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迴過身,去找杜春江說了一下,然後又迴來找張援民。


    等他再到張援民麵前時,就見張援民好像獻寶一樣,雙手捧著一把子彈。


    趙軍伸手抓過子彈往自己兜裏裝,裝完一把,再裝第二把的時候,趙軍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大哥。”趙軍看著張援民問道:“你這子彈都哪兒來的啊?”


    16號槍可打獨頭彈,可打散彈,散彈就是後來人們說的鹿彈、鳥彈,可裝鉛豆子或鐵砂。


    趙軍拿手一掂量,就察覺出了不對,這子彈裏肯定灌鉛豆子了,而且還灌了不少呢。


    這時趙軍也反應過來,那天去張援民家的時候,張援民自己也說了,楊玉鳳不給他買鉛豆子,他隻能往子殼子裏灌點鐵砂,跟老陶頭子一樣,打點沙半雞、灰皮、跳貓、野鴨子啥的。


    那麽,這鉛豆子是哪兒來的?


    “大哥。”趙軍問張援民說:“你這子彈是誰給你灌的?”


    “啊,哈哈。”張援民打了個哈哈,笑道:“陳大賴給我的。”


    “他咋那麽稀罕你呢?”趙軍懟了一句,然後說:“他家都困難成啥樣了?他打槍藥都算計著放,還能給你灌鉛豆子?”


    見糊弄不過去了,張援民立馬認錯道:“兄弟,你大哥是迷途知返、懸崖勒馬了,你可別跟你嫂子說啊。”


    自從看了小人書以後,張援民的詞匯量是日漸增長,現在用起成語來,都熟練的很。


    趙軍一聽他這話,也就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他看了看張援民,迴身看了一眼坐在大樹底下的杜春江,便把子彈往兜裏一塞,對張援民說:“大哥,咱們走。”


    二人離了楞場,一路上趙軍就開始教育張援民,“大哥,你說你總張羅打黑瞎子,還迴迴找陳大賴,他那手把能行麽?


    你別尋思你有槍,你就行了。我前兩天上永興打圍,聽他們說,去年嶺南有一夥人,殺黑瞎子倉。去四個人,拿了三棵槍。結果黑瞎子沒殺死,這四個人,死一個、殘一個,重傷一個。”


    “真的呀?”張援民一臉驚奇地問道,四個人拿三棵槍圍一隻黑熊,死傷三人,這也太嚇人了。


    趙軍看了張援民一眼,重重地點了下頭。


    他不是嚇唬張援民,但他剛才說的事,是發生在他前世這時候的五年以後。


    那一行四人分別是陳大賴、陶二勝、張來寶,還有李大拐。


    其中拿槍的三人是陳大賴,陶二勝和張來寶,李大拐隻是個等著分肉的,沒有槍也就一直躲在後麵,才得以全身而退。


    而拿槍的三人,重傷的是張來寶,落下殘疾的是陳大賴,死的是陶二勝。


    這一幫都是熟人,而四個人,拿三棵槍,最後落得如此局麵,原因隻有一個,就是三人槍法不行。


    黑瞎子和野豬不一樣,野豬聽見槍聲就跑,黑瞎子大多都頂槍上,撲完一個,又撲一個。


    “大哥啊。”趙軍扶著張援民胳膊往坡上走,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我昨天找人整著鹿藥了,過幾天咱們就挖鹿窖,藥著大個子,我就要鹿心血,剩下的鹿茸、鹿鞭,都給你拿去賣錢。夏天咱們好好伺候家裏地,等到八月份,你跟我山上,咱們挖參。入冬了,我要打圍,我也帶著你,你看行不?”


    趙軍這麽說,張援民哪能不答應啊,一口答應下來,還拉著趙軍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


    看著滿臉感激的張援民,趙軍心裏很感慨,他上輩子跟張援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張援民幫了他不少。可還沒等趙軍迴報呢,張援民就讓黑瞎子給踢蹬了。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趕路,眼看著就要到張援民下套子的地方了,張援民衝前麵一指,對趙軍說:“兄弟,就擱上頭呢,那一圈我都下套子,等它要來,不知道能不能套著它呢。”


    趙軍聞言,往上一指,問道:“你們給那麅子開完膛,把麅子腸子啥的,都扔上頭了吧?”


    “嗯,掛樹杈子上了。”張援民點頭,道:“讓它掏完了,陳大賴也沒要。”


    “行。”趙軍把槍摘下,夾在咯吱窩下,然後對張援民說:“大哥,這玩意不一定啥時候來,你要等得不耐煩,你就先迴家。要願意等,你找個陰涼地方。但是一定記住,不能抽煙,也別出動靜。你要是想咳嗽,就拿帽子兜著點兒。”


    “好嘞,兄弟,我記著了。”張援民道:“我在底下等你。”


    趙軍和張援民分開,走到坡上就見一棵色樹,樹枝上掛著麅子腸子、燈籠掛,而在色(sai)樹周圍,方圓數十米之內,下著一圈圈的麅子套。


    沒錯,張援民下這些套子,根本不是要套麅子,而是要要套那土豹子。


    趙軍往周圍看了看,往後退了二十米,退到一棵大紅鬆後麵。


    這棵大紅鬆根節有七十多公分,趙軍就往樹後一貓,將槍橫在了雙膝之前。


    趙軍微微側頭,從樹後探出眼睛,視線盯著斜上方。


    前世他在遠東大山裏挖參,見過遠東豹,知道一些這家夥的習性。


    它之前在這裏捕了麅子,然後受到驚嚇,扔下麅子走了,那它過幾個小時,必然還會迴來。


    而且趙軍也知道,自己隻有一槍的機會。一槍不中,那家夥肯定是遠遁而走。想打溜圍溜它,那純是開玩笑。


    趙軍雙手按槍,靜靜地等著,他很有耐心,目不轉睛地盯著左右。


    蹲東北豹,不能靠聽聲,因為這家夥和貓差不多,走路不會有一絲聲響,想打它,隻能靠視力,在它露頭時,發現它,然後擊斃。


    趙軍等了約莫一個小時,隻見一獸出現三十米外,自一棵樹後露出身形。


    是隻豹子!


    頭小尾長,四肢短健,全身黃毛上滿是黑色環斑,斑似銅錢。


    它匍匐於地,兩隻前爪帶動身體往前移動,但隻一左一右向前一步,它便停了下來,壓低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抬起,向四周觀看。


    在感覺安全後,再向前移動兩步,然後再停下來,觀察周圍。


    這種警惕,勝過老虎,勝過猞猁。


    它動作很輕,身體不會碰到樹條分毫,觸地更是不發出一絲聲音。


    趙軍悄悄地掐槍,緩緩將其端起。


    再看那豹子,突然停了下來,它不是聽見、看見了趙軍,而是看見了那掛在樹上的麅子腸、肚、燈籠掛。


    剛才就是這些的東西的味道,讓豹子以為那被它咬傷的麅子還在。


    可現在,豹子有些看不懂,為啥這些東西會掛在樹上呢。


    就在這時,趙軍猛然從樹後閃出身來,槍端上臉,瞄著豹子,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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