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援民話音剛落,嘴前突然多了一根胳膊。


    原來是趙軍一看這廝又要整幺蛾子,連忙抬起胳膊,想要把張援民攔在身後。


    如果趙軍攔別人的話,他一抬胳膊,應該是攔在那人胸前。但張援民個子矮,趙軍抬起的胳膊就像要堵他嘴一樣。


    張援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下,趙軍趁機橫跨一步,擋在張援民身前,對黃貴、薑偉豐道:「黃老哥、薑哥,那炮卵子沒多大張聲了,狗再掏一會兒,就能給它磕下來。」


    「不是……」張援民剛要說話,趙軍把身子往後一靠,將張援民擠的向後一捎。


    這野豬已經坐到了王八坑裏,可以說沒什麽翻盤的機會了。這時候張援民要節外生枝,以他惹事的能耐,怕是死野豬都能讓他殺活了。


    到時候,這幫人可是在嶺南丟人了。


    趙軍帶來的那幫狗,確實給他長臉。還不等張援民再次請命,就聽不遠處野豬和狗的叫聲都變了!


    眾人循聲往去,就看見大胖、花貓、花狼三狗合力將野豬腦袋悶在了地上。周圍其它的狗,包括黃貴家的五條狗在內,刹那間全都唿到了野豬身上。眼看著野豬不斷地扭動著身體,似乎想要掙脫獵狗們的撕咬。可狗太多了,野豬堅持了不到一分鍾,四蹄子一軟,整個豬就被獵狗們摁在了那王八坑裏。


    「老哥!「趙軍對黃貴道:「你是黃刀王,你來!」


    黃貴聞言哈哈一笑,將半自動步槍上的刺刀一推,快步上前手起刀落,刀進刀出帶出一道血箭。


    這時野豬還未斷氣,身體不斷地抽搐著倒在地上。這時獵狗們圍著野豬撕咬,黃貴沒有阻攔,而是與過來的趙軍等人站在一處。


    薑偉豐拿出煙來,給幾人散了煙,等抽完一顆煙的工夫,野豬已然斷氣。這時候,獵狗們有的停止了撕咬,有的甚至累到扯不動的地步。


    黃貴見狀,知道獵狗的情緒發泄的差不多了,便問趙軍道:「兄弟,這才九點來鍾,咱是咋整啊?"


    「迴吧!」趙軍道:「狗連著幹三天了,今天領迴去,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咱再上山。」


    「行,那我給它們管夠喂了哈。「黃貴心知趙軍說的在理,先是應了一句,然後笑道:「兄弟,你家這幫狗真行,那麽大個炮卵子,活拉就給定那兒了。」趙軍聞言一笑,道:「老哥,我看你那幾個狗也行,今天這不都開口了麽?我們先不迴嶺西了,咱再領你家這幾個狗見幾仗。」


    「哎呀,兄弟!」黃貴一聽,立即眉開眼笑,對趙軍道:「那可太好了,你那啥」


    說到此處,黃貴往旁一指,對趙軍說:「你上那邊兒歇著去,開膛啥的都我們整,一會兒往下拽這豬也不用你。」


    「那行。」趙軍也不客氣,笑著答應一聲,便往一旁歇著去了。


    這邊黃貴等人給野豬開膛、喂狗,等趙軍家這幫狗吃飽,趙軍就帶著它們先行一步。


    在趙軍走後,黃貴把自己家那五條狗喂完,就跟薑偉豐、張援民、解臣一起把這野豬從山上拖下去。


    然後把野豬裝車、送狗上車,人再登車返程。


    汽車很快就迴到橋頭村,幾人到黃貴家門前,先放狗下車進院,再把野豬從車箱裏往下弄。


    此時黃貴家院裏,東邊的驢圈裏,趕車的毛驢子迴來了,正在那兒悠閑地嚼苞米葉子吃呢。


    黑虎本是跟著狸母狗進院,待看到圈裏驢時,黑虎停下來歪脖看著毛驢還搖了搖尾巴。


    那驢沒搭理黑虎,自顧吃著早飯。黑虎也隻是好奇,瞅了兩眼就去追狸母狗。


    而等黃貴跟人拖著野豬進院時,那毛驢看見主人,還「呢啊叫了一聲。黃貴也沒搭理這驢,幾個人先


    把野豬埋在了雪地裏,又去後院拴好了狗。然後,黃貴對薑偉豐說:「你去,給你大嫂招喚迴來。」


    宋蘭應該是帶著倆兒子下地幹活去了,她可能也沒尋思黃貴他們這麽快就迴來了。


    薑偉豐走了半個多小時,便去而複返。進屋還沒上炕,就對黃貴說:「大哥,我大嫂馬上就迴來。」


    黃貴應了一聲,拿過裝煙絲的小筐,遞給薑偉豐。


    薑偉豐接過來,但隨手放在了炕桌上,緊接著又跟黃貴說:「大哥,迴來前兒看我大姐夫了,他一會兒也要過來。」


    「誰?「黃貴聽清楚了薑偉豐的話,隻見他眉頭一皺,臉瞬間就拉下去了。黃貴斜眼看向薑偉豐,沒好氣地說道:「他來幹啥呀?」


    薑偉豐知道黃貴不待見他大姐夫,可這兩邊一個是他大舅哥,一個是他大姐夫,他是誰也不能得罪。


    「來,薑哥。」這時,趙軍一拽解臣,給薑偉豐騰出一塊地方,道:「坐這兒嘮嗑。」


    薑偉豐衝二人一笑,然後側身往炕沿邊一坐,再看了趙軍一眼,才轉向黃貴對他說:「這不嘛,他聽說咱家來人了,非要過來瞅瞅。


    聽薑偉豐此言,黃貴微微一愣,他有心想懟兩句,但薑偉豐說他姐夫是來趙軍的,黃貴就沒法說話了。


    就在這時,黃貴家的房門開了,幾個人在這屋,都能聽到宋蘭跟人說話,道:「來,陳兄弟你進屋,他們都擱家呢。」


    宋蘭話音剛落,就有一人進了外屋地。當他掃視屋裏幾人時,趙軍也留意了一下他。


    這人年紀在四十歲上下,頭戴狗皮帽子,上身穿黑布棉襖,下身是黑色的水洗布褲子,進來直接就問黃貴道:「老尿子迴來啦?」


    黃貴瞥了他一眼,語氣生硬地道:「迴來了,咋的?」


    黃貴說這話的時候,那男人也沒搭理他,而是伸手往張援民肩膀上一拍,道:「兄弟,你往裏點兒,我坐這兒。」


    張援民那是個自來熟,聞言忙把屁股往裏挪,並衝那人一笑。


    這人向張援民一點頭,坐在炕上的同時,他對張援民說:「兄弟,你咋稱唿啊?」


    「嗯?」張援民被這人問得一怔,隨即看向了黃貴。按理說,這時候應該黃貴給雙方介紹才對。


    可還不等張援民和黃貴有反應,那人就自報家門說:「我叫陳學義呀。」說著,他抬手一指對麵的薑偉豐道:「這是我小舅子。


    「哎呦!「張援民聞言忙道:「陳大哥,你好,我叫張援民呐。我那個……張援民剛要介紹他那一堆外號,卻不想接下來的話,竟然被陳學義打斷。隻聽陳學義說:「啊,你不是趙軍呐?」


    說完,陳學義將視線掃過趙軍、解臣,微微往前一點下巴,問道:「你們誰是趙軍呐?」


    這家夥不像好人呐!


    我是。」趙軍顧著薑偉豐的麵子,對著陳學義淡淡一笑,點頭說:「我是趙軍。"


    就你叫趙軍呐?」陳學義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趙軍一眼,然後說:「你這小歲數也不大呀。」


    陳學義說話是越來越不客氣了,但趙軍兩輩子經曆的事太多了,像陳學義這樣的人,他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趙軍不在乎,一旁的黃貴卻不幹了,他衝陳學義懟道:「你擱這兒裝什麽卵子?你呀?你別看我兄弟歲數小,打圍比你強多了。」


    「你可拉倒吧。」陳學義把嘴一撇,滿臉都是不屑之色,也不知道他是對趙軍不屑,還是對黃貴的話不屑。


    隻聽陳學義繼續說道:「你們這幫打狗圍的,打圍不就靠狗麽?我讓你打溜圍,你試試?"


    黃貴被陳學義這麽一說,頓時啞口無言。打大圍有三種形式,


    溜圍、仗圍、狗圍。


    這三種方式裏,溜圍技術含量最高,狗圍技術含量最低。但各有所長,總不至於還有鄙視鏈。


    可這陳學義就是一副牛氣衝天、牛比烘烘的樣子,在懟沒聲了黃貴以後,他看向趙軍說:「小兄弟,你陳哥這人性子直,我有啥話,我就直摟哈。」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斜對麵的薑偉豐一個勁兒地衝他擠眉弄眼,意思是你快別說了。


    可陳學義這人挺隔路,沒給黃貴好臉,也沒給自己小舅子客氣。


    趙軍聞言淡淡一笑,對陳學義說:「陳哥,我也是直性子,你有啥話,你就說。老話咋說的了?說破無毒,是吧?」


    「嗬嗬。」陳學義笑了一聲,然後繼續道:「我聽人說過你,都說你打圍厲害,擱嶺西那邊生產隊,你還領狗圍過大爪子。」


    「啊。「趙軍仍是麵帶微笑,道:「那次那是大隊上出力多,再就是我家那狗賣力了,我……我倒沒幹啥。」


    "哎……」陳學義拉長了聲音,抬起左手衝著趙軍斜著一比劃,道:「這就對啦!小兄弟,咱打圍不能光靠狗哇,關鍵時候你不還得人往前上麽?」


    「你別特麽擱這兒裝犢子!」這時,黃貴攬過話來,衝陳學義怒道:「我們兩天幹特麽五個豬,你沒看當院子那大雪包麽?」


    "唉呀!「陳學義笑著一仰脖,道:「那算個啥呀?我要碰著點兒高,我也能幹。」


    「去你的!「黃貴也顧不上薑偉豐的麵子了,他衝陳學義一甩手,道:「少特麽坐我家炕頭bb,你趕緊該幹啥就幹啥去。


    陳學義聞言,從炕上起身,然後抽脖對黃貴說:「老尿子,明天你們還打圍不得了?」


    「大姐夫。」這場麵都造成這樣了,薑偉豐不說話也不中了,他忙起身陳學義說:「連著上三天山了,得讓狗歇歇。」


    「你看看。」陳學義把嘴一撇,直接道:「我就說吧?你看,這打狗圍的,沒有狗就上不了山了。」


    「滾犢子!「黃貴罵道:「我特麽沒有狗,我打槍不也比你強啊?」


    「哪有啥用啊?「陳學義反唇相譏,道:「你能比我強哪兒去啊?就你這樣的呀,你要打溜圍,你都摸不著野豬影兒。


    「行了,行了!「薑偉豐見狀,忙伸手把陳學義往出推,一邊推還一邊說:「大姐夫,趕緊迴家吧,我大姐還等著你歸置木耳、蘑菇啥的呢,


    陳學義被薑偉豐推得踉蹌一下,然後伸手按住薑偉豐的手,隻衝黃貴說:「老尿子,明天咱上山見一仗啊?我知道有一窩麅子,咱明天打仗圍啊?「「去你m的!「黃貴罵道:「你特麽這不是讓我給你幹仗麽?」


    「嗬嗬嗬……哈哈哈……」陳學義笑了,他道:「你看你一天,酸嘰溜的,咱明天」


    說著,陳學義轉向趙軍,對他招手道:「小兄弟咱都上山鍛煉、鍛煉,別總整那個狗。」


    說完這句話,陳學義不等黃貴、趙軍說話,就搶先說道:「咱說好了哈,明天早晨六點,我上你們這兒找你們來!」


    話音落下,陳學義轉身就出了屋,當他進到外屋地時,那正在攥酸菜的宋蘭,直起腰板對陳學義說:「這就走啦?坐一會兒唄,我還沒給你倒水呢?」「你也沒誠心給我倒啊。」陳學義白了宋蘭一眼,大步就出了家門,往院外走去。而薑偉豐,一直追在他身後,將陳學義送出家門。


    「唉呀媽呀!「眼看陳學義走了,黃貴一捂腦袋,說:「這個逼養子。


    然後,黃貴又對趙軍說:「兄弟,咱明天不跟他去。這山裏麅子不有的是麽?咱上哪兒打不行啊?」


    「沒事兒。」趙軍還是麵帶微笑,隻道:「明天咱跟他照量、照量。」


    「就


    是!「張援民憤憤不平地說:「這擱哪兒來的驢馬卵子?跟誰倆呢?「不是啊。」黃貴一擺手,說:「你別看他那個熊樣,他打圍有兩下子啊,打溜圍…我一般話呀。」


    「那怕啥的?」趙軍聞言笑道:「打著玩兒唄。」


    黃貴連連搖頭,道:「那個逼人他差勁,你跟他打圍,你要是出啥錯,他說話更沒個聽。就這樣的,我們屯子都沒人願意跟他一塊兒上山。」


    二人正說話時,薑偉豐迴來了,他一進屋就對黃貴問道:「大哥,我大姐夫非得讓我問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啊?」


    「不去了吧?「黃貴說完這句,轉頭看向趙軍,卻見趙軍對他一笑,道:「大哥,咱跟他照量、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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