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蘭不管是喂狗、喂雞,還是喂羊、喂驢的時候,都喜歡邊喂邊跟動物說話。


    以前王美蘭喂驢時,跟小毛驢說的都是:你吃吧,吃飽飽的好長肉,長胖乎的我們好吃驢肉。


    小毛驢聽不懂還好,聽懂了能吃下去才怪呢。


    而最近這兩天,王美蘭跟小毛驢說的是:吃吧,吃吧,吃飽飽好幹活,過完年咱倆收山貨去。


    所以,這兩天小毛驢過得極為舒心。吃著王美蘭精心拌的草料,才兩天就胖了。


    當一身殺氣的王美蘭提錘而來時,小毛驢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中了糖衣炮彈。


    正當驢眼中蓄滿眼淚,準備認命時,王美蘭在小毛驢驚俱眼神的注視下走過了驢棚。


    小毛驢四蹄發軟,險些癱倒在地,卻見王美蘭、金小梅走到麅子棚前。


    “嗷啊!嗷……啊……”身邊來人,麅子扯脖嘶吼,它四肢被固定在張援民製作的木架中,但脖子不受控製,拚命地搖頭晃腦掙紮著。


    王美蘭把錘往旁一立,空手向後往耳後一攤,對那愣神的金小梅道:“繩子!”


    “哎!”金小梅忙將繩子送到王美蘭手中,王美蘭接過繩子將其抖開,熟練地挽一頭成扣,抖手將繩子向麅子頭丟去。


    麅子腦袋往旁一栽,躲過繩扣之餘,扯著嗓子“嗷嗷”地叫。


    王美蘭收迴繩子,將鏈馬扣擴大,又往前湊了兩步,抖手將繩扣套在麅子脖子上。


    “拽!”王美蘭一聲令下,金小梅上前抓住繩子這頭,用力往後一拽,愣是將麅子頭拽了過來。


    下一秒,一道黑影自半空中劃過,八磅大錘落在麅子天靈蓋上。


    就聽一聲悶響,麅子兩眼一瞪一翻,四肢癱軟。但其被綁在架上並未倒地,隻是口鼻流血、渾身抽搐。


    王美蘭將掌中錘交給身後的金小梅,然後她上前解了綁著麅子後腿的繩子,並將麅子兩條後腿捆在一起。


    這時麅子脊背猛然發力,用盡全身力氣地撲騰兩下,隨即兩條前腿前蹬、兩條後腿後蹬,眼睛一翻,氣絕身亡。


    王美蘭淡定地解開麅子前腿,然後招唿金小梅過來,倆人合力將麅子倒吊在棚梁上。


    割破麅子咽喉,血如箭般呲出盆中,劃出嘩嘩聲響。


    很快,血流由大變小,漸漸地就不成流了。


    “小梅呀!”王美蘭道:“你迴家燒水,給這血蒸了。”


    “這血吃嗎,嫂子?”金小梅道:“軍不說了麽?山牲口血,不讓咱吃。”


    “咱不吃。”王美蘭說:“喂狗。”


    說著,王美蘭手往前院比劃,道:“喂你大哥買迴來那仨狗,那仨狗都沒見過仗,小軍說的讓給這血蒸了喂它們。”


    “那不能蒸熟了吧?”金小梅問,王美蘭道:“上汽兒熏一下,熏出血絮子就行。”


    說到此處,王美蘭伸手把住金小梅胳膊,道:“如海不在家呢麽?讓他給看鍋。”


    蒸血,本來就不能時間太長。尤其是訓練狗對麅子的“好感”,喂狗的血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熟,蒸出絮狀凝固後將其盛在盆裏,明天插狗食的時候拌在裏麵。


    “不用他!”一聽王美蘭提起李如海,金小梅氣唿唿地拒絕。


    “唉呀!”王美蘭手在金小梅手背上一拍,皺眉道:“那咋的,妹子?那咋就過不去啦?”


    說著,王美蘭捅了金小梅一下,道:“這援民跟鳳兒都迴來了,晚上大夥兒都來,伱讓孩子也過來哈。”


    說到此處,王美蘭手在金小梅肩膀頭上一拍,道:“自己家孩子,不至於的哈。”


    “哼……”金小梅鼻子長出口氣,道:“我特麽一尋思他就來氣。”


    “行啦,行啦。”王美蘭擺手,道:“差一不二得了哈,完了讓如海看鍋,你上外頭給鬆明子點著。”


    今天要大擺宴席,所以王美蘭一早就讓金小梅點燃“烽火台”。


    金小梅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而王美蘭拿著小刀準備扒麅子皮。


    “哎?嫂子!”就在這時,王美蘭聽見金小梅喊自己,她迴頭就見金小梅站在驢圈旁,指著那毛驢道:“嫂子,你看這驢咋哆哆嗦嗦的呢,是不是有病了?”


    “哎呦我的媽呀!”王美蘭聞言,忙跑到驢圈旁,看著那不由自主渾身顫抖的小毛驢,道:“早知道是不是不殺麅子了?”


    小毛驢聞言,脖後鬣毛炸起,張口就叫:“呃啊……啊……”


    ……


    從永安出來,趙軍、解臣直奔永福屯。二人先到徐寶山家送麅子、野豬,完事兒再奔張國慶家。


    當他們到徐寶山家時,徐寶山已經上班去了,但徐寶山媳婦在家,趙軍、解臣幫著她把野豬、麅子送到後院朝陽的牆根下,然後拒絕了徐寶山媳婦留客,出門上車就走。


    這兩頭野豬、兩隻麅子都是賣給徐寶山的,但今天徐寶山沒在家,趙軍也沒跟徐寶山媳婦要錢。不過這沒關係,賬是差不了的。


    從徐寶山家離開,趙軍指路讓解臣往屯外走,張國慶家住永利屯,他們還得過去。


    眼看著到屯口時,迎麵過來一架爬犁。屯子裏道路窄,解臣減速、靠邊、停車,想讓爬犁先過。


    可到近前時,趕爬犁的勒住老牛,抬手招唿道:“兄弟!兄弟!”


    趙軍嘴角微扯,伸手在解臣腿上按了一下,示意解臣不要下車,而他自己則推門下去。


    “二姐夫。”下車後,趙軍衝那人笑道:“挺好唄,這陣兒?”


    趕爬犁這人頭戴大棉帽子,正是邢三的侄子邢智勇。


    “還行吧。”邢智勇把鞭子交於左手,過來和趙軍握手,道:“兄弟,我這兩天正尋思找你去呢。”


    “嗯?”趙軍聞言一笑,問道:“咋的了,二姐夫?找我幹哈呀?”


    “我尋思找你打圍呢。”邢智勇道:“前兩天兒擱上山看個黑瞎倉子,完了我倆沒敢摳。”


    “你倆?”趙軍抓住了邢智勇話語中的關鍵,就見邢智勇點頭,道:“嗯呐,還有李虎子,你老李三哥。”


    “嗬嗬……”趙軍淡淡一笑,再問道:“啥黑瞎子倉啊?你倆人、兩棵槍都沒敢摳?”


    “兄弟,咱不擱這兒說,咱上家去!”邢智勇說著,還向車上擺手道:“這兄弟,我咋沒見過呢?”


    “啊……”趙軍迴頭看了解臣一眼,然後笑著對邢智勇說:“他是我一個小兄弟,不是咱林區的。”


    “啊!”邢智勇聞言,抬手向解臣致意,解臣連忙迴應。


    緊接著,邢智勇又迴頭對趙軍說:“兄弟,跟我家去,咱哥倆一年沒見了,到家嘮嘮嗑啥的。”


    說心裏說,趙軍不太想去。但邢智勇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趙軍隻能答應。


    邢智勇趕他那爬犁在前帶路,趙軍上了車廂對解臣說:“小弟,挑頭跟著那大哥走吧。”


    “咋的了,軍哥?”解臣問道:“我看你好像不咋願意跟他去呢?”


    解臣都看出來了,趙軍輕歎一聲,道:“他要找咱摳黑瞎子倉。”


    “這不好事兒嗎?”解臣說:“招唿咱,咱就去唄。分肉、分膽,咱都能分著。”


    “唉呀!”趙軍輕歎一聲,道:“我特麽就怕他倆要抓活的。”


    “啊……”解臣樂了,他笑問趙軍說:“軍哥,他就是抓黑瞎子那個呀?”


    “嗯……”趙軍撇著嘴,拉長音的應了一聲,道:“還特麽抓過土豹子呢。”


    邢智勇趕爬犁在前,趙軍、解臣驅車在後,沒幾分鍾就在邢智勇家院外停下。


    車一停,邢智勇家裏狗叫聲不斷,邢智勇和從屋裏出來的胡二丫緊著趕狗也沒效果。


    趙軍知道,這是邢智勇家獵狗嗅到了車箱內野豬的氣味,便叫解臣將車停遠一些。


    果然,解臣將解放車開走,邢智勇家院裏的狗便逐漸安靜下去。


    “兄弟。”邢智勇反應過來,便問趙軍道:“你這車裏拉的啥呀?”


    “野豬。”趙軍答道:“我們林場食堂主任讓我幫著抓的野豬。”


    “啊……”邢智勇聞言,語帶羨慕的對趙軍說:“兄弟,咱們這幾個屯子都說你打獵厲害,哪天帶帶你二姐夫唄?”


    “二姐夫,這個吧……”趙軍遲疑了一下,道:“現在我說的不算,我們這夥兒人是哥四個。”


    說著,趙軍抬手往外一比劃,道:“剛才開車那個小兄弟,包括他在內,我們哥四個加我老舅,我們是五個人。打著啥呢,我們幾個就分。”


    趙軍說到這裏,邢智勇和胡二丫都聽出了趙軍的拒絕之意,胡二丫倒沒什麽,邢智勇心裏卻有些不樂意了。


    其實要換個人,趙軍未必會拒絕,但就那一次打圍,趙軍就感覺出來邢智勇和李虎這倆人有奸心眼。這樣的人,趙軍不想跟他們打圍。那黑瞎子倉,趙軍都不想去殺。


    這時停車的解臣迴來,邢智勇兩口子忙邀請趙軍、解臣進屋。


    進到屋裏,胡二丫去燒水,邢智勇帶著趙軍、解臣進到裏屋。


    上炕後,邢智勇摘下狗皮帽子,趙軍、解臣才看到邢智勇腦袋左邊沒有耳朵。


    這是土豹子咬的,本來咬掉了半隻,但到醫院大夫把剩下的耳垂也給切了。


    “來,兄弟,抽煙!”邢智勇拿過裝煙葉子的小筐遞給趙軍、解臣,趙軍以不抽煙婉拒,解臣倒是卷了一根,但抽上一口,解臣就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屋外的狗叫了兩聲,邢智勇往屋外一看,迴頭對趙軍笑道:“你看,你李三哥來了!”


    “啊,嗬嗬,是嘛。”趙軍順著窗戶往外瞥了一眼,果然是李虎來了。


    李虎進屋,與趙軍又是一頓寒暄,在與解臣互相認識後,四人在炕上落座,抽著最便宜的煙葉子,喝著胡二丫給倒的白開水。


    這時候李虎摘下手悶子,趙軍、解臣才看到他左手少了無名指和小拇指。


    這和邢智勇少了的耳朵一樣,都是肉搏東北豹留下的傷。


    “我正要跟咱趙軍兄弟說呢,你就來了。”這時,邢智勇開門見山,但卻是對李虎說:“咱倆摳不了的黑瞎倉子,咱趙軍兄弟能摳啊!”


    說著,邢智勇向李虎使了個眼色。


    “可不咋的哈!”李虎聞言,看向趙軍笑道:“兄弟,你看你哪天有時間,咱幾個去唄?”


    “李哥。”趙軍淡淡一笑,道:“啥黑瞎倉子,你們哥兒倆兩棵槍都殺不下來呀?”


    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不是棉褲薄,就是皮褲沒有毛。


    趙軍必須得問清楚,否則的話說啥也不能去。


    “嘖!”被趙軍這麽一問,李虎砸吧下嘴,歎口氣道:“那黑瞎倉子吧,特麽地缺德!它擱石頭縫子裏,倉子門朝南,完了南邊三四米呢,就是大石頭包。”


    趙軍一聽就明白了,如果正對著洞口,站在南邊是不行的。因為黑瞎子出洞一縱而出,它這一躥,人沒地方躲。


    “東南角(jiǎ)子是下坡。”這時,李虎繼續說道:“在那兒打槍呢,你得黑瞎子到你跟前兒,你才能瞅著。”


    趙軍一聽就知道,東南方向也不行。


    “西南那邊兒是大石塘帶。”李虎又道:“我們哥倆槍慢,狗還不行,完了我倆就沒敢照量。”


    他這麽說,趙軍又明白了。西南地帶寬闊,但人在這裏沒處躲,萬一黑熊暴起,邢智勇和李虎養的狗拖不住黑熊。


    “是黑瞎子嗎?不是大熊霸呀?”趙軍忽然問了一句,邢智勇、李虎卻是相視一眼,然後邢智勇哢吧下眼睛,對趙軍說:“應該是。”


    說著,邢智勇雙手掐著比劃道:“腳印這麽大,也就三百左右斤唄。”


    “二姐夫,你們擱哪兒看的腳印呢?”趙軍追問,邢智勇道:“擱葦塘溝,我們就看見了,一道跟上去的。”


    “葦塘溝?”趙軍眉頭一皺,道:“那是原來的九大班嗎?”


    “是啊!”邢智勇說:“這黑瞎子不是咋驚出來的,反正它步步奔高山,就上69那後頭去了……”


    “69?”解臣這時都聽出不對了,他看向趙軍。


    “69林班後頭……”趙軍看向邢智勇問道:“那對麵不就是老鬼頭子嶺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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