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榮添道:“前輩為何要救鄭威?”

    道馨道:“老尼並不是要救他,隻是想借他引張簡修來見,我和你四舅之間的恩怨,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牟榮添道:“知道一些。”

    道馨又說:“這些年,老尼去了少林寺數次,張簡修始終避而不見。老尼迫於無奈,不得不行此下策。”

    牟榮添一看這下麻煩了,道馨是他舅母,這沒法動手,一跺腳道:“也罷!鄭威你帶走吧,但前輩一定要言而有信。”

    道馨說:“你放心,老尼隻要見到張簡修,就把鄭威還給你。”

    李天目低聲對牟榮添道:“真要把鄭威交給她?”

    牟榮添輕聲說:“不交怎麽辦?總不能讓我和舅母動手吧?”

    李天目心想:“她是榮添的舅母,我也沒法動手呀,算了,交就交吧,迴頭再要迴來就是,頂多耽誤些時日。”

    道馨押著鄭威迴峨眉山,曹旦見到鄭威大喜,迎上去問道:“師叔,李天目和牟榮添殺了嗎?”

    道馨沒理睬他,吩咐弟子將鄭威關押入牢房。鄭威向曹旦唿救,曹旦大惑不解,問道:“師叔,你既已救下鄭大少,為何又要將其關押?”

    道馨生氣的說:“孽障,你們母子殘害妙相的事,老尼都知道了,看在大師姐的份上,老尼饒你不死,你速速離去,老尼不想再見到你,倘若你再踏入庵中半步,老尼定將你雙腿打斷,扔出庵去。”

    曹旦大驚,不敢再多說,迴屋中打點行囊,離開金頂光相庵。

    這一日,牟、李二人來到少林寺總院。

    在禪房中見到普度,牟榮添把事情一說,普度十分為難,但此事因他而起,不能不管,隻得隨他們來到金頂光相庵。

    大殿前,廣場上,道馨和普度相對而立。

    道馨道:“你終於露麵了,讓我找得好苦。”

    普度道:“當初一日,我也是迫不得已,為了張氏滿門,隻能那樣做。對於非兒的死,我也非常痛心,我對不起非兒,非兒的墓地何在,可否帶我去祭拜一番?”

    道馨冷冷的說:“非兒不需要你祭拜,三十年了,我苦苦等了三十年,就為了今天,張簡修,我要為非兒報仇雪恨,你納命來。”說著拔出峨眉派鎮派之寶佛光劍,一劍當胸刺去。

    普度雙臂左右一分,叫丹心一力混元氣,施展出少林絕學金鍾罩,這是鐵布衫神功的加強版,鐵布衫有罩門,金鍾罩卻沒有,真氣如金鍾般將發功者罩在其中,故名曰金鍾罩。

    道馨一劍刺在金鍾罩上,佛光劍鋒利至極,可惜她內力遠不及普度,這一劍未能將金鍾罩擊穿。

    道馨不甘心,收迴劍,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又刺出一劍,仍未能將金鍾罩擊穿。心想:“我這三十年的苦功算是白費了。”將劍還鞘,道:“普度,隻要我不死,這事兒不算完。”說罷轉身離去。她話付前言,將鄭威交給牟榮添。

    這一日,田爾耕告訴鄢首峰,關東雙煞到了。

    當晚,鄢首峰孤身一人坐在東廠後花園忠義亭中,他在等一個人,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戌時剛過,那個人來了。他黑衣蒙麵,來到忠義亭前站定。

    鄢首峰背對著他坐著,聽腳步聲響,知道他到了,卻不迴頭去看,淡淡的說:“你來了。”

    黑衣人用腹語術答道:“我來了。”

    鄢首峰道:“本公要你做一件事?”

    黑衣人道:“何事?”

    鄢首峰道:“放關東雙煞去殺法本。”

    當晚夤夜時分,北鎮撫司地牢大院西廂房上來了兩個中年漢子,趴在後房坡,向院中窺視,他們便是關東雙煞。

    一個叫王明途,江湖人稱食人虎,頭陀打扮,身材高大,腰挎雪花镔鐵雙戒刀。另一個叫石生米,綽號滅魂棍,光頭受戒,中上等身材,拎著一條镔鐵齊眉棍。

    此二人師出同門,他們的授業老恩師出家在關東菊花島東山望海寺,法號空空,江湖人稱惡麵達摩,八大名僧位列第三,僅次於金剛佛普度和峨眉神尼道馨。

    王、石二人苦孩子出身,自幼家境貧寒,機緣巧合,到東山望海寺做了小和尚,他倆天資聰慧,被空空看中,收為入室弟子,學得了一身好武藝。

    藝成下山後,二人結伴闖蕩江湖,窮日子過夠了,也過怕了,想發財,發大財,過那種錦衣玉食的快活日子。

    剛開始走正道,幹過鏢師,還幹過看家護院,既受累,又受氣,還掙不著大錢。

    後來兩個人一合計,去他娘的,這正道沒法走了,想走正道發家致富,恐怕得等到猴年馬月,不能再傻等下去,於是黑下心來,做起了無本的買賣,隻要能掙大錢,他倆什麽缺德事都幹,沒幾年便發了橫財。

    江湖上有十大殺手之說,其中就有關東雙煞。

    院子裏有一旗校尉把守,都是駱養性精挑細選出來的膀小夥子,他們席地而坐,隊形還算整齊,夜靜更深,大家都困倦了,很多人耷拉著腦袋打盹。

    忽的,關東雙煞從天而降,朝校尉們舉刀就砍,揮棍便砸,等校尉們反應過來,起身拔刀迎敵,已經倒下了十幾個。

    許顯純坐在正房裏,聽外邊打起來了,推開房門,一躍而出,還有七八名北鎮撫司偵緝處和守備處的官員也跟著衝了出去。

    這些人當中,許顯純的武功是最高的,由他獨戰石生米,不需要其他人幫忙,功夫不行的也幫不上忙,反而礙手礙腳。

    白雲雙劍和守備副千戶典偉合擊王明途。其餘人站在外圍伺機而動。

    許顯純刀法不錯,一直沒有一把應手的家夥,不是買不起,他出身名門,是駙馬都尉許從誠之孫,家裏堆著金山銀山,有的是錢,但千金易得,寶刀難尋,有錢也買不到。

    前些時,他終於得到一口寶刀,是駱養性送給他的,就是那口龍鱗紫金刀。田爾耕殺死紫麵閻羅丁無法之後,並沒有拿走寶刀,錦衣衛發現後,將刀還給失主李建元家,李夫人覺得這口刀不吉利,不想要了,讓錦衣衛隨便處置。

    駱養性知道許顯純缺寶刀,就將龍鱗紫金刀送給了他,把許顯純高興壞了。

    許顯純和駱養性關係很鐵,經常在一起吃喝嫖賭,一起貪贓枉法,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許顯純剛三十出頭,就當上了錦衣衛右指揮同知,這都是駱養性幫的忙。

    許顯純的武功在錦衣衛當中排第二,僅次於鐵虎牟榮添,江湖人稱錦衣韋陀。韋陀菩薩是佛的護法神,相傳,在釋迦摩尼佛入涅之時,邪魔欲將佛的遺骨搶走,韋陀菩薩與之奮戰,將其打跑,故而佛教把他作為驅除邪魔,保護佛法的天神。

    許顯純被譽為錦衣衛當中的韋陀,其武功之高可見一斑。

    守備副千戶典偉武功不弱,守備處這些人數他最能打,掌中一對雙鐵戟,有萬夫不當之勇,江湖人稱古之惡來。

    其左手戟重三十九斤,右手戟重四十一斤,是普通鐵戟重量的二倍,如此沉重的一對鐵戟,對於泛泛之輩而言,別說拿來對戰,就是耍幾下都費勁。但在典偉掌中,這對鐵戟猶如筷子一般,運使如飛。

    施翼站在一旁關敵料陣,手裏捏著脫手鏢,見食人虎王明途被白雲雙劍和典偉圍在當中,不好射,怕誤傷自己人。滅魂棍石生米這邊倒是可以,就許顯純一個人對付他,不至於誤傷許顯純。

    施翼瞅準機會,一鏢射了過去,石生米聽得背後一股疾風,知有暗器襲來,身子一側。許顯純在石生米對麵,脫手鏢釘在許顯純的右肩頭,疼得他“哎呀”一聲,龍鱗紫金刀脫手,鏜啷啷掉落於地。

    石生米抓住時機,一棍揮出,砸他太陽穴。許顯純一個金剛鐵板橋,身子後仰,又腳跟點地,向後一竄。

    石生米再不追擊,提棍奔向正房,那裏有通往地牢的石階。其餘眾人見許顯純落敗,紛紛上前阻擋石生米,卻攔不住。

    滅魂棍石生米這條镔鐵齊眉棍太霸道了,一掃一大片,錦衣衛根本無法近身,頃刻間守備處的兩名百戶慘死於棍下。石生米最喜歡一鐵棍掄下去,將腦袋砸個稀巴爛,這是他的招牌動作,覺得這個打法特別的過癮。

    石生米殺入正房,裏麵沒人攔截,他幾個箭步衝到石階前,等錦衣衛追到石階,石生米已經下到地牢。

    地牢裏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這是駱養性有意安排的,不許地牢點燈,殺手即使衝進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法本。

    錦衣衛有內鬼,鄢首峰早已拿到北鎮撫司地牢的地形圖,知道法本被關押在哪間囚室,也知道裏麵是漆黑一片。

    石生米數著腳步,往前走,錦衣衛追下來,黑暗中,石生米又砸碎兩顆腦袋,且戰且行,來到法本囚室外,為防找錯,叫道:“法本何在?老子來救你!”

    法本高興壞了,叫道:“我在這兒了!”

    石生米聽聲音從麵前的囚室中傳出,並沒有找錯,憑著感覺砸出幾棍,將掛鎖砸落,拉開鐵門,衝入囚室,問了聲:“你在哪兒了?”

    法本叫道:“我在這裏!”

    石生米聽聲辯位,一棍砸碎了法本的腦袋,退出囚室,一路殺迴院中,加入王明途的戰團,大棍一掄,來了個“橫掃千軍”,將白雲雙劍和典偉逼退,對王明途叫道:“成了,快走!”

    關東雙煞縱身上房,蹤跡不見。施翼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沒敢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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