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出外打圍,趙有財賠的稀裏嘩啦,而趙軍卻是滿載而歸。


    此處滿載而歸這個詞用的不恰當,因為眼下趙軍並不是要迴家,而是乘車去向陽村,也就是到解臣家去做客。


    按照趙軍的計劃,今天到解臣家認認門,然後住上一宿。明天去鎮裏供銷社,和孫海柱談一下那五百把氣槍的事。


    後天則去找宋長江,也就是宋老太太的大兒子、宋長海的大哥,通過他再找到那王三喜,詢問一下自家那些金條、金鎦子的下落。


    而與此同時,王美蘭、金小梅已經和楊玉鳳一起來到了張家隔壁。


    那李大臣、李二臣,已經在家裏等候多時了。


    自從那件事出了以後,李家兄弟看見趙軍家人都是繞著走。前天王美蘭跟著楊玉鳳來,李家兄弟是躲不過去了。


    可雖然前天就已經見過了王美蘭,但今天再見,李家兄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趙嬸。”當李二臣陪著楊玉鳳出去,到房前屋後驗收時,李大臣扶著旁邊桌子起來了。


    自從上次被黑瞎子收拾一頓,李大臣一直沒養好。沒辦法,家裏太困難了,吃藥、打針都是個問題。


    “唉呀!”王美蘭見狀眉頭一皺,道:“你起來幹啥呀?坐那兒吧。”


    “趙嬸。”李大臣向王美蘭問道:“我趙軍……兄弟還沒迴來呢?”


    王美蘭深深地看了李大臣一眼,然後道:“虧你惦記了,他還沒迴來呢。”


    王美蘭話音剛落,李二臣從屋外進來,李大臣轉頭看向他弟弟,道:“二弟呀!”


    “哎,大哥!”李二臣應了一聲,就聽李大臣說:“咱倆給趙嬸磕個頭吧。”


    說著,李大臣整個人一下跪倒在地上。


    “唉呀!”王美蘭見狀大驚,忙上前拽李大臣,道:“你這是幹啥呀?”


    王美蘭說這話時,李二臣跪倒在李大臣身旁,頭直接就往地上磕。


    聽到動靜,那在外屋地看碗架子的金小梅、楊玉鳳連忙進來。


    看到這一幕,金小梅忙衝到王美蘭身旁,與其並肩而立,然後衝著李家兄弟大聲喝道:“伱們幹啥呢?”


    李大臣沒搭理金小梅,跪在地上的他,抬頭對王美蘭說:“趙嬸,今天我們哥倆就離開這屯子了,以後應該也不能迴來了。走之前想給我趙軍兄弟磕個頭,我們哥倆對不起他。這他沒迴來,我就給你磕了!”


    說完,李大臣給王美蘭磕了個頭。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


    這李大臣一個頭磕在地上了,而且他今天就要走了,王美蘭雖然心裏對他們有氣,但還能再說什麽呢?


    “行啦!”王美蘭一擺手,道:“趕緊起來吧!”


    聽王美蘭如此說,李大臣沒說話也沒起身,而是膝蓋在地上一動,將身轉向楊玉鳳,道:“嫂子,你跟我大哥說,我對不起他了!”


    說完,李大臣就往地上磕頭,李二臣跟著也磕。


    “這是幹啥呀?”楊玉鳳皺眉喊道:“快起來吧!”


    其實不用楊玉鳳說,那倆兄弟磕完頭也自己起來了。


    看著腦門、頭發上沾土的兄弟倆,楊玉鳳微微搖頭,說:“這是幹啥呀?你們這麽整,我這心裏還挺不得勁兒的。”


    說著,楊玉鳳往旁一瞅,道:“這房子我還咋買了?”


    說實話,這房前屋後的加一起才要一百塊錢,屬實是挺合適。要不然的話,楊玉鳳也不會搭理這倆兄弟。


    而此時楊玉鳳終於明白了,這李大臣應該是要從這房價上給自己家張援民做了一些補償。


    可如此一來,楊玉鳳還不想占這便宜了。因為這李家兄弟太困難了,李大臣穿的棉襖,胳膊肘都露棉花了。


    “嫂子。”李大臣道:“給你磕頭,是我們哥倆欠我大哥的,跟這房子不挨著。這房子你要想要,就按咱說的,一百塊錢。”


    聽李大臣這麽說,楊玉鳳看向了王美蘭,見王美蘭微微點頭,楊玉鳳迴頭跟李大臣說:“行,這房子我買了。”


    楊玉鳳此言一出,李大臣跟身旁李二臣道:“二弟,拿著東西,咱走。”


    “哎!”李二臣應了一聲,一手提著一個大包袱就往院外去。


    “走吧,嫂子!”這時,李大臣招唿楊玉鳳,道:“咱上屯部去。”


    楊玉鳳還是看向王美蘭,她現在的行為,就像張援民跟趙軍出去的時候一樣。張援民和趙軍出門,都是看著趙軍的眼色行事。


    而此時的王美蘭,就是楊玉鳳的主心骨。隻要有王美蘭在,哪怕自己老爺們兒不在家,楊玉鳳心裏也踏實。


    就這樣,李大臣先行,然後是王美蘭,而金小梅、楊玉鳳一左一右的跟在王美蘭身後。


    前有開路,後有跟班,王美蘭擱屯子裏一走,相當帶派了!


    一行五人奔著屯部去,王美蘭閑著沒事兒,問李大臣道:“你倆把東西都拿著了,一會兒咋走啊?”


    李大臣聽王美蘭問話,忙道:“北屯的曲氓流子,他要趕爬犁上前進,我都跟他說好了,讓他捎我們倆一軲轆。”


    這些年在東北待的,李大臣的山東話都改成東北方言了。


    “啊!”王美蘭聞言,道:“你姐她家擱前進呐?”


    “不是。”李大臣說:“擱前進那大後堵掏山過去,上頭是鬆花江跟牡丹江的界,我姐夫他家在過了牡丹江界,往上那個小北湖耳站。”


    “啥?”王美蘭有些沒聽清楚,皺眉問道:“什麽地方?”


    “小北湖耳站!”李大臣又重複了一遍,並給王美蘭解釋說:“他那兒也是個林場,歸那個大海林林業局管。”


    “小北湖耳站?”王美蘭念叨了一嘴,嘀咕道:“這地方咋這麽繞嘴呢?”


    這時,金小梅緊走一步,在王美蘭耳邊小聲道:“擱海浪林場上頭。”


    “啊……”王美蘭好像還是不知道在哪兒,隻跟李大臣,道:“那你們上那兒能幹啥呀?你姐夫都給你們安排好啦?”


    “嗯呐。”李大臣點頭,道:“我家老二去了就歸楞,我這身體不行,我就給人燒架杆機。”


    林場抬大型原木,光靠人力是不行的,其中得用到架杆機。


    架杆機燒柴油,而東北的冬天太冷,每天早晨起來,那架杆機都會被凍住。


    所以就得有專人,每天早晨早早的起來,在楞場開始工作之前,提前攏火燒架杆機,將機油烤化才能正常運轉。


    李大臣身體不好,幹歸楞、倒套子都不行,但燒架杆機這活輕巧,正適合他幹。


    聽完李大臣一席話,王美蘭又點了點頭,然後道:“行,等你們去了,替我給你姐帶個好。”


    “哎!”李大臣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應了一句,但聽王美蘭繼續說道:“那年我家趙軍是你姐給救迴來的,這我們家人心裏都記著呢。”


    說到此處,王美蘭瞥了李大臣一眼,道:“要不得你尋思,我家趙有財不收拾你們呐?”


    “哎呦!”李大臣心裏一突,忙道:“趙嬸,我們兄弟不是人了!”


    “行啦!”王美蘭擺擺手,道:“你哥倆上那邊兒去了,就好好幹活。等攢點兒錢,就找人給說個媳婦,也都老大不小的了。”


    “哎,趙嬸,我知道了。”


    幾個人說話的工夫,就來在了屯裏。


    到屯部門口,李二臣沒敢往裏進,拎著包袱站在了一旁。


    他不敢,李大臣也沒敢。


    而眼下這時節,雖然永安沒落雪,但白天也都在零度以下了。


    所以家家戶戶都會在屋門外掛一雙棉被當門簾子,這能擋風禦寒。


    此時楊玉鳳搶在王美蘭前頭過去把門簾子一掀,而金小梅伸手一推門,王美蘭很自然地邁進了屯部裏。


    然後,金小梅、楊玉鳳連忙跟上,李大臣撩起了被楊玉鳳撂下的門簾,讓拎東西的李二臣走在自己前頭。


    王美蘭一進屋,還沒見著人,就喊道:“忙著呢,國峰?”


    “哎!”趙國峰聽見動靜,忙把手裏的稿紙放下,應道:“來啦,嫂子!”


    此時屯部裏不光是趙國峰自己,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是會計譚朝陽。而那女的梳齊耳短發,帶著一副眼鏡。


    “呀!”王美蘭看見那女人,當時麵露笑容,她衝譚朝陽一揮手就算打過了招唿,然後奔那女人就去,“韓姐,你也在這兒呐?”


    “美蘭來啦!”這女人剛跟王美蘭說一句話,就看到了跟著她進來的金小梅,倆人相視一笑。


    這女人名叫韓秋麗,她是金小梅未來的親家,也就是李寶玉未來的老丈母娘,同時擔任著本屯的家屬主任。


    “小梅!”韓秋麗一隻手拉著王美蘭,另一隻手伸向了金小梅,金小梅雙手握住韓秋麗一隻手,說道:“嫂子,這忙啥呢?”


    “上頭來個文件。”韓秋麗笑著說道:“我過來跟屯長碰下頭兒。”


    “啥文件呐?”金小梅好奇地問道。


    韓秋麗笑道:“正確樹立男女關係。”


    “啊!”金小梅一聽,當即就道:“那跟咱也沒關係呀!”


    說完這句,金小梅又補充道:“咱都正經人家!”


    眾人聞言,都哈哈一笑。


    而笑聲過後,趙國峰問王美蘭道:“嫂子,王大龍是不是跟你娘家有親戚啊?”


    “是啊!”王美蘭一聽就知道咋迴事,當即反問道:“咋的啦?”


    “還咋的啦?”趙國峰道:“我聽說他擱屯子跟人家這個、那個的,他媳婦急眼都迴娘家了,說要不跟他過了。”


    這件事,王美蘭也聽說了,但那王大龍畢竟管她叫姑,她咋也得護一下子。


    於是,王美蘭語氣很強硬地問道:“誰說的呀?你聽誰說的呀?”


    被王美蘭這麽一問,趙國峰一下子笑了,他抬手一指金小梅,道:“聽她家如海說的。”


    金小梅:“……”


    王美蘭一怔,下意識地看了金小梅一眼。就在這時,譚朝陽在一旁說道:“這下來文件了,我們不尋思抓個典型啥的麽……”


    其實男男女女這些事,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常有的。但像王大龍這樣的不多,而魏曉娟雖然不想離婚,但一個女人知道自己男人擱外頭扯這個,咋也得鬧上一場。


    要放平時,還真沒人搭理他們。但沒成想,今天撞到槍口上了!


    “別扯那蛋啊!”王美蘭聞言,直接轉向譚朝陽,道:“沒有那事兒,咱別瞎說。人家大龍跟我家有財,前幾天上那個永興大隊打圍,昨天才迴來,哪有這事兒啊?”


    都說: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


    雖然不知道趙有財是啥感覺,但自從趙軍起來以後,王美蘭到哪兒說話、辦事都可有底氣了。


    而趙國峰、譚朝陽看王美蘭的態度如此強硬,也不願意因為這個得罪她。


    正好韓秋麗這時開口說道:“我妹子說沒有,那肯定是沒有。行啦,咱屯子挺好的,就這麽的吧!”


    本地人口中的家屬主任,其實就是婦女主任。像男女關係這方麵,本身就歸韓秋麗管。她這麽一說,趙國峰、譚朝陽便都借坡下驢了。


    ……


    而與此同時,永安林場調度組。


    剛開完會的吳峰叫住李大勇,道:“大勇啊,你來!”


    說完,吳峰就往自己辦公室,李大勇連忙跟上。


    一直進了吳峰的辦公室,吳峰示意李大勇把門關上。


    李大勇關完門,來到吳峰身邊,問道:“咋啦,吳哥?”


    吳峰深深地看了李大勇一眼,哢麽哢麽眼睛,到嘴邊的話卻是不知如何開口。


    見吳峰這樣子,李大勇心裏有些犯嘀咕,便對吳峰道:“吳哥,你有啥事兒,你就說唄。”


    “那個……”吳峰試探著開口,問道:“趙有財趙師傅迴來了吧?”


    “啊,迴來了!”李大勇道:“今天上班了呢。”


    說到此處,李大勇心中一動,麵露笑容地問吳峰道:“吳哥,你是不是想說讓我大哥給你抓野豬的事?上迴我跟他說了,他肯定不能差事兒,你就放心吧。”


    “嗯?”吳峰被李大勇問的一愣,等他反應過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唉呀!”吳峰歎口氣,道:“別抓野豬了,就因為打圍出的事兒。”


    “出事兒?”李大勇問道:“啥事兒啊?”


    吳峰下意識地往門口看了一眼,此時雖然關著門,但吳峰還是壓低聲音,道:“趙師傅不上我們永興打獵去了嗎?”


    “啊!”李大勇這邊一點頭,那邊聽吳峰繼續道:“嗯……我們大隊人都說,他跟那個……我們七隊一個小媳婦,他倆……”


    “啥?”吳峰雖然說的斷斷續續、磕磕巴巴,但不等他說完,李大勇就聽明白了。


    聽明白的李大勇,當場就急了,他直起身怒視吳峰,喝道:“不是?吳哥,你咋能說這話呢?我大哥是那樣人嗎?”


    “你別喊!”吳峰也不生氣,忙一擺手道:“我也不信呐,但你說……我們大隊都那麽說。”


    “都那麽說?”李大勇急道:“都咋說的呀?”


    此時吳峰未答反問:“誰給趙師傅找我們那兒打圍的?”


    “嗯……”李大勇聞言,皺眉思索道:“上我大哥家那是哥倆,叫啥……叫啥我忘了,反正姓秦。”


    “秦北!”吳峰當即說出一個名字,李大勇道:“對,還有一個是他大哥!”


    “這秦北有個小舅子,叫李鳴響。”吳峰也不跟李大勇兜圈子了,直接道:“說是他媳婦,跟秦北請來的打圍的搞一起去了!”


    “這……”李大勇略微一思索,猛地一巴掌拍在吳峰的桌子上。


    這一巴掌嚇了吳峰一跳,然後就聽李大勇說:“那不是我大哥,那是王大龍!王大龍你還不知道嗎?嗯?”


    話剛說到這兒,李大勇想起來了,吳峰確實不知道誰是王大龍。


    想到此處,李大勇笑著對吳峰說:“沒事兒,吳哥,那不是我大哥!”


    “啊!”吳峰定了定神,道:“不是趙師傅就行,我也說麽,趙師傅不是那樣人。”


    “嗯呐唄。”李大勇一個懸著的心落地,還囑咐吳峰道:“吳哥,這事兒別往出說了哈,傳出去不好。”


    李大勇心想的是,這事隻要吳峰不說,也就這麽斷了。不管是不是趙有財幹的,反正趙有財沒事兒就行!


    “嗯呐,我知道……”吳峰剛一答話,就感覺李大勇這話聽著耳熟。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早晨跟吳冬霞也是這麽說的。


    一想自己那個四姐,吳峰連忙叫住要走的李大勇,問道:“大勇,你知道這事兒是誰跟我說的不?”


    “那我哪知道啊?”李大勇有些茫然,不知道吳峰為啥這麽問。


    “我四姐!”吳峰剛說半句話,就被李大勇打斷,道:“你家不就你們哥仨嗎?”


    “不是親姐,她是我……”吳峰跟吳冬霞是遠方親戚,一時間也不知道咋說倆人之間的關係,於是吳峰隻一擺手,道:“我四姐嫁給你們屯子齊大海了。”


    “齊大海?”李大勇聞言眉頭一皺,隨即就想明白了吳峰他四姐是誰,他眉頭舒展、眼睛瞪大,口中驚唿一聲:“唉呀媽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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