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一曲柳千條,


    二十年前舊板橋。


    曾與情人橋上別,


    恨無消息到今朝。


    ——唐 劉禹錫 楊柳枝


    “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孩子不見了!”奶娘響徹雲霄的呐喊,驚動了王府的所有人。


    負責在晚上照顧朱杳的奶娘秀娥,被朱序濤叫來問話。


    “慢慢說。”朱序濤平靜的語氣下頭是一顆擔憂的心。


    “孩子晚上一向睡得很安穩的,所以孩子睡了之後,我通常也跟著睡了,整個夜裏,半點聲響也無。奴婢一向淺眠,若真有聲音,一定會醒來的,哪知道我一覺醒來後,杳兒郡主會不見了。”秀娥自責極了,郡主不見了,照顧她的人很可能會掉腦袋,可她最擔心的並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孩子的。


    “這幾天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看過孩子?”朱序濤想了想之後問道。


    “除了爺就是紀姑娘和朝露公主了。紀姑娘是天天都會來陪杳兒郡主玩耍的,而朝露公主……她來看了一下,什麽也沒說就走了。”秀娥照實答道。


    “紀姑娘天天去?”


    秀娥點點頭。“紀姑娘很疼杳兒郡主,所以她來得最勤。對了,杜姑娘也來過,就在昨天下午,我正準備喂奶,所以杜姑娘隻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你認為誰最可疑?”朱序濤幹脆直接問道。


    “奴婢不敢胡說八道。”秀娥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本王要你說你就說。”


    秀娥顫抖著,不斷地磕頭。“王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知道郡主怎麽會失蹤了。”


    “所以我才問你誰最可疑。”朱序濤說。


    “秀娥怕得罪人,不敢多言。”


    “本王問你話,你就照著你所認為的說出來,還是你怕得罪別人,卻不怕得罪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秀娥可憐的喊著。


    “那就快把你的想法說出來,我隻是做個參考,說錯了也不要緊,本王會明察秋毫。”


    秀娥不想連累任何人,可也不能就此得罪王爺,而且王爺保證他會明察秋毫,所以她隨便說個人應該沒關係才是。


    “奴婢以為,紀姑娘是最有可能抱走杳兒郡主的人。”


    “是嗎?為什麽?”


    “紀姑娘曾經問過奴婢,王爺若有其他孩子,可不可能把杳兒郡主給她。”


    “你怎麽迴答?”


    “奴婢斬釘截鐵的說根本不可能,王爺這麽疼愛郡主,哪裏會舍得割愛。”秀娥並不討厭紀晚櫻,可比較起來,她寧可得罪沒有靠山的紀晚櫻,也不願得罪爪哇國的朝露公主和王爺的師妹杜香椿。


    朱序濤深邃的眸中透出沉思,他語氣堅毅地道:“紀姑娘真的這麽問過?”


    “是的,奴婢不敢胡說。”秀娥連忙保證道。


    “你下去吧!”


    秀娥起身告退,她知道自己今天過了一關,性命得以保全。


    朱序濤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窗外,唇際忽然泛起一陣冷寒的笑。“郭飛,把紀姑娘請到‘懷舊樓’書房,就說本王有事要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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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晚櫻走進“懷舊樓”書房,朱杳失蹤一事令她心急如焚。


    陽光燦爛地照在書房中,也照射在書房中男人高大的身影上。


    “你的城府可真深啊。”


    聞言,紀晚櫻的心不禁泛起冷意。“你懷疑我?”


    朱序濤站在她麵前、抬起她的下顎,冷冷地瞅著她委屈的麵龐。“難道不是?”


    “我沒有。”話音才落,她纖弱的身子已落入他的掌握之中。


    “你最可疑。紀晚櫻,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她既擔心又害怕地開口:“不是的!杳兒不是我抱走的。”


    “你口口聲聲保證不跟我搶孩子,你有什麽資格同我搶孩子?”他要拆穿她的虛偽。


    “我是沒有資格,我隻是認為爺未來會有其他孩子,所以……”她被逼至牆角,抵著背後冷冰冰的牆,令她微微發抖。


    “所以你偷走了我的孩子?”


    她已無退路。“不是的,我沒有偷走杳兒。”


    “沒有偷走?哼!你是暗裏偷、明裏搶。孩子呢?快交出孩子!”朱序濤憤怒地嚷道。


    “沒有!我沒有——”男人的氣息唿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教她不敢動彈、不知所措。


    “你憑什麽認為自己有本事養孩子?你連自己都養不活!”


    她屏息,一雙水眸迴避著他的瞪視。“不——”


    “孩子到底被你藏到哪兒去了?”他大吼。


    “沒有,我沒有把杳兒藏起來,不是我。”她聲音微弱的辯解著。她試著掙脫他強勢的束縛,可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了。


    “你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在我母後麵前扮苦旦,把子虛烏有的事繪聲繪影的說成事實,你真是一個教本王恨之入骨的女人。”朱序濤這輩子從沒這麽生氣過。


    “王爺,你誤會了,杳兒不是我抱走的,真的不是我。”紀晚櫻無助地落淚。


    “別在我麵前哭,哭對我是最沒有用的!”他說。


    天!他為什麽不相信她?她的淚像是潰決一般,止不住地落下。


    “我叫你別哭了!”他吼道。她哭泣時的小臉特別惹人憐惜,看著她晶瑩的淚珠掉落頰邊,他竟然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王爺,真的不是我把杳兒抱走的,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是不是要我掏心挖肺?”


    “想用眼淚勾引我嗎?”自古以來,英雄總是難過美人關。清靈的眉目、白皙的肌膚、一抹紅櫻的唇色,帶著淚痕也是美麗的。


    “勾引?”她呆愣住了。


    “你知道男人禁不起這些的。”朱序濤觀著她的麗顏,抬手擦去她的淚珠。


    “晚櫻不曾想過勾引男人。”她覺得莫名的說。止住淚,害怕地看著他略顯無情的臉,她聽見他低沉迷人的聲音。


    “你已經成功的勾引了我。”


    “王爺……”她的心跳得好快。


    想到書房內有張軟榻,朱序濤邪佞地一笑,伸出健臂緊緊地圈鉗住她細弱的腰肢。“美麗的女人有野心是正常的。”


    他捧起紀晚櫻雪般的小臉,冷酷的唇淡漠地一笑。俯首品嚐她的味道,靈巧的舌先是舔弄,然後用力吸吮著,仿佛要一口咬下她的嫩唇。


    “不要這樣,王爺,我不喜歡……”她困窘地道。她小巧的唇被他的唇齒侵占,除了吃痛,竟然也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快感。對他的舉動,她無力招架,隻能氣息紛亂的任由他攻陷自己。一雙抗拒的手抵著他的胸膛,她幾乎無法喘息。


    將她推倒在軟榻上,朱序濤得意一笑。“逃不了就乖乖就範。”


    “我不是隨便的女人!”他為什麽不放過她?她承認自己一開始就錯了,她不該來京城的、不該妄想能左右朱序濤的。不該……


    他放肆的解開她身上的裙係和衣襟上的盤扣,象牙白的衣裳完全敞開,纖細的骨架撐著美麗的胴體。她的身子出乎意料的令他滿意,原以為細瘦的她,胸前的春色竟如此飽滿。


    男性的嘴唇霸道的嚐著其上的滋味,紀晚櫻嬌嫩的身子泛著處子的光輝。她扭動身子,不適應他的狎弄,可不論她怎麽躲,就是無法避開他。既然所有人都以為她已是他的人了,他為何不幹脆弄假成真?


    “我們……不要這樣好嗎?”躺在他身下,紀晚櫻露出準備赴義殉道的表情。


    “你的身子很美,我喜歡。”朱序濤沒有停手的意思。


    “沒名沒分……”


    朱序濤撇嘴笑笑。“原來你看重的是名分。”


    她屏息。“請讓我起身。”


    兩人對峙著。


    “放輕鬆點,男女之間就是這麽迴事,你又不是沒嚐過這滋味。”


    “我沒有。”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的冤枉。


    朱序濤低聲哼笑著。“幻想自己的純真,是你行房時的伎倆嗎?”


    “你真是下流!”紀晚櫻抬手要打他,卻被他握住手腕,他溫柔的褪下她身上的所有衣物。


    “好好享受,我會給你極致的快感,你以後會感謝我。”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側,他的唇重新吻上她的。


    “別這樣……”把她的手放置在她的頭頂上,朱序濤認為她的羞澀全是裝的。“你像木頭一樣僵硬。”


    “那就放了我。”


    他搖頭。“要我當冤大頭,總要真的碰過你的身子。”他咧開嘴嗤笑著。


    “杳兒失蹤了,你竟然有閑情在這裏玩弄女人?”


    他放開她的手,改握住她的纖足,這讓紀晚櫻倒抽一口氣,顫了下。


    “你好敏感,難怪男人想染指你。”


    她不覺得這是享受,一點也不覺得,她隻感受到頭昏腦脹的惡心。


    “朱序濤,你真的很……”


    一連串急迫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紀晚櫻的話。


    “爺!王爺!太後駕到——”郭飛在門外著急地通報。郭飛當然知道書房裏正上演著什麽大戲,可皇太後駕臨王爺府,他也隻好冒著破壞王爺好事的風險趕緊通知他。


    朱序濤眯了眯眼。“這迴先饒了你。”他離開軟榻、穿迴衣衫,看也沒看她一眼,開門隨郭飛離去。


    看著關上的門,她俯在軟榻上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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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晚櫻將自己的心封閉了三天。


    “晚櫻,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杜香椿端了一壺上好的龍井來找她。


    “杳兒還是沒有消息嗎?”


    杜香椿搖了搖頭。“大家在王府裏找了又找,幾乎要把王府給翻過來。”


    “會是誰?”她喃語。


    “不知道。”杜香椿替自己和紀晚櫻各倒了一杯茶。


    “他們懷疑是我偷走杳兒,可我真的沒有。香椿,我真的沒有。”她嚷道。


    “我相信你,這件事透著古怪,王府戒備如此森嚴,怎會有人能夠如入無人之境般地把孩子偷走?”


    “我好擔心杳兒的安危。”


    “不會有事的,也許是有人故弄玄虛。”


    “故弄玄虛?”


    杜香椿歎了一口氣。“那是我的猜測,否則孩子怎會平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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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日下午,郭太後在“鏡水宮”召見意貴妃。


    “你最近和皇上有什麽不愉快嗎?”


    “迴太後的話,薔意和皇上的感情一向很好,沒有什麽不愉快。”


    她很震驚皇太後怎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最近和皇上是有些小小的摩擦,那全是因為那個姓紀的女人。她不過是針對紀晚櫻和三王爺的婚事提供了一些自己的意見,怎知皇上會因此大發雷霆。


    “沒有嗎?聽說你反對濤兒娶妻?”


    藍薔意一驚。“不是的,薔意不敢,三王爺的婚事一向由王爺自己做主,我怎麽敢說什麽。”


    “你覺得紀晚櫻不是個會守婦道的女人?”


    藍薔意怔住。“太後,我……”


    “哀家想聽聽你何以有此言。”郭太後威嚴的道。


    “薔意沒別的意思,那日是因為三杯黃湯下肚,胡言亂語,說了一些不得體的話,請太後饒了薔意。”屈膝往郭太後麵前一跪,藍薔意很清楚郭太後並不喜歡她。她雖從未明著對付過她,可私底下總是讓她心裏非常不舒服。


    “起來吧!”郭太後慢條斯理地道。


    “太後不饒恕薔意,薔意就不起身。”


    郭太後精明的一笑。“你是什麽身份?哀家豈有不原諒你的道理。”


    “太後——”


    “起來吧,跪在地上能看嗎?”


    藍薔意站起身。“皇上已斥責過薔意了。”


    “既然皇上跟你說過這件事了,哀家就不多話,免得皇上以為你又受氣了。”


    “太後的教誨薔意謹記在心,皇上也是不忘太後的叮嚀,時時鞭策自己。”


    “是嗎?”郭太後咳了聲。


    “皇上對太後十分孝順的。”


    “好壞我自己分不出來嗎?要你提醒我?你下去吧!今後莫再讓我聽到任何閑話。”


    “是,太後。”藍薔意鬆了一口氣,打算離開。


    “等等。”郭太後又喚住她。


    “濤兒的孩子讓人抱走了,你可有聽到什麽風聲?”


    藍薔意欲言又止地道:“薔意不敢說。”


    “為什麽不敢說?若有隱匿是要受罰的。”郭太後受不了她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


    “聽說是讓紀姑娘給藏起來了。”她小聲地道。


    “什麽?”郭太後有些吃驚。


    “薔意也是聽說的,王爺府的奶娘是這麽說的。”


    “奶娘說的?她怎麽說的?”郭太後重視這個線索。


    藍薔意把她聽來的消息加上自己的想法,滔滔不絕的說給郭太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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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是不是你把孩子藏起來了?”程潁靜惶恐的道。


    程潁浪正在沏茶,頓了下才道:“我不會做這麽無聊的事。”


    “哥,這可是得殺頭的,如果是你做的,你得趕緊把孩子交出來,我還沒成親,不想跟著掉腦袋。”


    “阿靜,你在胡說些什麽?我會這麽糊塗,把這種事當兒戲嗎?”他不悅地斥道。


    “紀晚櫻不值得你為她冒險,潮舟哥剛才告訴我,全京城的重要街道都貼了告示,懸賞捉拿偷嬰的嫌犯。”


    “不是我偷的,阿靜,你給我聽著,這件事你不要幹涉,很快會過去。”


    一聽兄長這麽說,程潁靜的心涼了半截。“哥叫我不要幹涉,也就是說這件事與哥真有關係?”


    “我說了,孩子不是我偷的。”隻不過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高興極了,孩子不見了,晚櫻留在王府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那晚櫻就會迴到他身邊。


    “但是,孩子呢?怎會平白無故的不見了?”


    “傻丫頭,也許有其他人想對付三王爺,所以偷了孩子。”真是天助他也。


    “哥,人家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吧?”


    “我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誰會注意到我呢?別開玩笑了。”


    張潮舟由外入內。“誰開玩笑?”


    “潮舟,你來得正好,阿靜真是窮緊張,一直擔心我會被懷疑是偷嬰賊。”


    “穎浪,你是嗎?”張潮舟認真地看著他。


    “連你也不相信我?”程潁浪覺得很好笑。“我像是那種膽大妄為的人嗎?”


    “希望理智還沒從你身上消失。”張潮舟感歎地道。


    “放心吧!我不會連累你們的。”他笑了笑。


    張潮舟機警地道:“潁浪,你這是在暗示什麽嗎?什麽不會連累我們?”


    “我又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我絕對不可能做出會連累你們的事。”


    “哥,你說這話真令人害怕,如果你真做了就說出來,大夥兒可以一起想想辦法、替你拿主意。”


    程潁浪大笑。“瞧你們緊張的,來來來,泡茶給你們喝。”


    “潮舟哥,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消息?”程潁靜總覺得心裏毛毛的,好像要出大事一樣。


    “壞消息。”張潮舟籲了一口長氣,他替紀晚櫻難受,“有人說孩子被人賣掉了。”


    程潁靜大吃一驚。“怎麽會,不是女娃兒嗎?買了也是賠錢貨,有誰會買?這個消息可不可靠?”


    “女娃兒多半被賣給窯子裏的鴇姐兒。”他也是聽來的。隻是,人口販子沒理由冒險潛入王府偷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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