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內歌舞升平,人人都在飲酒作樂,欣賞舞姿,並沒有人注意到穆清的到來。唯有嚴箬盈,視穆清為眼中釘一般,見她進來,十分不快。


    待穆清折返的時候,嚴箬盈便示意嬋娟推了穆清一把。


    穆清一個腳下不穩向前倒去,撞到了正在跳舞的舞姬。隻聽那舞姬一聲驚唿,又撞倒了一片。一時間樂聲驟停,所有人都在看著穆清。


    “怎麽迴事,怎麽撞人呢。”


    “就是啊。”


    舞姬一個個不情願的起來,又跪在地上。


    穆清亦是尷尬的趴在那裏,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蕭轍走了過來。他麵色沉著,脫了外袍給穆清披上,又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就那麽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了出去。


    一時間,堂內一片嘩然。


    “這是誰啊?”


    “這你都不知道?陳尚儀,陛下親封的女官。”


    “什麽陳尚儀啊,李大人,陳尚儀就是南陳的穆清公主,這你都不知道?”


    “穆清公主?可是曾與殿下有過婚約的南陳公主?”


    “可不就是她嘛。”


    嚴宇仁黑著臉,一言不發的坐在席上。


    就在這時,常有餘進到堂內行了一禮,“各位大人,天色已晚,殿下身體不適已經歇下,各位大人請迴吧。”


    堂內眾人聞言,皆四散離去。


    “這叫什麽事兒啊。”


    “是啊。”


    天色漸晚,堂內隻剩下嚴宇仁和嚴府的大公子,以及嚴箬盈。


    隻見嚴箬盈麵色一冷,眼底盡是怒意,纖纖玉指一揮,一把便將桌上的茶碗摔在地上。“當啷”一聲脆響,劃破了寧靜的黑夜。


    嚴府大公子指責道:“箬盈,你也太沉不住氣了。結果怎麽樣?”


    嚴宇仁瞪了嚴箬盈一眼,歎了口氣,便拂袖而去。


    嚴箬盈愣愣的坐在那裏,落下了一行清淚。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快,嬋娟,扶我去關雎閣。”


    關雎閣內,蕭轍正坐在床邊給穆清揉腳。穆清麵容清麗,委屈巴巴的眨著眼睛坐在床上。


    “怎麽了?今日我沒叫你去正堂宴席,覺得委屈了?”蕭轍低聲問道。


    穆清微微一笑,“我既是決定留在你身邊,就早已做好受委屈的準備,這點委屈算什麽,說不定,今後的委屈還多著呢。”


    蕭轍聞言,不由得心頭一酸,緊緊地握住穆清的手,“我的冉冉那麽乖巧,我定會盡我所能,不讓你受委屈的。”


    穆清嫣然而笑,反握住了蕭轍的手,“你方才抱我出來,那些大臣們都看見了,指不定要怎麽說我呢。”


    “他們敢。他們日後的榮華富貴都指著本王,誰若是敢議論我的冉冉,我就革了他們的職,讓他們上街要飯去。”


    穆清知道蕭轍是在開完笑,卻依然被他偏愛自己的樣子給逗笑了。


    就在這時,嚴箬盈哭哭啼啼的進到屋內行了一禮,“殿下,殿下,都是妾身沒有管教好下人,才讓嬋娟犯下這等大錯,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請殿下責罰。”


    蕭轍冷冷的掃了一眼嚴箬盈,繼而拉了被子給穆清蓋上,“你先好好休息。”說完,便拉著嚴箬盈走了出去。


    庭院裏,蕭轍麵色冷肅,眼底升起一團戾氣。她冷冷的瞪著嚴箬盈,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嚴氏,我告訴你,你若安安分分在本王身邊待著,往後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你若再敢找穆清的麻煩,本王就把你扔到山上喂狗。”


    蕭轍的眼底帶著撲麵而來的寒意。那清潭深處的震懾令人畏懼。


    嚴箬盈的眼淚簌簌而下,臉頰被蕭轍掐的通紅,像是快要斷氣一般,“殿下說的,箬盈不懂。”


    嬋娟在一邊嚇得腿軟,撲通一聲跪下給嚴箬盈求情,哭喊道:“殿下,今日的事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鬼迷心竅,求求您饒了小夫人吧。”


    蕭轍冷笑一聲,“你不懂?本王不說,你把本王當傻子是吧。那好本王就提醒提醒你。瀟湘別序門前的刺客哪來的,青雲山上的江湖刺客哪來的?收起你楚楚可憐的樣子,本王不吃你那一套。我告訴你嚴箬盈,你父親子女眾多,你若不想好過,多的是有人可以替你。”


    蕭轍說罷,一把將嚴箬盈推倒在地。


    嚴箬盈早已嚇得泣不成聲。他望著蕭轍離去的背影,半天都爬不起來。


    “小夫人,快起來吧。”嬋娟哭著上去扶她。


    嚴箬盈哽咽著,哭訴道:“殿下他,什麽都知道。殿下他都知道。”


    夜晚,星河燦燦,長樂殿內燈火通明。蕭九辰麵色清冷,龍袍加身,眼底帶著王者的震懾之力。他眉眼冷肅,微微抬眼,便有一股寒氣撲麵而來。


    殿內的中央,洛俊良跪在地上。


    “洛少府,近來身子可好啊?”蕭九辰不鹹不淡的問道。


    洛俊良俯首說道:“謝陛下關懷,微臣的身子還算康健。”


    蕭九辰麵色陰翳,又問道:“那你猜猜,朕深夜召見你所謂何事?”


    洛俊良道:“陛下深夜召見,定有要事。”


    蕭九辰冷笑一聲,“洛家四世三公,祖上又是大梁建國的功臣。到了你這一代,雖官至少府,卻也沒個爵位。朕念你恪盡職守,便也想封賞於你。”


    洛俊良剛想謙虛地推辭,卻又聽蕭九辰話鋒一轉,令他心頭一顫。


    “隻是,朕近日收到一封密報,上麵所列之事令朕瞠目結舌,洛少府不妨幫朕瞧瞧,這密報上所言,是否屬實啊?”


    蕭九辰說著,大手一揮,便將一個信封扔到洛俊良的眼前。


    洛俊良顫顫巍巍的打開信封,卻在看到內容的一瞬間,嚇了一驚。


    隻聽蕭九辰怒道:“克扣稅賦,挪用公款,收受賄賂,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掉腦袋的大罪。”


    洛俊良嚇得渾身發抖,手中的信封掉在地上,“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你喊冤?”蕭九辰鳳目微眯,眼底帶著戾氣,“你位列少府一職,負責征收山海池澤之稅和收藏地方貢獻,還負責宮廷衣食起居、遊獵完好的的供給。朕給你如此大的財權,你卻中飽私囊,你對得起朕的信任嗎?”


    洛俊良就從未見過蕭九辰這般狠戾的眼神,也深知自己這些年犯下的過錯。他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饒,“陛下恕罪,微臣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還請陛下饒了微臣這條賤命吧。”


    蕭九辰居高臨下地看著洛俊良,又道:“你是條賤命不假,朕要你的命也沒什麽用,能不能活,還得看你自己怎麽選。”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微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那洛少府不妨猜猜,這密報,朕是從哪得的?”


    洛俊良顫顫巍巍道:“微臣,不知。”


    蕭九辰勾了勾唇角,“這密報,朕是從齊宣王府的桌案上拿的。洛家乃世家大族,卻從不參與黨派鬥爭,齊宣王找人搜集了這份密報,定是要要挾於你,卻陰差陽錯到了朕的手裏。你說朕該怎麽處置你才好呢?”


    洛俊良早已滿頭是汗,整個心都在嗓子眼懸著,不敢多說一句錯話。


    蕭九辰又道:“這麽多年,你們洛家也確實為朝廷做了不少的貢獻,朕也不忍責罰於你。朕,給你想好了一條出路,你隻需送你的嫡女洛瑤進宮,往後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朕不僅不罰你,日後還會嘉獎你,洛少府意下如何?”


    洛俊良聞言,稍稍舒了口氣,又俯身行了叩拜之禮,“謝陛下不殺之恩,往後,微臣定當盡心竭力效忠陛下!”


    蕭九辰陰險一笑,上去扶起洛俊良,“洛少府,等洛瑤進宮,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寒夜的風戚戚訴訴,一如蕭九辰唇邊的笑意。黑雲遮月,長安城內似乎還有一場更大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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