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富,先修路。

    算是一句經過無數實際經驗,方才得出的名言。

    放在洪荒,放在此刻人族所處環境,有些貼切,也有些並不合適。

    於此刻之人族而言,活著,才是最貼切不過的實際。

    連生存問題都未曾得以解決,想富裕的問題,實在是想的有些太遠了。

    富裕不是現下考慮的問題,甚至對此概念,還不是特別清晰。

    然有一條平坦道路,好處無疑也是多多。

    加速兩地交流,加速融合,都是現實存在,顯而易見的好處。

    幾載,幾十載光陰,於族人而言,足以完成一代甚至兩代人的成長傳承。

    對於那些洪荒族群而言,幾載,幾十載光陰,不過唿吸一瞬而已。

    先前人族出動,打通與東海之濱的連接道路。

    不僅引得大羅出手,甚至聖人三屍分身都出動了。

    並非本尊,僅是三屍分身,代表的,也是聖人意誌。

    除天道外,聖人至高。

    此次有所牽扯的,又是六位聖人中,至為神秘的太清。

    別說這些洪荒族群,就是同為聖人存在,也不敢多有動作。

    三清內部,原始雖與通天意見相佐,矛盾日漸顯現。

    因通天搬離昆侖山,定居金鼇島,距離產生了美感。

    本來僅是有些妨礙的兄弟關係,得以恢複。

    這種情況下,原始也好,通天也罷,都沒有暗中動作的道理。

    女媧更為暗中出手的道理。

    接引跟準提倒是想搗亂,引得東方大能一致反對。

    因果牽扯下,接引與準提也的確是不敢多有動作。

    對於太清,說實在的,接引與準提內心滿是忌憚。

    洪荒若論神秘,琢磨不透,除了更高層次的二位,也就是鴻鈞與衛無忌之外,首推太清。

    奉行無為,一切盡在自然。

    卻也可無所不為,因為皆是自然之理。

    難以看清,故而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的好。

    接引,準提盡是一門心思複興西方。

    這個目標是一致的,這也是西方二聖不會如三清一般分家翻臉的緣故。

    隻不過相對於準提,接引看得更透徹。

    如今勢不在西方,低調是最符合目前現實的定位。

    過多舉動,極大可能刺激東方。

    先前準提差一點兒被圍攻,就是最好的實際證明。

    接引早有預料,默認準提舉動。

    一來是清楚準提絕不可能輕易聽勸告。

    二來也是看看,東方究竟有何反應。

    萬不想來自東方的反應,著實出乎了接引預料。

    不僅擋住了準提,同時也令西方陷入困局。

    如此態勢下,默然無聲是最好的選擇。

    兩位聖人存在的搗亂份子,都選擇了默然無聲。

    偌大洪荒,還有哪個敢紮刺。

    先前那頭板角青牛,不僅留存性命,還成了太上坐騎。

    實在可說是福分難得。

    誰敢說自己,具備了那般福分。

    不論再如何折騰,本真實際目的,都是為了活著。

    這麽大的洪荒,哪裏不能安身,為何一定要死守此地。

    在如此思想下,原本聚集在通往東海路途的諸多妖族,兇猛獸類,皆悄然不見。

    兇險之處,一下子再是變得安穩不過。

    以至於年不過七歲的小丫頭,都有膽量通過這條路,來往於東海之濱與陳留之間。

    雖說是有路,安全無慮,加快兩地人族交流發展。

    可也有一句話,叫做故土難離。

    兩地人族融合,理所應當,大勢所趨。

    卻是需要時間,慢慢磨合。

    隻能求順理成章,不可操之過急。

    若因急切而處置失當,好事也就變成了壞事。

    在合理範圍內,大力推動,加快兩地交流,是一方麵的事兒。

    另外一方麵,還是維持原本的穩定。

    不出亂子,是最基礎的底線。

    如此背景,如此態勢,神農與女首領隻能分離。

    個人之間,縱然有情,也是私情。

    怎能不顧念大局,不顧念族人。

    分離之下的兩頭全顧,唯一受苦的人兒隻能是小小女媧。

    父親這邊住一段時間,母親那邊住一段時間。

    無論父親還是母親,自是心疼女兒,派出人手貼心照料。

    起初的時候,小家夥很是懂事聽話。

    漸漸的,就顯出了調皮的一麵。

    或者在幼小心靈看來,這叫做獨立自主。

    再大一些,七八歲的年齡,便是徹底進入叛逆期了。

    不要任何照看,獨立行走兩地連接通道。

    這是一場帶著叛逆情緒,說走就走的旅行。

    有路雖平坦,少了艱難,少了兇險。

    通天大路,僅靠兩條腿,也是累的酸疼不已。

    好不容易到了東海,瞧著碧藍清涼的海水。

    滿是靈慧的眼眸中,流露出由衷喜悅。

    坐在海岸邊緣,兩隻小腳丫晃動,輕踩海水。

    不由幾分愜意,閉合眼眸,一個大浪來襲,小女娃被席卷。

    無情海水,將小女娃身軀吞沒,亦吞噬了小女娃的生命。

    一股怨氣,凝聚東海上空,化身一隻精衛鳥,不停的自岸邊銜起石子,泥土,置入大海。

    清醒意誌為怨氣覆蓋,複仇依舊是本能。

    “女娃!”

    女娃性命為海水無情掠奪時刻,無論是神農還是女首領。

    皆在至親血脈的牽扯下,感覺到了錐心之痛。

    女娃可能出事兒了。

    這個心念起的瞬間,神農與女首領皆無法安坐。

    同時急步,各自去尋找玄都,尋找黎山老母。

    一聲歎息,幾乎是同時響起,令神農與女首領的心,頓時一沉。

    隨手一甩,四道身影站立東海岸邊。

    “這個時刻,便不必這麽多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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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驪山隨手攔下欲要行禮的玄都,抬眸瞧著銜石子入大海的精衛鳥。

    一聲疼愛歎息。

    “這個可憐的孩子!”

    神農與女首領,身軀顫抖,嘴皮哆嗦。

    已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見東海岸邊一隻精衛鳥飛翔,攜帶著熟悉氣息。

    那不太好的預感,再次放大了幾分。

    有驪山一聲歎息,此事便是板上釘釘了。

    錐心般的痛苦,由內而外。

    神農也好,那女首領也罷,皆是不俗之輩。

    悲傷的情緒,在極短時間內得以控製,誠心俯首下拜。

    與其將時間浪費在悲傷,不若趕緊抓住最後一線機會。

    有大能出手,起死迴生,應該不算難事。

    “你們先起來!”

    “耐心聽吾說完。”

    玄都瞧了驪山一眼,意在此事全然由您做主。

    “大海無情,將女娃吞沒。”

    “孩子單純,愛的單純,恨的也單純。”

    “故而怨意生怨氣。”

    “怨氣之力,令女娃神魂發生如此變化。”

    “若要令女娃複生,說容易也容易。”

    “莫說是吾,便是本尊出手,為女娃再造身軀,也不算什麽難事兒。”

    神農與女首領對視,流露由衷喜悅。

    讓女媧本尊出手,自是不敢想。

    而且本來的要求也沒那麽高。

    隻要女娃能夠複生,便可以了。

    “然而······”

    隱隱帶著歎息的話語,令神農與女首領的心,再次緊繃。

    “女娃單純,愛的單純,恨的亦是單純。”

    “恨生怨意,怨意生怨氣。”

    “怨氣的力量,改變了女娃神魂,以至於其神智難清。”

    “肉身不是問題,要解決的是神魂問題,是怨氣問題。”

    “此女娃神魂所精衛鳥,能夠存在,能夠高飛。”

    “完全是女娃一口單純怨氣支撐。”

    “一旦怨氣消散,清醒意識隨能存在,卻也怕魂飛魄散。”

    神農與女首領的心神,已然為一層陰影蒙蔽。

    連聖人三屍都感覺為難,基本上沒有希望了。

    悲傷,難過,更多的還是氣憤與仇恨。

    好端端的,女娃怎會被東海無情奪去性命。

    “敖廣,你給吾出來!”

    一聲長嘯,引得海浪翻滾。

    一頭五爪金龍鑽出水麵,翻滾入雲層。

    落入地麵,便是一道頂著龍頭,穿著黑袍,繡著龍身的身影。

    “諸位,敖廣有禮!”

    玄都為太清唯一弟子,黎山老母更是聖人分身。

    擺架子,還輪不到敖廣。

    “此間之事,龍王想來該是盡知。”

    “不知龍王做何解釋。”

    神農死盯著龍王,言語態度,自然談不上有多好。

    敖廣眸中瞬時閃過一抹銳色。

    真把龍族當做地裏的泥鰍了。

    當初東皇太一親自出手,都沒能拿下東海,甚至拿下四海。

    話還沒來得及出口,神情突然變色。

    似是幾分由衷恐懼流露。

    黎山老母與玄都默然,其神情,已然說明知曉發生了何等事情,何等變故。

    能讓敖廣這個連東皇太一都敢硬頂的龍王,變了臉色。

    眸子閃過一絲掙紮之色,敖廣伸手入海,抓出了一個孩子。

    “非是敖廣推卸責任,著實因此子頑皮,攪動東海,方才有此災禍。”

    活潑好動的年歲,已然有了初始朦朧的叛逆意識。

    敖丙因頑皮,被狠狠教訓一番後,迴到寢宮,肆意發脾氣。

    本體心態下,攪動風浪更是容易。

    女娃便喪身於這場發泄脾氣的風浪中。

    明白了緣由,神農與女首領的神情是複雜的。

    怪自然是要怪敖丙。

    問題卻是如何怪罪。

    化作人形,也就六七歲的樣子。

    神農與女首領,自然心存恨意。

    可是再怎麽恨,也不能衝著孩子。

    這條底線,萬不能突破。

    否則與魔有何區別。

    “罷了!罷了!”

    “終究是吾兒命苦!”

    女首領似哭似笑呢喃,神情間盡是木然。

    微微神色變幻中,一口血吐出,高高噴起有三尺。

    有傷心的因素,也有憋屈的因素。

    知曉害死女兒的仇人是誰。

    卻是下不了狠心,報不了這個仇。

    傷心,憋悶,再多鬱結,一口血吐出以後,生命跡象開始逐漸消散。

    “不要!”

    神農瞬時撲了過去,將女首領抱在了懷裏。

    “女娃成了精衛,你要是再出問題,讓我怎麽辦?”

    神農懷抱女首領,已然快要受不了了。

    “我說,就這個時候,你們這般看著,多少有些不合適吧?”

    一道身影悄然而現,出言道。

    “參見前輩!”

    黎山老母反應最是迅速。

    玄都先是驚愕,隨即一顫,趕緊行禮。

    這位當真是立身在洪荒天地頂峰的存在。

    就算自家師父為聖人,在這位麵前,也是晚輩。

    說來,該稱唿這位什麽。

    算了,反正都是老祖級別的存在。

    “禮就不必這麽多了。”

    “這迴出門,太清讓你帶上九轉還魂丹了吧?”

    玄都不敢怠慢,趕緊掏出了一個紅葫蘆。

    何止是九轉還魂丹,反正可能用得上的,都帶過來了。

    甚至太極圖,如今就在玄都手中。

    “她之傷勢,如精衛一般,緣起於心。”

    “九轉還魂丹,雖解不了心劫,留存生命,卻還是效用不錯的。”

    以您的身份地位,要留存生命於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當然,玄都不敢這麽想,一點兒念頭都不敢有。

    聖人可察心,心念動,必有感應。

    何況這位的境界,已然是聖人之上。

    不敢心有念,唯念黃庭經。

    “嗬嗬,太清門下,倒是不錯。”

    “黃庭經傳自鴻鈞,真正了然其玄妙的,卻是不多。”

    “你若真能潛心琢磨出點兒東西來,自有好處。”

    “當然,這是在你履行完師父的職責使命之後,方才能做的事情。”

    玄都行禮,表達誠然謝意。

    前輩大能簡單一句話,後輩足以用無量時光追趕。

    這就是境界的現實差距。

    不僅玄都行禮,太清遠在八景宮,亦是遙遙行禮。

    “心思單純,愛的單純,恨也單純。”

    “若無此血,一番母愛慈心,吾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神農聽聞,便有意動。

    不就是血嘛。

    能救女兒,怎麽樣的都無所謂。

    “此血出自於心,最是純真。”

    話沒說的透徹,意思表達也是差不多。

    神農瞬感尷尬,同時還有對女兒的深然愧疚。

    “也不必想太多。”

    “男女終究有區別。”

    “未曾體會孕育之苦,又怎敢比擬慈母之心。”

    一股血,鑽入飛翔不止的精衛鳥眉心。

    “小家夥,精神固然執著不錯。”

    “令母親心傷至此,也是不該。”

    “快些清醒,迴歸本來靈智吧。”

    怨氣如煙霧般消散,精衛鳥再次變化為女娃。

    極盡純真的靈魂,代表了至為純真的內心。

    如此靈魂,若是讓魔修見了,非得打破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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