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輪進攻顯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挫折,付出了近百人的代價連個長梯都沒有架設上去,城頭的明軍更是零傷亡,是個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寶豐的守將是個將種,不是那麽好相予。


    李自成帶著諸位將領也在山包上觀戰,李自成不會去幹涉李雙喜的指揮,臉上也看不出情緒,隻是淡淡的望著寶豐不算高大的城牆,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


    “闖王,是不是讓李雙喜撤下來”一旁的田見秀實在是忍不住了,出列拱手問道。


    按照闖軍的習慣,若是第一輪攻勢遇挫,便會收兵整備,結合先前失利的原因研究攻城不利的原因,然後再行攻城,田見秀本身天性仁厚,自然見不得士卒白白送命,便想讓李雙喜撤下來。


    李自成卻依然沉默不語,隻是凝視著寶豐,仿佛也在研究如何攻破眼前的縣城。


    倒是顧君恩理解李自成的想法,笑著上前對著田見秀拱手道:“田總哨,此刻若你是李管隊,讓你撤,你會撤嗎?”


    田見秀被問的一愣,思索了片刻,才歎息道:“自然是不會撤的......可難道白白看著兒郎們送死嗎?”


    李雙喜當然不能撤,若是沒有李炎珠玉在前,他或許早就下令撤退了,可李炎一鼓破魯山,用的還是備效軍這種新練之兵,李雙喜是百戰宿將,若是被寶豐給難住了他還混不混?


    李雙喜是李自成的義子,不管怎麽說,李自成還是不願意見到自家兒子的威望被打的粉碎,再說了,現在李雙喜用的還是流民前驅,便算是多死些,也談不上心疼,還能通過反複的攻城,研究寶豐究竟有些什麽守城的手段。


    就在田見秀請命的時候,李雙喜又投入了一隊流民衝上去,他就不信這個邪了,難不成自己死傷這麽多人,連城牆都挨不上?


    這次倒是好不容易衝到了寶豐城下,開始勉強架設長梯,許是金汁澆完了,城頭的明軍一時之間居然沒有拿出像樣的反擊方式,眼睜睜的看著長梯被架設了起來。


    就在李雙喜大鬆一口氣,準備讓手下流民一擁而上,不惜一切搶占城頭的時候,城頭上卻又推來了幾個大鍋,這次倒是不是金汁了,而是滾燙的開水!


    順著梯子,城頭的明軍將開水傾瀉而下,爬在長梯上的闖軍就如同一條線上的螞蚱一樣,被淋了個遍,滾燙的開水瞬間就能把人的的皮膚燙熟,那種痛苦不是人能承受的,很快攻城的闖軍紛紛淒慘嚎叫著從長梯落下。


    這時城頭的明軍才從容不迫的將長梯紛紛推倒,這一次的嚐試再度白搭了,前後傷亡已經超過兩百了,流民們都戰戰兢兢的不敢再行攻城,而李雙喜見再度功虧一簣,頓時暴怒了起來。


    “管隊,收兵吧!”李雙喜的幾員親信實在是看不下去這種打法了,再這樣下去,李雙喜手下的流民都會消耗殆盡的,流民沒了,那以後的硬仗可都得靠著精銳打了,那真就不是開玩笑了。


    “娘的!若是此刻收兵,俺有和麵目去見義父?有何麵目再在前營待下去?那李炎才剛剛帶兵,便能一戰破魯山,而如今,一個小小的寶豐就擋著了俺!俺當真是連那李炎都不如了?”李雙喜大怒道。


    “管隊,寶豐的明軍一看便是指揮得當的,豈能跟魯山相比?凡事有難易之分,豈能一概而論?何況高一功也是經年宿將,又豈能算李炎一人之功?”幾員親信苦口婆心的勸諫道。


    “住嘴!便算是那高一功俺也是不放在眼裏的!”李雙喜大怒道,先前被李炎殺了個親兵,他自然是恨上李炎了,事事都要攀比一二,豈料如今被阻擋在這個地方,他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田虎,管豹!”李雙喜怒聲吼道。


    兩員全身披掛的壯漢當即出列抱拳道:“屬下在!”


    這二人是李雙喜手下最得力的勇將,皆是邊軍出身,一手刀法、弓法出神入化,每次遇到苦戰難戰,交給此二人,準是沒錯的。


    “替俺拿下寶豐!若是能成,俺保你們做個都尉!”李雙喜盯著寶豐咬牙切齒的說道,田虎、管豹手裏帶的可是李雙喜的嫡係親軍,此番投入攻城可見其有多焦急。


    “管隊!這可是俺的的嫡係啊!怎麽能輕易攻城?”幾個將領當即出言反對道。


    “破了寶豐,軍資器械還怕補充不迴來嗎?何況俺手下的親兵,個個披甲,豈是明軍能奈何的?金汁、開水,想來明軍已經用盡,俺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麽辦法?”李雙喜盯著寶豐說道。


    那麽大鍋開水,要燒到能致死致傷的溫度,沒半個時辰,想都不要想。


    李雙喜這把是真的豁出去了,手下二百甲士傾巢而出,連一旁觀戰的李自成都不由得抽了一下眼睛,李雙喜的精銳也是他的精銳啊!


    這下顧君恩都坐不住了,當即出言勸諫道:“闖王,為了賭氣將精銳損耗,非智者啊!”


    李自成眉頭緊鎖的盯著戰場,似乎在權衡要不要出手阻止,未幾,還是開口說道:“讓他去吧,俺倒要看看城頭明軍還有什麽好辦法。”


    李雙喜的精銳可是李自成的親軍部隊之一,這些人清一色的重甲,便算是放到明軍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李自成倒是也不信如此都拿不下寶豐城?若是這樣,寶豐便沒人能拿的下來了。


    看著衝來的全副披甲的闖軍,城頭的明軍終於開始慌了,這些闖軍一看就跟之前的流民不一樣,陣型嚴整,防禦得當,城頭的明軍放了幾輪箭,都沒有造成一點殺傷,當然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這些闖軍個個弓法嫻熟,不僅步戰陣型了得,一手弓箭更是出神入化。


    不少明軍在城垛一露頭,一支羽箭便飛了過來,幾輪對射下來,闖軍這邊沒有什麽損失,反而是守城的明軍死傷十七八人,個個都是頭頸中箭,足可見對方的戰鬥力。


    若是這些士卒登上了城牆,那這寶豐也就無法堅守了。


    田虎管豹帶著甲士在寶豐城根下再度架起了長梯,同時將先前已經被殺破了膽的流民聚合了起來,命令他們先登攻城,早就有不少攻城經驗的兩人當然知道守城一方少不了還有檑木滾石這種東西,還是得讓流民再消耗一波,自己再上。


    當然為了給城頭明軍以殺傷,兩人分出五十善射之人,在牆根之外瞄準,隻要有明軍探頭就射殺,以此來阻擋明軍的檑木滾石襲擊。


    這就是精銳,配合得當,進退有序,遠不是現在的備效軍跟流民所能比擬的。


    李雙喜滿意的看著手下精銳攻城,他就不信了,一個小小的寶豐城,拿什麽來跟自己的精銳鬥?自己的精銳出馬,難不成還不能攻克一座小小的縣城?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城頭的明軍突然丟下來了幾個木框,木框之中裝著一個黑漆漆的大泥球,不知是何物。


    就在田虎管豹二人疑惑的上前查看這奇怪的木框的時候,一聲巨響伴隨著耀眼的火光傳來,緊接著掉下來的木框一個接一個發生了巨大的爆炸。


    劇烈的爆炸直接將周圍的闖軍掀飛,當然最致命的是爆炸擊碎了木框,木屑如同一柄柄利刃四散而飛,田虎運氣不好被一個木錐直接擊穿了脖子當場斃命,而管豹則被氣浪掀飛,等被炸懵的士卒緩過神來去搶救時,已經不能言語了。


    當然,更可怕的是不少全副武裝的甲士身上的衣料被爆炸的火焰點燃,因為身上的甲胄難以脫下,隻能哀嚎著在地上打滾試圖撲滅火焰,卻無濟於事,隻能被活活燒死......


    “這是萬人敵啊!”李炎見城牆下爆炸突起,頓時驚唿起來。


    萬人敵是出現在明末天啟末、崇禎初的一種土製炸彈,這種東西起先是用在遼東戰場,用來對付滿洲兵的,因為滿洲兵身上穿棉甲,被這東西一旦點燃,那殺傷力可不是蓋的,所以這玩意兒也被稱為“燒夷彈”。


    也因為技術上的不成熟,為了安全運輸,明軍會將他裝在木框裏,結果無心插柳柳成蔭,木框碎裂後的木屑反而還能造成二次殺傷也算是意外之喜。


    這東西對於闖軍來說那真的是降維打擊了,闖軍見識過明廷的火炮、鳥銃,還有那一幹稀奇古怪但沒什麽鳥用的火器,但對於萬人敵這種東西是真的第一次見,以至於直接被炸懵了。


    “不能打了,再來幾個萬人敵,李雙喜的軍隊就廢了”李炎騎在戰馬上喃喃自語道,這四五次爆炸,兩百帶甲精銳至少有五六十人被報銷了,其他的人便算是沒事,也被震的頭暈目眩,難以再行登城作戰。


    就在李炎自言自語的時候,鳴金之聲也響徹了戰場,想來李自成見到這慘烈的一幕也繃不住了,那可是他的親兵啊,居然被這稀奇古怪的東西炸死如此多,他如何能夠忍受?於是也顧不得李雙喜麵子不麵子了,當即下令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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