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皮子,就是摳皮夾子,再說白了就是偷錢包,更直白就是小偷。


    自古一片天,衙門遮著大半邊,剩下半邊見不到日頭。


    趙軍第一次下山賣皮子,就曾遇到人劫道。而這一次,他身上所帶東西的價值更高,所以他沒往山河鎮,而是來到了沙河子。


    可到這兒轉念一想,趙軍幹脆一腳油門直奔稻花縣。王美蘭有個侄女婿在稻花供銷社當經理,那邊咋也算是自己地盤啊。


    ……


    “大哥,我走了哈!”李寶玉剛跟張援民告辭,就聽有人喊道:“寶玉來啦?”


    李寶玉循聲望去,隻見解忠急匆匆地奔他這邊來,喊道:“來,來,上我窩棚裏暖和、暖和。”


    “不得了,解大哥!”李寶玉往西一指,道:“我還得上那頭兒那個楞場呢。”


    “啊……”一聽李寶玉有工作,解忠便不再留人,但卻說道:“那中午我準備點飯菜,你中午到這兒吃唄?”


    “不用,不用。”李寶玉笑道:“那邊能給安排飯……”


    說到此處,李寶玉想起一事,道:“解大哥,你這楞場明天就能上人,歸楞的明天就過來。”


    “那太好了。”解忠聞言喜道:“快讓他們來吧,給那後頭都歸楞起來,要不都沒有地方了。”


    李寶玉說話就上了車,在解忠和張援民揮手相送下出了楞場,沿山路向西而行。


    而李寶玉走後,解忠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那兩條狗的身上,他看了眼狗,又看向張援民問道:“兄弟,這狗是你整迴來的?”


    “啊,在上頭買的。”張援民笑嗬地剛接一句,就聽解忠道:“兄弟,你買狗要幹啥呀?”


    “我那啥……”張援民剛一開口,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見解忠招唿他道:“來,兄弟,咱倆上窩棚,大哥有話跟你說。”


    就這樣,解忠將張援民帶到了把頭窩棚裏。倆人上炕坐下,點著了煙後,解忠才對張援民說:“兄弟,你這幾天來呀,幫大哥不少忙。大哥呢,心裏都有。”


    “嗨呀!”張援民笑著應道:“解哥,咱們兄弟不說這話。”


    張援民說完,就見解忠一抬手,道:“兄弟,大哥不是跟你客氣,我就想問問你,你買那倆狗要幹啥呀?”


    “我……”張援民剛吐口煙,就聽解忠繼續說:“我不管你幹啥,反正兄弟你要打圍,那指定是不行。”


    張援民:“……”


    此時的張援民有些發懵,他搞不懂這解忠咋還要限製自己打圍呢。


    解忠皺著眉頭吸了口煙,隨即說道:“所以大哥剛才跟你說,你來幫大哥忙,大哥感謝你。完了呢,大哥也得保證你安全,咱趙軍兄弟說了,不能讓你擱山裏瞎捅咕。”


    一聽這是趙軍的旨意,張援民瞬間就泄氣了。而這時,解忠繼續說道:“我大侄女也說了,讓我看住了你……”


    “不是?”張援民歪頭看向解忠,問道:“你大侄女誰呀?”


    張援民當然知道自己閨女管解忠叫大爺,但他萬萬想不到,小鈴鐺會去找解忠托他看管好自己爹。


    解忠被張援民給問樂了,他笑道:“還能是誰?你家鈴鐺唄。”


    “我家……”張援民眼睛瞬間直了,緊接著大聲嚷道:“那丫頭啥前兒跟你說的?”


    解忠被張援民一問,不禁想起了那天早晨在江家門外等自己的小丫頭,那是他活這四十年來見過的最懂事的孩子。


    “行了,兄弟,那你就別管了。”解忠直接對張援民說:“我瞅你這樣兒,你八成是沒憋好屁。”


    張援民:“……”


    解忠這個人,辦事直來直去,說話也直來直去,他見張援民不吭聲,便道:“兄弟,這楞場是我包的,但你在這兒,你就說的算。可唯獨一樣,就是你不行打圍。你要非得打呢……”


    話說到此處,解忠停頓了一下,然後掐煙的手往門口一比劃,道:“我就下山把你家我弟妹找來,讓她給你領迴去。”


    張援民:“……”


    張援民一聽都不用問,就知道這損招肯定是趙軍教的。


    在張援民揚名77楞場的時候,就是被楊玉鳳武力接迴家的。


    見過有接孩子的,有接老人的,還有兩口子打架接媳婦的,可誰見過接老爺們兒的?


    那次的事件給張援民的聲望造成了極大的損傷,讓張援民至今想起來還鬧心呢。


    見張援民不說話,解忠輕歎一聲,他從炕上下地,在張援民肩膀上一拍,就向窩棚外走去。


    當聽到窩棚門“嘎噔”一聲關上時,張援民重重歎了口氣,道:“蒼天待援民何其薄也!”


    ……


    中午十一點半,趙軍開著解放牌汽車停在了稻花縣的中心廣場。


    如今稻花、舒蘭兩縣還未改市,但比起周圍其它縣城,卻是繁華不少。


    當從車上下來時,馬玲、馬洋姐弟倆環視四周,有些目瞪口呆。


    沒辦法,確實沒見過世麵。


    趙軍拎著三角兜下車,並將那包槍的麻袋卷夾在腋下,緩步走到姐弟倆身後。


    “走啊?”趙軍輕聲地問了一句,馬洋迴頭道:“往哪麽走啊?”


    “跟我走!”趙軍說完,拎兜、夾槍走在前麵,馬玲、馬洋姐弟倆快步跟上。隻不過跟了兩步,這姐倆就忍不住四處張望,這一張望就被趙軍落下,然後姐弟倆再小跑追趕。


    趙軍沒急著帶他倆去買東西,也沒著急去賣熊膽,而是先走到一家餐館外。


    這餐館門上牌匾寫著“大眾小吃”四個字,匾下橫杆掛著兩個紅幌子。


    看著這倆幌子,趙軍就知道這家不錯。


    而此時馬玲過來看了一眼,就忙對趙軍道:“咱不上這裏吃,我帶大煎餅了。”


    說著,馬玲還一提自己腰旁的挎兜。


    “咱進去吃口熱乎的。”趙軍笑道:“擱車上凍半天了,咱上屋裏暖和、暖和,完了讓那老板給往瓶子裏灌點熱乎水。”


    倆人上輩子過了十五年,趙軍也從來沒帶過馬玲下山,就更別說下館子了。


    “這……”但這些事馬玲不知道,她此時仍有些遲疑。


    這時,趙軍伸手拽住馬玲的挎兜帶,輕輕往前拽了一下,笑道:“走吧,我領你吃點好的。”


    “走吧,姐。”馬洋在後麵推了馬玲一下,卻挨了馬玲一肘子。


    懟完馬洋,馬玲對趙軍道:“那行吧。”


    說完,她就跟著趙軍進了餐館,馬洋隨後跟上。


    這餐館能掛倆幌,就證明並非蒼蠅館子,更不是狗食棚子。


    屋裏很是寬敞,長方樣式能坐四人的桌子十來張,裏麵好像還有單間。


    這屋裏沒有暖氣,在櫃台前麵有個爐子,爐子接出來的爐筒子一直通向屋外。


    這根長長的爐筒子,懸吊於餐館中央上空,可充當暖氣片用。


    正好靠近爐子那張桌的兩個男人吃完飯結賬走人,趙軍連忙帶著馬玲、馬洋過去,讓姐弟背向爐子坐下。


    “吃點兒啥呀?”老板娘大概四十多歲,頭上帶著白帽子,她開門做生意見過的人多了,她看得出來那手足無措、可哪兒撒摸的姐弟倆是絕對的土豹子。


    但跟他倆一起來的小夥兒,單看氣質就不是一般人。


    趙軍向馬玲一揚下巴,問道:“玲兒,你倆想吃點啥?”


    “我……”馬洋剛要說話,就被馬玲拽了一下,然後馬玲對趙軍說:“咱吃一口,能吃飽就行。”


    趙軍聞言一笑,轉頭看了眼牆上掛的小黑板,然後問老板娘道:“做鍋包肉得多長時間呐?”


    “那個慢呐!”老板娘道:“炸那玩意得現緩油,要不得不好吃。”


    趙軍迴頭看了一眼,這屋裏七八張桌都有人,於是他轉迴頭又問老板娘道:“他們點完的、馬上要做的硬菜,你給看看都有啥?”


    老板娘一聽就明白趙軍是啥意思,她把手中的本往前翻了一頁,然後對趙軍說:“有個肉段燒茄幹,還有個紅燜帶魚。”


    “呀?”趙軍聞言一怔,道:“今年帶魚過來這麽早呢?”


    “不早了。”老板娘道:“這都十一月份了,再有一個多月就過節送禮了。”


    緊接著,老板娘又問:“要一個嗎,兄弟?”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趙軍要點別的菜,那得等其他桌都上差不多了,才能給他做。但他要跟別人點一樣的,後廚一起就做出來了。


    “要!”趙軍道:“肉段茄子幹也要一個。”


    東北除了鍋包肉,還有一道溜肉段。而且比起鍋包肉的酸甜口,溜肉段的鹹鮮口更容易被北方人接受。


    但前些年物資匱乏,能吃得起溜肉段的不多,所以廚子在溜肉段的基礎上又研發了肉段燒茄子。


    隻不過這冬天沒有新鮮茄子,就用秋天晾的茄子幹。


    “肉段茄幹也要啊?”老板娘追問了一句,她這店裏那些桌,加一起也沒有四道硬菜。大多數男人來喝酒,就點個毛菜,像炒豆芽、酸菜粉之類的。像趙軍這樣,上來就紅燜刀魚、肉段茄幹這樣的,一天也夠嗆能碰著一個。


    “要!”趙軍斬釘截鐵地迴了一句,然後反問道:“茄幹啥樣的?幹菜味兒大不大呀?”


    東北這邊到了冬天,除了蘿卜、白菜,很少能見到新鮮菜。所以,幹菜是必不可少的。


    而東北人晾幹菜有無數種方法,單就一個晾茄子,能切絲、能切片,還能將一整根茄子削成長長的一條。


    除了樣式不同,還有直接曬、烀熟了曬、裹草木灰曬。


    凡是幹菜,大多都有種幹菜的古怪味道,做的時候得用湯料往下壓。


    “我們是烀完了曬的。”老板娘道:“一點兒邪味都沒有。”


    “來一個!”趙軍說完,就見老板娘急匆匆地往後廚走去。


    趙軍要這倆都屬於插隊,得趕緊告訴後廚,要不然錯過就麻煩了。


    “差不多了吧?”見老板娘走了,馬玲微微向前,把頭探向趙軍,小聲道:“點倆菜夠了。”


    “沒事兒。”趙軍笑道:“好不容出來一趟,我好好領你搓一頓。”


    趙軍話音剛落,那老板娘去而複返,對趙軍道:“兄弟呀,你要那倆菜都加上了,你看看主食來點啥呢?”


    “主食,主食不用!”老板娘話音剛落,馬玲就搶在趙軍麵前說話,這姑娘一邊打自己的挎兜子,一邊說道:“我兜有大煎餅。”


    說完她有大煎餅,馬玲迴頭一看那爐子,道:“擱那爐蓋上烤烤就熱乎了。”


    姑娘幾句話給老板娘聽懵了,她不是沒見過會過日子的,關鍵是你紅燜刀魚、肉段都點完了,主食卻要烤大煎餅,你這是什麽路子?


    “不!”趙軍忙伸手攔住馬玲,然後對那老板娘道:“主食都有啥呀?”


    “唉呀!”老板娘道:“正常啥都有,但這趕飯口不能烙餅啥的,就大米飯、大蒸餃。”


    “大蒸餃啥餡的?”趙軍問道。


    “牛肉的。”老板娘答:“牛肉大蘿卜的,三塊錢一斤。”


    他們這蒸餃不論屜,論斤賣!


    “那得等多半天呐?”趙軍問了一句,老板娘道:“這個快,灶上有汽兒,我拿去就給你蒸了。”


    “行,一斤蒸餃,三碗大米飯。”趙軍點了主食,這倒不是他舍不得全點蒸餃,而是那紅燜刀魚配著米飯是一絕。


    尤其是趙軍記著,馬玲上輩子最喜歡吃這一口了。


    “好嘞!”老板娘把小本一合,剛要往後廚走,卻又被趙軍給叫住了。


    趙軍指著櫃台上問道:“那是啥呀?”


    在櫃台上,有一排白瓷藍邊的大方盤,每一個盤子裏裝著東西,但上頭蓋著紗布。


    “醬那亂七八糟的玩意。”老板娘答道:“啥都有。”


    “我看看!”趙軍說著就站起身來,而這時老板娘攔道:“兄弟,你點那些夠吃了。”


    東北菜碼大,趙軍剛點的那倆菜,都夠四個人吃的。


    “夠吃就不點了。”馬玲一聽,忙伸手拽趙軍袖子。


    “沒事兒,我看看。”趙軍笑著走過去,老板娘給他掀開蓋東西的紗布。


    那盤子裏有醬的肥腸、苦腸、豬心、豬肚,還有方肉。


    方肉,是將那豬肉切成大方塊,下到鍋中醬。但小餐館這些玩意,應該都是一鍋出來的。


    趙軍相中一塊五花三層的肉,指著它問老板娘道:“這是不是得熥一下子?”


    “那必須的呀?”老板娘拿過旁邊的木夾,橫著夾起那塊方肉,問道:“這也要著?”


    “要著!”趙軍道:“完了給整點蒜泥。”


    老板娘夾著肉往旁邊的托盤稱上一放,然後對趙軍道:“兄弟,四兩多一點兒,給你算四兩。”


    “行!”趙軍答應一聲,彎腰從櫃台前的箱子裏抽出三瓶汽水,自己拿櫃台上的瓶起子一一起開。


    這時老板娘夾著肉去了後廚,趙軍則將汽水分給馬玲和馬洋。


    很快,那熱騰騰的方肉片、大蒸餃、米飯、紅燜刀魚幾乎是一起上桌。


    看著桌上的菜,馬洋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趙軍問道:“軍哥,這得多少錢呐?”


    趙軍一笑,剛要說話卻見馬玲使胳膊肘點了馬洋一下,道:“不用你管。”


    然後,馬玲衝趙軍道:“一會兒我掏錢,這頓我請你。”


    兄弟們,我跟大家問個事,有沒有記著張來寶那倆狗是啥色的?


    之前他兩條、秦強兩條,後來他為了養熊,中途跟秦強換過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百李山中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百李山中仙並收藏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