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宋 呂本中 采桑子


    意貴妃藍薔意派了宮女,請紀晚櫻十五月圓時上觀音廟吃早齋,並請她別告訴別人。


    紀晚櫻猜想意貴妃不可能沒事約她吃早齋,果然,兩人一見麵,一句客套話都沒說,意貴妃就開門見山地道:“你不許嫁給序濤。”


    紀晚櫻怔了下。“貴妃何出此言?”


    “怎麽,我沒資格這麽說是嗎?”風情萬種的意貴妃、以香茶漱口的意貴妃,言談舉止與其美麗的外貌似乎不太一致。


    “不是的,而是民女不明白貴妃說這話的意思。”看著她,紀晚櫻覺得意貴妃果然名不虛傳,她的美麗天下無雙。


    “我知道朱杳的下落,如果你肯離開王爺府,我就把孩子送給你。”


    紀晚櫻大吃一驚。“杳兒是貴妃抱走的?”


    “可以這麽說。”


    “杳兒可好?”這個消息令她喜極而泣。


    “能吃能睡,你覺得她好不好?”


    “貴妃娘娘,請讓我見見她,我好久沒看見她了。”她喜悅地拭了拭頰上的淚。


    “隻要你離開王爺府,我就把孩子送給你。”她隻有一個條件,而且沒有商量的餘地。紀晚櫻二話不說,連忙答應。


    “這件事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不準向第三個人說,若有其他人知道,我就把你的舌頭給割掉。”藍薔意狠心的威脅著。


    “我不會跟別人說,杳兒現在在哪裏?”


    “急什麽?你什麽時候離開王爺府?”對她而言,這才是最重要的。


    “立刻,我馬上迴去收拾包袱。”


    藍薔意高傲地道:“不必收拾什麽包袱了,你的那些破爛衣服丟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看一眼。”


    “可是……”


    “別可是了,要走現在就走,你再迴王府,要是有個人阻攔什麽的,不是走不成了?”


    “那我何時可以見到孩子?”她目前隻關心這件事。


    “孩子會給你,但不是現在,你得先履行你對我的承諾。”


    “晚櫻,你別聽意貴妃胡說,她根本不知道杳兒的下落。”杜香椿突然現身。


    “香椿,你怎麽知道意貴妃是在胡說?”紀晚櫻有些驚訝的問道。


    “我就是知道。”


    藍薔意冷哼道:“信不信由你,孩子確實還活著,而我也確實知道孩子的下落。”


    “晚櫻,意貴妃在說謊,咱們迴去,師哥正在四處找你。”杜香椿拉著她的手往山下走。


    “王爺找我?”


    “太後要召見你,師哥要你準備一下。”


    藍薔意對著她們倆的背影撂下話:“孩子若有個三長兩短,全是你們害的。”


    紀晚櫻遲疑了下,轉頭問杜香椿:“怎麽辦?”


    “晚櫻,不要理意貴妃,她不可能知道杳兒在哪裏,我非常確定。”


    “香椿,你怎能如此肯定?莫非你知道杳兒的下落?”


    杜香椿決定告訴她實情。“好吧,告訴你也無妨,師哥在幾個人身邊都放了眼線,意貴妃不是抱走杳兒的人。”


    “眼線?”


    “是啊,不然位高權重,有個差池,還不知是誰在背後捅你一刀呢。”


    “這麽說來,王爺很快就會查出是誰抱走了杳兒,是不是?”紀晚櫻重燃希望。


    “希望如此。”


    “王爺的眼線也沒有消息嗎?”


    杜香椿籲了一口氣。“也許抱走孩子的人,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所以王爺並未在那人身邊安置眼線?”


    “看來是這樣。”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走到了大街。


    “渴不渴?咱們上茶樓喝杯茶、歇歇腿。”杜香椿彎腰捶了捶腿。


    “太後什麽時候要召見我?”


    “不知道。師哥最近忙著重新建立與皇上的關係,所以太後何時會召見也說不準。”


    “我以為……”


    “剛才那些話是用來激意貴妃的,我最喜歡看那些貴妃、公主生氣了。”


    “我來觀音廟的事沒人知道的,王爺也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紀晚櫻一驚。


    “沒啦,師哥沒安排誰在你身邊監視。是我早上看見宮裏的宮女來找你,一時好奇,偷聽了你們的談話。”


    紀晚櫻歎道:“我以為意貴妃真的知道杳兒在哪裏,她為什麽騙我?”


    “想騙你離開王府啊。”這種事很簡單就能猜到。


    “什麽?我和意貴妃既無冤亦無仇,她為何要逼走我?太奇怪了。”


    “一點也不奇怪,她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


    “她要……王爺?”


    “是啊,她覬覦師哥很久了。”


    “她有皇上了呀,王爺不可能奪皇上之妻。”


    “意貴妃哪是皇上之妻,皇上之妻是皇後耶,她頂多算是皇上之妾。”


    “皇上知道意貴妃對王爺有意思嗎?”


    “意貴妃很小心的,不過我猜皇上應該略有耳聞,隻是不點破,何況皇上後宮佳麗三千,意貴妃又不是唯一的美人,皇上很容易移情別戀。意貴妃隻要不是太過火,皇上多半不會鬧僵。”


    “也是因為皇上信任王爺,知道王爺自有分寸才是。”


    “當然也可以這麽說啦,皇上要一個女人死還不簡單,三尺白綾、一杯毒酒即可。”


    “女人的命真不值錢。”紀晚櫻有感而發。


    “已經不錯啦,意貴妃挺享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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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宮意貴妃藍薔意大發脾氣,一連罵走七名宮女。


    “叫你們滾開別煩我沒聽見嗎?”她又開罵。


    “哎喲,心情不好拿宮女出氣啊。”朝露語帶諷刺的走進探春宮。


    “你來做什麽?”


    “你可真貪心,想把大明兩個最有權力的男人全占為已有。”


    藍薔意瞟了朝露一眼。“這好像不幹你的事。”


    “可惜啊可惜!”朝露冷冷一笑。


    藍薔意斥道:“你說什麽?”


    “可惜三王爺不吃你這一套。”


    藍薔意本欲破口大罵,反正她今天已不知罵走了多少不懂看臉色的宮女,不差這個專門來討罵的朝露公主。但是一轉念,她不怒反笑地道:“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三王爺同樣對你沒好感不是嗎?”


    “我是無所謂啦,反正我和王爺本來就什麽都不是。可貴妃不同,你不怕皇上也被紀晚櫻的美色給迷惑?”


    “你胡說!”


    “我沒閑工夫跟你胡說。王爺眼界一向高,連王爺都看得上的女人,皇上就不用說了。”


    “皇上不會跟序濤搶女人。”藍薔意忐忑的反駁著。


    “是嗎?紀晚櫻現在還不是王爺的人,皇上有權也有能力把她奪過來。”


    “我知道你是故意嚇唬我的。”


    朝露聳聳肩。“信不信由你。”


    “聽說紀晚櫻懷了王爺的孩子,皇上不可能要別人穿過的鞋。”


    “我的消息則是,紀晚櫻肚子裏沒有孩子,就是有也小產了。”紀晚櫻那天讓她使勁推了一把,不小產才怪!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話先說在前頭,別指望我同你合謀陷害紀晚櫻。”她不想忙了一場之後,讓朝露坐收漁翁之利。


    “你!”朝露冷言道:“不幫我也不要緊,反正我沒有非得到不可的壓力,倒是你,皇上有了新寵之後,你這位過氣的貴妃不在冷宮度餘生才有鬼!”


    “你憑什麽這樣說?”


    朝露緩緩邁著蓮步走向探春宮裏人造的小魚池,從袖口拿出小玉瓶,打開瓶口往魚池裏倒。


    “你倒什麽喂我的小魚?”


    朝露淡然一笑。“這是我的秘密法寶。”


    “你倒的是什麽鬼玩意?”藍薔意拉住朝露的衣袖。


    “春藥。”


    “什麽?你倒春藥給我的魚吃?”


    “是啊,又不會死,你緊張個什麽勁!”


    “你這女人怎麽搞的?”


    朝露用力甩開她的手。“你不明白嗎?這春藥可是大有用途的,你要不要試試?”


    藍薔意看向她,有些似懂非懂。“你要我把這些春藥給皇上吃?”


    “當然不是,皇上又不缺女人,讓他吃有什麽好玩的?再想想。”


    “給序濤吃?”


    “算你不太笨,春藥有助興的效果,王爺吃了之後,我會適時地出現在他麵前。木已成舟之後,王爺就無法不給我交代了。”


    “我有什麽好處?”


    “皇上會繼續獨寵你,不好嗎?”她說得理所當然。


    藍薔意哼笑著。“好處你一人獨享,而且這是你自己可以獨自完成的事,來求我幫忙是不是有什麽企圖?”


    “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是一番好意提醒你,皇上的寵愛並非恆久不變的,不小心維係是會失寵的。”


    “我呸!你是見不得我好才這麽說,我告訴你,隻要我懷上龍子,什麽失不失寵,我還能立於不敗之地。”意貴妃得意的說。


    “龍子是嗎?簡單,這春藥給你一些,你在皇上的參茶裏加一點,包準你夜夜舒坦。”


    藍薔意不屑地道:“憑我的魅力,要什麽春藥,你自個兒省著點用吧!”


    “真的不要?”


    藍薔意想了想之後道:“好吧,就跟你拿一些,我可以做人情送禮用。”


    “是你自己想試試吧!”


    “隨你怎麽說!”她們倆走後不久,魚池裏的魚全翻肚、浮上水麵,死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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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序濤正在練雙劍,杜香椿直接往劍陣裏走去。


    “香椿,你找死啊!”他收起劍尖斥道。


    “師哥,我好煩。”


    “煩什麽?”他將劍套入劍鞘。


    “師哥,我犯了欺君之罪。”她希望坦白之後,他能從寬處置。


    朱序濤皺眉。“你闖了什麽禍?”


    杜香椿遂把自己在皇太後麵前瞎編的話說了一遍。


    麵色凝重的朱序濤沉聲問:“你為什麽這樣多事?”


    “我也是為了師哥嘛,本不想告訴你的,我以為等生米煮成熟飯,你們誰也不會怪我了,反而還會感謝我。”


    “那現在為何又跟我說?”


    “我怕事情會有變化,晚櫻的一位道州同鄉最近一直勸晚櫻迴道州,我擔心晚櫻遲早會被他說服。”


    他臉一沉,嘴一抿,半晌後才道:“什麽同鄉?”


    “一個愛慕晚櫻的人。”


    “她決定跟那人走是嗎?”朱序濤心裏不是滋味的問道。


    “晚櫻的想法我不是很清楚,程穎浪倒是很積極,老是站在王府大門外等晚櫻。”她看了也覺得礙眼。


    “你真糊塗!”


    杜香椿可憐兮兮的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她隻是有點小小的私心嘛。


    “不是故意的就能把事情鬧到皇上那裏,要是故意的,不就要弄得天翻地覆?”


    “對不起嘛!”


    “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


    “我知道啊,可如果師哥能出麵替我解圍,皇上那裏是不是就不會怪罪我胡說八道的事?”


    “皇上的為人你不明白嗎?”他神情嚴肅地道。


    “那怎麽辦才好,師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這麽早死啊。”


    “我知道。皇上要對付的人不是你,你先別窮緊張。”


    “師哥,不如你就弄假成真,反正皇太後已經指了婚,晚櫻也半推半就、沒有反對到底的意思。”


    “你為什麽非要我娶紀晚櫻?”他感興趣的看著她。


    杜香椿心虛的道:“沒有呀。”


    “分明有,還說沒有,我要聽實話。”


    “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本就應該配成連理,我沒有別的意思。”師哥太聰明了,她一不小心就會把心底的話給說出來,不能不小心。


    “這不是真話,我要聽真話。”他說。


    她顫抖的說:“是真的啦,我怎會騙師哥?”


    他淺笑著。“你心裏有什麽盤算,別以為可以瞞住師哥,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為什麽希望我再娶的對象是紀晚櫻?”


    “師哥,求你饒了我好嗎?有些事說出來就不好意思了,我會覺得丟人。”


    “說。”朱序濤命令著。


    杜香椿深吸了一口氣。“好啦,說就說嘛,其實我是怕師哥再娶的妻子與我八字不合,會把我趕出王府,所以才會支持心地善良的晚櫻。”


    聽到她的話,朱序濤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是什麽歪理?”


    她發誓般地說:“是真的,我一直很不安嘛,怕師哥重色輕妹。”


    “胡扯!”


    她吐了吐舌頭。“是不是胡扯,以後就可以證明,隻要師哥娶的是晚櫻,我的惡夢就不會發生。”


    朱序濤點了點她的額際。“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裏在想什麽,本王是那麽無情的人嗎?”


    “師哥是不無情啦,可也非多情之人啊。”


    他白了她一眼。“多情則濫情,這話你沒聽過嗎?自古以來許多悲劇都是因為女人太癡情、男人太多情而釀成不幸,你希望師哥不幸嗎?”


    “不是的,師哥,晚櫻是個好女孩,你真的不考慮?”


    他被她問住了。“師哥的事,師哥自個兒自有主張。”


    聞言,杜香椿噤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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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露端了一碗牛骨髓湯走進書房。


    “王爺,嚐嚐我的手藝。”


    “什麽?”朱序濤振筆疾書,正寫信給兩廣總督,指示兩廣一帶蝗災的處理。


    “牛骨髓湯。”


    他蹙了下眉。“擱著吧!”


    朝露將湯擱下。“王爺,你休息一下嘛!”


    他連頭都沒抬。“我有事要忙,一會兒再休息,你先退下吧。”


    “我陪王爺。”


    “不用陪。”朱序濤斷地然迴絕。


    “我最喜歡看著王爺認真做事的模樣了,就讓我在一旁陪著王爺,看著王爺嘛!”


    “有什麽好看的?”


    “我不會吵到王爺的,我會安安靜靜的待在一旁,除了吸氣,不會出聲的。”


    一刻鍾過去了。


    “王爺,湯涼了。”朝露催促道。但朱序濤卻置若罔聞。


    又一刻鍾過去了。


    “王爺,湯真的涼了。”


    朱序濤幹脆擱下筆,端起湯盅往窗外一倒,而後吹了聲口哨,喚來書房不遠處的狼狗。


    “王爺,我辛辛苦苦熬的湯,你怎麽可以拿去喂狗?”他的行為讓她覺得很難過。


    “本王不愛牛骨的味道。”他淡淡的道。


    “王爺不愛牛骨的味道,也可以念在朝露的一片苦心上,勉強地喝幾口啊。”她難過地道。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朱序濤看了她一眼。


    她覺得自己的心受傷了。“王爺真狠心。”


    “不喝牛骨湯就是狠心?”他嗤笑。


    “王爺,朝露的心意難道你不明白?我、我愛王爺,自然想討好王爺。”


    他佞笑一聲。“討好?”


    “我是真心的,比那叫紀晚櫻的女人更真心,我可以為王爺生,也可以為王爺死。”


    朱序濤大笑。“好一句可以為我生、可以為我死。”他一點也沒有被感動。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他心裏的人影竟然是那個不曾討好過他的女人。


    “王爺不信?”


    他搖頭。“省省吧,我們根本不適合,這些年來,你怎麽一直不明白?”


    “我以為王爺對朝露也是有情的,不然那日在迴廊,王爺為何那樣護著我?”她反問。


    朱序濤一愣。“是啊,我為何要護著你?”他從沒想過自己那麽做是為什麽。


    朝露的內心重燃希望。“王爺,我不在乎您納多少妾,我不會吃醋的。”她大方地道。


    “女人在這方麵一向小心眼。”他壓根兒不信她說的。


    “王爺,我發誓若亂吃飛醋將不得好死。”她伸出右手發毒誓。


    朱序濤拉下她的手。“你退下吧。”


    窗外的狼狗突然發起情來,在地上翻滾著,朱序濤看了朝露公主一眼。“你在湯裏放了什麽?”


    她被嚇住。“沒啊,就隻是普通的湯。”


    他走出門外,窗邊的公狗和母狗姿勢不雅的糾纏著,狂吠著交配的痛快。


    “你在湯裏放了催情藥?”他怒聲問。


    她往後退,怕他一怒之下殺了她。“放、放了一點,我沒有惡意。”


    “你太過分了!”他抓住她的手腕。


    “王爺,我愛你,我會這麽做也是為了早日得到你的愛呀。”


    他無法置信的看著她。“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你以為我就會娶你?”


    聽見狗叫聲而來一探究竟的紀晚櫻,見到交配中的狗,臉蛋旋即紅得像燙熟的蝦子。她避開目光,轉身跑開。


    朱序濤盯住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害羞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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