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榮添剛一離開北鎮撫司便被人跟上了,那人輕功很好,牟榮添絲毫沒有察覺。那人尾隨牟榮添出了城,遠遠的跟著,跟出十幾裏,這時開始加速,他的速度比牟榮添的馬快得多,眨眼間便追了上去。

    那人右手中指上帶著個指環,指環在指背的一側有半寸長的尖刺,他飛身跳到牟榮添背後,淩空一揮指環,用尖刺劃開了包裹錦盒的包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伸進包袱,抓住錦盒,一個倒空翻,飄身落地。

    牟榮添發覺錦盒被拿走了,嚇得心一哆嗦,忙迴頭後望,見一個中等身材、著一身短打衣靠的蒙麵人,站在身後五六丈遠的地方,手持錦盒向他揮了揮,意思是說:“東西讓我拿來了,你小子不行。”而後向西飛奔。

    牟榮添叫了聲“把錦盒還我!”勒住坐騎,調轉馬頭,向那蒙麵人追去。那蒙麵人太快了,牟榮添根本追不上,隻片刻的工夫,那蒙麵人便消失在牟榮添的視野中。

    牟榮添懊惱至極,錦盒丟了無所謂,但錦盒裏裝著的《清明上河圖》丟不起,丟了《清明上河圖》,他沒法交代。

    牟榮添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掄起鐵拳砸在馬頭上,那馬倒了黴了,成了牟榮添的出氣筒,被打得腦漿迸裂,向前一搶,栽倒在地。牟榮添從馬上摔下來,爬起身,急的直跺腳,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心想:“要是燕子在就好了,那廝絕對跑不了。”

    駱思恭坐在辦事房中,見牟榮添沮喪的走了進來,問道:“榮添,你還沒動身呀?”

    牟榮添垂頭喪氣的說:“下官已經動身了,又迴來了。”

    駱思恭心裏明白了,知道他派去的人得手了,明知故問道:“怎麽又迴來了?”

    牟榮添耷拉著腦袋,羞愧的說:“下官無能,《清明上河圖》被人搶走了。”

    駱思恭叫道:“你說什麽?《清明上河圖》被搶走了?榮添,你是怎麽搞的嗎?那張圖是太後的愛物,太後視為珍寶,豈能有失?你怎麽就不加點小心呢?讓老夫說你什麽好。”

    牟榮添低著頭,說道:“下官知罪,下官聽憑大人發落。”

    駱思恭道:“那張圖被誰搶去了?”

    牟榮添道:“那人蒙著臉,下官也不知他是何人。”

    駱思恭道:“榮添,你闖下塌天大禍了,太後恐怕不會輕饒了你,你要有心理準備。老夫這就進宮去見太後,希望太後會對你從輕發落,你迴去聽信兒吧。”

    牟榮添迴到北鎮撫司辦事房,董扶輿道:“榮添,你怎麽又迴來了?”

    牟榮添歎一聲,說道:“東西被人搶走了。”

    董扶輿聞聽此言,心中大喜,暗想:“哈哈,這迴你可倒黴了。”他心裏幸災樂禍,臉上卻沒帶出來,勸道:“事已至此,榮添,你也別上火。”夏枝溪也跟著勸慰。

    牟榮添能不上火嗎?他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等候太後的判決。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駱思恭把牟榮添叫了過去,說道:“榮添,太後大發雷霆,如果不是老夫一再懇求,你這條小命就沒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太後要老夫把你關起來,老夫已經和南鎮撫司打過招唿了,你自己過去吧,你在那委屈幾天,等太後消了氣,老夫再去為你求情。”

    牟榮添謝過駱思恭,來到南鎮撫司,被關入大牢,南鎮撫司沒給他戴刑具,連虎頭刀都沒收走,還讓他帶在身上,給他安排的是最好的囚室,裏麵寬敞明亮,幹淨整潔,一鋪小火炕,上麵的被褥都是嶄新的,屋子有桌也有椅,還有燭台。

    給他提供的夥食也相當的不錯,有魚有肉,也有酒,還有瓜果和點心,以及上好的茶水,比錦衣衛食堂的標準還高,牟榮添待在裏麵並不受罪,隻是沒有自由。

    幾天後,駱思恭去南鎮撫司看他,說太後還沒消氣,讓他再委屈些時日,勸他別上火,放寬心。

    施翼和單思北迴到武當山真武觀,剛一進山門,迎麵遇上“玉麵郎君”孫雲鶴,施翼問道:“孫師兄,我師父的病怎麽樣了?”

    孫雲鶴一怔,說道:“五師叔病了嗎?我怎麽不知道呀?”

    施翼心想:“這不對呀,如果師父病重,孫師兄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忙跑去單思南臥房一看究竟。

    單思南在炕上打坐,見徒弟和弟弟走了進來,笑道:“你們倆怎麽迴來了?”

    施翼道:“師父,你沒病呀?”

    單思南道:“你才病了呢?你這小子,幹嘛一迴來就觸為師的黴頭,不盼著為師點好,真是烏鴉嘴。”

    施翼道:“思北師叔說你生了重病,我們這才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趕迴來。”扭頭對單思北道:“師叔,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呀?”

    單思南道:“思北,你搞什麽鬼?我好端端的,哪裏生了重病?”

    單思北說道:“前些日,我遇上王大嘴,這家夥說你生了重病,我便信以為真。該死的王大嘴,我讓這家夥給騙了。”

    單思南笑道:“王大嘴出了名的滿嘴跑馬車,十句話裏麵沒有一句是真的,他的鬼話你也信,你真是沒腦子。”

    單思北道:“我哪能想到這家夥竟然連我都敢騙,我饒不了他。”

    施翼隻在觀中住了一晚,便向單思南辭行,單思南無兒無女,把施翼當成兒徒一般看待,舍不得施翼走,說道:“你小子好不容易迴來一趟,怎麽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走?”

    施翼笑道:“師父,我手頭有個重要的案子要辦,不能耽擱。”

    單思南不便強留,將施翼和單思北送出觀外,目送他們遠去。

    施翼迴到北鎮撫司,董扶輿見他迴來了,問道:“燕子,你這麽快就迴來了?五師叔的病情如何?”

    施翼道:“嗨,別提了,思北師叔被王大嘴騙了,我師父根本就沒病,虛驚一場。”

    董扶輿罵道:“他娘的王大嘴,真是欠揍,要是讓我遇上,非撕爛了他那張臭嘴不可。”

    施翼道:“誰說不是呢,王大嘴這廝就是個王八蛋,我也饒不了他。”他沒瞅見牟榮添,問道:“添哥呢,是不是查案子去了?”

    夏枝溪道:“怎麽,你還不知道呢?榮添出事了。”

    施翼一怔,問道:“添哥出什麽事了?”

    董扶輿道:“太後把《清明上河圖》賜給了潞王,駱大人讓榮添去送,榮添把那張圖給丟了,被關進南鎮撫司,這都關了十多天了。”

    施翼叫道:“不就是一張破圖嗎,有什麽大不了的,至於把添哥關起來嗎?”

    董扶輿道:“你說得輕巧,那《清明上河圖》價值連城,太後沒要了榮添的命,就是萬幸。”

    施翼道:“那張破圖那麽值錢呀?被誰搶去了?”

    董扶輿道:“一個蒙麵人,榮添也不知道是誰?”

    施翼道:“這可糟了,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上哪找去?這迴添哥的麻煩大了。”說著往外走。

    董扶輿道:“你去哪呀?”

    施翼道:“去南鎮撫司看添哥。”

    南鎮撫司囚室內,牟榮添見施翼出現在麵前,說道:“燕子,你迴來了,單五爺的病怎麽樣了?”

    牢頭打開掛鎖,施翼走了進去,說道:“我師父根本沒病,思北師叔被人給騙了,害得我也虛驚一場。”

    牟榮添道:“單五爺沒病?”他轉念一想,登時明白了,心說:“難道這是駱大人做下的局,成心要害我?”

    施翼道:“添哥,你受苦了。”

    牟榮添道:“這沒什麽,如今我無法再查那樁案子,案子的事就交給你了。”

    施翼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案子查明白。”

    牟榮添道:“你去查查大來銀號還有沒有幸存者,如果能找到幸存者,這案子就好辦了。”

    待施翼走後,牟榮添坐在椅子上沉思,心想:“這一定是駱大人做下的局,他想阻止我查這樁案子,駱大人,你這個做法實在是太卑鄙了。”

    施翼去大來銀號附近走訪,問過幾家商鋪,都無所獲,又走進一家茶樓,店夥見了錦衣衛,不敢怠慢,忙過來招唿,施翼沒落座,問道:“小二哥,我和你打聽點事?”

    店夥道:“何事呀?”

    施翼道:“大來銀號出事了,你知道嗎?”

    店夥道:“那能不知道嗎,聽說死了二十幾口子,真是慘呀,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誰,竟下此毒手。”

    施翼道:“大來銀號的人都死光了嗎?有沒有活著的?”

    店夥道:“有活著的,沒死光。”

    施翼心頭一喜,忙問:“誰還活著?”

    店夥道:“有個姓馮的,叫馮什麽,小的不太清楚,他是大來銀號的跑街,前幾天還來過,我們家掌櫃的和他挺熟。”

    銀號的跑街主要負責在外麵招攬生意,接洽存款、放款,是錢莊與顧客借貸往來居間人,有時亦兼任信用調查,如探詢顧客的身家是否可靠,營業是否發達,財產是否殷實等等。

    施翼道:“把你們掌櫃的叫過來。”

    店夥把掌櫃的找來,掌櫃的問道:“官爺,你有何吩咐?”

    施翼道:“聽小二哥說,你認識大來銀號一個姓馮的,那人叫馮什麽呀,住在哪裏?”

    那掌櫃的道:“他叫馮遠,住在外城西邊貓眼胡同十三號。”

    施翼說了聲“多謝!”出了茶樓,來到貓眼胡同,找到馮家,見院門敞著,宅中在辦喪事,心想:“該不會是馮遠死了吧?”向馮家人一打聽,死者正是馮遠。

    施翼這個氣呀,空歡喜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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