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

    錢夫人家的這幾個兄弟,在此地混跡多年,成了一方勢力,所依靠的除了過人的武力之外,還有就是這句至理名言。

    “那個什麽,本來不該額插言的,可這兒畢竟還是額的地方,幾位可否心平氣靜的聽我一言。”這幾個人的爭鬥,最終沒有引出什麽太大的亂子,佟湘玉心中,不由長鬆了一口氣。

    “掌櫃的,你要說什麽,我都明白。”衛無忌阻止了佟湘玉,即將投放的心靈雞湯。

    對於錢夫人家的這幾個兄弟,衛無忌本就沒有打算,要怎麽樣。

    見識一下武功,讓他們吃點兒教訓,也就可以了,傷人命,實在沒有那個必要。

    “衛兄,你在此地的逍遙日子,可真是讓我羨慕。”隨著踏入同福客棧的步伐,上官海棠看著坐在那裏,一派悠閑的衛無忌,眉宇間的憂愁黯然,不由得減輕了幾分。

    “你若真是羨慕,將那一攤子事兒,放下不就可以了?”看著上官海棠眉宇間的憂愁,衛無忌不由一挑眉!

    “或許會有這麽一天的,短時間內,卻是不太可能,尤其是眼下。”上官海棠頗為憂愁的歎了口氣,她也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來到此地見衛無忌,或許是她最後的選擇,亦是心中,最為堅實可靠的一座靠山。

    “一刀很可能出事兒了。”上官海棠坐了下來,抬眸看著衛無忌,沉默了許久之後,幽幽歎了口氣,開口道。

    “素知衛兄見多識廣,可知雄霸天下嗎?”平複了一瞬間的情緒之後,上官海棠正色問道。

    “當年江湖上有一狂人,名曰歸海百煉······”衛無忌眸色沉吟,無限意味,閃爍不定!

    “衛兄所想卻是不差,一刀的父親,便叫做歸海百煉。”隨著上官海棠的訴說,再加上腦海中本就有的印象,衛無忌算是明白了,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兒。

    歸海一刀的父親歸海百煉,是個嗜武成狂的大癡人,尤其是在刀法一路上,雄霸天下這一門讓人入魔,見過了他三個磕頭的結義兄弟,分別少林了空,五行門麒麟子,還有便是天下第一莊中的天下第一劍客——劍驚風!

    雖然當年那一晚,辟邪山莊發生的事情,具體是個什麽情況,現如今除了當年的那三個人之外,旁人再也無從得知。

    可是隨著幾年前,歸海一刀以五萬兩的銀子,請動了天下第一神探張進酒,調查了數年之後,終於在瘋人山莊中,找到了一個當年辟邪山莊的老仆人。

    一些可推論的細節,便漸漸浮出了水麵。

    雖然那老仆人也不能準確說出,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可是從後來的一些痕跡,站在歸海一刀的角度上,很自然的便得出了一個推斷的結論。

    他尋找了多年的殺父仇人,便是這三個人——少林了空,五行門麒麟子,天下第一劍客劍驚風。

    “不論是少林了結,還是五行門的麒麟子,以及我天下第一莊的劍驚風,都是江湖中,舉足輕重的一方高手。”上官海棠頗為憂愁的歎了一口氣。

    “若是一刀跟這幾個人對上······”讓上官海棠最為憂愁的,除了歸海一刀練了雄霸天下,怕是要入魔之外。

    了空,麒麟子,劍驚風這幾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名望,都遠在歸海一刀之上。

    若歸海一刀必要執念報仇,最終傷的,怕還是歸海一刀自己。

    “上官,看在你的麵子上,這件事兒,我可以接手。但我有一個要求,接下來不論我做什麽,上官你都隻有,保持沉默的份兒。”

    “當然,等事情過後,我一定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對於衛無忌的話,上官海棠還是不甚明白,可她也逐漸習慣了衛無忌的行事神秘。

    叢叢竹色的山林中,一座清淨優雅的水月庵中,麵色鬱鬱的中年尼姑,盤膝坐在佛像之前,轉動著手串念珠,隨著腳步而起的拍門聲,睜開了眼眸。

    “見過伯母,我們是一刀的朋友。”隨著竹門的開啟,衛無忌看向了這位中年尼姑,歸海百煉的妻子,歸海一刀的母親。

    “二位登門,可有要事?”路華濃平靜如水的眼眸,看了二人一眼,雙手合十一禮。

    眼前這樣一個似是出家多年,清心寡欲的女尼,一手出色的七十二路玉女劍,想當年在江湖之上,也是赫赫有名。

    “既是為了一刀,也是為了那一樁沉年往事而來。”衛無忌直接開門見山。

    “既是往事,何不將它放下。”轉動著珠串的動作,隨著衛無忌的話語,為之一頓,路華濃沉默許久,低沉著聲音道。

    “有些事兒,發生過就是發生過。放下,忘了,不代表它就曾經沒有發生過。何況,這件事兒,現在已經成了一刀的心魔。”

    “大師,您既是出家人,當慈悲為懷,又是他的母親。當埋沒的往事,終被揭開的時候,一刀很可能踏上他父親走過的老路,這是你所願意看到的?真到了那樣的時刻,又該如何抉擇?”路華濃的手,隨著衛無忌的話語,心緒激動間,不自覺的勁道泄露。

    轉動的佛珠,繩結崩亂,顆顆珠串,叮當聲響中,散落了一地。

    看著默然發呆中的路華濃,衛無忌不再過多話語,連水月庵的門都沒有踏入,直接轉身而下。

    上官海棠很想張嘴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跟隨著衛無忌的步伐,轉身而去。

    “我雖然不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想來你也不會跟我說明。那又何必說這些話,惹得伯母憂思呢?”上官海棠有些埋怨,她跟歸海一刀從小在一起接受訓練,又同時拜了鐵膽神侯為義父,可以說是兄妹般的一家人。

    而她自幼遭受那一場全家滅亡的劫難,全家老少數十餘口,因為一句流言,被闖入門的賊人,一夜之間屠戮殆盡。

    後來因為義父的出現,她免去了性命之危險。在感情上的寄托而言,對她有著救命報仇之恩的朱無視,上官海棠將之視作了父親一般。

    而對路華濃,或許在內心深處而言,也是當做了母親一般的尊重。

    “有事兒,或許真的是天命所注定。可有些事兒,明明自己能夠做出選擇,卻因為······”話語在這一瞬間停頓,一個踏步,層層幻影中在竹林中穿梭。

    腳步重重在地麵一踏,衛無忌將一道急速奔馳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一刀!”緊隨衛無忌而來的上官海棠,看到那一道被衛無忌擋住去路的身影,不由驚唿出聲。

    “海棠,你帶他來擋我嗎?”神色冰冷的歸海一刀,在看到上官海棠的那一刻,一抹柔情,從眼眸深處,不自覺的一閃而逝。

    “一刀,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在這條邪路上,越走越遠。”上官海棠話語中,似是哀求般的說道。

    “說到底,你還是要阻我。你應該懂我的,正路也好,邪路也罷,隻要能為父報仇,我都不在乎,無所謂。”替父報仇,是歸海一刀心中,已然根深蒂固的執念。

    這種執念不僅支撐他渡過了數次的生死之劫,就連上官海棠這麽一個心中最柔軟的,在這種執念麵前,都算不得什麽。

    “一刀······”上官海棠神情痛苦的看著歸海一刀,她實在不想看到,自己昔日的好友,墮落成一個被刀控製的邪魔。

    “不必再說了,你今天既然帶了他來,那就動手吧。”歸海一刀的神情,更為冰冷。

    如果之前的他,乃是絕情絕義,尚有一絲人性的話,現在的他,就是一個行走在世間的惡魔,尤其在握著刀的時候。

    “我知道,你已經練成了雄霸天下。我倒是想看看,當年歸海百煉橫行天下的絕招兒,有何精妙。”雄霸天下雖是一門能讓人控製不住自己的魔功,但不可否認,確實有不可多得,極為精妙之處。

    “今天我就用你,試一試這雄霸天下的威力!”刀,在刹那間出鞘。別的不提,僅是刀的鳴動聲,便足以壓倒了一切!

    更不用說,隨著刀出鞘,那一股絕情滅義,似是能毀滅人間的刀勢,更是讓人心神震動。

    “一刀,不要啊!”隨著歸海一刀的出鞘,森然的刀氣,讓上官海棠再次高聲喊道。

    淚水,不自覺的滑落臉頰!這一刀拔出,或許就再也沒有迴頭的可能了。

    “先天混元罡氣!”心念轉動間,體內練就一團的混元真氣,沿著經脈毛孔噴湧,最終在周身之外,形成了一層肉眼可見的氣芒。

    衛無忌就站在那裏,在上官海棠的驚駭之中,先天混元護身罡氣,跟歸海一刀,功力還不算特別深厚的雄霸天下,碰撞在了一起。

    清脆響聲中,歸海一刀手中的刀,狠狠劈在了衛無忌的混元罡氣之上。

    也就是在這刹那,神情冰冷的歸海一刀,瞳孔陡然收縮,神色變幻。

    在這刹那間,他感覺到了一股駭然的力量,自他手中的刀瘋狂湧動,震得他差點兒握不住自己的刀。

    在這樣的反震之力下,他這柄少年之時,配合父親,以幹將莫邪鐵山之精,親手鍛造的寶刀,似是都要斷裂了一般。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歸海一刀神色震動,臉色發白,他真的沒有想到,他的刀,居然連這個人的護身罡氣都破不開。

    “你的刀,其實已經相當不錯了,尤其是練了雄霸天下之後。”且拋開讓人入魔,神誌不清這一後遺症不談,就刀法而言,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幾人,能夠和歸海一刀媲美。

    他可真不愧是歸海百煉的兒子,少年時曾說過要做天下第一刀的男人。

    “連你的護身罡氣都打不破,何談什麽雄霸天下。”歸海一刀的情緒,已處在崩潰的邊緣,或者說入魔的邊緣。

    “所謂雄霸天下,稱霸的不過是一個時代,某一個地段的天下而已,豈能永久的稱霸天下。”衛無忌的話,或許是實話。

    可對於現在的歸海一刀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大的刺激了。

    “不,你說的純屬胡言。你敢亂我信念!”瘋狂的嘶吼聲中,失去了情理一支的一刀,更為霸道絕倫,無盡的刀光,似是深秋時分的雨點兒。

    打在人身上,那是從裏到外,刺骨的冰寒,連思維似乎都在一瞬間凍結了!

    “不要鬧了,除非你已經練成了阿鼻道三刀,否則你打不過我的。”衛無忌一挑眉,似是有些失去了耐心,永遠握在手中的劍,這一刻終於出鞘。

    一劍刺出,刁鑽的角度,避無可避的速度,繞過了歸海一刀的刀,劍尖刺在了那一隻,握著刀的手腕兒之上。

    手腕兒雖然沒有被劍尖前後貫通,卻也受到了重創。

    歸海一刀雖入魔,神誌不清,可他終究是肉體凡胎,疼痛感自然還是有的,甚至在這樣純粹的入魔狀態中,各種的感覺,更加清晰。

    咣當!握在手中的刀,掉落在了地上。

    “一刀!”上官海棠驚唿一聲,似乎想下意識的上前來,查看歸海一刀的情況,可是在看了看衛無忌之後,還是強行摁壓住了自己的衝動。

    “看來,你還沒有發現阿鼻道刀法,還算有救。”雄霸天下的刀,雖然可怕。但在運刀的時候,總算還有三分清醒。

    可若是練成了阿鼻道三刀,可就真的成了被刀完全控製的妖魔。

    當然,如此詭異的特性,威力自然也是相當可怕的,刀光一過,敵人便猶如置身於刀山之中。

    “你說的阿鼻道,是什麽刀法?”手腕兒的疼痛,以及長刀的掉落,總算讓歸海一刀,恢複了幾分清醒。

    衛無忌剛剛的話,表達的已經相當清楚了。這個世上,除了雄霸天下之外,還有更為厲害的刀法。

    既然這世上有這麽厲害的刀法,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一定要學的到。隻有學到這世上最強的刀,他才可以替父報仇。

    “你覺得這樣的你,我會告訴你嗎?”衛無忌淡淡看著歸海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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