀?”她以為牟榮添是為了這件事而不高興。

    牟榮添道:“挺順利的。”

    田小鳳道:“這麽說,那無腸公子把銀子賠了?”

    牟榮添“嗯”了一聲。

    田小鳳心想:“原來不是為了這事。”又扯出其它的話頭和牟榮添閑聊,牟榮添的話不多,有一搭沒一搭的,田小鳳旁敲側擊,也沒能問出牟榮添究竟是為了什麽不高興。

    牟榮添心裏想著:“皎月,你幹嘛要拿他的銀票?”越想越不痛快,不知不覺就喝高了。

    田小鳳見他有了幾分醉意,想借機把他灌倒,和牟榮添玩猜拳行令,牟榮添輸多贏少,酒越喝越高,最終爛醉如泥,倒在地上昏昏大睡。

    田小鳳招唿店夥把牟榮添扶去客房休息,她隨後也走進了那間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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