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給黑虎喂完雞湯,很快就迴屋跟王美蘭一起收拾屋子。


    等歸置得差不多了,就聽屋外幾聲狗叫,解臣、解孫氏和老太太來了。


    解臣手裏拎著一個張援民在家時用鐵絲圍的耗子籠,籠子裏裝著三隻大耗子。


    之前老太太家鬧耗子,解孫氏“慷慨解囊”,拿出自己常備的耗子藥為老太太暫時解決了鼠患。


    可那之後沒幾天,待產的小熊搬過去住到了解家新買的房子裏。


    雖然兩家之間有院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是把耗子藥給撤了,換成了張援民編的耗子籠。


    有一個詞叫:心靈手巧。


    張援民心靈不靈的不好說,但他手是真巧。他用鐵絲圍成的這種籠子裏麵有個機關銷,一旦耗子進入籠中碰到那個銷,便觸發機關導致籠門關閉,進而將耗子困在裏麵。


    這樣的籠子,一次隻能抓一隻耗子。而這裏麵的三隻耗子,是仨籠子抓完了被解臣折騰在一起的。


    “叔!”


    聽解臣跟自己打招唿,趙有財迴頭衝解臣一擺手,然後跟老太太、解孫氏道:“嬸兒、大姐,來啦!”


    老太太、解孫氏齊齊應了一聲,而這時趙有財看到了解臣手中的耗子籠,關鍵是那籠子裏的三隻耗子還活蹦亂跳的。


    “小臣,你整這玩意幹啥呀?”趙有財問了一句,就聽解臣答道:“我軍哥要的。”


    “啊……”趙有財轉頭往自家西屋窗前望了一眼,趙把頭自認為槍法遠在自己兒子之上。而打狗圍嘛,趙有財認為自己現如今隻是沒有像樣的狗幫,等自己的黑狗幫起來了,肯定不比趙軍拖出來的那幫狗差。


    但在打小圍那方麵,趙有財承認自己不能跟趙軍比。他這當爹的,都不知道趙軍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那些手段。


    趙有財跑山多年,他看得出那些把式都是獨門,按理說這樣的把式是不會外傳的,趙軍能學到那麽多肯定有貓膩。


    趙把頭確實沒看錯,趙軍那些下捉腳、黃皮子套的把式,的確與流行的法子不同,屬於老山狗子的獨門把式。


    而這樣的把式,一般隻傳兒孫。


    可在禁獵以後,再厲害的打圍把式也沒有了用武之地,昔日的跑山人坐在一起喝酒嘮嗑時,便道出了自己當年的獨門絕活在理論上與同行分個高下。


    在當時那個時候,這些把式已經沒什麽用了,可對重生迴來的趙軍而言,那是太有用了。


    “小臣!”透過窗戶看到解臣來了的趙軍從屋裏迎出,解臣拎著耗子籠上多出來的鐵絲環,將其遞給了趙軍。


    “抓仨,軍哥!”


    “夠用了。”趙軍把耗子籠暫時放在牆頭上,然後招唿老太太和解孫氏進屋。


    前些日子,邢三占了一個大皮窩子,老頭子雖然沒明說,但聽他說話的意思,趙軍知道那大皮窩子歸自己了。


    大皮,那是值錢的東西,趙軍不可能不動心。


    去年冬天,趙軍帶著李寶玉下了一溜夾子,才隻夾到一張大皮。所以趙軍感覺下夾子不太穩妥,就打算用些特殊的手段。


    這時隔壁李家屋門打開,李寶玉、李如海依次而出。


    “哥哥!”看到趙軍,李寶玉嚷道:“我倆給你往過遞盆。”


    說完,李寶玉快步就往他家倉房裏走。


    “如海呀!”趙軍叫住了緊跟李寶玉的李如海,指著他身上說道:“你幹活,伱穿這麽立正幹啥呀?”


    李如海還是那身衣服,頭上旱獺帽,身穿中山裝。隻不過,之前他在中山裝外套棉猴,今天卻換成了藍色棉布的新棉襖。


    “沒事兒,大哥。”李如海笑道:“我注意點兒,蹭不到身上。”


    說著。李如海已到倉房門前,正好接過李寶玉從門裏遞出來的大盆。


    這大鐵盆,盆口有兩個成年人合抱,李如海吃力地將其舉上牆頭,由趙軍、解臣在這邊接過。


    今天趙家包粘豆包,而粘豆包的麵分兩種顏色,黃色的是用大黃米磨出來的。而白色的,則是由糯米或江米所磨。


    趙家全包大黃米的,而這仨大盆就是用來淘米的。


    “軍哥!”解臣捧著大盆,一邊往房前走,一邊對趙軍說:“我今天不跟你去了,我擱家幫著幹活。”


    “行。”一聽解臣要幫自己老娘幹活,趙軍一口答應下來。


    等他們把三個大盆弄進屋後,趙軍、李寶玉、解臣又一起趙家倉房門前。


    他們是要進倉房取一種用槐樹皮編的大筐,那大筐大到能坐進去一個人,是淘米後用來控水的。


    在淘米後,要把水分控幹,那米處於用手攥而不成團的狀態,才能拿去磨麵。


    如果用笊籬,一點點掂量著控水,那光控水就得控三天,而且還控不淨。


    所以,就將淘好的米置於大編筐中。而大編筐放在屋中打斜的桌子上,這樣任由水從編筐縫隙中滴落。


    此時趙軍在前麵開門,李寶玉、解臣在後麵嚴陣以待。他們如此小心,是怕一開門的工夫,黑虎就會從裏麵躥出來。


    “起開哈!”趙軍一邊開門,一邊從門內恐嚇道:“你嘚瑟,我可揍你!”


    但讓趙軍詫異的是,當他開門後時,卻發現黑虎並不在門後。


    “嗯?”雖然剛才連喊帶嚇唬,但此時一開門沒看見黑虎,反而讓趙軍感到疑惑。


    當趙軍進到倉房裏時,卻見那待產的大母羊悠閑地趴在稻草上。


    而黑虎,則縮在右邊的角落裏。


    此時的黑虎,嘴裏發出輕輕的嗚咽,並使鼻子不斷地推蹭它腿上打的夾板。


    “這咋的了?”趙軍見狀嚇了一跳,當即向黑虎走去。


    聽到趙軍的聲音,黑虎猛地抬頭向這邊看來,它隨即起身,可好像是因為那條傷腿的緣故,黑虎沒能站起,反而嗚咽一聲趴倒在地。


    當倒地的一瞬間,黑虎慘叫發出尖銳的哀鳴,緊接著它轉頭,看向趙軍時猛地一搖尾巴。


    “虎子!”趙軍驚唿一聲。快步跑到黑虎近前。


    “呃……啊……哼……”一看趙軍跑過來,黑虎嘴裏發出各種聲音,三條好腿不斷地蹬著地麵,尾巴貼地搖動著。


    “虎子,這咋的啦!”趙軍撲到黑虎近前,一把將其腦袋抱起。


    這下子,在趙軍懷裏的黑虎叫的更歡了。並且它渾身哆哆嗦嗦,還把舌頭從嘴裏伸出個尖來。


    更絕的是,這狗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跟獵狗受傷、瀕死的狀態極其相似。


    和趙軍一起衝過來的,還有李寶玉和解臣,他倆都被黑虎的樣子嚇到了。


    “虎子!”李寶玉一大手在黑虎身上摸著,想找黑虎身上有何外傷,但李寶玉的舉動卻惹得黑虎微微轉頭瞪了他一眼。


    下一秒,黑虎迴頭抬起,眼神可憐巴巴地看著趙軍。那眼神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要多無助有多無助,看得趙軍心裏難受得很。


    “虎子!”趙軍抱著黑虎腦袋,看著它眼睛問道:“你咋的啦?”


    “嗚……嗚……”黑虎哀鳴著,將它那打著夾板的腿抬起。


    趙軍見狀緊緊抱住黑虎,並叫李寶玉、解臣給黑虎解下夾板。


    等夾板退去,露出膏藥。


    這膏藥,是趙家自己熬的,入藥的藥材都是上好的。熬成後按照方子上的醫囑,每五天換一次,換十五天即可。


    這副膏藥貼上還沒到五天呢,但此時趙軍也顧不得了,忙讓李寶玉、解臣把膏藥揭下。


    這時還在外麵喂狗的趙有財也來了,他攆開兩個小輩後,趙有財也不顧地上埋汰,直接盤腿坐在黑虎趴過好幾天的豆杆堆上,輕手輕腳地給黑虎腿上的膏藥揭下,


    為了貼膏藥,黑虎舊傷處的毛都被剃光了,但此時露出的那裏黑乎乎的,顯然是膏藥的顏色染在了狗腿上。


    “不行!”趙有財當機立斷,抬頭對趙軍說:“你們趕緊找棍子綁個擔架,完了給虎子抬屋去!”


    “抬我家去吧!”李寶玉一邊起身,一邊道:“擱我跟如海那屋!”


    趙家人多,屋裏還有小猞猁、小黑熊,肯定是沒法安頓狗了,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把小熊安排在解家。


    聽李寶玉如此說,趙軍也沒客氣,連忙帶著解臣去到柴火垛,從中抽出兩根適合的棍子,然後使大粗麻繩纏了個簡易擔架。


    這時候,李大勇從他家出來,招唿李寶玉去上班。趙家父子可以不上班,但他們爺倆不行啊。


    至於李如海嘛,他本來是周日那天當班,結果趕上休息,所以加上周六那天,李如海可以連休四天。


    這可把李如海高興壞了,這孩子剛才抬完大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得知黑虎受傷,李大勇還過來趙家看了一眼,也同意把黑虎安頓到自己家。


    就這樣,趙軍、趙有財、解臣三人合力把黑虎抬上簡易擔架,然後趙軍在前、解臣在後,哥倆把黑虎抬進了李家。


    這時得知消息的王美蘭、趙春、老太太也都過來了,隻留解孫氏在家看孩子。


    黑虎被安排在李家西屋,金小梅拿了條幹淨麻袋放在炕頭,就那麽讓黑虎躺在上麵。


    對於黑虎而言,這屋它挺熟悉的。


    當初它跟趙軍迴家之前,在永興陶二寶家的時候,就把小熊、白龍給得罪了。


    當時那幾條狗也都受傷了,迴來必須都得安排在屋裏。趙軍怕小熊、白龍聯手揍它,於是便將黑虎安頓在了李家。


    結果,這廝在李家扒碗架、咬小雞,可謂是劣跡斑斑。


    此時躺在熟悉的炕頭,黑虎眼睛連續轉動,看著王美蘭、趙春等人,發出聲聲哀鳴。


    “虎子!”養狗的人最是聽不得這個,再加上女人本就心軟,王美蘭摸著黑虎脖子,急道:“你這是咋的啦?”


    從黑虎口中得不到答案,王美蘭轉向趙有財說:“要不你去給韓尚找來,咱家還有青黴素,讓他給虎子打幾天。”


    一聽青黴素仨字,趙有財老臉一垮,要不是周建軍把青黴素記他賬上了,現在的趙把頭也不會這麽難。


    但為了黑虎,趙有財也計較不了那麽多了。可正當他要往外走時,卻被趙軍給攔住了。


    “媽、爸,先不用著急。”趙軍說著,輕輕抬起黑虎那條傷腿,道:“我感覺是它那腿的事兒。”


    狗不會說話,所以當它無外傷時,很難通過觀察來確定它到底是哪裏不舒服。


    “嗷!啊……啊……”忽然,黑虎慘叫聲響起,並將那條傷腿從趙軍手中抽出。


    如此一來,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黑虎那條傷腿上。


    “輕點啊,兒子!”王美蘭破天荒,少有的埋怨了趙軍一句,一旁的趙有財也瞪了趙軍一眼。


    “不是……”趙軍很是委屈,自己剛才的動作真的很輕,真的沒敢用力。


    此時的黑虎,把嘴貼在王美蘭手心裏,發出細微的嗚咽聲,同時那淚汪汪的雙眼,顫巍巍地看著王美蘭。


    王美蘭心疼極了,這狗平常就招人稀罕,此時看它如此遭罪,王美蘭很難受。


    “兒啊!”王美蘭轉頭看向趙軍,吩咐並催促道:“趕緊想辦法呀。”


    趙軍聞言,卻是看向了趙有財。


    見趙軍看自己,趙有財驕傲地微微昂了下頭,然後對金小梅說:“弟妹,麻煩你給整個盆,再弄點溫乎水,我們給它洗洗腿。”


    金小梅答應一聲,十分鍾後,王美蘭、趙春親自給黑虎洗腿。


    這時候的黑虎,似乎承受了極大痛苦,它把頭插入趙有財臂彎,渾身顫抖著。


    “這狗多懂事!”老太太忍不住讚道:“疼這樣兒了,都不跟閨女她們呲牙。”


    老太太如此一說,王美蘭、趙春更憐惜黑虎了。


    “是不是藥不行啊?”金小梅發表了一下意見,就見趙有財搖頭,道:“人能吃的,狗就能吃。老尿子都好了,就不是方的事兒。”


    趙有財說話時,王美蘭、趙春把黑虎腿上膏藥色洗淨,趙軍、趙有財一起仔細端詳。


    從外表上看黑虎腿沒啥毛病,趙有財又用食指指尖,輕輕觸碰黑虎傷腿無毛處。


    觸碰過後,趙有財皺起眉頭,道:“骨頭沒事兒,好像要恢複了。”


    “能不能是藥起作用了?”老太太在旁說道:“骨頭接上前兒長芽啥的,就不得勁兒。狗跟人不一樣,它難受就叫喚唄。”


    “沒準啊。”王美蘭感覺老太太說的有道理,微微點頭後看向趙軍問道:“兒子,要不得勤給虎子換換藥呢?”


    說到此處,王美蘭稍微一頓,又繼續說道:“咱家虎子這麽大體格子,用的藥是不是得比黃貴多啊?”


    “不能吧……”趙軍聞言有些遲疑,這個藥的醫囑上就寫五天一副藥,也沒寫還得隨體重增加而增加啊?


    黃貴一百二十斤那麽用,那一百八十斤的人不也得那麽用嗎?


    一百八十斤的人還不抵黑虎嗎?


    “反正咱家那麽些膏藥呢。”王美蘭道:“留著幹哈呀?都給虎子用了唄,咱人費點兒工夫,兩三天給它換一副。”


    “哎呀!”王美蘭話音剛落,旁邊的趙有財眼珠一轉,道:“那湯咋整啊?”


    “湯?”王美蘭聞言看向趙軍,道:“兒子,湯……不就喝七天嗎?”


    人參雞湯是補元氣,一天一碗,七天足夠固本培元。


    “喝幾天也就那麽地了!”趙軍道:“那也不能再給它熬了?”


    老母雞家裏有,喂給黑虎一隻也行。但關鍵是那棒槌,黑虎用的那種棒槌,拿到藥店賣的話,賣一百塊錢肯定不成問題。


    “唉!”聽王美蘭、趙軍說起雞湯,趙春歎了口氣,道:“我不喝那兩碗好了,我要不喝,是不是給虎子留著了?”


    “留什麽留?”一聽大姐這話,趙軍感覺心裏不舒服,有狗喝的,還能沒有自己大姐喝的嗎?


    “哎!”就在這時,趙有財忽然起身打斷了幾人的談話,隻見他衝王美蘭一揮手,道:“我認識個老山狗子,他手裏有棒槌。要不你給我拿五十塊錢,我給你整迴一苗來!”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百李山中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百李山中仙並收藏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