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光躺在毛氈上,身邊燃燒著忽明忽暗的篝火。


    看著滿天星鬥,總有不祥的預感,這三天來,士兵們三五成群的聚攏,不同往日那樣笑談,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而是神秘兮兮的商議著什麽。


    親衛來到身邊,低聲言道:“祝帥,有人求見。”


    篝火在風中飄忽不定,映照著祝光冷峻的眼睛,該來的終歸會來的。想到這裏,祝光有些沉重的起身,披上羊皮袍子,靜靜等待前來拜訪的訪客。


    “祝帥,在下舍人陳昭玄。”陳昭玄客氣施禮。


    “在下淨土宗旻伯遊。”四十多歲的隨行者也拱手行禮。


    祝光打量著來者,陳昭玄帶著為官多年的痕跡,眼神左右遊動,察言觀色的本事定然不弱,禁不住多看幾眼傳說中的淨土宗主,不像是高高在上,威嚴莊重的聖主,和大天官相比,更像是文士,儒文爾雅,淡淡衝謙,宛如濁世佳公子,無分毫人間濁氣。祝光的口氣咄咄逼人,“旻宗主難道不知,我們可是微家的奴隸軍,是要扞衛公府和微家的,淨土宗好像是公府必除之而後快的敵人吧!”


    旻宗主沒有迴答,在篝火前坐了下來,無驚無懼,無喜無憂,下一刻,篝火被無形的手牽引著,火焰在旻宗主的掌上跳躍,宛如火之精靈在舞蹈。


    所有的人都盯著這不可思議的畫麵,有些軍士更是激動的渾身發抖,熱淚盈眶,身不由己的伏拜在地上了,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士兵開始伏拜在地。


    看到四周篝火都有跳躍的火影,越來越多的軍士開始伏拜。祝光氣憤的拔出長劍,對旻宗主言道,“怪力亂神,本帥可不懼,看你能否擋我劍鋒再說吧!”


    陳昭玄打著圓場,笑嗬嗬的言道:“大家都餓著肚子的吧!人說皇帝還不差餓兵,餓著肚子怎麽打仗,祝帥,下官給你送來了禮物,保你喜歡。”


    祝光冷哼一聲,收起長劍,“陳舍人給本帥送來了什麽禮物。”


    打開了匣子,陳昭玄仔細撲捉著祝光的眼神,從他的眼神中,陳昭玄看到了一閃而過的一絲恐懼和憂色。陳昭玄頓時心定下來,底氣充沛,“祝帥,浦安大營主帥張定遠不服公上諭令,被斬首了,公上令我傳首三軍,以儆效尤。”


    見祝光不語,陳昭玄把匣子關上,笑道:“這太血腥了,算不得禮物。”說著,將蓋著公印的一摞空白文書遞給了祝光,“這才是下官帶來的禮物,祝帥若有什麽要求,填在上麵即可,下官擔保,所有的要求,公上都答應!”


    看出祝光眼神的變化,當陳昭玄以為大局已定時,突然間,祝光眼神變得淩厲,對身邊親衛大喝道,“來人,將這二人綁了,梟首示眾。”


    聽到軍令,不遠處密切關注著局勢的眾將唿啦啦的圍了過來。可沒有按照祝光的要求綁縛二人,隻是立在那裏,低頭沉默不言。


    “祝帥,他們提出要求了。”陳昭玄指著眾將,麵色平靜,“公上已答應了請求,取消他們的奴隸身份!他們已是服從公上調度的公府軍了,而不是微家的私家軍了!”環視眾將,高聲宣布,“眾將放心,公上是不會虧待自己人的,公上命附近郡縣連夜運糧,不得有片刻延誤!千石糧食已在路上了。”


    旻伯遊風淡雲輕的揮了揮手,語氣威嚴,“凡我教眾,都退下吧!”話音剛落,十名佐領中,有六人很是恭敬的退下。


    祝光坐在那裏,一片迷茫,一言不發,他的身軀在輕微顫抖,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從沒有想到會有今日,自己數十年建立的權威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祝帥,大義名分已定。”陳昭玄寬慰道,“明日去浦安大營吧!公上在浦安大營等著你那!你帶大軍前去,接替公上位置。從明日起,你就是浦安大營主帥了,也擺脫奴隸身份,和其他大帥平起平坐,建功立業,封妻蔭子。”


    久久的沉默,待篝火燃盡,祝光對身邊的親兵言道:“夜深體寒,給陳舍人取來被褥,今晚就睡在這裏吧!明日啟程,同去浦安大營。”


    滿天星光中,聽著身邊陳昭玄的唿嚕聲,祝光嘀咕道,“真乃梟雄!”……


    一夜未睡,鴻澤等待著東方升起的朝陽,似乎看到了地平線上的人馬,揚起了漫天塵土。鴻澤因為緊張而身體顫抖,他不知道隊伍來勤王的,還是來剪除叛亂的,當看到滾滾煙塵中的陳昭玄,才放下心來,高聲命令道,“打開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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