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解放車,一前一後在趙家院外停下。


    聞到黑熊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趙李兩家院裏的狗瞬間炸營。


    這動靜傳到屋裏,傳進王美蘭耳中,就好像發令槍一樣。


    王美蘭從炕沿邊蹦下,到門前抓下門後掛著的棉襖,一邊往外屋地跑,一邊往棉襖裏伸袖。


    推門而出,王美蘭在夾道的狗叫聲中跑出了院子。


    「哎呀!"到院門口的王美蘭,看到趙軍四人從解放車的後車箱上往下拽黑熊,高興得她一拍巴掌。


    王美蘭笑著跑到擋欄前,腳往車箱裏一看,見還有三生三死的六個狗子,頓時樂得她合不攏嘴。


    與黑熊一路同行,雖然是死黑熊,但黑熊僅憑氣味就將三隻孢子嚇得哆哆嗦嗦。


    這時隔壁李家院裏走出金小梅,王美蘭見她出來,忙喊道:「小梅,趕緊點火!」


    聽王美蘭的話,趙軍以為老娘是要燒水蘸熊膽呢。


    雖然那熊膽沒剩多少膽汁,但也必須得蘸。


    可當四人拽著黑熊到趙家院門前時,卻見金小梅在她自已家門前架起了四根鬆明子。


    讀書計時:10秒拽熊的四人齊齊一,誰也看不懂金小梅要幹什麽。


    而這時,返迴屋裏的王美蘭又跑了出來,隻見她手裏拿著火柴盒。


    「媽,這幹啥呀?"趙軍根本看不懂王美蘭的操作,拽住王美蘭胳膊問道。


    「啊."王美蘭一笑,手指著搭起的鬆明子,說:「點著了,唿唿黑煙一起,你老舅她們擱家趴窗戶看著,就奔咱家來了。


    "趙軍、王強、趙威鵬:「最近在永安屯跟著李寶玉、張援民看了不少書的解臣,聞聽此言不由得眼睛一亮,脫口道:「烽火台?」


    「姐,姐。


    "王強扒拉了王美蘭一下,指著趙家門口的大榆樹,說:「你給這樹砍了,完了擱繩著,想招唿我們前兒,你給這樹一推。」


    「嗬嗬."聽王強讓王美蘭弄消息樹,趙軍等人忍不住發笑,而王強卻挨了王美蘭一巴掌。


    王強哈哈一笑,問道:「姐,這黑瞎子往屋裏拽不得?」


    「不得!"王美蘭說:「往屋裏整,那股味兒多長時間都不沒。


    那麽地,拽院裏去,等一會兒你媳婦她們過來,我們姐幾個在外頭就扒了。


    "說到此處,王美蘭忽然發現少了一人,猛地臉色一變,疾聲詢問趙軍道:「你爸呐?」


    趙有財早起跟趙軍他們去上山,如今趙軍他們都迴來了,趙有財卻沒迴來,王美蘭頭腦中頓時閃過了一個個不好念頭。


    又走迷路了?還是.....在山上了?若是稍作分析的話,單看趙軍幾人有說有笑,就知道趙有財不會有事。


    但此時此刻,王美蘭心急之下哪裏想得那麽周全?上次趙有財沒迴來險些被凍死在山裏,這次又沒迴來,怎能不讓王美蘭擔心?這時候趙軍並沒發現王美蘭的異樣,很隨意地答道:「我爸上班去了。


    "「嗯?啥?"王美蘭一愜,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趙軍的這個答案比趙有財選在山裏更讓王美蘭難以相信。


    花一百塊錢買的打獵機會,以趙有財的脾氣咋可能放棄呢?「上班去了。


    "趙軍道:「媽,我們先給黑瞎子拽院裏去,完了我一會兒跟你說哈。」


    「啊!"王美蘭應了一聲,哢麽著眼睛仍是滿心的疑惑。


    不過既已知道趙有財是安全的,王美


    蘭就沒再追問,她到李家門口,劃著火柴親自點燃鬆明子。


    鬆明子這玩意,林區人都用它引火,但由於鬆明子點著了冒黑煙,所以每次引火都隻用一小塊。


    此時李家院外點燃四大塊鬆明子,火焰卷著黑煙騰起。


    江家東屋。


    老太太坐在炕上繡花,解孫氏、劉蘭英一左一右地觀摩學習。


    解孫氏無意間往窗外掃了一眼,當看到遠處騰起黑煙時,解孫氏忙叫老太太道:「嬸兒,我妹子招喚咱過去呢。」


    老太太眼晴往上一挑,緊接著就把手中繡品放下,道:「咱趕緊燒炕,燒完過去。」


    現在燒炕,是為了晚上迴來的時候炕不涼。


    解孫氏、劉蘭英聞言,雙雙出門去抱柴火。


    抱了柴火以後,娘倆兵分兩路,劉蘭英燒江家的炕,解孫氏燒隔壁她自己家的炕。


    與此同時,王家東屋。


    坐在炕上畫畫的王雪,隻往窗外看了一眼,便扔下蠟筆衝外屋地喊道:「媽,我大姑家著火啦!」


    小丫頭喊這話時,言語中透著興奮。


    她哥今天跟著趙娜去幼兒園了,她媽在外屋地幹活,王雪無聊的很。


    小丫頭知道自家大姑家很熱鬧,還有電視看,但趙玲沒幹完活就不能帶她去。


    除非她大姑家點火!不過在小丫頭的認知裏,點火和著火是一個意思。


    「什麽著火了!"正在外屋地收拾碗架的趙玲被嚇了一跳,起身往窗外一看,這才進屋一邊教育王雪,一邊給王雪套棉襖。


    收拾好了閨女,趙玲抱著王雪就出了家門。


    走不多遠,趙玲就碰到了同樣抱著孩子的徐春燕。


    黑瞎子拽進趙家院裏,趙家的狗叫個不停。


    其中叫得最歡的無疑是黑虎,它和別的狗不一樣,別的狗叫是衝黑瞎子,而黑虎叫是衝黑瞎子肉。


    六隻孢子,三隻死的送到李家,放在火牆下緩著。


    三隻活的,牽到趙家後院拴起來。


    「小梅呀!「眼看趙軍四人抬著兩隻活孢子往自家房後去,王美蘭卻喊金小梅道:「他們沒吃飯呢,你給他們下絡掛麵,再一人臥倆荷包蛋。」


    「行!"金小梅答應一聲就往屋裏跑,而這時趙軍四人來到房後。


    孢子有野性,不能像牛羊那樣直接往圈裏。


    不過趙軍家養狗子有經驗,之前張援民做的架又派上了用場。


    看趙軍三人綁孢子,趙威鵬也沒閑著。


    眼看圈外靠牆根有個喂得羅,上頭蓋著塊板,板上還壓著磚頭。


    趙威鵬撤下木板和磚頭,見喂得羅裏裝的是側碎的幹苞米葉子拌麥麩、豆餅、苞米臍。


    這是王美蘭拌的喂驢料,該說不說,自從小毛驢到趙軍家以後,夥食比在黃貴家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但不知為何,小毛驢在閑暇之餘總是無精打采的。


    以前小毛驢沒來的時候,趙家後院就養著羊和孢子。


    所以趙家後院有兩個圈,圈裏都有牲口吃料的槽子。


    趙威鵬左手提著喂得羅,右手一兜喂得羅底部,雙臂一抖一抖地往孢子圈的槽子中倒料。


    隨著趙威鵬從左到右地倒料,他嘴裏發出唿喝聲:「哦嘍嘍嘍.「嗯?"趙軍、王強、解臣驚訝地抬頭看向趙威鵬。


    這時,趙威鵬將草料倒盡,他放下喂得羅時見三人看著自己,便問道:「你們看***啥呀?」


    「叔,你這..."趙軍試探著問道:「是什麽業務啊?」


    「嗯?&


    quot;趙威鵬一,緊接著就聽趙軍再問:「你以前養過豬啊?」


    「沒..沒有。


    "趙威鵬矢口否認道:「我看旁人養過。


    "「啊..."趙軍狐疑地看了趙威鵬一眼,而這時王強好奇地問趙威鵬說:「哎?趙哥,我咋沒聽你提過,你以前在部隊是幹啥的呢?」


    「我那個...趙威鵬哢吧下眼晴,道:「我屬於後勤說著,趙威鵬又怕這三人多想,竟鬼使神差地道:「是那個...文職。


    "這話也不算撒謊,除了武,那就是文的唄。


    「文職?"王強有些懷疑地道:「就文職,槍法也不能這麽次啊!"「你槍法才次呢!"趙威鵬沒好氣地迴慰。


    「叔啊。


    "趙軍見狀連忙從中調解,他對趙威鵬說:「外頭活兒不用你啦,你進屋洗把臉歇歇,完了一會兒咱就吃飯。」


    「行,那我進屋了哈。


    "趙威鵬是真有些挺不住了,跟三人打了聲招唿便迴了屋。


    與此同時,隔壁李家屋裏,金小梅正在外屋地切酸菜。


    東北這邊吃麵,分涼湯和熱湯。


    涼湯就是過水麵,拌鹵子吃,這口一般夏天吃。


    而冬天天冷,就吃熱湯麵。


    這邊做熱湯麵,喜歡在炸鍋下裏些菜炒一下,然後再加水燒開


    這叫嗆湯。


    夏天還能選擇用茄子、柿子來嗆湯,冬天就是酸菜。


    趙軍家酸菜吃沒了,於是金小梅迴她自己家來撈酸菜、切酸菜。


    酸菜都切了,金小梅就手生火燒油,準備在自己家煮麵。


    這樣一來,趙家屋裏的鍋燒水就蘸熊膽了。


    「此啦."蔥花落在熱油裏發出聲響,進發出濃鬱炸蔥香。


    西屋的門開了一縫,李如海慢慢探出頭來。


    自大選後,金小梅就沒給過李如海熱乎飯菜,一直都是讓他喝熱水吃槽子糕。


    如果是十歲之前的李如海,看見槽子糕都跟過年一樣。


    但這半年,趙虹、趙娜她們看到槽子糕都躲。


    而且再好的東西,也不能一天三頓的吃。


    尤其是李如海這樣的小夥子,他吃那個當零嘴還行。


    可當主食的話,吃了也不覺得飽。


    切好的酸菜下入清水中洗過兩次,金小梅將其撈在水裏幹,然後邊抖散邊下鍋。


    緊接著,金小梅拿起鏟子翻炒鍋中酸菜,很普通的家常菜,卻饞的李如海直抿嘴。


    鍋中酸菜炒至微幹,金小梅往灶台裏橫移兩步,掀開蓋在缸上的高梁杆蓋簾,拿起葫蘆瓢蹈了多半瓢清水,轉圈溜邊地倒入鍋中。


    隨著鍋中水麵升起,炒好酸菜沉在鍋底,水麵飄起些許油花。


    金小梅蓋上鍋蓋,轉身往碗架走,想去拿雞蛋和掛麵。


    而這時,金小梅看到了西屋門口探頭探腦的李如海。


    李如海衝金小梅笑,笑得十分燦爛,金小梅卻衝李如海翻了個白眼。


    到南窗戶旁,金小梅打開碗架門,從中拿出裝雞蛋的小筐和一個整捆的掛麵。


    當金小梅要走迴灶台時,卻聽李如海弱弱地道:「媽,給我帶一口唄。


    "「滾!"金小梅無情地拒絕了李如海。


    而此時,趙家院裏。


    趙軍割熊肉,王美蘭幫他喂狗。


    打這頭熊,獵狗們雖然沒出力,但趙軍也分給它們肉吃。


    尤其是紅狗三母子,它們還沒上過山,現在喂它們肉,是讓它們對黑熊「親"。


    大青剛到趙軍家的時候,一次山都沒上,趙軍就讓李寶玉拿野豬肉喂給大青。


    這也是拖狗的一部分,讓狗對獵物親。


    但野豬是野豬,黑熊是黑熊。


    如此訓練獵狗認野豬可以,但不能這麽訓練獵狗認黑熊。


    因為在狗沒上山的時候,經常讓它吃熊肉,它吃到嘴容易,就會覺得黑熊比較慫。


    上山碰見黑熊,狗容易犯傻。


    所以拖狗獵熊一般都是用頭狗帶,很少有像趙軍這樣直接喂熊肉的。


    不過趙軍敢如此,是有依仗的。


    他的依仗,是他有一支強大的狗幫。


    而在喂肉時,王美蘭也從趙軍口中得知了趙有財上班的原因。


    等看過趙軍拿出的熊膽,王美蘭嘴角一扯,道:「這不賠了嗎?」


    ‘我爸可不賠了嘛。


    "趙軍幸災樂禍道:「分三股,他都得賠個三四十。


    "「我說咱賠啦!"王美蘭道:「你光尋思他賠,咱賠的不更多嗎?」


    山財無本,打獵頂多是不掙錢、不賠錢,像趙有財這麽賠錢的,確實是少。


    而王美蘭呢,在她的潛意識裏,認為山上的山牲口都是自已家的。


    黑熊膽瞎了,那就是賠了!對於自己老娘的這種認知,趙軍也沒辦法去改變,隻能安慰王美蘭說:「媽,我不還抓仁孢子呢麽?賣給我們組長倆,這又能進賬二百塊錢。」


    「賣孢子是賣狗子的,那能一樣嗎?"王美蘭嘀咕一句,道:「你爸呀,他一天淨瞎整。」


    「嗬嗬..."趙軍聞言一笑,道:「這迴呀,我估計我爸真不能上山了。


    "·...永安林場一食堂。


    趙有財坐在長板凳上,失神地看著窗外。


    這時,張國慶一邊摘圍裙,一邊走過來。


    到趙有財麵前,張國慶把圍裙往桌子上一摔,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但趙有財看都沒看他一眼,讓張國慶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張國慶撇了撇嘴,拿起趙有財丟在桌上的煙盒,抽出一顆石林塞在自己嘴裏。


    劃著火柴點著煙,張國慶美美地吸了一口,緊接著看向趙有財問道:「你說你來上班,到這兒啥也不幹,你來幹啥來了?"張國慶說完,見趙有財不理自己,他斜了趙有財一眼,道:「那啥....明天來上班啊,我可不替你了。」


    "說到此處,見趙有財仍沒有迴應,張國慶追問道:「聽見我說話沒有。」


    「嗯。


    "趙有財鼻子發音應了一聲,雖然敷衍,但也算是給了張國慶一個交代。


    二十多年的老夥計,張國慶拿趙有財也沒辦法。


    可正當張國慶要走時,忽聽趙有財輕歎一聲,道:「虎落平陽啊。」


    「虎?你又要打.."張國慶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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