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轍送穆清來穆園這日陽光正好。他倒是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拉著穆清的手遲遲不肯撒開。穆清好好勸說了一番,又留在穆園吃了晚飯,這才離開。


    穆園的臥房內,穆清正坐在桌前修剪著一盆菊花。她眉眼帶笑,似乎許久都不曾這般開心過了。


    錦瑟一邊在屋內收拾,一邊抱怨道:“我看殿下啊,恨不得把整個王府都搬過來。他把關雎閣的所有物件搬過來也就算了,又派了那麽多丫鬟侍從。這本來就不大的院子,住得滿滿當當,半分清淨也沒有了。”


    穆清微微一笑,迴道:“他是怕我在這兒住的不習慣,況且要入冬了,東西自然多了一些。”


    穆清瞧著錦瑟帶著一眾侍女忙前忙後的樣子,禁不住說道:“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再收拾吧,讓她們也都早些下去休息。我們要在這兒住上好一陣呢,不急在這一時。”


    錦瑟聞言,這才吩咐眾人下去休息,又給穆清鋪好了床鋪,斟了一碗茶水。


    “公主來大梁也有六年了,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這日子也有盼頭了。”


    穆清微微一笑,“可不是嘛!”


    冬日來臨,這看似平靜又美好的日子,卻在這天的清晨被打破。


    冬日的早晨,四下裏升起一層薄霧,一大早,便有人叩響了穆園的大門。門房的侍女告訴穆清,是個年輕的男子。


    待穆清打開大門,卻看見薛勝寒一身常服站在門前。


    “薛勝寒?”穆清又驚又喜,沒想到在此能見到他。能在大梁見到兒時的玩伴,倒如同見到家人一般親切。


    穆清拉著他走進園內,禁不住問東問西,“你怎麽會來?這麽多年未見,我怎麽覺得你又長高了。”


    薛勝寒身高八尺,長時間習武的他練就了一身肌肉,皮膚也比前些年在南陳的時候粗糙了不少。他眉眼俊朗,帶著一股少年將軍的英氣。


    “有商隊來大梁貿易,我就跟著來了。想著你在這兒,便打聽了你的住處。”


    穆清心中歡喜,便也沒多想什麽,拉著薛勝寒說個不停,“我以為來了大梁之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呢。聽說你現在統領三軍,也稱得上是南陳的風雲人物了,怎麽樣,我皇兄待你如何?有沒有給你娶個膚白貌美的貴族小姐?”


    薛勝寒似乎有些心事,說話總是說上一半,支支吾吾的,“我,還未娶妻。”


    “好啊,我皇兄竟然這麽待你。他是不是每天都給你安排許多軍務,讓你都沒空娶妻生子。不行,我得寫封信給我皇兄,讓他不能這麽待你。”


    薛勝寒眉眼清澈,若有所思的說道:“穆清,看到你這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就是來看看你。”


    穆清有些疑惑的看著薛勝寒,總覺得他有所隱瞞似的,“你到底想說什麽啊?怎麽你現在猶猶豫豫的,都不像小時候的你了。”


    薛勝寒婉然一笑,抿了抿唇,“哪有啊,我有什麽想說的……我不還是那樣嗎?”


    穆清說道:“你和商隊住在哪啊?住客棧也不方便,你不如暫時住在我這裏吧,這個園子是蕭轍給我買的,這段時間我都住在這裏。”


    薛勝寒聞言,急忙搖了搖頭,“不了,我那邊還有事情,就不多留了。”


    說罷便起身離開了穆園,隻留下穆清一臉霧水的坐在那裏。


    誰知,就在薛勝寒迴客棧之後,本來空蕩的屋內卻坐了一個男子。那男子身著華服,看上去氣宇不凡。


    “你去見她了?”


    薛勝寒微微垂目,跪在地上,“迴皇上的話,我,我隻是想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陳鶴衍鳳目微冷,眼底空洞,俊逸的麵龐隱藏在屋內的陰暗深處,讓人看不清他的臉色。


    “如此沉不住氣,倒是不像你了。”


    薛勝寒俯身一禮,“微臣有罪,請皇上降罪。”


    陳鶴衍道:“今日降罪降給誰看呢,不急,朕會記得你今日所犯之錯。但若你敢壞了朕的大計,你有十條命也不夠賠的。”


    “是,微臣謹記皇上教誨。”


    陳鶴衍又道:“把朕備好的金銀珠寶給齊宣王府送去一份,剩下的,送去大梁皇帝的長樂殿。”


    “是。”


    大梁皇宮,長樂殿內的幔帳鬆散的飄落著,使得殿內的光線昏暗了許多。長風穿過雕欄映花的窗子吹進殿內,吹起輕薄的幔帳輕輕飛舞,倒給這殿內平添了幾分陰翳之色。幔帳堆砌的深處,蕭九辰慵懶的倚靠在軟榻上,他麵色蒼白,盡顯疲憊,偶爾聳著肩輕顫兩下,傳出咳嗽的聲音。


    早起的時候,周長生從殿外匆匆趕來,進到殿內,便有一股淡淡中藥清香撲麵而來。他快步走到蕭九辰身前行了一禮,說道:“陛下,南陳的皇帝來長安了,派人送了許多珠寶,說是來恭賀穆清公主大婚的。”


    蕭九辰麵色陰翳,眼底晦暗,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陳鶴衍的消息還真靈通啊,賜婚聖旨隻說是尚儀局的女官,他便知道這女官是穆清公主。看來南陳的暗樁早已遍布長安的各個角落了吧。”


    周長生道:“陛下,南陳皇帝的珠寶,也給齊宣王府送去了一份。”


    蕭九辰冷“哼”一聲,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陳鶴衍果然是這兩麵三刀之人,下的好大的一盤棋啊。哈哈哈,那倒要看看朕這個弟弟,能不能招架得住了。”


    齊宣王府的清玉館內,蕭轍麵色清冷,正坐在桌案前看書。


    常有餘進到屋內行了一禮,說道:“殿下,南陳的皇帝來長安了,派人送了許多金銀珠寶,說是要恭賀殿下和穆清公主大婚。”


    蕭轍聞言,眼底瞬間警惕起來,怒道:“南陳皇帝都到長安了,本王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要驛站那群人是幹什麽吃的?”


    常有餘道:“那使者派人來說,南陳皇帝此次是微服出巡,並未驚動驛站。”


    蕭轍劍眉輕蹙,眼底蒙上一層黑霧,“陛下的賜婚聖旨並未表明王妃的身份,陳鶴衍竟然這麽快就知道了消息。他的手伸的可真是夠長的,先前一直同陛下內鬥,倒是疏忽了。”


    常有餘又道:“殿下,聽說這金銀珠寶,南陳皇帝給長樂殿也送去了一份。”


    蕭轍微微側目,目光淩厲,“他倒是誰也不得罪。”


    就在這時,白子佩進到屋內行了一禮,“殿下,卑職得到消息,南陳皇帝來長安了。”


    蕭轍點了點頭,“本王已經知道了。”


    白子佩猶豫道:“可是今日下午,我們的人看見他帶走了穆清公主。”


    蕭轍聞言猛的站起身來,“南陳皇帝住在哪裏,現在就隨我前去。”


    “他住在永徽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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