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陳殿修繕一新,四周圍著重重龍牙軍,刀槍在陽光照射下,直刺眼睛。


    廣明宮中,各處放置冰桶,中侍拉動搖扇,穿戴整齊的鴻澤還是臉上滲出了細密汗珠,忠公見此,又招唿幾名宮女來,對著冰桶扇風降溫。


    盯著繡著金色業虡的靛青色大吉服,鴻澤自嘲道:“這業虡雖是祥瑞,卻不夠威猛,皇領為飛龍,元越為朱凰,東元為赤烏,邕梁為白澤,雲中為龍馬,連河間都是螣蛇,不管怎麽說,人家的都能飛啊!看看咱們這個業虡。”


    黃忠公笑道:“老奴覺得兵主威猛,怒目圓睜,威風凜凜,看著有些害怕。”


    陳昭玄笑道:“這是選祥瑞,不是選殺神,祥瑞以祥和光明為主,立國之初,第一任常揚公師恆選定國之瑞獸,當時提出兩個選擇,業虡和鯤鵬,眾人認為業虡負文,泄萬古不傳之秘,天顯其聖,開示天下,猶日月星辰布列,為教化之始,故而選擇業虡。至於這鯤鵬,倒是應在孫勝武身上,此人有鯤鵬之名,在海為鯤,可潛九淵,在天為鵬,可入九天,展萬裏鯤鵬翅,建千年不世功名。”


    黃忠公諂笑道:“這話從陳相嘴裏說出來,就完全不是一個味,帶著斯文氣,這個沒文化啊,真可怕!看來老奴也要多讀書了,陳相沒事就多提攜老奴。”


    “此言不錯!”鴻澤深以為然,“陳相以後從右學找些學士過來,中侍令把這內侍集合起來,讓學士們給他們講經傳史,以後誰學的好,就讓誰升職。”


    在喜慶的日子裏,妹嬌反而有些憂愁,“要是妹喜在,該有多好啊!”


    鴻澤眼中閃過寒芒,“天台山想攥著咱的命脈,以六公子和妹喜來要挾咱們。若對仙台山這些雜毛有不敬之心,他們就拋出撒手鐧來。”


    正在陪同的崔寔博夫人笑道:“文太夫人離開浦安城,返迴元越了。”


    範夫人卻是有些傷感,“二十多年前,文夫人從元越孤零零的嫁過來,生了三個公子,最後卻都被微家盡害,哎!說起來,也是苦人兒啊!這微家造孽啊!”


    崔夫人歎氣道:“微家真是作了大孽啊!”


    其他幾位夫人紛紛前來恭賀,言語嘰嘰喳喳,氣氛就活躍起來。


    內侍急急跑來,氣喘籲籲,“公上,聖主等的不耐煩了,說該開始了!”


    鴻澤臉色冰冷,沉默片刻,從牙縫中憤憤的擠出兩個字,“出發!”


    巳時來臨,黃鍾大呂響起,葛威公身穿黑色法袍,手持九色法杖,站在殿中高台上。二十三歲的鴻澤七尺有餘,身著靛青吉服,容貌軒昂,豐姿俊爽,留著八字胡,顎下短須,頗為精悍,英武非凡,成為國主後,身邊凝聚爪牙,舉手投足間自有懾人氣勢,神采奕奕的登上大殿,中侍令黃忠公跟著身後為侍者。


    秘書監陳昭玄宣讀登基詔書,“德行廣大而守以恭者,榮;土地博裕而守以險者,安;祿位尊盛而守以卑者,貴;人眾兵強而守以畏者,勝;聰明睿智而守以愚者,益;博文多記而守以淺者,廣。至公弟子,在大天官指引下,益明自身,榮行至公,安裕萬民,貴盛百官,勝強甲兵,廣大常揚。”


    宣讀完畢後,葛威公緩緩走下高階,鴻澤單膝跪地,看著緩緩而來的葛威公,恨恨咬牙,眼中充滿了怒火。帶上冠冕後,鴻澤坐在寶座,接受群臣叩拜。


    看到高高在上的鴻澤,妹嬌喜極而泣,而微夫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她的兒子鴻祭曾有希望登上這個寶座,可如今的微家卻敗亡了,父親被軟禁起來,兒子隻能在仙台山避難,她掩藏起內心的仇恨,臉上綻放著祝福的笑容。


    龐大的車隊向著仙台山粼粼而去,沉重的車輪碾壓過地麵,葛威公將李德紹召到車上來,有些憤怒的指責道:“宣化天官,你才思敏捷,機變無方,深諳為政之道,本聖主才將你視作心腹。可前幾日議事,你卻提議讓公廣家接替微家?出此昏招,是不是存了私心,收了鴻澤的好處?”


    李德紹指天畫地的發誓,“聖主,在下若有私心,天誅地滅!下官所憂慮的是,鴻澤已經不是那個鴻澤了,公府也不是那個公府了。”


    葛威公懶洋洋的言道:“有何變化?在我眼裏,公府還是那個公府,鴻澤還是那個鴻澤,我給鴻澤加冕,就是讓所有常揚人看到,我們至公教才是這常揚的主宰者,而公府不過是我們在世俗的棋子罷了。”


    李德紹勸諫道:“聖主,鴻澤的大位是自己奪來的,他當日帶著赴死之心去的浦安大營,在奪位中,大天官可沒任何幫助啊,鴻澤豈能服氣?”


    葛威公冷冷言道:“若是鴻澤不服,仙台山不介意換位常揚公!”


    李德紹將局勢盡數奏明,“聖主,這段時日,鴻澤撤了龍牙軍的欒百歲,換成了縉雲仁;斬了兵主將軍李敬真,換上野利遇乞;浦安大營被祝光的奴隸軍鎮守;老水地仲會投誠,隨著迎娶崔家行如,延羽大營也會臣服,短短時日,鴻澤就悄無聲息,卻電火行空的完成了布局,我們現在和公府一戰,勝敗難料。”


    葛威公鄭重點頭,“我們該考慮如何破局了。”


    李德紹道:“下官觀聖主之心,想把正就和妹喜當做牽製公府的棋子。微家徹底敗了,不值得我們扶持!下官推薦公廣家,是因為和公孟家是死對頭,我們扶持狐家和北野家,這樣,聖主手下有三名國丞,也能對抗鴻澤的三個國丞,大天官何必為微家那條死狗強出頭,而得罪了鴻澤。”


    葛威公這才麵色稍緩,“你說的徐徐圖之,是我們至公教要徐徐圖之啊!”


    李德紹點頭道:“大天官,我們是不是也要做些防備了,畢竟我們仙台山距離浦安城太近了,若是將來有衝突,浦安大營的兵馬可是朝發夕至!”


    見葛威公點頭,李德紹言道:“聖主何不效仿元越鬥家,將老水之南的朱方郡變成至公教的茶陵,隻是延羽大營主帥崔行儼是崔家人,不好控製。”


    “此事易爾!先禮後兵,若是不聽,殺了就是!該好好敲打鴻澤,讓他知道,誰是常揚之主!”葛威公口氣狠厲,看了眼李德紹,“德紹,你是宣化天官了,關於擴充神陀軍的提議很好,張瑞公、彥武公、強雄和你,每人募兵五萬,陳兵在浦安城南麵,要是鴻澤膽敢不恭,就發兵圍剿了他!誅殺他,如誅殺一犬爾!”


    李德紹麵露敬佩,“聖主果真是舉重若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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