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援民為趙家幫的崛起獻計獻策,關於春獵那部分,趙軍和王美蘭很感興趣。


    而囤槍藥一事,卻被趙軍和王美蘭異口同聲地否決了。


    是,就像張援民說的,那東西不貴,一噸也才三四百塊。


    可正因如此,它利潤也低呀。或者說,整不好都容易賠。


    這年頭,農村人上小賣店買東西都賒賬,得等秋收賣糧以後,手裏有錢了才去結賬。


    趙軍家真整一噸槍藥,到時候都來賒,這賬有的能還上,也有得還不上,還有的故意不還。


    因為那塊八毛錢,趙軍、王美蘭還能天天滿屯子要賬?


    見趙軍、王美蘭不同意,張援民也沒再勸,他看《三國演義》也做了歸納總結,謀士隻管出主意,采納與否是主公的事。


    “大外甥,趕緊吃這餅,一會兒涼了。”王強招唿趙軍吃東西,並道:“咱們屯子跟人家大隊不一樣,得林場開會都通過了,這春獵才能搞起來。到時候場子不同意,咱不白琢磨麽?”


    趙軍、王美蘭一怔,確實如此。這麽大的事,林場得開會研究,整不好還得上報林業局,不管卡到哪兒,這春獵都辦不成。


    辦不成,那就白激動了。


    想到此處,趙軍端碗吸溜一口豆腐腦,然後又夾起油餅咬了一口,緊接著點一筷頭醬黃瓜塞進嘴裏。


    “哈哈哈……”還不等趙軍這口東西咽下去,張援民又是哈哈一笑。


    當眾人看向他時,張援民對王美蘭、趙軍道:“老嬸兒、兄弟,此計不成,援民還有一計,也可助我趙家幫騰飛。”


    “援民,你說!”王美蘭來了興致,她感覺張援民腦瓜兒特好使。


    “咱們林區能辦春獵最好。”張援民道:“要是辦不了,咱們就上永興收山貨去!”


    張援民此話一出,趙軍、王美蘭、王強、解臣都是一怔,齊刷刷地看著張援民。


    這個行啊。


    永興林區的春獵八字還沒一撇呢,但永興大隊人家是年年搞春獵呀!


    今年趙軍去永興參加過春獵,在開慶功大會的時候,於學文還做了報告。


    報告的具體內容,趙軍肯定是記不大清楚了,但他知道就那一場春獵,熊膽就殺出好幾十個。黃葉子、灰皮,那更是數以百計。


    這些東西,都是誰打的歸誰,以往每年都是獵戶自己找地方賣。


    而明年永興春獵以後,如果趙家幫能將這些東西都收下來,那絕對能大賺一筆。


    趙軍有這信心,是因為他有人脈。稻花縣第一供銷社經理是他家親戚,舒蘭第一供銷社經理是解臣他二姐夫。他有山貨,到哪兒都能賣上價。


    “這行啊!”王美蘭先是丟給張援民一個讚賞的眼神,然後轉頭看向趙軍,道:“兒子,這個真行啊!”


    “嗯!”趙軍也點頭表示認可,明年開春到永興去,連收山貨帶賣氣槍。


    “大外甥,明年到時候老舅跟你去!”王強說著,看了解臣一眼,道:“小臣,咱都去。”


    “我也去!”張援民請纓,趙軍四人看了他一眼,趙軍道:“行,大哥,你好好養吧。養好了,就讓伱去。”


    “到時候給如海也領著。”王美蘭笑道:“那孩子那張嘴可不白給。”


    “嗯呐,可是不白給。”王強接茬,道:“給他媽都說沒了。”


    “嗯?”王美蘭一怔,道:“咋地?”


    “啊,沒事兒,媽。”趙軍把話攔了下來,然後問王美蘭說:“媽,如海也跟你們幹活呐?”


    “沒有。”王美蘭道:“他上學校去了。”


    “上學校?”趙軍一愣,詫異地道:“我嬸兒讓他出去了?”


    “嗯呐。”王美蘭神秘兮兮地道:“他給你們林場組織節目去了。”


    “組織節目?他?”趙軍眉頭一皺,就聽王美蘭繼續說道:“嗯呐,這迴該說不說的,那孩子還挺像樣。”


    “趙嬸兒,他幹啥了?”解臣很是好奇地問。


    ……


    林業局後身的小餐館,唯一的包房中。


    楚安民、趙威鵬二人喝著酒、吃著菜。


    趙威鵬早晨下來,到公安局辦完事,便來找楚安民。


    聽說趙威鵬明天就走了,楚安民特意擺酒為老戰友送行。


    楚安民連秘書都沒帶小包房裏就他二人,但整整點了八個菜。什麽殺豬菜、鍋包肉、醬燜鯽魚……都是硬菜,楚安民安排的絕對是到位了。


    “哎?”楚安民往嘴裏扔兩粒花生米,問趙威鵬道:“我瞅你咋又胖了呢?”


    “唉呀!”趙威鵬長歎一聲,道:“趙軍家夥食太好,我可不就又胖了嗎?”


    之前楚安民就聽周春明說過趙軍家夥食好,此時又聽趙威鵬這麽說,楚安民不禁好奇地問道:“都說他家夥食好,咋好啊?”


    說著,楚安民筷子往桌上轉圈一掃,追問道:“他家吃再好,還能有我給你安排這飯菜好麽?”


    “嗬!”趙威鵬微微撇嘴,冷笑一聲,笑得楚安民心裏很是不爽。


    還不等楚安民問罪,趙威鵬便反問道:“我今天著急忙慌出來,他家做好吃,我都沒撈著吃。”


    “他家今天吃啥呀?”楚安民很是好奇,然後就聽趙威鵬道:“他家今天吃豆腐。”


    楚安民一怔,隨即怒道:“去你媽的!”


    ……


    趙軍家今天就跟豆腐幹上了。


    中午吃的豆腐腦、小豆腐,晚上吃大豆腐。


    大豆腐改刀,切麻將塊,先煎後溜。這在本地叫溜豆腐泡,到外麵叫家常豆腐。


    凍豆腐燉海帶,裏麵汆了野豬肉和成了丸子。


    雞刨豆腐是炒菜,就是雞蛋炒豆腐。


    吃到最後,一打嗝都是豆腥味。


    酒足飯飽,食客們各迴各家。


    可這時候,趙有財還沒迴來呢。他今天去永利給邢家做席,做完還得在那兒吃飯。


    但趙軍、王美蘭並不惦記趙有財,因為去吃席的人中,肯定有永安屯的,到時候趙有財和他們一起就迴來了。


    “兒子,你累一天,你燙燙腳就睡吧。你不用等你爸,我等他。”王美蘭一手拎著暖瓶,一手拿著擦腳毛巾到趙軍這屋,將毛巾放在炕沿邊。然後從靠牆桌底下拿出洗腳盆,一邊往盆裏倒水,一邊說:“這水,媽給你兌了,溫乎的正好。”


    “哎!”趙軍應了一聲,一邊挽褲腳,一邊說道:“媽,我明天還上山。”


    “兒啊,你不上班啊?”王美蘭記得趙軍說過他明天要上班來著,但隨即王美蘭又道:“你要不上班,在家歇歇也行。你這都連上三天山了,媽怕你累著。”


    說著,王美蘭塞住暖瓶賽,才繼續說道:“家裏啥肉都有,錢也夠花,你別太挨累。”


    趙軍心裏一暖,但瞬間腦海中又出現了趙有財向崔玉蘭遞麅子肉的畫麵。


    趙軍臉頰一繃,道:“我明天不領狗,跟我老舅,還有小臣,我仨打仗圍去。看看堵幾個麅子,完了我爸不叨咕說要麅子嗎?”


    趙軍明明和王強他們約的是明天去打鬆鼠,而他如此說,就是為了給趙有財上眼藥。


    “啊?”王美蘭一怔,反問:“你咋知道你爸要麅子呢?”


    早晨趙有財說要麅子大腿的時候,趙軍還沒醒呢,當時除了他們兩口子,就隻有邢三聽見了。


    “我三大爺說的。”趙軍道:“我們迴來前兒,先給老頭兒送楞場去了。完了他說我爸要麅子,他窩棚後麵有一個,讓我給我爸拿迴來,我沒要。”


    “沒要就對了。”王美蘭手往窗外一擺,道:“麅子,你爸都拿走了,擱你李叔家拿的。”


    “啊……”趙軍微微點頭,又問道:“媽,我爸說沒說拿麅子給誰呀?”


    “那沒說。”王美蘭也是一怔,她早起來就著急包餃子,也沒顧得上問呐。


    就在這時,屋外的狗叫了兩聲。


    “你爸迴來了吧?”聽狗叫聲,應該不是生人,王美蘭就猜是趙有財迴來了。


    趙軍坐在炕沿邊燙腳沒法動彈,王美蘭就往外屋地去了。


    沒多一會兒,趙有財進了屋。一進房門,趙有財就從大棉襖兜裏掏出一瓶西鳳酒放在灶台上,然後衝王美蘭一揮手,道:“蘭呐,給我擱起來,哪天來客喝。”


    “還來客呢?”王美蘭拿過酒瓶,笑道:“沒準兒哪天你們就給喝了。”


    這時趙軍雖沒法起身,但他爹迴來了,咋也得說句話呀。


    於是,趙軍便大聲問道:“爸,你咋迴來的?”


    “馮五子騎自行車我坐他後座子迴來的。”趙有財一邊答話,一邊往東屋走。


    進了東屋,趙有財脫下衣服,坐在炕沿邊暖和著。


    外頭挺冷,一路坐自行車迴來,都把趙有財凍透了。


    王美蘭貼心地給他拿來茶缸倒上水,然後又拿來洗腳盆倒上水。


    趙有財喝水、洗腳、上炕、鑽被窩,這時候已經暖和過來了,而炕頭的兩個小丫頭已經睡著了。


    晚上睡覺前是王美蘭一天中最清淨的時候,她坐在炕沿邊洗腳,忽然想起一事,便問趙有財說:“哎?他爸,你今天拿走那麅子給誰了?”


    “啊,給那誰,給他們……”趙有財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想到了他兒子,想到了趙軍那瘮人的笑聲。


    “大勇跟那邢老哥都知道這事兒。”趙有財沒迴避,直接答道:“那麅子給一個叫崔玉蘭的了。”


    “崔玉蘭?”王美蘭聞言,瞬間雙眼圓睜,喊道:“你啥前兒又跟她有聯係了?”


    王美蘭這一喊,驚動了對麵屋的趙軍,驚醒了睡著的趙虹、趙娜,驚得趙有財從被窩裏坐起。


    “這啥話呀?”有婦之夫和寡婦有聯係,那可要命的事。此時趙有財都懵了,緊忙道:“你說啥呢,我以前也不認識她呀?”


    “不認識?”王美蘭瞪著眼睛,問道:“不說她爹都找媒人上你家提親去了嗎?你還能不認識?”


    “媒人?啊……”趙有財恍然大悟,衝王美蘭一甩手,道:“那叫劉玉蘭,這個叫崔玉蘭,這倆不是一個人。”


    二十五六年前,有個叫劉玉蘭姑娘相中了趙有財,她爹都托媒人到趙家說親了,但趙軍他奶不同意。


    也是陰差陽錯這個劉玉蘭和崔玉蘭就差了一個字,要不然王美蘭也不會那麽激動。


    其實,趙軍沒想挑老兩口打架。


    俗話說: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這是他親爸、親媽,傷了誰都不好。所以,趙軍就簡單地點了一下,讓王美蘭審趙有財一頓就完了。


    聽趙有財這麽說,王美蘭怒氣瞬間消了大半,但也白了趙有財一眼,道:“劉玉蘭,你還記得挺清楚呢。”


    趙有財一撇嘴,也沒敢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但他不吱聲,王美蘭又問道:“哎?這個玉蘭是幹啥的呀?”


    “她是那個永勝的。”趙有財答道:“她男的,你都認識,是魏鐵他舅劉老三。”


    “魏鐵他舅不都死了嗎?”王美蘭問道:“她是寡婦啊?”


    “啊。”趙有財也沒法說別的,幹幹地應了一聲。


    一聽趙有財說那崔玉蘭是寡婦,王美蘭一下來勁兒了,皺眉問道:“你給寡婦送麅子,你咋尋思的呢?”


    寡婦門前是非多。


    正經人家的老爺們兒,碰著寡婦點個頭就算拉倒,張嘴打招唿的都少。這給寡婦送肉,讓人傳出去,那可說啥的都有。


    “你別吵吵啊,給孩子都吵吵醒了。”趙有財把他和李大勇去套王大龍,遇到崔家姐妹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這時候不但王美蘭聽,趙軍也在門外聽著。他真不是想挑撥爹媽打架,他就是想聽聽趙有財是怎麽和王美蘭說的。


    是,中午他們碰著的時候,趙有財已經說過一遍了。但審犯人不都是要兩遍口供,然後對照著找漏洞嗎?


    聽完趙有財一番話,王美蘭點了點頭,門外的趙軍也點了點頭。


    趙有財這一關算是過了,而這時擦完腳的王美蘭,隨手把毛巾往趙有財臉上一甩,道:“你一天就嘚瑟吧!”


    王美蘭這麽說,一是趙有財套王大龍的事不對,人家王大龍咋也管你叫姑父,小輩兒再有錯,你當長輩的套人麻袋,那也是不對。


    二一個就是不應該那麽給寡婦送肉,這要讓人看見了,解釋都不好解釋。


    王美蘭隨手一甩,正趕上趙有財張嘴要說話,半濕半幹的毛巾一下子甩到了他嘴上。


    “你個虎娘們兒!”趙有財氣惱地吼道:“你特麽往我臉上胡嚕,我特麽是不是給你臉了?”


    “你說誰呢?”王美蘭也知道自己剛才那樣不對,所以她又甩毛巾,甩到了趙有財胳膊上。


    趙有財罵了兩聲,氣也就消了。這時王美蘭把毛巾甩過來,趙有財一把將其奪過,抖手嚇唬道:“我特麽揍你……”


    兩口子這就屬於鬧著玩了,不可能真打。而這時,門口聽聲的趙軍感覺不好,稍微推門縫一看趙有財掄起毛巾,情急之下猛地推門吼道:“你不行打我媽!”


    明天下午六點加更,不熬後半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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