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狐狸不大,瞅著也就十來斤左右,站在那裏傻掰地看著趙軍和青龍。


    狗和狗還是不一樣的,從小在山裏長大的黃龍,要是看著它不認識的東西,那就是一個字:幹!但青龍是趙軍帶大的,它看著黃狐狸,不知道這是什麽玩意,隻聞著一股膻騷。


    於是青龍迴頭看了看趙軍,然後才又轉頭望向了黃狐狸。趙軍也看著那黃狐狸,想看看這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黃狐狸倒是淡定,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對麵的一人一狗。趙軍也有些發懵,要說這黃狐狸是來討封的,那你倒是說話呀!


    趙軍都想好了,這黃狐狸要是真能說話,自己二話不說,直接就摟它一槍不可。


    摟死了,萬事大吉。可要是摟不死的話,趙軍就算頂著雨夾雪,也得趕去永興大隊請於學文、陶大寶拉著迫擊炮過來降妖除魔。


    但看樣子,這黃狐狸不像是修煉有成的,倒像是個腦袋有坑的。


    這話真不是埋汰它,那黃狐狸大尾巴往起一抬,兩條後腿往地下一撂,一屁股坐那兒了。「哎呀!」趙軍也感覺新鮮,仰頭張口喊了一聲:「嘿!」


    被趙軍一喊,黃狐狸屁股還沒坐熱乎就起來了。這時,青龍也張嘴向前連叫了兩聲。那黃狐狸似乎有些緊張,橫過身子想走,但橫過身後卻又轉頭瞄著趙軍和青龍。


    「還不走?」趙軍把放下的槍舉起,此時他突然想到,不久前碰見馬玲的時候,馬玲說要給自己織一個脖套。


    所以,趙軍就想一槍給這狐狸崩了,然後把皮一扒,擱狐狸嘴裏鑲個夾子,直接就是一條狐狸圍脖。這樣一來,馬玲送自己脖套,自己送馬玲圍脖,這多甜蜜、多美好!


    想到此處,趙軍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讓馬玲買黃毛線織脖套就好了。這狐狸也是黃的,正好可以湊一對情侶款。


    見趙軍舉槍,黃狐狸卻也不怕,不但不怕,它還重新坐下了。不但重新坐下了,它還把腦袋往右邊一歪。


    和黃狐狸不一樣的是,青龍看見趙軍舉槍,邁步就向黃狐狸跑去。它這一動,可是把趙軍和黃狐狸都嚇了一跳。


    趙軍怕的是,青龍上前跟黃狐狸撕吧起來,自己再開槍的話,容易把青龍給打著。


    而黃狐狸害怕,卻是感受到了青龍對它的威脅。隻見黃狐狸起身,往旁挪動兩步,卻仍橫著身子看著趙軍。


    此時的黃狐狸,可以說是給趙軍一個開槍的好機會。


    雖說16號獵槍射程一般,但三十米左右的距離,趙軍自信一槍過去,立馬就叫那黃狐狸變成圍脖。所以,趙軍出聲叫住青龍,然後把槍口對準了狐狸肩胛骨往後一點的地方。


    可就在這時,黃狐狸尾巴朝向那邊的草叢猛地一動,一個狐狸腦袋從中探了出來。


    狐狸圍脖變倆了!


    光看腦袋,這隻黃狐狸,比剛才那隻要小一圈。


    它倆應該是一公一母,先前那個是公的,這個是母的。


    狐狸這種動物很有意思,一般來說公狐狸和母狐狸從搞對象開始就在一起。從備孕到懷孕,再到生產,兩隻狐狸都在一起膩歪著。


    這還不算完,等母狐狸生完小狐狸,公狐狸還會伺候月子。


    關鍵母狐狸坐月子還不止一個月,得將近倆月。在這期間,母狐狸不出去捕獵,就一門心思地奶孩子。它日常所吃的食物,全由公狐狸供給。


    明明不是群居動物卻能做到這一點,可以說公狐狸在動物界的雄性裏,那都是相當有責任心了。一般情況下,狐狸是冬天交配,開春生產。


    但東北天寒地凍,這時候的三月份,夜間最冷還得降到零下十多呢。


    這種氣候,


    剛出生的小狐狸難以存活。為了適應自然環境,東北的狐狸生產的月份,就比別的地方晚兩到三個月。


    所以現在看來,這倆狐狸擱一起,明顯是公狐狸伺候月子、母狐狸奶孩子呢。那母狐狸探頭探腦地一看,看見青龍和趙軍,它就忙把頭收了迴去。


    而這時,趙軍也放下了殺心。他知道那向來以狡猾著稱的狐狸,為啥剛才會表現的那麽傻了。那個黃狐狸是在保護自己的老婆、孩子!


    想來那草叢後就是狐狸的洞穴,否則的話,公狐狸也不會寸步不讓。這不禁讓趙軍動了惻隱之心,決定不要這條圍脖了。


    可就在這時,那片草叢又是一動,另一隻黃狐狸自草叢中鑽了出來,而它嘴裏好像是叼著什麽東西。趙軍眼睛一眯,他看見那母狐狸嘴裏叼著一隻野雞。


    這是什麽操作?


    其實在永興林區,狐狸並不常見。而且打大圍的獵人,也輕易不打狐黃。


    所以趙軍對狐狸不是很了解,今天見到這兩隻狐狸還都挺能秀,連翻的操作搞得趙軍有些發懵。眼看母狐狸迎麵跑來,青龍把頭往起一挺,邁步就迎了上去。


    看到青龍動了,公狐狸發出一聲尖叫,母狐狸也瞬間止住腳步,鬆口將野雞吐在了地上。見母狐狸不再往前來,青龍也停住了,它直勾勾看著那隻甩尾跑路的母狐狸。


    母狐狸又鑽進草叢不見了,隻留下公狐狸在外把守。「青龍!」趙軍提槍往前走,邊走邊叫青龍。


    青龍聞聲,尋思轉身向趙軍靠近,看到這一幕,那隻寸步不讓的黃狐狸猛地將身一轉,沒入草叢不見了蹤影。


    趙軍帶著青龍往前走,走到那隻野雞前,他彎腰把野雞撿起。這是隻母野雞,沒有絢麗的羽毛,也沒有長尾巴,主要是肉少。


    這隻野雞,應該是母狐狸的月子餐。


    但趙軍沒客氣,拿若野雞、帶若青龍繞路而行。


    反正趙軍掏過鬆鼠過冬糧,還搶過黃喉貂獵的麅子,這拿狐狸一隻野雞又算得了什麽?不,趙軍感覺自己不是白拿,這野雞是自己用兩條狐狸圍脖換的。


    趙軍撿起之前丟在地上的公野雞,一公一母還湊上一對了。


    趙軍他們離開不久後,那黃狐狸又從草叢裏竄出來。家裏的口糧被媳婦拿去買命了,它還得繼續出去捕獵。


    趙軍帶著青龍進山,沿山脊而上。這外圍的山都不大,山崗子也短,趙軍翻山過崗,再下到溝塘子底下,也不過三裏多地。


    在這溝塘子裏,趙軍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那是一種叫雞樹條子的植物。據說這雞樹條子的樹枝、樹葉都能入藥,可趙軍此來一不是為樹枝,二不是為樹葉。


    他是為了雞樹條子打的籽而來!


    深秋時節,雞樹條已打籽,有些甚至落在了地上。趙軍很耐心地把它們收在一起,使日曆紙包上。眼下正是豐收時節,山間鳥獸經常到農田裏劃拉吃的。可等大雪一降,天地白茫茫一片,沒了食物的沙半雞就愛吃這雞樹條子籽了。


    可那時候,不少雞樹條子籽在掉落在地後都被大雪蓋住了,沙半雞能吃到的時候很少。


    所以趙軍都想好了,等到三九天前後,沙半雞們已經把它們能看到的雞樹條子籽都劃拉幹淨了。


    到那時,趙軍就去找一棵雞樹條子,然後把籽撒在底下,然後下一種特殊的套子,以此來套沙半雞。對於沙半雞這種鳥,有些人管他們叫俊半斤,意思是說這鳥遇到危險的時候不知道跑,或者直接往雪裏鑽。


    但如果想下套套沙半雞的話,使雞樹條子籽做餌,就必須把陷阱布置在雞樹條子下。否則的話,沙半雞會起疑心,再餓也不會上當。


    記著去年下雪的時候趙軍和李寶玉使抄


    網抓過沙半雞。但今年,趙軍打算套幾隻活的沙半雞。當然了,這東西和野雞、麻雀一樣,抓住也養不活。除非是從小養,否則根本養不活。


    但問題是這玩意不值錢,趙軍也沒心思養它。趙軍準備拿活的沙半雞去釣猞猁!


    沒錯,之前趙軍跟李寶玉、張援民,乃至李如海都說過,他今年冬天主要奔著猞猁使勁。畢竟那一張猞猁皮,都趕上倆半斤的熊膽貴了。


    但要打猞猁,用狗圍不成,因為狗少打不過猞猁,狗多就把猞猁給扯了。所以,沒別的辦法,還是得拿東西釣。


    趙軍家倒是有羊,但趙軍不想拿羊冒險。


    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那一隻羊,小溜一百塊錢呢,而這沙半雞才幾毛錢。


    再者說,趙軍知道自己如果在山裏折了羊,迴到家王美蘭倒不能說什麽,但趙有財肯定有一百句三七疙瘩話等著他呢。


    於是,趙軍決定套沙半雞,然後拿沙半雞叼猞猁。


    就這樣,趙軍在這一片收集三小包雞樹條子籽。然後眼看天越來越陰,趙軍就急忙拿好東西,帶著青龍往迴走。


    趙軍一路緊趕慢趕迴到永安屯,進了屯子以後,趙軍也沒著急去張援民家還槍,而是就近迴了自己家。


    趙軍到家進屋一看,金小梅迴來了,正在屋裏跟王美蘭嘮嗑呢。


    「嬸兒。」趙軍忙和金小梅打招唿,道:「啥時候迴來的?冷沒冷啊?」


    東北這時候也不暖和了,林區人都得穿薄棉襖了,這一刮風、一下午就冷了。


    「剛迴來不大一會兒。」金小梅笑著答了一句,然後拍了拍身旁王美蘭的手,道:「我都沒迴家,先來看看我嫂子。」


    王美蘭聞言一笑,拉著金小梅的手,道:「小梅啊,你才走幾天呐,就給我閃夠嗆。」


    看著這姐倆要嘮家常,趙軍忙上前一步,對金小梅說:「嬸兒啊,我有個事,就······對不起你了。」金小梅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皺著眉頭,卻笑著迴手在趙軍胳膊一拍,道:「唉呀,你這孩子,跟你嬸兒還說這個?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


    趙軍一聽就知道,老娘已經把李如海買鞋、買帽的事跟金小梅說了,而金小梅也沒怪自己。


    果然,金小梅看著趙軍,說道:「李如海這小子,我和你叔,我倆早就想揍他了。就沒倒出工夫懶得打他,這迴他嘚瑟大勁兒了,你等著他下班的,看我咋揍他。」


    趙軍一聽,也不知道該說啥了。而此時,王美蘭忙轉移話題,問趙軍說:「兒子,剛才我擱窗戶看你進院······你手裏頭還拎啥了?」


    「啊!」趙軍忙去外屋地,把自己扔在灶台旁的兩隻野雞提起。拎進屋裏笑道:「打倆野雞,讓我拿迴來了。」


    「哎呀!」王美蘭見狀,一下子就從炕上下來,幾步來在趙軍麵前,把兩隻野雞都接過來,然後迴頭笑著和金小梅說:「小梅呀,晚上你們還擱這兒吃哈,咱小雞燉蘑菇。」


    「不得了,嫂子。」金小梅忙拒絕道:「我迴去看看把屋子收拾了,這幾天沒擱家,那爺仨不知道咋禍害呢。」


    「你收拾你的。」王美蘭道:「一下午還收拾不完麽?收拾完了晚上過來吃。」「行!」既然王美蘭都這麽說了,金小梅也就不客氣了。


    而此時王美蘭突然想起一事,她把野雞交給趙軍,然後過到大立櫃前,拽開那抽屜從中拿出一盒萬紫千紅來。


    當王美蘭把萬紫千紅膏遞到金小梅麵前時,金小梅卻是接過去了,但拿在手裏端詳了一下,才問王美蘭說:「嫂子,這是啥呀?」


    「說是潤膚的。」王美蘭抬手一指,道:「比蛤蜊油好使。」


    「


    真的?」金小梅聽王美蘭這麽說,頓時眉開眼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的。不管長成啥樣也都是如此。


    金小梅擰開盒蓋,把下邊的盒拿在鼻子前聞了聞。「嗯!」金小梅眼前一亮道:「是比蛤蟆油香。」


    金小梅說完,就把潤膚膏蓋子蓋好,然後塞進兜裏。


    然後,金小梅抬手往外一比劃跟王美蘭說:「嫂子,我先迴去,看看那家成啥樣了。」


    聽金小梅要走,趙軍、王美蘭也沒和她客氣,誰也沒送她。畢竟金小梅一天得到趙軍家來幾次,跟自己人一樣,還送啥呀?


    「唉。」金小梅走後,王美蘭輕輕搖頭,道:「如海這迴是肯定得挨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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