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百花仙子,老牛算是徹底亂了套。

    這百花仙子生於天庭禦花園,本是玉帝跟王母的無聊觀賞,以及景色的點綴之物。

    因生長環境之特殊,靈氣充裕,而得了造化。

    於偌大天庭而言,這些得了造化的百花仙子,倒不一定能談得上多有實際效果。

    然無論如何,這些百花仙子也是隸屬天庭。

    此次這些百花仙子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家洞府裏,老牛實可謂百口莫辯。

    而且也不敢有什麽明顯動作。

    這事兒千方百計遮擋還來不及,動作明顯萬一被察覺,那可就是自己把自己賣了。

    若要痕跡幹淨,最直接的辦法,自然就是將這些百花仙子通通滅口。

    解釋不清楚的事兒,就讓其變成死無對證之事。

    但牛魔王沒這個膽量如此做為,顧忌的便是那讓這些百花仙子,莫名出現在自己洞府裏的黑手。

    本來劫掠百花仙子之事,就已經百口莫辯了。

    要是這些百花仙子切實折損在自己手裏,罪名可就徹底坐實了。

    劫掠已然是天庭難以饒恕的罪過,若是這些百花仙子折損自己手中,以天庭的行事風格,不將牛皮扒了才是怪事兒。

    莫要以為行滅口之事,就能保密,無人所知。

    牛魔王可以保證,隻要這些百花仙子出事兒,用不了一時片刻,相關的切實奏報,就能擺在天庭玉帝的龍岸之上。

    如今局勢對牛魔王而言,是個無論如何選擇,都要萬劫不複的兇險之地。

    進,是死。

    退,亦是死。

    “究竟是誰,膽敢如此陰謀計算老牛!”

    “真以為老牛是低頭吃草的嗎?”

    說不出的鬱悶,萬般的憋屈,讓牛魔王忍不住昂首一聲長嘯。

    自修行有成,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狀況。

    進退兩難皆不得,究竟是誰在背後如此算計老牛,亦不得而知。

    “難道是他?”

    昂首長嘯,算是一通發泄之後,牛魔王頭腦靈動,開始思索,究竟是誰,使手段讓他陷入了這種兩難境地。

    以往的仇家對手?

    似是不太可能。

    首先來說,牛魔王從來沒有給自己留存後患的習慣。

    再有就是以往的那些對手,真有如此能耐嗎?

    真有如此能耐,還能讓他如此自在?

    因利益而得罪的小人?

    似乎也沒這個可能。

    哪怕真不懼於牛魔王威勢,惦記洞中的萬貫家財。

    與此事所行之能耐以及風險而言,已然遠超萬貫家財。

    家財萬貫,的確不在少數兒。

    但牛魔王留戀於此,絕不是為了萬貫家財。

    有這個能耐辦到如此事情,目光所及又豈是區區萬貫家財。

    “難道是這個小子?”

    突然間,牛魔王腦海中蹦出了沉香的身影。

    隨即自我懷疑搖搖頭。

    這小子倒是有這樣的動機,畢竟將自己逼得進退皆不得,與天庭對抗,算是唯一可見生機之路。

    若沒有這般前後皆不得的事情,舉旗與天庭對抗,對自己而言,除了壞處,一絲好處都沒有。

    有了此事,一線生機在眼前,哪兒還有什麽好處壞處的考慮。

    可是這小子,真有這樣的能耐嗎?

    神不知鬼不覺,偷入天庭,將百花仙子擒拿。

    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栽到自己頭上。

    “沉香或許沒這個能耐成就此事,但如果換做······”

    沉香身影才在心頭消散,一道青衣悄然凝聚心間。

    苦澀也是刹那彌漫整顆牛心。

    若真是這位出手的話,真就是有那個反抗的勇氣,也著實沒有那般的能耐。

    “一身青衣傲然,老牛哪怕無緣得見,也可言神交已久。”

    “真若如此的話,一句言語交代一聲就是,這又是何必呢?”

    內心苦澀間,牛魔王不由嘀咕道。

    當然,這裏邊的區別與滑頭,牛魔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的。

    那一身青衣淡然,彈指間卻是攪動無盡風雨。

    如此威勢下,牛魔王自隻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但有多少真心,這事兒就恐怕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而現如今這般狀態下,甭管願意不願意,為了一條牛命,他都必須百分百全力以赴。

    為了一條牛命,或許他自己百分百全力以赴還是不足。

    多年來朋友交四海,人情倒是積攢了不少。

    這些積攢的人情,到了該用之時,自然要用。

    無形間,自然又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想到了沉香,想到了一身青衣,所有的不合理,倒是都合理了。

    但是即便想合理了又如何?

    他還有這個能耐與膽量,跟那一身青衣算賬嗎?

    “那頭死牛呢?”

    “讓他滾出來見我!”

    就在牛魔王滿心糾結憂鬱的時候,一道靈光化作身軀妙曼,眉宇寒然現身於積雷山腳。

    這積雷山,是那頭死牛跟那隻死狐狸的地盤。

    以她的驕傲自尊,本來是絕不可能踏足此地的。

    為了兒子,驕傲自尊又算得了什麽。

    雖為兒子放棄了驕傲自尊,離真正積雷山一步之距,也算是最後的一絲倔強。

    眉宇間難掩冷色,清冷長喝如海嘯激蕩。

    “哪兒來不要命的?”

    “敢來老牛的積雷山撒野!”

    洞府內,心情說不出各種鬱悶苦澀的牛魔王,耳聞一聲冷嗬,算是找到了發泄渠道。

    哪怕這一聲冷嗬,聽著一絲熟悉。

    如此情緒下,也來不及太多。

    瞬時起身而立,提著混鐵棍,怒氣衝衝踏步而出。

    山腳下,聽得老牛一聲發泄怒言,眉宇間冷色更為明顯。

    “夫人?”

    “怎的是你?”

    邁步怒然到了山腳下,映入眼眸的一道身影,牛魔王身形頓時僵在了那裏。

    眸間明顯不可思議閃動,繼而疑問出聲。

    “嗬嗬,這麽多年了,還能一眼認出我來,是不是該感恩夫君一番?”

    數百年的夫妻情,更有一個兒子。

    無論怎麽鬧騰,念及兒子,終究不至於太過。

    可看著這個無情拋家的老牛,被拋棄的哀怨,獨身守著洞府,這麽多年無人能言,亦無人理解的苦澀,又怎能這般輕易揭過。

    “夫人莫惱!”

    “為夫僅是有些詫異,有些喜出望外而已。”

    這麽多年的夫妻,牛魔王太過了解鐵扇公主,也明白她的倔強,自尊以及驕傲。

    按理說,隻有自己返迴芭蕉洞的道理,哪裏有鐵扇公主踏步積雷山的道理。

    難不成,眼前的鐵扇公主是假的?

    牛魔王或許有些想太多,但想太多,也不是沒有根源依據的。

    神通變化而已,不論是楊戩還是孫悟空,都可言威名赫赫。

    然實際來說,論變化之道的能耐,牛魔王絕不遜色楊戩以及孫悟空半分。

    “怎麽?”

    “你懷疑我是假的?”

    “那就讓這芭蕉扇來說話吧。”

    不愧是多年夫妻,牛魔王神色一動,鐵扇公主便清楚其想法。

    冷然一笑,一柄芭蕉手中迎風而漲。

    在牛魔王刹那變幻神色中,輕靈一扇。

    威能引動,狂風之威憑空吹拂。

    一看那芭蕉扇,牛魔王便知道自己錯了。

    根本來不及言語出口,扇子已然發動狂風威能。

    這扇子可是萬般不得了,風之一脈靈粹,天地成就。

    若是扇著人,少說也得漂流五萬裏。

    言語請求留情,已然來不及。

    唯有使之千斤墜,混鐵棍死死定在地麵。

    哪怕清楚如此舉動,阻擋芭蕉扇威能有限,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盡可能的抗衡而已。

    一扇子將老牛吹飛,內心積累的煩悶倒是發泄了幾分,眉宇間的冷然,倒是少了幾絲。

    “老牛究竟做了何等錯事?”

    被一扇子威能吹的倒退而飛,死死把控身形,也未曾消減扇子半分威能。

    牛魔王著實有幾分淚流滿麵。

    雖使了諸多手段,也未曾消減芭蕉扇威能。

    但想如此便能讓牛魔王為難,也是有些想的太過當然。

    未曾五萬裏之距,牛魔王止住了身形,縱身一躍,重新迴歸積雷山。

    “現在你相信了嗎?”

    “如今你倒是真本事了!”

    鐵扇公主冷然站在原地,沒有絲毫的動彈。

    即便非得動彈不可,也隻有後退,而無前進之能。

    聽得牛魔王身形落地,鐵扇公主哼道。

    “夫人怎的來此地?”

    “可是遇到了什麽為難?”

    牛魔王了解鐵扇公主,若非遇到什麽為難,想要她入積雷山,萬般沒有這個可能。

    “在此地說話,自是不方便。”

    “有什麽話,夫人隨我入洞再言。”

    牛魔王做了個邀請之舉。

    本是一番熱情,鐵扇公主流露出來的隻有冷然。

    “你是故意惡心我嗎?”

    抬眸冷然,落在牛魔王身上。

    那種冷意,是萬千的溫暖防禦,都是無用的。

    直達心神最深處,寒意瞬時遍布全身。

    “那夫人有什麽話,便直接在此地說吧。”

    無奈歎了一口氣,在夫人麵前,牛魔王自隻有服軟。

    “有句話,你倒是說的真對了。”

    “若不是有事兒,我實在無可奈何,你以為我願意現身此地?”

    距離積雷山一步之遙,是最後的自尊堅持。

    但從心神實際感受來說,嫌棄與惡心,還是無可避免的。

    若不是為了兒子,別說一步之距,就是百裏千裏之距,也不願意踏步。

    “莫非是聖嬰出事兒了?”

    鐵扇公主之言,讓牛魔王心神瞬時緊繃到了極點。

    對於這唯一的血脈,自然是極為在意的。

    “應該不至於吧?”

    “聖嬰之能,已然可算是三界少有。”

    提起此事,牛魔王眉宇間明顯驕傲。

    論獨身征戰之能,聖嬰紅孩兒比不過楊戩,哪吒。

    一手三味真火,卻著實沒有多少人願意招惹。

    “何況他如今拜入觀音······”

    說話語氣不自覺低落,明顯不願意提及此事。

    往昔豪情萬丈的牛魔王,成了這般德行,也是諸多因素的。

    紅孩兒入得觀音門下,算是這眾多因素中的最大一點。

    身在觀音處,看似得了正果自在。

    於父親而言,卻是無能到連孩兒的自由都保不住。

    如此打擊下,哪兒還有什麽豪情萬丈。

    “我也不清楚聖嬰是不是出事兒了。”

    “不過他前些日子,曾迴芭蕉洞看望於我。”

    “諸多神態,似有異常之數,著實不能讓我安心。”

    始終憂心兒子的母親,經不住悠悠歎了一口氣。

    牛魔王聞言眉頭不由一擰。

    紅孩兒如今跟在觀音身邊,哪裏來的諸多自由。

    莫非又是那神通變化?

    且不說牛魔王的一番思慮,成就此事的沉香,待看到鐵扇公主幾絲明顯憂慮,出了積雷山後,一道靈光直奔南海紫竹林。

    “雖說事出有因,欺騙一位思念兒子的母親,終究是過錯。”

    “錯誤不一定非得當麵承認,有行動關鍵,才是真格。”

    一道靈光縱身南海,為的是成全牛魔王一家三口團圓。

    “看來我這個做長輩的,不僅是為了徒弟操心的命,也是為了更下一代操心。”

    悠悠言語,震動了冥冥虛無。

    漫不經心手指彈動,卻是完美破除了南海紫竹林的各種防禦。

    對南海紫竹林,自是近乎完美的防禦。

    對想要闖進紫竹林的人而言,不僅是艱難的困境,更是森然殺局。

    除了直線拉近距離之外,也是一種態度表白。

    不必言語,一個態度,遠比萬千的言語厲害。

    “連他如此威能,都在默然推動修改天條之事。”

    “莫非是這天條修改的時機,真的已然到來?”

    一道意念心頭流轉,態度無言,既是默認。

    “好端端向尊者求情,放我迴芭蕉洞看望娘親,總不至於是無緣無故吧?”

    得了觀音的同意,紅孩兒跟著沉香踏出了紫竹林。

    雖然很感謝沉香求情,讓他有了一次好不容易的母子團圓。

    但紅孩兒更相信,這天地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

    一番費力,僅為了善心二字。

    這樣的人,不能說沒有。

    但還在少數兒。

    紅孩兒不相信,自己就這麽運氣好,好端端在紫竹林待著,便遇到了這般好運氣。

    “有緣有故,自是我有所求。”

    紅孩兒問的直接,沉香迴答也自是直接。

    “能有一番坦然,倒不至於讓我討厭。”

    “隻是我不明白,既然能有師父給麵子的資本,為何還有所求?”

    縱有一點慈心在,更多的恐怕還是麵子與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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