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是否如此,僅說,自是遠遠不夠。

    還需經曆實際的考驗。

    相較於北境,諸多執著,諸多紛亂。

    南境局勢,倒更多平緩。

    即便如此,黃飛虎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既有家學,又有師承。

    黃飛虎可言集大成者。

    然戰場態勢兇險莫測,諸多變化,皆在刹那。

    萬千生死,皆在一肩擔當。

    第一次獨身領兵,如何能不感壓力深然。

    雖說此次針對南境之戰,三王子子壽才是主帥。

    但誰不曉得,這僅是一個名義罷了。

    誠然三王子受太師教導,必有不俗。

    但畢竟是王子,哪一個腦袋不想要了,敢讓他親身上戰場。

    黃飛虎深感壓力的一部分重要原因,其實也在子壽。

    戰場形式莫測,誰也不敢說,就一定不會出事兒。

    萬一出了差錯,自己算不得什麽。

    子壽出了事兒,該如何跟大王交代。

    更牽扯黃家七代忠良之名。

    “以父王之意,本無心以我為主將,掃蕩南方之局。”

    “卻是我自己求來的。”

    黃飛虎做為伴讀般的存在,自小一起長大。

    彼此的了解,何等的想法,一眼便透徹。

    “連父王都被我給說服了,所以你就別動那麽多心思了。”

    “如何處理這南境之事,才是最為正經的。”

    “剛剛我已經接到了消息,老師已然處理完北境之事。”

    “難不成,咱們還要老師奔襲千裏,處理南境之事嗎?”

    黃飛虎被弄得實在沒辦法,也就隻能聽之任之了。

    既然是鑒於此等局勢,南境之事的處理,便不可避免要做出一些調整。

    好在於大局而言,並無太大影響可言。

    “相較於北境,南境之局倒是算不上太大麻煩。”

    “相信這也是大王能將南境,交給我們處理的緣故。”

    年輕人,需得曆練,才能得成長,擔當重任。

    然邊境之事,畢竟幹係整個大局。

    若無把握,豈能當做小兒遊戲一般。

    所謂把握,其實就是針對南境局勢的了解,繼而做出的判斷。

    “北境爭端,多複雜,且時日長久。”

    “有些甚至能夠追溯到大商之前。”

    “諸多征戰,諸多仇恨,早已無緩和之地步。”

    “他們之目的,相當明確,就是要覆滅大商,甚至整個人族。”

    “南境則是不同。”

    “雖與吾大商存在差異,但也不到完全不可商量的地步。”

    “而就以眼下的現實來講,南境之亂,不過新登位的女王。”

    “轉化不可調和矛盾的一種手段而已。”

    “我們要做的,其實不必太多。”

    “緊守邊境,不讓南越國有一兵一卒入大商之境便可。”

    “耐心也好,消耗也罷,他們可無資本,與我們比拚。”

    “待到扛不住了,自然也就退了。”

    “至於說此後南越國,將有何等變幻,便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了。”

    黃飛虎側身跪坐子壽左側,一番侃侃談論。

    “殿下這般看著做什麽?”

    不見子壽有任何的反應動靜兒,黃飛虎自是認真瞧了一眼。

    見子壽眸中盡是詫異與讚歎。

    “能有如此判斷,距離老師的風采,所欠缺的,無非一些實際磨礪而已。”

    雖然得了家學與師承,對於自己何等斤兩,黃飛虎很有自知之明的。

    再是狂妄,也不敢跟聞仲這般曆經戰場風霜的老將比擬。

    “不過你這般安排,是不是有我的緣故在內啊!”

    黃飛虎嘴角一抽,頓時無言。

    身為將領,尚有幾分少年心性。

    緊守邊防,固然不至於出大亂子。

    然無論是將領心思,還是幾分少年熱血。

    都沒有理由不想衝殺一番的。

    為了子壽安危,也隻能是按壓此等想法了。

    “飛虎,自你隨老師鎮守北境,我們便無法再如以前那般,切磋較量。”

    “迴轉朝歌之後,也是諸事忙亂。”

    “現如今倒是有些空閑,不如比試一番如何?”

    子壽突然提議,令黃飛虎感覺摸不著頭腦。

    不過終究是一起長大的,倒也了解。

    已然能夠揣摩子壽的一些心思。

    當然,話說出口,卻是不能這麽明顯。

    再是一起長大,再是有情誼,也終究存著君臣之別。

    家學淵源,教授的可不僅是戰場之策,統兵之能,尚有君臣之道。

    “敢問殿下之意······”

    子壽眸中微微一抹暗色,歎息悵然。

    “其實你明明都知道的。”

    “現如今,也不似往昔一般,什麽話都直說了。”

    “也罷,能理解你。”

    “既然這樣的話,咱們先打一架。”

    “有了輸贏,勝負,再論其他不遲。”

    “再多說一句,將你的本事能耐,全都使出來。”

    “你跟隨在老師身邊多年,實力有所長進。”

    “我在宮城安然,卻也不是吃素的。”

    諸多將士聚攏,將子壽與黃飛虎,圍在中央。

    麵對麵默然對視,眼皮眨動的瞬間,子壽出手。

    要讓黃飛虎率先向身為皇子的子壽出手,除非被逼到退無可退之地,否則斷然無可能。

    子壽既然出手,黃飛虎反應也是不慢。

    麵對子壽聚攏力道的一拳,抬手就是一掌對應。

    拳掌觸碰,啪的一聲脆響。

    子壽與黃飛虎,皆受力量震蕩,各自後退。

    子壽後退兩步,黃飛虎後退三步。

    在不見生死的情況下,如此一招,已然可見輸贏。

    然子壽眉頭一挑,卻是不滿。

    “剛剛說了什麽?”

    “拿出你的全部實力,如此敷衍,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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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壽不滿怒了,黃飛虎卻是笑了。

    此一笑之根本,來源自實力的安心。

    “看來先前殿下所言,的確無差錯。”

    “飛虎不該存怠慢之心。”

    一步邁出,整個身軀抖動,力量已然貫通全身。

    無幹係拚命,自不必發揮承受極限之外的力量。

    真正認真起來,一身實力,也當發揮九成。

    已然該滿足了,剩下一成,那是拚命時的資本。

    力發九成,出手不陰毒,卻是無情。

    感受黃飛虎流露出來的氣息力量,子壽不怒,反而笑了。

    一步踏出,亦是力道貫通全身。

    一場不存性命拚搏之念的爭鬥,將一塊兒平整的土地,打的四處坑窪,破敗不堪。

    亦將瞧的此戰的南境將士,弄得熱血沸騰,激蕩不已。

    兵為將魂,將為兵膽。

    一切以實力說話。

    有如此能耐的主將統帥,除了豁出命去拚殺外,還有其他什麽好說的嗎?

    一招恍惚,黃飛虎出了差錯,被子壽打倒在地。

    周圍觀瞧的士兵,發出齊聲恍惚,這是對勝利者的恭賀與認可。

    “起來吧!”

    雖然於眾目睽睽之下敗了,黃飛虎並不惱怒,反而流露笑意。

    麵對子壽伸出來的手,自然接受,起身而立。

    “你們該有奇怪,為何好端端的,會生如此較量。”

    “此源自我們之間的一個約定。”

    “此刻勝負已分,你不會出爾反爾吧。”

    跟邊境軍士們言說一遍,繼而看著黃飛虎道。

    “殿下直接下令便是。”

    一起陪伴成長,論了解,自是非常透徹。

    子壽想做什麽,黃飛虎自然清楚。

    然要做此事,僅是軍令,完全不夠。

    還需以實力說話,能讓南境軍士信服。

    “那好!”

    “即刻傳令,埋鍋造飯,養精蓄銳。”

    “待到時機合適,隨吾殺出城去!”

    眾邊境將士,齊聲高喊。

    屬於子壽的威嚴,已然初步建立。

    “飛虎侄兒留步!”

    子壽獨身歸營帳,黃飛虎則被本身鎮守邊境的將領叫住。

    雖比不得黃家七代忠良,也不至於差到哪兒去。

    跟老帥黃滾,亦有頗深交情。

    稱唿黃飛虎一聲侄兒,理所應當。

    “你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殿下那邊怎麽······”

    做出固守決定,自不是黃飛虎一人決定。

    雖說是以子壽為首,以黃飛虎為副。

    也不可能將原來鎮守南境的將領,全數剔除在外。

    “殿下心思,叔父自當了然。”

    “可侄兒卻是沒有辦法。”

    “難不成要殿下眾目睽睽之下,敗落在侄兒手中?”

    此後的話,頓時不能說了。

    為臣子者,令王室顏麵蒙羞,還想不想混了。

    “哎!”

    “事到如今,也隻能是全力以赴了。”

    就算是用命堆,也絕不能令現身戰場的子壽出差錯。

    “叔父安心,飛虎必然以十二分之心,確保殿下安危。”

    待做好一切準備,便在安然寂靜中,靜待時機到來。

    “飛虎,多謝了。”

    寂靜中,感受微風,以及即將戰起的味道。

    子壽言道。

    “你雖無言,吾也知曉,方才一戰,是為了樹立子壽威望。”

    黃飛虎依舊無言,這話明白即可,不能多說,更不能多言。

    靜待中,時機悄然來臨。

    子壽親率大軍出擊,黃飛虎緊緊跟隨。

    一場絞殺大戰,於血色中,擊潰南越國大軍。

    為大商再添八百裏疆土,亦為自身,增添一筆厚重資本。

    消息入都城朝歌,滿城皆是歡慶。

    最為喜悅者,自然還是帝乙。

    無論是做為帝王,還是父親,都由衷為子壽表現喜悅。

    大商主君,就該有這般氣魄與能力。

    滿城歡喜,卻是幾家憂愁。

    子壽為三子,在上麵還有兩個哥哥。

    對於那大王之位,若說沒有想法,完全是謊言欺哄。

    以往不必著急,一切按部就班便可以。

    未曾料想,子壽異軍突起。

    開疆拓土之功,功在千秋啊。

    此刻雖說已然入了家天下時代,卻也從來沒有說什麽嫡長之說。

    平常狀態下,嫡長倒也是應該默然。

    但相對於嫡長,更看重的,還是能力。

    子壽未歸,整個朝歌與大商的歡樂喜悅,已然摻入了幾分詭異。

    隨著子壽迴歸,這份兒詭異更加明顯。

    然隨著聞仲自北地迴歸,一切的詭異,盡都默然。

    “平定北地亂局,太師辛苦了!”

    帝乙單獨召見聞仲。

    “此不過微臣使之當為罷了。”

    猶豫了一下,聞仲還是出聲。

    “陛下可是有所不妥?”

    也就是聞仲,換個人,即便是皇子血親,恐怕也已然是鎖鏈,刀斧加身了。

    “看來孤之感覺無錯,的確是大限了。”

    帝乙眸中閃過一抹悲哀,一抹蒼涼,一抹不甘。

    “臣著實無能,逆天改命。”

    “若強行如此,唯恐大商,驟然而亡。”

    聞仲知曉,帝乙單獨召見,除了嘉獎外,更為重要的,便是抓一根救命稻草。

    然五帝之後,人王不得壽命長生,此為天地大勢。

    聞仲自是無奈。

    帝乙深然歎息,聞仲之忠心,自是知曉。

    但凡有辦法,也不至於如此說。

    “以太師之意,大商的今後,該在誰手裏。”

    既然抓不住壽命的希望,那就隻能開始為後繼之君考慮了。

    “此為大王一心思量,豈是臣可多口的。”

    王位接替,向來莫測,其中的牽扯,可是不輕。

    “也罷,太師既然迴歸,朝中之事,便多辛勞了。”

    少一點勞累,多一些安然,爭取多一些壽命。

    也好看看,究竟誰更適合繼承大商基業。

    生命,隨著時光流逝而消散。

    縱是無奈,也是無法。

    帝乙已然快到生命的最後關頭。

    三位王子,宗室貴族,以及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匯聚一堂。

    “孤之後,由三王子子壽即位。”

    “令聞太師,左右丞相輔政。”

    “先王在位時,為表彰聞太師之功績,忠心。”

    “曾特賜金鞭。”

    “今孤於金鞭之上,再加封敕。”

    “上打昏君,下誅不臣!”

    “此鞭之下,先斬後奏!”

    接連兩代王命,給予了聞仲極高的榮譽與地位。

    除了一腔忠心,聞仲再無其他可報答。

    “王兒,諸位,這偌大江山,祖宗心血,孤全數交托了。”

    帶著留戀,帶著不甘,帝乙駕崩。

    聞太師持金鞭主持大局。

    一邊操辦先王葬禮,一邊準備即位大典。

    令四大諸侯,以及各地諸侯,盡數入朝歌。

    一來悼念先王,二來參拜新王。

    暗地裏,或許存暗流湧動。

    有聞仲鎮壓,至少表麵看起來,平靜無波。

    朝歌為商王朝都城,相對其他地方,自是繁榮。

    一處民居宅院,悠然躺著,感受陽光的溫暖與幸福。

    目光往那王宮上空掃視,嘴裏不禁一聲低語。

    “既是結束,也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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