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家人計劃著搞事業時,隔壁李家正在搞內鬥。


    李家西屋,李如海一臉委屈地看著卷起被子、褥子、枕頭的李寶玉,道:“哥,咱們可是親兄弟呀!”


    李寶玉將被臥抱起,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後頭也不迴地走出了房間。


    按金小梅所說,他們家將對李如海展開為期一周的製裁。


    製裁分為經濟製裁和精神製裁,經濟製裁就是沒收李如海的一切不正當收入,精神製裁是全家都不理這小子。


    望著關上的房門,李如海輕歎一聲,隨手拿過炕櫃上小人書。可下一秒,屋裏燈滅了。


    外屋地,剛把電閘拉下的金小梅,拿著手電筒迴東屋去了。


    ……


    第二天,1987年12月21號星期一。


    趙有財早早就從炕上爬起來了,當他從屋裏出來時,王美蘭正在外屋地扒白菜呢。


    看趙有財出來,王美蘭問道:“你咋起這麽早呢?”


    “你聽啊!”趙有財迴手向西屋一比劃,道:“那兄弟打唿嚕‘吭吭’的。”


    說完這句話,趙有財又轉頭看向西屋房門,口中喃喃道:“哎?那小子咋睡的呢?”


    “他把耳朵塞上了。”王美蘭替趙軍迴答,道:“拿衛生紙塞上了。”


    “這小犢子!”趙有財沒好氣地說:“他塞上了,他不告訴我。”


    王美蘭聞言一笑,繼續扒著白菜外麵的黃葉。而這時,趙有財走到她身旁蹲下,賠笑道:“蘭呐,你早上整啥飯呐?要不我做唄?”


    王美蘭歪頭、斜眼看了趙有財一眼,然後道:“燉白菜、粉條。”


    說著,王美蘭撂下白菜,起身道:“那你做吧。”


    “啊?”趙有財也沒想到王美蘭會答應得這麽痛快,而這時王美蘭起身對趙有財說:“你切點兒五花三層肉擱裏。”


    說著,王美蘭推門就往外走。


    “蘭呐。”趙有財問道:“外頭怪冷的,你幹啥去呀?”


    “下窖夠土豆啊!”王美蘭說:“不得插食喂狗嗎?”


    “蘭,你別出去了。”趙有財道:“一會兒我整。”


    王美蘭感覺這老小子沒憋好屁,但也不理他,關上門就往碗架那邊走。


    到碗架前,王美蘭拿盆盛黃豆,應該是準備去豆腐坊換大豆腐、幹豆腐。


    趙有財怕王美蘭跑了,便湊過來道:“蘭呐。”


    “啥事兒,你趕緊說。”王美蘭催促著,並白了趙有財一眼。


    “也沒啥事兒。”趙有財笑道:“就是那個牛錢……”


    “那不著急。”王美蘭打斷了趙有財的話,並道:“你啥前兒給我都行。”


    “不是……”趙有財奪下王美蘭手裏裝黃豆的盆,道:“蘭呐,那牛……錢,你還要啊?”


    他前兩天打死的那頭牛,王美蘭先後給趙有財拿了兩次錢,一次五百,兩次就是一千。


    “廢話!我幹啥不要啊?”王美蘭瞥了趙有財一眼,又撇了下嘴,說:“你再給我五百塊錢就行,那五百不要了,完了這牛就算我買的,咱大夥吃。”


    “那……”趙有財道:“蘭呐,我買牛花一千呢。”


    “你是按活牛價賠的人家。”王美蘭道:“我買的是死牛,那還能一個價嗎?”


    說著,王美蘭一把將裝黃豆的小盆奪迴,並沒好氣地道:“這兩天家來客,我沒跟你倆算賬,你就消停給我眯著吧。”


    趙有財聞言,挑眼瞄了王美蘭一下。


    “你瞅啥?”王美蘭不客氣地說:“我不讓你上山,你非得嘚瑟。這迴嘚瑟吧?又磕死一頭老牛。”


    趙有財嘴角一扯,坐迴灶台前收拾白菜去了。


    王美蘭瞪了趙有財一眼,抱著盆出門去換幹豆腐。


    “唉!”王美蘭走後,趙有財把手中白菜丟在地上,忍不住長歎一聲。


    這時候趙有財也感覺自己命太衰,一禮拜前上趟山,差點沒迴來。三天前再上山,到那兒就給人家老牛打死了。


    懷著無比惆悵的心情,趙有財吃完了早飯。見趙有財悶悶不樂,趙威鵬給他遞根煙,問道:“咋了,哥?你不得勁兒啊?”


    “沒事兒,兄弟。”趙有財剛應一聲,趙軍就從外屋地進來,問趙威鵬說:“叔,我今天上山溜捉腳,你去不?”


    “不去。”趙威鵬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趙軍上山的提議,要是打山牲口,趙威鵬肯定去。可溜捉腳,翻山越嶺還不刺激,趙威鵬就不想去了。


    “那我們去了哈。”趙軍笑道:“叔,你要不去,你等我們抓迴活麅子來,你再拍照。”


    “行。”趙威鵬答應著,身子往炕櫃上一靠,感受著小火炕的溫暖,趙老板眼神有些發呆,應該是又困了。


    就在這時,屋外的狗叫了起來。


    趙有財抻脖往窗外一看,連忙下地蹬鞋往外走。


    張利福來了。


    趙有財著急忙慌地往外跑,一到院外就聽張利福說:“二哥,昨天我上去了麽,到那楞場一問,說牛都讓他們拉下來了。”


    “別吵吵。”趙有財生怕左鄰右舍聽見,拉著張利福就往院子裏走。


    “我不進去了。”張利福壓低聲音道:“我那天不跟你說了嗎?我跟你弟妹,我倆擱集上支個床子,我尋思來問問你,那牛肉你賣不賣?要賣,我們幫你賣了。”


    “不用了,兄弟。”趙有財道:“都賣完了。”


    說著,趙有財拿出煙給張利福。


    點著煙後,張利福往左右打量兩眼,才對趙有財說:“二哥,我昨天上山也沒白跑,讓我發現個黑瞎子倉。”


    “嗯?”趙有財眼睛一亮,隨後又黯淡下去。昨天求王美蘭掏錢的時候,趙有財親口說的,自己從今往後不打獵了。


    趙把頭有很多缺點,但他自己說出去的話,他不得不認。


    此時張利福看出了趙有財的異樣,往常自己給趙有財送來這種消息,趙有財得相當激動了。可今天的趙有財,表現的異常平靜。


    “二哥,你咋的了?”張利福問道:“你哪旮遝不得勁兒啊?”


    “沒有。”趙有財道:“那黑瞎子倉擱哪兒啊?”


    “就從那27楞場出來,往28那邊去。”張利福道:“不有個對橋嗎?在那對橋西邊那小偏岔子上,有個欠身大椴樹,我過去瞅了,那倉子門都掛著霜呢。”


    “行,我知道了。”趙有財把位置記住,然後點頭說:“我讓你大侄兒打去,打著了該給你的,肯定是差不了。”


    “二哥,那還說啥了。”張利福笑著抽口煙,但想起剛才趙有財的話,張利福更感覺不對勁了,連忙問道:“二哥,你不去呀?”


    “我不去了。”趙有財歎口氣,道:“讓孩子打去吧。”


    送走了張利福,趙有財走進屋,眼看趙軍坐在炕沿邊打綁腿、趙威鵬靠在炕櫃上犯迷糊,趙有財便對趙軍說:“你張叔剛才來了。”


    趙軍看向趙有財,而趙威鵬微微抬了抬眼皮。然後,就聽趙有財說:“他說有個黑瞎子倉,讓你去摳去。”


    “黑瞎子倉。”趙威鵬一下子就坐起來了,緊接著就問趙有財說:“哥,在哪兒呢?”


    “在咱……”趙有財停頓了一下,他本來想說在咱昨天去那楞場,但他及時把話收住,道:“27楞場出來,有個以前修火車道建的水泥對橋,擱對橋往西那麽一走,有個小崗岔子。說是崗岔子上有個欠身大椴樹,黑瞎子就隔裏頭蹲倉子呢。”


    趙有財解釋的挺細,趙威鵬這外行都聽明白了。而這時,坐在炕沿邊的趙軍和外屋地的王美蘭,娘倆都看著趙有財。


    然後,就聽趙有財對趙威鵬說:“你侄兒要去,你就跟著去吧。”


    “啊?”趙有財此話一出,趙軍、王美蘭、趙威鵬都愣住了。


    “哥!”趙威鵬問趙有財道:“你不去呀?”


    “我不去了。”趙有財往炕沿邊一坐,道:“我擱家再歇兩天,完了該上班了。”


    聽他這麽說,趙軍、王美蘭都有些不敢相信。雖然王美蘭嚴令不許趙有財上山,但今天有趙威鵬這客人在,趙有財要說陪趙威鵬出去溜達,王美蘭還真不好攔他。


    趙威鵬倒是沒多想,打上綁腿跟著趙軍就往外走。


    眼看趙軍背著槍,穿著上山的衣服出來,趙家院子裏的狗瞬間亂作一團。


    狗叫聲一響,趙有財一個激靈,忍不住地望向窗外。


    此時的趙威鵬看著一條條獵狗被趙軍鬆開,他不禁有些激動,胖臉上肉一顫一顫。


    黑虎、黃龍、青龍、黑龍、白龍、二黑、小花、青老虎,八條狗到院外解放車旁匯合,等著趙軍放下擋欄,它們便爭先恐後躥上後車箱。


    長期坐車上山打獵,獵狗們對此都熟悉了。而看到這一幕的趙威鵬有些驚奇,並問趙軍說:“侄兒,你跟寶玉家,院裏不還有狗嗎?咋不都領著呢?”


    不管紅母狗,還是永興大隊送迴來的三條狗,到家都有一段時間了,養的也都熟了,可以帶出去上山了。


    隻不過今天是打熊,趙軍出於穩妥隻帶精兵強將。至於那四條狗,趙軍想著還是等第二批護甲做好以後再帶它們上山。


    以前沒那麽多牛皮,沒法保證所有狗都有護甲穿。可現如今,又多了張大牛皮。


    等把這張牛皮做成護甲,不但家裏每條獵狗都有份,沒準還能有剩餘呢。


    而就在趙軍登車前,李家屋裏跑出李寶玉喊道:“哥哥,不給妞妞帶上啊?”


    “不帶。”趙軍迴應道:“帶它幹啥呀?”


    “帶著吧,要不得。”李寶玉跑到院門口,衝趙軍喊道:“它天天擱後頭吭嘰,領它上山跑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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