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忠迴屋,見李二妹還在抹眼淚,往炕邊一坐,生氣的說:“這個大舅哥,讓我說他什麽好,本想著掙了大錢,找他過來樂樂,結果可好,反倒讓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教訓了一頓,這叫什麽事嘛,簡直豈有此理。”

    李二妹道:“哥哥也是一片好心,怕你沾上賭,走歪路,將來有個好歹。你就聽哥哥的,以後不要再去了。”

    李進忠應承道:“好吧,為夫聽你的,以後不再去就是。”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第二天上午又來到四海寶局,想著再贏些本錢開自己的寶局,結果到門口一看,大門緊閉,上麵貼著告示“東主有喜,歇業一天”人家不伺候了,搞得他很是失望。

    等了一天,再去,這次四海寶局照常營業。李進忠在賬房換了一千兩籌碼,徑直走了進去。先前贏得那一萬多兩銀子,沒全帶來,他覺著用不著帶那麽多,有一千兩做本錢足矣。

    李進忠坐在雅座,依然不急於下注,先觀察了十幾局,摸清了路數,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出手。還是老習慣,孤注一擲,一千兩籌碼一次過押上。結果又贏了。

    就這樣一千變兩千,兩千變四千,四千又變八千,就在他想將八千變成一萬六的時候,賭星背叛了他,八千兩銀子一次過輸了進去。

    這是他第一次失手,感覺挺意外,自語道:“怎麽就押錯了呢?”手頭沒了籌碼,隻能家走。他起身剛要離去,一個四十多歲,衣著華貴的漢子帶著兩個看場人走了過來。

    那漢子搭話道:“老弟,這是要走呀?”

    李進忠道:“本錢折了,迴去取點,一會兒再來。”

    那漢子道:“何必迴去取,那多麻煩呀,這樣,你想要多少作本,李某借你就是。”

    李進忠道:“兄台是?”

    一個看場人說道:“這是咱東家李四爺。”

    李進忠道:“哦,原來是李四爺,失敬失敬!你若誠心相借,就先拿一千兩銀子使使,迴頭本利如數相還就是。”

    李四爺笑道:“一千兩哪夠玩的,這樣,我給老弟拿一萬兩籌碼,你慢慢玩。”又對身邊看場人,道:“去,給這位爺拿一萬兩籌碼過來。”

    李進忠道:“用不著那麽多,有一千兩足矣。”

    李四爺笑道:“反正也不收你利息,拿著吧,用不完再還我。”

    李進忠心想:“拿就拿吧,一會兒贏了錢再還他。”

    時間不大,看場人將十枚千兩籌碼和借據放在桌上,道:“這位爺,勞你簽一下,再按個手紅。”

    李進忠拿起借據掃了一眼,隻見上麵寫著如果無力償還,便要以房產、妻小以及自身抵債。他也不在乎,反正家裏還有一萬多兩的銀票,萬一輸了也有錢還。於是大筆一揮來把字簽,又按上了手紅。

    看場人拿過借據交給李四爺,李四爺笑著瞅了一眼,道:“老弟,繼續玩吧,多贏點啊。”

    李進忠拿著這一萬兩籌碼繼續開賭,下注的時候,想著還孤注一擲,卻有些猶豫,最終決定先拿五千兩試試水再說,如果再押錯,還有機會翻本。

    這一次,李進忠贏了,五千變一萬。他暗自埋怨自己不應該小家子氣,應該孤注一擲就好了,那樣的話就能多贏五千兩。

    他又恢複了自信,看著開寶官手中捧著的寶盒,心想:“馬神仙這次會出什麽呢?紅還是黑?”

    最終他決定押紅,這次沒有再猶豫,一萬五的籌碼都押了下去。

    開寶官喊“買好離手”,待寶鑼響過,拿出鑰匙開寶鎖,隨後揭開寶盒,一個漆黑的寶餅展現在李進忠麵前。

    李進忠懊惱的一捶大腿,心想:“怎麽又押錯了。這不是馬神仙的套路呀,莫非換人了?”

    雖然輸了,他也沒覺得怎麽樣,家裏還有一萬二千多兩,還了寶局的債,還剩兩千,足夠他翻本。

    想著迴去取銀票再戰,李進忠剛一起身,李四爺又笑著來了,搭話道:“老哥,又失手了?”

    李進忠道:“今兒手風不順,家裏還有銀子,我這就迴去取。”

    李四爺笑道:“別麻煩了,我再給你拿五千兩籌碼。”

    李進忠道:“你給我拿兩千兩吧,迴頭我還你就是。”

    李四爺笑道:“還是五千吧,也差不了多少,你拿著玩,我看老弟紅光滿麵正在走時運,相信你今天定能贏個盆滿缽滿。”隨後又對看場人道:“去,給這位爺拿籌碼。”

    李進忠道:“還是別拿那麽多了,就兩千兩吧。”

    李四爺道:“老弟,別小家子氣呀,就拿五千。”說著給看場人遞了個眼色,讓他快去。

    籌碼再次拿來,李進忠二番畫押,手中的筆就比先前重了幾分,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簽上了大名,按上了手印。

    再下注,李進忠可不敢孤注一擲了,隻拿出一千兩籌碼繼續買紅,不知道是幸運大門已然對他關閉,還是頭上的賭星跑掉了,這次開得依舊是黑,他又輸了。

    李進忠再押一千兩紅,寶盒一開,還是黑。急得他直嘬牙花子,血氣上湧,臉漲得通紅,擼胳膊挽袖子很是不服氣。待開寶官再次喊“下注”,他將一千兩籌碼重重的拍在賭桌的紅麵上,心想:“我就不信這次還開黑。”

    寶鑼一聲脆響,他才反應過來,這次若是再輸,家裏的錢就不夠賠了,不但要拿妻女抵債,就連自己也要輸進去。想到此,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抓籌碼,想拿迴來不賭了。

    就在李進忠的手抓到籌碼的那一瞬,又一隻大手蓋了下來,那是荷官的手,“這位爺,寶鑼已響,買家必須離手,請把手收迴去吧。”荷官冷冷的說。

    李進忠瞪著荷官,叫道:“若我非要拿呢?”

    荷官道:“如果你收迴籌碼,贏了不算,輸了照賠,這是咱寶局的規矩。”

    李進忠將手一揚,掀開了對方的手,恨恨的說:“老子就不信這次還開黑。”

    寶盒再次敞開,李進忠傻眼了,開得還是黑,他今天的運氣就如那烏餅一樣黑透了。

    李進忠懊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心想:“家裏的錢全拿出來還債,還差寶局二百多兩。這二百多兩銀子怎麽還?拿什麽來還?房子倒是能值四五十兩,可也不夠呀。如果就這麽罷手,二妹和玉兒就完了。”

    看著手中僅存的兩枚籌碼,李進忠轉念又一想:“不行,我不能罷手,我手裏還有籌碼,還有機會,隻要翻本,我再也不賭了。”

    再下注,與以往不同,李進忠特別的猶豫,特別的緊張,這賭的已經不是錢了,而是他妻女的身家性命。

    李進忠遲遲不敢再下注,眼見這幾局一直開黑,心想:“下一局很可能還是黑,索性我就跟一迴黑。”

    寶盒開出的結果令他傻眼,這迴偏偏是紅。

    李進忠又狠狠的捶了一頓大腿,懊悔不已,隻剩一枚籌碼了,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見送寶官再次捧來寶盒,李進忠心想:“是紅還是黑?紅黑黑紅。”亂了方寸,不知道該押什麽才好。把籌碼放在紅上,覺得不妥,又放在黑上,覺得仍不妥,最後一咬牙,一跺腳,還是押在了紅上。”

    當黑寶餅呈現在他眼前時,李進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身子癱軟在椅子上,自語道:“完了,這次全完了。”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機明明高過馬神仙,沒理由搏不過,否則先前也不會贏那麽多局。他哪裏知道寶房早已易主,如今坐在裏麵的不是馬神仙,而是牛神仙。

    先前李進忠連贏一萬多兩,迫使李四爺不得不用手段將他逼走,當時李四爺就想到李進忠一定會再來,吃慣的嘴,跑順的腿,他不可能不來。

    寶局打開門做生意,不能因為賭客手氣好,贏了錢就將其拒之門外,一次兩次還可以,長此以往買賣就沒法幹了。

    像李進忠這樣的人,李四爺以前也遇到過,他自有手段對付。那日就在李進忠走後,李四爺馬上命人前往京城去請著名的寶壇聖手牛神仙。

    先前四海寶局停業一天是因為牛神仙還沒到,即使牛神仙依然不是李進忠的對手,李四爺也有辦法對付他,李四爺有很多黑道朋友,隻需萬把兩銀子就可以讓李進忠永遠消失。

    李進忠雖然飽讀詩書,但江湖閱曆尚淺,他想靠掙寶局的錢發家致富,也是天真了。這迴幸虧他輸了,否則這條命活不過十天。

    李四爺暗中將李進忠查了個底兒掉,情況都摸清楚了。像李進忠這樣的,李四爺弄死他跟踩死一隻沒有腿的螞蟻差不多。但畢竟人命關天,李四爺是富貴人,但能不殺人也不願冒險。

    李四爺兩次借錢給李進忠,算準他無力償還,最後非得把自己也輸進去不可。李四爺的目的就是要讓李進忠永世不得超生,再也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李進忠哪曉得這裏的厲害,他還想著李四再過來借他些籌碼翻本。

    可李四爺又怎麽會再來呢?李進忠等了一會兒,不見李四爺,對一旁的荷官道:“兄弟,勞煩你跟四爺說一聲,在下還想借點籌碼翻本。”

    荷官道:“你等著,我去問問。”

    片刻之後,荷官帶著兩個彪形大漢迴來,冷冷的說:“四爺讓你先把舊債還清。”

    李進忠心想:“為今之計隻能帶著二妹母女遠走高飛,好在家裏還有一萬多銀子,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貓,照樣能過好日子。”

    他打定主意,故作鎮定的起身道:“那好,我這就迴去給四爺拿銀子。”

    荷官冷冷的說:“這位爺,你可走不了,你若是走了,我們上哪兒找去?請跟這二位兄弟去後堂歇息。”

    李進忠一怔,道:“我待在這兒,誰給你們拿銀子?”

    荷官道:“你放心,我們自會去找你的家人討債。”隨後對那兩個彪形大漢,道:“帶這位爺去後堂。”

    李進忠猛的掀翻桌子,抹頭就跑。沒跑出兩步,便被彪形大漢按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直打得他迷迷糊糊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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