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撤了桌子,就到了激動人心的時刻,老太太把三個小丫頭往東屋一帶,趙軍便從公文包裏往出掏錢。


    一遝一遝又一遝的大團結,看得每一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可緊接著,一個麻煩事擺在了眾人的麵前。


    今天張援民不在家,楊玉鳳在家拆褥子、拆被就沒過來。


    她不過來,小鈴鐺自然也沒來,小鈴鐺不來,就沒人能算清楚幾家該分多少錢。


    趙軍一共賣了十一枚熊膽,其中有一個是他自己的,有一個是屬於李寶玉,而其它的熊膽有倆人分的,有三人分的,還有四個人分的。


    所以,這筆賬不好算。


    要說聰明,屋裏這些人都不傻,甚至趙軍、趙有財、李如海,這都屬於人精。


    可聰明和有文化是兩碼事,就現在家裏頭這些人,學曆最高的是李如海,但這小子捂持了半天,四家按照他給出的結果把錢一分,最後竟還多出來八百多。


    這肯定是算錯了!


    最後還是解孫氏出了個招,一個熊膽一個熊膽的分,第一個熊膽有誰家多錢直接給,然後再分第二個。


    分到最後,趙軍家差了三千多錢,但沒錯,因為之前趙軍在城裏買東西了。金首飾不算,其他紅燭、紅紙、鞭炮都有李家一份,兩家再單算。


    但除了鞭炮,別的東西李家用不著太多。因為李大勇、金小梅不打算像王美蘭那樣大操大辦,所以大頭還是趙軍家出。


    分完了錢,就已經十點多了,林祥順起身告辭,解臣也去送解孫氏和老太太。


    而當剩下趙李兩家人時,趙軍把鉛筆、橡皮、頭綾子、布娃娃往出一拿,幾個小丫頭頓時炸了。


    與此同時,在那大山深處,一架爬犁駛出43楞場。蔣金友趕馬,張援民、解忠、邢三、馬曉光四人坐在爬犁上,他們各持一個手電筒往前打著光。


    老人們都說馬有夜眼,但山裏的夜晚路難行,一行人用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那片林子外。


    從爬犁上下來時,人都已經快凍透了,邢三跺跺腳,從肩膀上摘下獵槍,撅開槍後從兜裏摸出一枚獨頭彈塞入膛中。


    “不用啊,大叔!”張援民見狀一揮手,笑道:“此戰不費一刀一槍,保準手到擒來。”


    “你可拉倒吧!”邢三為了避免動手,他把槍往腋下一夾,雙手往袖子裏一攏,抱膀道:“我怕你不準成。”


    “大叔!”一旁的馬曉光捧張援民臭腳,對邢三道:“我張大哥出手,那穩拿、保磕。”


    邢三聞言,使眼角瞟了一眼,沒搭理馬曉光。而張援民終於找到了機會,笑著對邢三道:“大叔,今天你就看我的吧!”


    這句話一出口,張援民隻感覺渾身一陣舒坦,隨即又補充道:“手拿把掐的,哈哈……”


    那四個字,趙軍已經很久不讓他說了,此時一出口,張援民就感覺舒暢、痛快。


    “別特麽磨嘰了!”可邢三是個不解風情的,當即嗬斥道:“死冷寒天的,趕緊走得了。”


    張援民一愣,微微一撇嘴,對蔣金友道:“老蔣,前頭開路!”


    “哎!”蔣金友答應一聲,當先往林中走去,隨後是馬曉光,然後依次是張援民、邢三、解忠。


    一行五人到那倒樹前,使手電往上一照,發現鐵網仍牢牢固定在樹上覆蓋住那樹洞。


    有了這保障,蔣金友踩著樹幹一路上去,手電往洞中一照,便衝下麵喊道:“老張,黑瞎子凍完了?”


    “嗯?”手提掐勾的張援民聞言,把手裏家夥交給一旁的馬曉光,然後對蔣金友道:“你往上去,我親自上去看看。”


    聽張援民如此說,蔣金友邁步往那鐵網上一點,借力向上一躥,瞬間到了樹窟窿上方。


    張援民快速沿樹而上,到樹窟窿前,他蹲身打手電往裏一照。


    隻見那鐵網下是兩個熊腦袋,不知道什麽時候另一隻熊也擠上來了。


    不管它咋上來的,此時兩隻熊臉上、鼻子尖、嘴四外周都掛著冰霜。


    兩隻熊沒死,但熊眼發直,隻剩熊嘴微微張合。這倆熊,怕是被凍僵了。


    兩個熊頭周圍,水麵已結冰,但之前它倆應該是掙紮來著,手電光打在冰麵上能看到下麵有水在動。


    “哈哈哈……”張援民哈哈一笑,道:“兀那黑熊,中我計矣!”


    其他四個人,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啥,誰也沒法接話。而此時張援民轉頭喊道:“曉光,把網撤了。”


    “哎!”馬曉光倒是聽話,把兩根掐勾交與一手,另一隻伸出棉猴兜裏掏出一把大鉗子,當即就往前走。


    “嘿!”解忠見狀連忙攔道:“咋的了?能行嗎?”


    “能行!”張援民在樹上道:“翻白眼兒,嘎吧嘴兒了!”


    “你當是魚呐?”邢三沒好氣地道:“黑瞎子不像別的,可不能瞎整啊!”


    “你等會兒!”解忠聞言,忙攔張援民道:“你讓大叔上去瞅一眼。”


    聽邢三、解忠如此說,張援民學著蔣金友腳點鐵網過到樹窟窿上頭。


    邢三把槍拿在手裏,沿著樹幹過去,借著手電光往裏一瞅,哢吧下眼睛,抬頭看向了張援民。


    “咋樣,大叔?”張援民笑著問道。


    “嗯!”邢三點頭道:“凍逼得喝的,不像有多大能頭兒了。”


    “嗬嗬……”得到認同的張援民嗬嗬一笑,道:“大叔,那我們撤網了。完了呢,我們使掐勾掛那黑瞎子下巴殼子,給它往出拽。要是它還有能耐,你老就給它一槍,要不得就不用。”


    “那倒是行。”聽張援民這話,邢三並沒拒接,但卻問道:“那打完了,咱咋算呐?”


    “嗯?”邢三那話一出口,其他四人都愣住了。


    蔣金友比張援民反應地還快,當即笑道:“大叔,我瞅這倆黑瞎子都凍木了,不一定能用上槍……”


    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是在金錢方麵。這倆黑瞎子,一個都一百五六十斤,每個熊膽都得上千,兩個就是兩千。


    其中張援民自己占兩股,也就是二分之一。剩下那一半,由蔣金友、馬曉光分,他倆少說都能分著五百來塊。


    來之前邢三和解忠說是來看熱鬧,可現在這老頭兒要摻和進來算一股,那張援民、蔣金友和馬曉光就都得少分錢,且不說張援民如何,蔣金友和馬曉光肯定是不樂意。


    再者,蔣金友說的也沒錯,此時那黑瞎子如果還有戰鬥力,你邢三給它一槍,那應該有你股份。可要是不用你打槍呢,還分你股份?


    這人與人之間不光有利益,還有遠近親疏。就像邢三,他能舍得將利益給趙軍,但跟眼前這幾個人,他卻會斤斤計較。


    “那就照量著看唄。”邢三道:“哪個黑瞎子,我添槍了,就有我的。我要不添槍,就不用給我!”


    邢三這話,乍一聽沒毛病。別說蔣金友、馬曉光了,就連張援民都沒聽出來有啥不對。


    在三人答應後,馬曉光在下麵擰開了一股股鐵絲扣,當鐵網被撤下時,洞裏的兩隻熊仍然沒有反應。


    張援民一招手,把解忠遞來的掐勾接在手中,往樹洞裏一探,勾住一隻熊的下巴猛地往上一拽。


    “來!來!”張援民唿喊一聲,身往前一進給蔣金友騰出一塊地方,倆人一起拽著掐勾往外扯那黑熊。


    張援民真是膽大!


    眼瞅著給那熊頭拽出樹窟窿,張援民離著黑熊腦袋也不過一米的距離。


    但隨著張援民、蔣金友把熊往外拽,那黑熊真好像凍僵了,長托托、濕漉漉地趴在樹上,肩頭、腦袋微微動彈,但對人構成不了威脅了。


    張援民喊了一聲“撒手”,在蔣金友鬆手後,他掄起掐勾,一下一下地掄在黑熊頭上。


    此時樹下解忠、馬曉光使手電照著,眼瞅那黑熊頭下有血流出,而且黑熊一動不動,這才招唿張援民罷手。


    “拽下去,趕緊的!”張援民唿喝一聲,解忠、馬曉光緊忙伸手,而這時對麵的邢三喊張援民道:“張爺們兒,你小心點兒,腳底下滑!”


    剛才這熊帶水出來的,往樹幹上一趴,弄得樹上都是水,老頭子好心提醒張援民。


    “好嘞,大叔!”張援民衝邢三笑道:“今天你老添不上槍,迴去了我也給你整個大腿兒。”


    “嗬!”邢三冷嗬一聲,但還沒說不要。而此時解忠、馬曉光合力將黑熊從樹上弄下,張援民小心翼翼地走到樹窟窿前,借著對麵邢三的手電光往裏看去。


    在同伴被拽走後,剩下這隻熊能活動的空間大了,而且它的狀態也比死那個同伴要好一些。此刻看向張援民時,熊嘴巴漸漸長大,喉嚨裏發出呃呃的聲音。


    “大叔!”張援民衝邢三喊了一聲,邢三對張援民對視一眼,然後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張援民獨自將掐勾拿在手裏,直往洞中探去。


    該說不說的,熊的生命力是真頑強,同樣也是真抗凍。當掐勾向它伸來時,黑熊晃頭就咬。


    黑熊牙尖,咬合力也強,但也咬不斷鋼鐵。黑熊咬住的一瞬間,迅速鬆口一縮脖。


    而此時,張援民甩勾打在黑熊鼻子上,隨著黑熊“啊”的一聲,張援民伸勾勾住黑熊腋下。


    “拽!”張援民大叫一聲,蔣金友忙上前和他一起用力,拔著掐勾將黑熊往洞外拽。


    這黑熊雖然比上一個強,但也已到了強弩之末。它無力掙脫掐勾,可當黑熊不配合時,哪怕隻剩百分之一的氣力掙紮,張援民和蔣金友也很難把它拽出來。


    這時解忠抱住馬曉光雙腿將其往上一送,馬曉光抱住攀爬上去,合三人之力將黑熊拽得一頭、一臂露到了樹窟窿外。


    “大叔,磕它!”眼瞅著那黑熊爪子還在動彈,張援民朝邢三大喊一聲。


    “你們躲了點兒!”邢三怕傷到張援民,忙讓三人後撤。


    蔣金友、馬曉光雙雙沿樹往上走,張援民同樣收了掐勾,隻剩那卡在樹窟窿處,露了一頭、一臂的黑熊。


    熊頭露在外麵,黑熊漸漸迴神。而此時有解忠在樹下拿手電照明,邢三舉槍就打。


    “嘭!”


    邢三槍法不錯,與黑熊又近在咫尺,斷沒有失手的道理。


    這一槍直接爆頭,黑熊頓時氣絕身亡。但即便如此,邢三又拿出了最後一發獨頭彈,往黑熊頭上添了一槍。


    黑熊死透,但卡在樹窟窿那裏沒往下墜,張援民、蔣金友、馬曉光連忙過去,三人費了好大的力氣,又得解忠幫忙,才把那黑熊拖了出來。


    當他們從樹上下來時,邢三已經把之前那隻黑熊的膛給開了。張援民從兜裏摸出繩和布口袋,這是他從家帶出來的,楊玉鳳、小鈴鐺千防萬防,竟然還是沒能防住。


    邢三使繩將熊膽紮住,放在布口袋裏交給張援民,而此時蔣金友、馬曉光將另一隻熊翻了個麵朝天。


    “大叔!”張援民解開棉襖,一邊把熊膽往裏麵兜中塞,一邊對邢三道:“這個膽是一根繩係的,一會兒那個呢,咱用兩股繩係。”


    說完這句,張援民解釋補充道:“這樣咱能分開,完了那兩股繩的呢,有你一股!”


    按之前說的,邢三開槍了,就得有邢三的。


    可此時邢三抬手在眼前一擺,然後翻手比劃了個“二”,道:“不是一股,是兩股!”


    “嗯?”張援民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一旁的蔣金友、馬曉光也從黑熊旁起身,三人驚愕地看向了邢三。


    邢三在山裏住的久了,他不太會與人打交道,這時候被三人盯著,老頭子感覺有些不舒服,他右手往身後一探,摸住刀把的同時,另一隻手指著蔣金友、馬曉光身後的黑熊,大聲道:“這個黑瞎子,肉我不要也行,但膽得有我兩股!”


    “大叔!”解忠一看邢三要拔刀,慌忙要過去相勸,但邢三怕他影響發揮,剛指向黑熊的手迅速挪向解忠道:“幹哈?”


    “大叔。”解忠此時也挺慌,他停住腳步急道:“咱不至於的,咱有話好好說唄!”


    “那憑啥呀?”馬曉光還不知道咋迴事兒呢,但好在他不是那種好鬥的人,他隻想跟邢三講理,於是問道:“咱不說好了嗎?用著你了,有你一股。”


    “可沒說有我一股!”邢三打斷道:“就說有我的,可沒說是一股。”


    “啊?”邢三的話把蔣金友、馬曉光整生氣了,他倆認為這老爺子不講理,蔣金友道:“大叔啊,咱不能這樣啊?有你的,那你全要,我們還都得給你呀?”


    “誰全要了?”邢三瞪眼,但轉念一想,衝蔣金友、馬曉光道:“你倆不懂規矩,我不跟你倆犯話!”


    說著,邢三轉向張援民,抬手道:“張爺們兒,他倆不懂規矩,你懂吧?”


    此時的邢三,給人的感覺就是個蠻不講理的老頭兒,但張援民卻是笑嗬地道:“大叔,咱爺們兒有我兄弟那方麵的關係,咱有啥話都好說……”


    張援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邢三打斷,道:“你別往趙軍那兒扯,今天咱來,我不是跟你們一夥的吧?”


    “啊!”張援民點頭,這點得承認呐。要不然的話,邢三跟他們算一夥,兩個熊膽都得有邢三的,


    見張援民承認,邢三道:“那這麽說,我算添槍啊!按照打圍的規矩,你得算我兩股!”


    張援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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