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打理好自己,丫鬟進來時她都沒什麽反應,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更遲鈍了幾分,鑽石和翡翠有些擔心,心說難道自家姑娘苦夏的情緒更厲害了?


    阿竹覺得自己現在情緒有些不對,她知道自己必須快點整理好自己,不然這種狀態進宮,一定會出差錯的。所以,坐在馬車裏,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睛轉了轉,又鬆了口氣,抬頭便對上一張俊美雅治的臉龐,他微微看過來,神色清淡內斂,全無一絲負麵情緒。


    仿佛昨晚那個可怕的男人隻是她的錯覺,這個從容內斂、高不可攀的男人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終於醒了?」陸禹含笑地看著她,伸手扶了下她頭上的釵環,笑道:「今日是周王妃進宮謝恩的日子,等請完安,你便迴府裏繼續歇一歇,其他的事情不必理會。」


    阿竹點頭,沉聲道:「王爺放心,我省得。」


    陸禹微微挑了下眉,自然發現她的異樣,不過沒有說什麽,等到了宮門前,攜了她的手便下車。


    進了宮,兩人便分開了,一人去上朝,一人去後宮。


    阿竹目送他離開的背影,半晌方坐上宮裏的轎輦,往後宮而去。


    坐在轎輦上,阿竹又開始神遊天外了,她想著從五歲起遇到的陸禹,少年時的陸禹、成年時的陸禹、青年時的陸禹、現在的陸禹……終於明白了這位簡直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果然,什麽清淡雅治、什麽謫仙無欲、什麽男神……都是一種偽裝罷了,他也有陰暗的一麵,也有野心,有可怕的脾氣。他深得帝寵,地位看似牢固卻不堪一擊;他上過戰場殺過人,被人暗算過,他也同樣暗算過旁人,當年的魏王和齊王被圈禁,也是他的手筆。


    所以,那位真的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善男,反而是個惡男。


    摸了摸胸口,這裏還有昨晚被他情動之下咬出來的痕跡,頓時又滿臉通紅,抽出袖子裏的小折扇煽了煽,仿佛要將以前的印象都煽飛,然後重新凝聚三觀,重新認識那位王爺。


    不管他是好是壞,現在他是她的丈夫,如此就足夠了。


    她總不能永遠活在象牙塔中,在他營造的溫室裏生活,發現他讓人膽寒的一麵,也不是那麽難受的。


    到了鳳翔宮,阿竹的情緒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在內侍過來時,微笑著進了鳳翔宮。


    今兒是周王妃進宮謝恩的日子,皇後已經免了其他嬪妃的請安,殿內的人員如同當日阿竹進宮謝恩時的人,或許此時多了個病態的昭萱郡主,正和十八公主坐在一塊兒。


    周王和周王妃現在應該在乾清宮等待皇帝召見,估計還要等一會兒方過來。阿竹給皇後和安貴妃請了安,又依次給四妃見禮後,便被十八公主叫到她那兒坐下了,昭萱郡主朝她笑了笑,不理會周圍人的目光,讓人給阿竹沏了茶過來。


    阿竹打量了殿內一眼,發現康王妃、靖王妃、秦王妃等臉色不太好,估計也是昨天婚禮鬧的。


    安貴妃見十八公主和昭萱郡主待阿竹與眾不同,臉色微緩。十八公主和昭萱郡主現在都極得帝心,這兒媳婦與她們關係好,自然對陸禹也好。不過安貴妃想到十八公主和昭萱郡主是親皇後的,心裏又開始不快活。隻是,等她的目光看向淑妃、德妃、賢妃、惠妃時,心情又忍不住大好。


    果然這種心情是建立在:看到你過得不好,我便開心了。安貴妃現在便是這種心情,昨兒周王婚禮上,諸位王爺喝醉一事她也略有耳聞,靖王病發一事習以為常了,沒什麽好說的,就是她兒子踹了秦王一腳,讓秦王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個臉,讓她很開心。


    這時,淑妃果然忍不住了,嘲諷地道:「貴妃姐姐真是好福氣,養出這般好的兒子。端王年紀最小,卻連兄長都能教訓,可真是讓妹妹羨慕。」


    安貴妃言笑晏晏,彈了下金色的指甲套,說道:「端王雖然是本宮生的,但卻是皇後姐姐養大的,本宮也拿他沒轍呢。」


    「……」


    一句話,不僅頂得淑妃氣得七竅生煙,同時也將皇後拉下水,而且還得到一個巨有力的擋箭牌。難道你敢說皇後教養出來的皇子不好?別忘記了秦王從小到大什麽時候該進學了,都是皇後安排的。


    其他三妃及諸位王妃都不怎麽奇怪,大家都知道安貴妃人是蠢了點兒,但卻懂得傍著皇後生存,別人說的話她可能不怎麽聽,但是皇後的話她卻一定會聽,明麵上她似乎很討厭皇後,但是一出了什麽事情,第一個找的就是皇後,連皇帝都沒得她這般信任。也不知道這種人是蠢還是精明。


    淑妃揉著帕子,瞪了眼旁邊充當木頭的秦王妃,決定稍會再同她算賬,又道:「話不是這般說,皇後娘娘自是會教孩子,但端王這會兒長大了,開始親近生母,可能也是受了人挑唆吧。」


    安貴妃頓時柳眉倒豎,這賤女人難道以為端王昨兒踹秦王的事情是她挑唆的?


    陸禹走出乾清宮,旁邊隨行的還有康王、齊王、魏王、平王、秦王等人。


    可以說,除了昨天因為喝了兩杯酒便病發、導致今天不能起床的靖王,所有成年的皇子都來了,承受了他們皇父一頓疾風驟雨般的怒罵,又將他們都轟出了乾清宮。


    他們走出來時,正好碰到內侍正引著過來謝恩的周王夫妻經過。


    周王看著這群兄弟,明明不是他的錯,但卻覺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不禁道:「幾位皇兄和皇弟沒事吧?」


    眾人看了眼旁邊站著的新上任的周王妃,紛紛搖頭。


    沒事才怪,宿醉本就難受了,即便喝了醒酒湯也無濟於事,今兒一早又要爬起來參加朝會,朝會結束後,還要被他們皇父拎過去臭罵一頓,身心都被虐了一遍,精神更不好了。


    周王妃站在丈夫身後,看著丈夫與眾位皇子說話,目光掃過,自然發現這些人的精神狀態極差,心裏哼了聲,覺得他們都活該。不過也有看起來完全沒什麽事的人,目光轉了轉,周王妃很快便發現斂袖站在旁邊的端王,長得真好看,比起那些王爺萎靡不振的模樣,一派的溫潤明澤,讓人眼前一亮。


    「老七你不用擔心啦,父皇罵人雖然詞匯量驚人,但聽多了也就那樣了。」


    胖子康王笑嗬嗬地一個肉巴掌拍在周王肩膀上,差點將他拍得一個趔趄,看得周王妃心裏有些不滿。康王從小到大不務正業,而且學什麽都一事無成,所以已經被罵習慣了,除了宿醉難受了點兒,他還真是沒有什麽負麵的情緒。


    這裏有負麵情緒的大概就是秦王了,他昨兒被端王在眾目睽睽之下踹了一腳,麵子裏子都丟了,偏偏他們皇父根本不管誰對誰錯,將所有人都罵了一頓,看著公平,其實最是偏心。


    魏王不耐煩看周王這副小受樣,揮了揮手道:「好了,沒什麽事情老七便帶你媳婦進去給父皇請安吧,咱們到鳳翔宮等你。」


    周王也怕讓承平帝久等了,忙帶著新婚妻子過去。


    等周王夫妻一走,現場的氣氛又有些僵硬,秦王用一種吃人一般的目光盯著端王,端王依然清淡從容,根本沒將他當迴事。從早上兩人相遇開始,便是這種情景了。


    康王笑嗬嗬地道:「好了,走吧。」


    康王率先走了,平王腳上有些跛,悶不吭聲地跟著走了。魏王淡淡地看了兩個最小的兄弟,仿佛也懶得理會兩個弟弟置氣一般,倒是齊王眯著眼睛,饒有興趣地看了兩人一會兒,輕笑道:「九弟、十弟,都是兄弟,沒什麽好生氣的,咱們也走吧。」


    秦王恍似未聞,盯著端王一會兒,然後冷笑一聲道:「十弟昨日真是好威風,哥哥受教了。」


    陸禹眸色冰冷,聲音卻是依舊溫雅從容,淡淡地道:「不客氣,臣弟也是見皇兄喝高了,怕皇兄再做出什麽事情來,才會出手阻止。皇兄應該沒有忘記你曾說過什麽話罷?」說罷,不再看他,抬步離開。


    秦王留在最後,神色陰沉地看著陸禹的背影,縮在寬袖下的手捏成了拳頭,青筋畢露。好半晌,他才恢複平常的神情,唇角一挑,帶著幾分爽朗颯爽,連眼中的陰鷙恨意同時抹去。


    鳳翔宮裏,原本隻屬於兩個女人的戰爭到最後拖了好幾個人下水,簡直可以稱為一場撕逼大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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