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張援民確定自己沒眼花,臉上一喜,問道:“你咋還來看我了呢?”


    “你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倆迴家。”楊玉鳳也不客氣,直接就讓張援民跟自己迴去,昨天晚上楊玉鳳就越想越生氣,也下定決心,這次絕對不能再縱容張援民了,要不然以後非得出大事兒不可。


    而一路來的時候,翻山越嶺行路艱難,楊玉鳳更是暗恨,這個缺德的張援民,不幹好事。要不是因為他,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坐在熱乎炕上做針線活呢,哪會來遭這個罪啊?


    “啥?”一見楊玉鳳時,張援民還以為他媳婦是看他打了黑熊,從家帶了什麽好吃的,來犒勞他的呢。卻沒想到,楊玉鳳一上來,就讓自己跟她迴家。


    正在楞場混的如魚得水的張援民,哪裏肯依,隻道:“你這娘們兒淨瞎鬧,咱兄弟好不容易給我找的活,我擱這兒幹的正好呢,迴什麽家?”


    楊玉鳳聞言,歎了口氣,轉頭對趙軍說:“兄弟,你看看你們都挺忙的,先都忙去吧。”


    “那不行啊。”張援民忙攔著道:“那要打黑瞎子去,還得帶我一個啊。”


    “你去什麽去!”楊玉鳳把張援民往裏一推,不讓他出去。


    這時,趙軍喊蔣金友和李家兄弟,三人也感覺不對,忙跟著趙軍出屋。


    他們一出來,楊玉鳳也跟出來了,但楊玉鳳拿過立開門旁的擀麵杖就進了窩棚,隨即就將窩棚門給帶上了。


    “這是……幹啥呀?”蔣金友一看,就著急了,對趙軍說:“這兩口子要打仗啊?”


    趙軍也沒答話,隻衝蔣金友揮手,示意離遠一點。


    “不行啊,兄弟。”蔣金友追上趙軍,道:“他兩口在把我們那些碗、盆打壞了咋整啊?我們還得吃飯呢。”


    “對呀。”李遠在旁邊插話道:“還有暖壺呢。”


    這時,窩棚裏傳出了張援民哀嚎、叫罵聲,趙軍衝著三人擺手,說:“沒事,那嫂子下手又分寸,隻打人,不能打壞了東西。”


    說完,趙軍把蔣金友拉到一旁對他說:“蔣哥,我跟78楞場的楊把頭說好了,明天你過去,他那邊有人跟你搭夥,你們一塊兒上山幹活。”


    “那老張呢?”蔣金友問道。


    “他呀。”聽蔣金友問起張援民,趙軍笑道:“他不能再在這兒幹了,他要還擱這兒幹,這楞場能讓他豁楞黃了。”


    蔣金友聞言,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他拉套子也有幾年了,但是從沒遇見過張援民這樣的人物,這可不是一般的能折騰。


    趙軍又對蔣金友說:“一會兒你收拾東西,跟我過78楞場那邊,我都給你安排好了,等到了那邊,就有人帶你幹活。”


    蔣金友一聽,就明白了趙軍的意思。他和杜春江、杜春林兩兄弟之前發生過矛盾,趙軍怕他再留在這77楞場,會被那哥倆欺負。


    此時聽趙軍都給他安排好了,蔣金友心裏一暖,對趙軍說:“沒事兒,兄弟,這都三月末了,再過幾天該伺候地了,這老張迴家,我也收拾、收拾東西下山,等到冬天前兒我再找你,你再幫我找楞場幹活。”


    “這也行。”趙軍點頭說:“那咱一塊兒上杜把頭窩棚看看,讓他把之前賬都給你結了,我再跟他說說我張大哥這幾天幹活的錢咋整。”


    說到此處,趙軍一皺眉,又問蔣金友,道:“他這幾天是不是也沒幹啥活啊?”


    “嗯。”蔣金友點頭,說:“他天天淨研究咋打黑瞎子,也不正經幹活呀。”


    趙軍聞言,歎了口氣,問蔣金友說:“那他也耽誤你活了吧?”


    蔣金友隻是一笑,並未做聲。


    “你放心,大哥。”趙軍安慰蔣金友說:“等之前你們打那個黑瞎子膽賣了錢,我讓給你送過來。”


    “趙技術員,還有我們的呢?”趙軍話音剛落,就聽那邊有人說話。


    李遠、李偉兩兄弟忙上前來,之前那個黑瞎子是他們五個人一起打的。這個錢,李遠和李偉是不會放棄的。


    趙軍看了二人一眼,他上輩子在這楞場幹活,知道這哥倆也是貪財不要命的主,便說:“都放心吧,這錢該是你們的,有我在,就差不了你們的。等冬天上山來,你們找我,我就給你們。”


    “那太謝謝趙技術員了。”


    “趙技術員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趙軍想了想,又從兜裏拿出四張大團結,撚開分為兩份,分別遞給二人道:“聽說昨天你倆燒樹整出個黑瞎子,這黑瞎子,我明天帶狗去把它打了,也不能讓你們白辛苦。”


    “哎,這不行啊。”李偉拒絕說:“趙技術員,我們哪能拿你的錢呐?”


    “是啊。”剛想伸手去接的李遠,一下子反應過來,說:“這黑瞎子,我們壓根兒也沒殺下來,這就不能算我們的了。”


    趙軍把錢遞在二人手中,說:“我聽說你們忙活好幾天,滿山遍野地找黑瞎子倉,這也不容易,拿著吧。”


    “哎,哎,那太謝謝趙技術員了。”


    趙軍衝他們擺了擺手,然後帶著蔣金友一路來在把頭窩棚,來在門前正巧遇到穿戴整齊就要出門的杜春江。


    作為把頭,可不是什麽活都不幹,他們得時常巡視爬犁道,如果爬犁道出了問題,他們或是上報林場,叫林場派養路工下來。或者他們先拿錢找人修,等修完了再找林場要錢。


    如此一來,這裏麵就有賺頭了。


    看到趙軍來了,杜春江一愣,忙將他請進窩棚,並問趙軍來意。


    趙軍說:“杜把頭啊,那個張援民呐,我不打算讓他在這兒幹了,今天就給他領迴去了,我這來跟你說一聲,這幾天沒少給你添麻煩。”


    “趙技術員啊,這真的太好了。”杜春江一句話脫口而出,但說完,杜春江感覺有些不對,對著趙軍苦笑道:“趙技術員啊,不是我老杜容不下他,你這個大哥呀,真不是一般人。”


    趙軍笑著點了下頭,說:“那你看,他雖然說才幹不兩天,那多少也辛苦了,我尋思等我給這批木頭檢完尺,你在給他把這幾天工結了,然後給我,我捎給他。”


    “行啊,就按你說的辦。”


    聽杜春江答應,趙軍又說:“還有我蔣哥,他也想迴家了,尋思你給看看,把之前的賬給他結了,這幾天的也等我檢完尺之後再說。”


    杜春江聞言,看了蔣金友一眼,心裏知道他為什麽要走,便道:“老蔣啊,咱都一個屯子的,你也知道我這塊兒缺人,你咋還要走呢?那個張援民走了,我再給你安排個人放樹啥的,就完了唄。”


    蔣金友一聽杜春江這話,便把目光投向了趙軍,趙軍笑道:“蔣哥,你看我幹啥呀?人家杜把頭都讓你留下了,你還走啥了?趕緊好好再幹幾天活吧。”


    杜春林和趙軍幾句話,讓三人都有了台階,蔣金友也不再拒絕,當即答應下來。


    既然如此,那之前的賬也不用結了,杜春江便叫蔣金友繼續上山拉套子。


    趙軍也與杜春江告辭,從把頭窩棚出來,迴到套戶窩棚前,就見李遠、李偉哥倆趴在門口聽音兒呢。


    趙軍咳嗽了一聲,他們聽見轉頭一看,雙雙奔趙軍跑來,憋不住樂地說道:“趙技術員,大褲襠讓他媳婦揍了。”


    “行了,行了。”蔣金友忙把二人推開,並道:“趕緊該幹啥,就幹啥去吧。”


    但李家兄弟今天原計劃是和張援民去打黑瞎子,根本沒準備進山拉套子,此時馬鞭還在窩棚裏呢,沒有馬鞭,也沒辦法趕爬犁啊。


    可眼下這種情況,又不能進屋去取鞭子。


    隻是,見趙軍也衝自己二人擺手,李家兄弟隻能往旁邊去了。


    趙軍和蔣金友來在窩棚前,隻聽裏麵隱隱傳出楊玉鳳怒斥張援民的話語,但聽不見張援民的聲音。


    顯然,張援民這是被楊玉鳳給降服了。


    不多時,屋裏罵聲停止,楊玉鳳出來開門,對在外麵的趙軍說:“兄弟,你們進來吧。”


    趙軍和蔣金友進到窩棚裏一看,隻見張援民氣鼓鼓地坐在炕上,臉朝著炕裏,默不作聲。


    趙軍和蔣金友對視一眼,然後趙軍對楊玉鳳說:“嫂子,我都跟那個杜把頭都說好了,我大哥這幾天的帳,等我過一陣子給他檢完尺,然後再給他算,到時候我先收著,迴去再給你。”


    “行,兄弟,這又得麻煩你了。”


    “不說這個了。”


    這時,蔣金友拿過李家兄弟的鞭子,轉身出了窩棚去給他們送去,但蔣金友沒打算現在就進山,而是想著送送張援民。


    見蔣金友出去,楊玉鳳把張援民的蛇皮袋子一扯,讓趙軍看了一眼,說道:“兄弟,你瞅瞅,這都帶的啥啊?”


    趙軍一看,有小人書,有侵刀,這哪像是來幹活的啊。


    此時趙軍愈發感覺自己明智,這張援民不能再留在楞場了。而且今天來的途中,楊玉鳳曾問過趙軍,是不是還得給張援民留點兒麵子?要不給他騙出楞場,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打。


    趙軍當時就搖頭說不用,還告訴楊玉鳳,你要給他留麵子,那這楞場的人不知道咋迴事,以後還信他的。


    到時候就算他不在楞場幹活,隻要他到這兒登高一唿,就有人抄家夥跟他幹。


    楊玉鳳一聽,感覺言之有理。於是便放開了手腳,上來就要帶著張援民迴家,張援民剛頂了兩句嘴,就迎來了楊玉鳳一頓毒打。


    這時,東西都收拾差不多了,楊玉鳳叫張援民下炕迴家。而張援民好像是在賭氣,坐在炕上不動地方。


    今天太丟人了,張援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楊玉鳳也不慣著他,上炕就給他拽了下來,還讓他背著蛇皮袋走。


    張援民吵吵著胳膊疼,背不了了。


    楊玉鳳也要麵子,在這楞場裏,沒幾個人認識他們也就罷了。但要是把張援民打的鼻青臉腫,那迴屯子可就丟人了。


    所以,楊玉鳳掄著擀麵杖沒往他臉上招唿,而是往他身上削的。


    此時張援民胳膊、前胸、後背,都應該有不同程度的軟組織挫傷,一動彈都疼,更別提背東西了。


    “弟妹啊。”蔣金友從外麵進來,對楊玉鳳道:“走吧,我趕爬犁送你們下去。”


    “那……謝謝蔣哥了。”楊玉鳳畢竟是一個女人,春、秋入山采點野菜山貨還行,可冬天跑山,她走著吃勁。再讓她背行李,就更不成了。


    蔣金友去趕爬犁,趙軍幫著拿行李,楊玉鳳一手拿著擀麵杖,一手拽著張援民往出走。


    就幾步道,張援民都不愛動彈,嘟嚕著臉不說話。


    就在兩口子走出77楞場的時候,所有在楞場的工人不知怎麽就得到了消息,全奔大門口而來,遠遠地觀望著。


    眼看張援民垂頭喪氣地走出楞場,眾人全都沉默不語。


    就這樣,張援民不到十天的楞場工作就這樣結束了。在這短短幾天之內,張援民從揚名到立棍,再到刀捅黑熊顯威風,最後被媳婦暴打帶迴家。


    反轉實在太大了,楞場的工人們根本消化不了。


    看著蔣金友爬犁拉著張援民夫婦離去,趙軍無奈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便往78楞場走去。


    今天78楞場沒多少活了,他一上午幹完,下午迴驗收組交賬。


    第二天,按理應該去他管79楞場檢尺,但趙軍卻準備休息一天,帶著狗去把那隻被火燒的黑熊給打了。四十塊錢都花出去了,總不能白做慈善吧?


    就這樣,趙軍第一次再沒人陪同的情況下,自己帶著花小、大青、大黃、白龍進了山,他牽著四條狗一直走到前天李家兄弟放火的地方。


    此時那棵樹倉子已被燒沒了,看著滿地灰燼、焦炭,再看看周圍被波及燒焦的幾棵樹,趙軍感歎:“這真是胡來啊。”


    得虧這裏樹木不密,而且還是冬天,要不然的話,整不好就是一場大火。


    趙軍把一直掙紮的花小兒、大青解開,兩條狗沿著熊腳印一路就奔西麵而去。


    ------題外話------


    這是今天的更新,最近生活一團糟,白天各種事情忙不過來,晚上一到後半夜困得寫那東西沒個看。


    我決定啊,以後絕對不能晚上寫,說啥也得上午寫。目前保底更新不差了,還差3章月票加更,我今天下午寫,明天中午更新。


    咱們以後就中午準時定點的更新。


    最後感謝兄弟們的打賞和月票,又沒少破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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