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眼眸瞬時微微眯起,還沒有誰在自己麵前,能如此言語說父親。

    不過過往是非如何,那都是給予了他一身血脈,養育了他十六年的父親。

    “我等兄弟,皆是失了父母親人的孤兒,二爺恩德將我等收留,不論何時都感念在心。”

    “無論做什麽,都難報二爺恩德。”

    “三姑娘相待我等,更如親弟弟一般。”

    “為了你那個爹,三姑娘犯了天條,逼得二爺不得不將三姑娘壓入華山。”

    “二爺失了親情,三姑娘失了自由。”

    “老爺和夫人雖無言,卻也心傷。”

    “一切的一切,皆因你的父親而起。”

    “於我等兄弟而言,難道不該記恨於他嗎?”

    感受著沉香眼眸中迸發出來的一縷殺機,身上已然有了一層壓力。

    心裏不由暗暗讚歎,果然是傳承三姑娘的血脈,頗為不俗。

    雖有壓力臨身,卻無半點兒後退膽怯之意。

    跟著二爺不知經曆過多少兇險,又怎會言及怕之一字。

    “沉香,現在別計較這些了。”

    “趕緊想辦法救小玉才是正道。”

    眼看沉香與這名草頭神的對峙,八太子趕忙做了中間的和氣調解員。

    這都什麽時候了?

    還在這兒置氣!

    每一絲憑空耗費的時光,都是小玉的生命。

    “你說得對!”

    “差點兒誤了大事兒。”

    沉香迴神,不過卻是依舊跟這名草頭神針鋒相對。

    “你是讓開,一團和氣的進去?”

    “還是讓我們強闖進去?”

    無任何婆媽的痛快一句話,以及稍微抬起的斧頭,都說明沉香做好了準備。

    “能強闖出了天庭,不代表能強行闖進華山。”

    看了沉香手裏的斧子一眼,或許這斧子的確不俗,如二爺手中三尖兩刃刀一般。

    到了合適的人手中,足以爆發出令天地失色的威能。

    但還是那句話,就憑如此嚇不住他們。

    “可說到底,你是三姑娘的兒子,以禮儀我們該稱唿一聲少主,實在沒有強行阻攔的道理。”一語言罷,側開身子,露出了一條道路。

    這條直接通往華山深處的道路,或許還有許多或明或暗的草頭神把守。

    但這一側開身子,露出道路的舉動,無疑是一種態度。

    一種足以讓沉香一行人,暢通無阻急行,節省許多的時間。

    “能有諸位如此為我母親守護,做兒子實在應該大禮而謝。”

    “然牽扯父親之事,卻是不能多言。”

    “無論如何,男女自然吸引,乃是陰陽大道之常態。”

    “若是一定要怪罪,就怪罪那無情天條吧。”

    抱著小玉一路急行,言語通過威能傳揚。

    一番恩德,自該感念。

    該爭的道理,也斷然沒有放棄的道理。

    一碼歸一碼,斷然沒有混淆的道理。

    不必理會一眾草頭神,何等想法,急匆匆一路前行,順利見到了三聖母。

    “你這孩子怎麽又來了?”

    “你惦記娘親,娘自然心裏有數兒。”

    “可你始終不同,一旦為天庭察覺······”

    母親遠遠察覺到兒子的氣息,自然喜悅中,也有難言的無奈。

    若是可以,做母親的,自然希望能與兒子常相聚。

    可為了兒子考慮,絕不能如此。

    讓天庭察覺到兒子的氣息與蹤跡,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哪怕兒子已然學了本事,獨身之力對抗天庭,也是千般險阻,萬般艱難。

    “兒子明白娘的憂心,然現在如今的兒子,已然別無選擇。”

    沉香懷抱小玉,屈膝跪倒。

    不待三聖母驚訝問出聲,便快速將一番前因後果言明。

    “為了兒子,她才弄成了這個樣子,還請娘無論如何,都指教一個救贖之法。”

    小玉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純粹就是為了沉香。

    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沉香也一定讓其複原。

    “又是一條有情有義的小狐狸。”

    “她應該出生萬窟山吧?”

    眼眸落在小玉身上,三聖母眸中幾絲感歎。

    “當年我曾看著她出生,沒想到一晃眼,就已經長得這麽大了。”

    “模樣比她娘親,更為出挑幾分,這性情倒是一般無二。”

    當初相見時,還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女孩兒。

    如今已然是一位出水玲瓏的大美人。

    便是對歲月再無感覺,也不禁一番感慨。

    “以她如今的情況,除了老君妙手以及我師父,還有寶蓮燈之外,再無其他妙法。”

    “可惜我現在不得自由,再無能操控寶蓮燈。”

    內心的陰影,因一番話,肉眼可見籠罩。

    娘親這裏沒有救治之法?

    看來強闖天庭,向老君討取一顆救命仙丹,是唯一的選擇。

    以他的身份,就是法術修為再強大,想要順利見到老君求取丹藥,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除非一種選擇,自南天門起,一路打到三十三重天。

    “娘,擺脫您讓那些草頭軍好好照顧小玉,兒子去去就迴。”

    小心放下沉睡中的小玉,沉香無比堅決。

    為了救小玉的性命,別說是從南天門一直打到三十三重天,就是再艱難一倍,也是別無選擇。

    “你這孩子停下,話都還沒說完,著個什麽急?”

    “其實你也不必太憂心,再重的傷勢,也算不得什麽,因為解救之法,已然在你身上。”

    “雖說有些猶豫,有些舍不得,可終究是一條性命,更是故人之後,也就沒什麽舍得舍不得了。”眼見兒子很可能心懷堅定嗎,強闖天庭奪取救命丹藥,三聖母趕忙出言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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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天庭圍困中,強行闖出來。

    即便有小玉的關鍵相助,也不得不言一聲幸運。

    再來一次,可沒有第二個小玉能夠救他。

    “方才母親已經告訴你了,解救之法,就在你的身上。”

    目光落在沉香身上,言語之意自然是寶蓮燈。

    “寶蓮燈威能無窮奧妙,除了仁心與法力之外,最要緊的便在於燈芯。”

    “此燈芯乃是寶蓮燈一身精華的凝結,治療傷損,自然不在話下。”

    把該告訴的,都已經告訴了沉香。

    如何選擇,就是他自己的事兒了。

    “您是說讓小玉服下寶蓮燈的燈芯療傷?”

    沉香不由瞪大了眼眸盯著母親。

    “對,燈芯本是寶蓮燈一身力量凝結。”

    “服之不僅能夠治療一切的傷損,更有萬載的功力增強。”

    一句話透露出來的消息,不論是沉香還是八太子,都是一場海嘯般的震撼。

    萬載修為,這是何等的渾厚。

    別說沉香,就是八太子,也頂多一個萬載修行的零頭而已。

    “除了對不起娘之外,為了相救小玉性命,其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看了看小玉,寶蓮燈出現在沉香手中。

    或許隔著一層禁法,都感應到了主人,七彩光輝耀眼。

    “寶蓮燈,為了救小玉的性命,我已然別無選擇。”

    “待到將來合適的時機,這一切必定有所報答。”

    “為了救小玉,哪怕付出也沒什麽所謂可言。”

    似是對自己說,也似是對寶蓮燈說。

    反正言語落下,沉香探手毫不猶豫將寶蓮燈燈芯摘了下來。

    一盞為三界帶來光明的神燈,燈芯摘取之後,也不過一件好看的玉質把件而已。

    “娘,就這麽吃下去嗎?”

    沉香將寶蓮燈燈芯湊到了小玉嘴邊。

    要不是念及寶蓮燈威力不俗,很可能再次給小玉帶來傷損的話,根本不會有那一番問話。

    “不是,兄弟,這可是寶蓮燈的燈芯。”

    “威名冠絕三界的寶蓮燈,若是失了燈芯,不過一個好看擺件而已。”

    沒等來三聖母的迴答,八太子在一旁言道。

    他感覺沉香似乎還沒有徹底明白這其中的內情與價值。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再厲害的寶物,也不可能重的過三條性命。”

    “若是沒有她,你我可就真的徹底陷在天庭了。”

    接下來的話,自然不必太過細致說明。

    以他們如今這種態度與身份,陷入天庭的圍困,最終隻能有一個結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實在是有些舍不得而已。”

    與性命相比,寶蓮燈再珍貴也算不得。

    可那畢竟是寶蓮燈。

    也就是沉香,將性命無比看重,或者說三聖母也是如此。

    換做他人,再多性命損傷,也比不過一個寶蓮燈。

    “就這麽讓她服下即可。”

    在三聖母的言語指點下,沉香將燈芯塞入了小玉嘴裏。

    哪怕威能未曾徹底爆發,入嘴的那一瞬間,也是徹底穩定了小玉傷勢。

    “孩子,相對於一個寶蓮燈,娘更開心的是看到你的擔當與成長。”

    “一盞寶蓮燈,給三界帶來光明。”

    “仁慈的力量駕馭,可以發揮出無往不利的無窮力量。”

    “這樣的力量,太多太多存在癡迷。”

    “莫說付出一些代價,就是付出全部代價,能得到寶蓮燈也算不得什麽。”

    “然這寶蓮燈說白了,無非一件燈盞而已。”

    “天地間,還有許多是比寶蓮燈更要珍貴的。”

    “你若能得到這些,把握這些,威能將是寶蓮燈的十倍百倍一閃。”

    沉香眨眨眼,似乎在體會三聖母的一番話語。

    似是有所得,似是無所得。

    仿佛眼前多了一層迷霧,說看得清,還有幾分看不清。

    說看不清,恍惚間又多了一絲清澈。

    “你去悟吧!”

    “當你將這一切悟透的時候,你的成就所得,自然超越一盞寶蓮燈。”

    “娘到時候也足以踏步出這不得自由之地。”

    似懂非懂,一些迷糊間,聽得母親之言,沉香神情瞬時凜然。

    “娘,請您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救您出來的。”

    凜然中的沉香,無比嚴肅道。

    “你想做什麽,娘自然沒這個資格阻攔。”

    “但有一句話要叮囑你,做事千萬小心謹慎,不可莽撞而為。”

    “你的性命,不僅是你自己的,更是爹娘,以及一堆肝膽相照朋友的。”

    說著話,三聖母將目光落在了敖春身上,一絲笑意柔和。

    “從你姐姐的關係而論,我們該是平輩。”

    “可你跟沉香的關係,似乎也有一番不同尋常。”

    “所以倒是不必拘泥於身份,以平輩相稱如何?”

    不僅是跟沉香朋友平輩相稱,三聖母與敖春也是朋友平輩。

    敖春默然點頭,方才除了提醒沉香之外,基本沒說話。

    自然不是禮貌的問題。

    出身東海,又怎能將禮貌二字丟棄。

    一番無言,顧忌的無外乎就是身份,輩分。

    “晃眼間,似是多年沒有看到你姐姐了,她還好嗎?”

    楊禪問候四公主。

    天地間,為數不多的知心朋友,自然關心。

    “四姐她······”

    聽得三聖母問候四公主,敖春與沉香皆不由齊齊眼圈一紅。

    傷感中,一陣兒殺機難忍。

    敖春本想跟三聖母做一些說明,可是收到了沉香的眼神。

    娘親壓在華山下不得自由,已然夠淒苦,何必讓這些事情折磨她?

    一個是二哥,一個是至交好友,這該讓她如何選擇。

    接收並且讀懂了沉香意思的八太子,自然無言。

    站在沉香的立場上,他能夠理解。

    三聖母已然夠苦,何必再因為這些折磨。

    楊戩的確是她二哥不假,可她與姐姐,也是至交。

    這筆賬,要算的話,隻能是楊戩身上,天庭身上。

    欺負一個不得自由的弱女子,敖春再墮落,也幹不出這種事兒來。

    “你們為什麽不說話?”

    “告訴我,四公主究竟怎麽了?”

    異常的反應態度,自然令楊禪察覺到了不對。

    心頭一陣兒莫名不安。

    難道說是四公主出什麽事兒了?

    可是不應該啊!

    且不提一身修為,就是出身東海,便該有許多忌憚了吧?

    “你們跟我說實話,四公主究竟怎麽了?”

    憂心朋友的三聖母直接急了。

    不管是否願意,加注在身上天條都是真實的。

    以天條之威的懲處,稍微動彈一下都是不容易的。

    似三聖母這般直接站了起來,除了情緒過於激動外,還可能承受極大的代價。

    “姐,你這個朋友沒有交錯!”

    三聖母的反應以及感受,敖春能夠明白幾分,不由一番感歎。

    四姐為了相救沉香,命隕於楊戩之手,對得起這番交情。

    三聖母如今反應,亦是不辜負這番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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