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下口了!


    不得不說,趙軍這幫狗每天都在成長。不光大胖它們有進步,黑虎也有進步。


    這狗比以前似乎更聰明了,它是趕在母野豬撅黃龍的一瞬間,突襲野豬後路,直接竄上去、撲起來朝若野豬屁股就是一口。


    打圍都說,獵狗下口越狠就越好。


    可黑虎下口,從來不狠。但它咬的位置刁鑽,咬的全是野獸身體最脆弱的地方。而黑虎下口還有一個缺點,就是它咬一下就跑。這是膽小,這是慫。


    但是,黑虎在跑之前,喜歡扯一下再鬆口。


    就剛才這一口,黑虎正咬在野豬菊花上,隨著它往後一扯,野豬菊花一縮,隻覺得一股火辣辣、撕心裂肺的劇痛,順著大腸頭直往肚子裏鑽!


    「嗷!嗷!嗷!」這不是黑虎叫的,而是野豬。


    這頭野豬,已知的崽子都有兩窩了,所以說它最起碼得有五歲!可這者母豬長這麽大,也沒遣過這個罪呀!


    一時間,疼得野豬都顧不得迴身去挑黑虎,縱身往前一躥,撒腿就跑!


    它真是不管不顧了,眼前有黃龍攔路,它直接就衝過去了,那氣勢嚇得黃龍慌忙往旁一閃。


    而這時,躲在那邊的黑虎也愣了一下。參照以往的例子,這豬應該迴頭來跟自己打呀,這咋跑了呢?可它跑了不行啊,早晨黑虎、黃龍都隻吃了半飽,這倆又是好吃的主,哪能讓食物跑了?


    黃龍跟著野豬屁股後邊就追,而黑虎「嗷嗷」兩聲,也緊追其後。


    黃龍這狗,跟其它的狗還不一樣,它是屬於自學成才,什麽活都會幹。


    在攆上野豬之後,黃龍直接迎頭,野豬看黃龍攔路,身形微微一頓,止住腳步後往旁奪路而逃。可黃龍比它靈活多了,迅速地又將野豬攔下。這時,黑虎追上來了!


    「嗷!嗷!」黑虎先是叫了兩聲,它想招喚同伴過來相助,但青龍等狗都在別處摁豬,哪怕聽著黑虎叫喚,也趕不過來。


    這時,黃龍又向野豬撲去,野豬低頭一挑,黃龍往旁躲閃。緊接著,黃龍再向前,野豬再攻擊。反複三次,黃龍沒咬著野豬,野豬也沒挑著黃龍。而在此過程中,黑虎始終不曾動口。


    它最是惜命了!


    眼瞅著黃龍縱起一口咬住野豬耳朵,在野豬扭頭將黃龍逼退的一瞬間,黑虎撲起又向野豬屁股下口。「嗷······」撕心裂肺的叫聲再一次響起,野豬猛地一轉身。可它迴身時,黑虎都沒影了。


    這狗直接貓到一棵樹後,探頭看向野豬。而這時,黃龍也從野豬身後發起襲擊,它一口咬住野豬後腿,野豬抬腿往地上一跺,再猛地將身一轉,黃龍直接被野豬甩開。


    黃龍兇狠地又衝了過去,截住野豬與其纏鬥。而黑虎則從樹後偷偷溜出,找準機會又是一口。


    黑虎咬住了狠狠一扯,然後順勢就跑。這一口扯完,野豬菊花周圍滲出鮮血,野豬嗷嗷嚎叫,聲音中充著憤怒與痛苦,同時也有恐懼。


    因為有恐懼,野豬不再與黃龍糾纏,哪怕遭到黃龍撕扯,它也不管不顧地往下跑。


    野豬一路跑到溝塘子底下,但怎奈它豬命該絕。這溝塘子不是鬧瞎塘,而是很清亮的秋子塘。


    昨天晚上這野豬帶著它兩房兒女,在這秋子塘裏撿秋子吃了。本想若今天懶到中午,再奔這裏來,吃飽了繼續迴去睡。


    怎奈世事無常,它今天倒是又來了,但身旁卻沒了兒女,反倒跟著兩個禍害。


    但在黑虎不主動出擊的情況下,如果這野豬一心想走的話,單靠黃龍一條狗是拽不住它的。怎奈,前天下了一場雨夾雪。水往低處流,就全積在溝塘子裏了。


    昨天降溫上凍,溝塘子裏的


    水結冰。今天上午,坡上薄冰開化,溝塘子底下還凍著呢。野豬被黃龍拉扯,心裏忌憚著黑虎,驚慌失措之下,蹄子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冰麵上。這野豬的大身板子,把它肩胛骨碰到的冰麵都磕碎了!


    這一下,野豬更驚慌了,它不斷地蹬著腿想要起來。


    就在這時,黃龍直接滑過去,一口咬住野豬耳朵,然後四爪往冰麵上一撐,狠狠地往後一拽。野豬還在慘叫,但它叫不是因為黃龍這一口,而是黑虎掏它屁股那幾口還疼呢!


    眼看著野豬躺倒,正要掙紮著起身,黑虎搗騰著小碎步過來,把頭往野豬胯下一探,張開大嘴叉一口咬住。緊接著黑虎向後抽身,直撕得野豬胯下血肉模糊。


    瞬間,野豬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想了,四肢齊齊繃直,甚至忘記了自己要從冰上起來。時間對野豬來說,仿佛定格了一秒。可等下一秒,一聲淒厲的豬叫,直刺黃龍耳膜。


    此時正在撕扯豬耳的黃龍,被這豬叫聲嚇了一跳。但忽然,黃龍聞到了血腥氣。在大山裏長大的黃龍,某些習性就如野獸一般,聞到血腥直接就奔野豬後麵來了。這野豬怕是要後悔自己跑得太快了,要是被小熊它們按住,還不用遭這罪呢。


    此時小熊那邊趙軍、張援民、解臣三人都把那頭一百四十多斤的隔年沉捆上了。縛豬鉤再顯威能,使它一勾、一別,野豬的豬腿就掙紮不了,隻能任人捆綁。


    等將野豬四蹄捆住,張援民伸手在野豬囔囔踹上拍了一巴掌,看著野豬那直顫悠的肚子,張援民笑著對趙軍說:「兄弟,這豬好,你把這豬給妹夫他家拿去。」


    張援民口中的妹夫,就是周建軍。


    在上山前,趙軍就跟張援民和解臣說好了,他這兩天得抓幾頭野豬,給姐夫家送一頭,給山場技術員送一頭,再給驗收組的張雪峰送一頭。


    給周建軍的那就不用說了。給山場技術員送,是因為這位領導能管著趙軍。像趙軍這樣天天不上班,不安排一下子的話,雖然有姐夫的關係在,但時間長了也不是那麽迴事兒。


    人情麽,常來常往常走動才能長久。這去走動一下,關係不就更牢靠了麽?


    至於張雪峰麽,被徐寶山安排去給趙軍替班,替趙軍給77、78和79三個楞場檢尺。


    雖說是領導安排的,但趙軍也得維護一下,順便再囑咐張雪峰兩句,讓他對那三個把頭多照顧。


    這正好,今天一仗就抓了三頭野豬。大的給姐夫家,兩頭小的一頭給山場技術員,另一頭給張雪峰。


    這時,解臣在旁聞言,也笑道:「這豬不是吃啥了,得有二指半膘。」


    這一百四十多斤的隔年沉,雖然不重,但抓秋膘抓的挺胖。而這年頭吃豬肉,就是吃個肥,肉肥才香。


    「解臣!」趙軍側耳聽了聽狗叫聲,然後對解臣說:「你在這兒看若,別讓這幫狗再掏這豬了,我跟大哥上那邊看看。」


    此時在野豬周圍,趴著等吃肉的小熊、小花、大胖、三胖、花貓、花狼全都趴在地上沒動。


    要是不留人看著,人都走了,這些狗還得咬野豬。可要是帶著它們走,這些狗比人先行一步,到達下一個戰場參戰,那要是個小黃毛子的話,都容易讓這幫狗撕了。


    所以,留下解臣看守戰利品,趙軍、張援民急匆匆地趕赴下一戰場。


    趙軍和張援民連著折騰兩次,把兩頭黃毛子先後都送到解臣身旁以後,他們才去找黑虎、黃龍。隨著往山坡下走,隱隱約約能聽見狗叫、豬吼聲從溝塘子底下傳來,趙軍和張援民便加快了腳步。在臨近溝塘子時,張援民一把拉住趙軍,對他說道:「這豬叫喚的動靜,咋這麽瘮人呢?」


    趙軍皺著眉頭,眨巴兩下眼睛,道:「


    八成是小黃毛子,讓虎子給掏開了。」正常來說,野豬皮也挺厚,靠狗牙很難將其撕扯開。


    隻不過,野豬身上有兩個地方比較脆弱。上次在母豬林,狗幫圍攻的那頭炮卵子,就是從屁股上給豬掏開的。而今天黑虎、黃龍另辟蹊徑。


    下到溝塘子底,趙軍和張援民一路打著出溜滑過去。


    在東北道路結冰的時候,小心翼翼地走都容易卡跟頭,但打出溜滑就沒事兒了,因為這是東北孩子從小玩兒到大的。


    二人滑出十來米,就見前頭冰麵上血刺唿啦一大片,兩隻狗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在那兒扯呢!「唉呀媽呀!」張援民驚歎道:「這豬也不小啊!」


    「可不咋的!」趙軍過來一看,二百八九十斤的老母豬。雖然是母豬,但長到這麽大,肯定是又女幹又猾呀,這倆狗是怎麽做到的呢?


    「兄弟,我去給它個痛快。」張援民說完,出溜到野豬近前,在野豬絕望的眼神和哀鳴聲中,掄縛豬鉤打在野豬麵門。


    野豬腦袋一歪,身體抽搐幾下,嘴裏冒出了血沫。這時,趙軍端槍朝天打了一槍。在上頭的解臣槍聲還在納悶,他心想今天來不是為了抓豬麽?這咋還動上槍了?


    可就在這時,那張著嘴巴、伸著舌頭,望著野豬流口水的大黃瞬間起身,直往溝塘子底下紮去。緊接著是小熊、小花、青龍······


    獵狗認槍聲,這幫狗聽見槍響,除了花龍以外,其餘狗全奔趙軍而去。至於花龍麽,它仍趴在原地,望著那三頭野豬流口水。


    花龍還不認獵槍,所以沒跟其它狗一起出去,就老老實實地在這兒等著分肉。可花龍不知道的是,人家黑虎都在底下吃上了。


    此時在溝塘子底下,張援民已將野豬膛打開,從中扯出燈籠掛來。


    「大哥!」趙軍對張援民說:「把那個豬心、肝乎都給它割開,給這倆狗可勁兒造!」


    趙軍說的肝乎就是豬肝,他說完那黑虎好像能聽懂似的,狠向趙軍搖了兩下尾巴。張援民聞言,把豬心一分為二,一半給了黃龍,一半給了黑虎。


    隻有一個同伴在,黑虎就沒表演它那倒嚼的絕技,隻安靜地叼若豬心到一邊吃去了。「來,大哥!」趙軍想了想也拿著刀過來,對張援民說:「咱倆給這豬扒了。」


    「行!」張援民道:「趁熱乎好扒!」


    倆人說話的工夫,小熊它們就從上麵下來,正吃到一半的黑虎見狀,忙把剩下的豬心都吞下肚去。反觀黃龍倒是穩當,仍不慌不忙的細嚼慢咽。


    「來,來!」趙軍怕這些狗跟黃龍起衝突,忙喊聲將它們叫到一旁。


    隨著趙軍大手一揮,獵狗們散開,趙軍和張援民一邊割肉,一邊分給它們吃。這些狗可有些日子沒吃野豬肉了,一個個吃得肚子溜圓。


    等這些狗都吃飽了,豬肉也就剩一半了。


    這頭二百七八十斤的野豬,秋天抓完膘後,開膛、放血、扒皮,還是出五扣刺,大概是一百四十斤。讓這些狗吃完,連肉帶骨頭還剩八十多斤,趙軍、張援民將肉使麻袋一裝。二人抬頭往山上看看,趙軍對張援民說:「大哥,你上去吧,我背這麻袋,領著狗往出走。」


    等三人把狗和野豬都弄上車,已經下午一點了,三人簡單吃了口光頭餅子才往家返。


    趙軍到家的時候,王美蘭她們已經把獾子扒完了,一張張獾子皮掛在院子裏。而王美蘭、金小梅和楊玉鳳,三人正在屋裏煒油呢。


    聽見外頭有動靜,王美蘭、金小梅把楊玉鳳留下看鍋,她倆則從屋裏出來。「哎呀!」王美蘭往後車箱上看了一眼,頓時眼前一亮,臉上笑開了花。


    趙軍、張援民、解臣三人先卸下一頭八十多斤沉的小黃毛子,


    這是準備送給山場技術員的,但他家在永利屯住,今天是去不了了,就得明天再說。


    眼看著趙軍他們往院子裏抬野豬,王美蘭跟在後麵,笑道:「先抬後院,完了咱明天再殺。」「啥?」趙軍聞言,腳下一頓,張援民、解臣也是麵麵相覷。


    見三人愣神,王美蘭道:「你們一會兒不是得去永勝麽?你們不在家,我們咋殺豬啊?」「不是。」趙軍忙道:「媽,你忘啦?這個黃毛子,給我們那山場技術員送去。」


    「啊!」王美蘭一聽不禁有些失望,但她想起車上除了那隔年沉,還有一頭黃毛子呢。於是,王美蘭往外一指,道:「那不還一頭黃毛子呢麽?」


    「媽,那個也得送禮。」趙軍說:「你要烀肉,那車上還有七八十斤呢。」「哦。」王美蘭有些失望,隻「哦」了一聲就不言語了。


    趙軍也是無語,自己老娘擺席擺上癮了。但三天前剛擺完熊魚宴,殺豬菜也剛吃完一個多禮拜啊。再加上平時,肉啥的也不少吃,這還要殺豬······


    趙軍都怕王美蘭給這幫人吃出三高,這年頭農村、林區哪有三高的?真得上了,上醫院大夫八成都不知道這是啥毛病。


    等兩頭黃毛子都送到後院,靠牆先讓它們待著,趙軍帶著張援民、解臣進屋喝口水。


    可剛一進屋,就見楊玉鳳過來問張援民道:「你給我買皮鞋幹啥呀?花那錢,我上哪兒穿去啊?」「啊?」楊玉鳳這話,一下子把張援民問愣了。


    這時,王美蘭也從不能擺席的失落中迴過神來,她問趙軍說:「兒子,你咋買四雙皮鞋呢?都給誰呀?」


    趙軍也懵了,他眨眨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說:「不是?我王叔、王嬸那嘴,啥時候這麽鬆了?」此時,不光是趙軍,就連張援民也以為是王富兩口子說的。


    因為當場在場的,就那麽五個人麽?在趙軍和張援民看來,自己沒說,也不會是李如海說的。因為第一個叮囑王富保密的人,就是李如海呀!


    可一旁的金小梅,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道:「小軍呐不賴人家兩口子,是······是如海說的?」「啥?」


    「啥?」


    趙軍和張援民,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金小梅。而這時,他們身後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李如海樂嗬地進來,看著趙軍道:「大哥,又抓住豬······"


    李如海話沒說完,就見六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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