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京城看起來熱鬧很多,街頭巷尾的百姓數量很多,加上白天也變的很長,到處都能看到隨處溜達的百姓。


    普通百姓自古怕冷不怕熱,熱,大概率是熱不死人的,但冷,一定是能冷死人的。


    大夏天中,百姓們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就能出去溜達,可在冬天之時,卻無法這樣。


    街道上嘈雜無比,到處都是人。


    甚至還能看到玩雜耍的,唱評戲的,說書的,林林總總好不熱鬧。


    京城的百姓比其他地方能富足一些,雖說比不上金陵和蘇州,但在這北方之中,也是第一座大城。


    叫好聲不絕於耳,萬曆也是在看稀奇。


    穿越而來這麽久,還沒好好的在城中玩一玩,現在有了時間,自然要好好的轉一轉。


    街上有一個變戲法的,那一身本事確實厲害,穿著一身胖大帶著補丁的長袍,人長得精瘦,可那一雙眼睛就像是鷹眼一樣,閃爍著道道精光。


    萬曆圍了過去,看著稀奇。


    周圍的那些便衣侍衛瞬間將周圍騰空,萬曆周邊形成了一個空場。


    圍觀的百姓們見這架勢,也紛紛避開。


    城中到處都是勳貴子弟,高官子弟,尋常百姓如何招惹得起?


    眼前這個少年穿著錦衣,身邊有好幾個大漢護衛,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根本招惹不起,既然如此,那就多避開。


    變戲法的那漢子走南闖北,也有幾分眼力見,一下子就看到了萬曆的不凡。


    想著,既然貴人在前,那就要拿出看家本事,讓貴人開心開心,也好獲得一些賞賜。


    變戲法的是一個團隊,連帶著漢子一共四四個人,但這四個人中,隻有他一個是大人,剩下的三個都是小孩,比萬曆大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精瘦而又充滿精神。看書溂


    他們在漢子後麵,打著下手,要麽看管著隨行東西,要麽準備一下變戲法的道具。


    “咱是個粗人,走南闖北行至京城,也沒個落腳的地方,初到貴寶地,不懂此處規矩,若是違背了,還請諸位海涵海涵!”


    漢子先是朝著四周擺了擺,緊接著就唱了起來:“咱這一身黑長袍誒,不長也不短,裏麵裝的可都是稀奇物誒,這天上飛的水裏遊的,應有盡有嘞。”


    嗓子是真亮啊,一開嗓,就把萬曆驚了一跳。


    這漢子擺了幾個手勢,又接著唱道:“那水裏遊的誒,當屬小金魚最快活誒,哪裏有小金魚誒?請往我這裏看嘞......”


    漢子在地上翻了一個跟鬥,當他起來的時候,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粗瓷大碗。


    這碗裏麵是一碗清澈的清水,以及兩條紅色的小金魚。


    金魚甩著尾巴,打了一個小浪花,飛濺到碗外麵。


    “嘿,這厲害啊!”


    “真是個稀奇,這是從哪裏變出來的?”


    周圍的百姓們叫好聲不斷,一個個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


    萬曆拍了拍手,笑著稱讚:“不錯,不錯,有些手法!”


    表演手法看起來有些粗糙,但在這市井之上,卻顯得活靈活現,多了幾分煙火氣味。


    漢子見萬曆露出了笑容,又開始賣力的表演。


    鴿子、兔子、貓等等動物活靈活現,從身上不停蹦出來,看起來尤為精彩。


    差不多半個時辰,萬曆看的盡興,那人將變出來的東西交給了身後的孩童,隨後拿起銅鑼,慢慢的敲著,跟著吆喝:“諸位客人呐,看的高興看的盡興,就打賞一二嘞,我也跟著謝謝您呐,積積福。”


    看戲法的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百姓,讓他們看可以,出錢的話,可就沒有多麽痛快了。


    一個個的急急忙忙避之不及,圍觀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


    萬曆當然沒有那麽吝嗇,取出一枚銀幣,朝著漢子拋去。


    漢子看著拋過來的銀幣,淩空躍起,趕在銀幣落地之前,將其捏在手中。


    當看清手中的銀幣後,瞬間笑的合不攏嘴,隨後朝著萬曆行禮:“小的謝謝這位貴人,貴人吉祥,貴人積大福。”


    漢子來京城多日,當然認識銀幣。


    這是一個一兩麵值的銀幣,在市麵上甚至能換到一兩五錢的散碎銀子。


    這還不到一天就賺了這麽多,在之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漢子急忙招唿著身後的那些孩子,朝著萬曆告謝。


    萬曆沒有多在意,隨意的擺了擺手,離開了這裏。


    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也該迴去了,這次出宮太久,要是被李太後發現,說不定又要開始嘮叨。


    迴去的路上,萬曆看向身旁的田義,說道:“找個機會,把那個變戲法的招攬過來。”


    “皇爺,這種鄉野粗鄙之人,招攬他們幹什麽?”田義一臉納悶的問道。


    萬曆說道:“這些人對朕有大用處,在城中找一個寬敞的院子,將他們安置在裏麵,除了他們之外,也多招攬一些類似的,唱戲的,說書的等等,都招攬一些。所需要的錢,直接從外帑支應。”


    雖然田義心中仍有疑惑,可此時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照做。


    萬曆當然不會無的放矢,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


    民生大事,除了衣食住行之外,還有娛樂。


    從表麵上來,娛樂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但在太平日子裏,卻有著不小的能量。


    來自後世的萬曆實在太清楚這種力量了,利用的好了,能發揮出很大的作用,甚至也能帶起很大的輿論。


    封建社會,輿論基本上掌握在文人的手中。


    朝廷中,輿論的大頭掌握在科道禦史手中,他們針砭時弊,彈劾官員,往往能掀起很大的輿論,有些時候,甚至還能左右朝廷風向。


    地方上,輿論掌握在當地的士紳讀書人手中,百姓們沒有讀過幾天書,字都認不全,更別說什麽家國情懷,民族大義。


    什麽是什麽,他們不知道,士紳讀書人說是什麽,那就是什麽。


    這樣可不行,必須要把輿論死死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萬曆曾想過開辦報紙,這個法子目前也有一些用處,但主要針對的對象,是那些讀過書,認識字的人,普通百姓不認識字,自然也不會去看報紙。


    後世有一種法子,非常值得萬曆學習——樣板戲。


    看戲,不需要多少文化,隻要能聽得懂話就行。


    通過唱戲等表演手段,將底層百姓的輿論帶動起來,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輿論用的好了,也就是殺人之計。


    除此之外,萬曆還有一個醞釀了很久的想法——裁撤教坊司,廢除賤籍、樂戶等帶有奴隸性質的戶籍,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私自蓄奴,凡大明之民,皆自由之人。


    明朝的賤籍製度很嚴重也很嚴苛,老子是什麽,兒子就是什麽,不得參加科舉,不得從軍,不得經商。


    這可不行,這會嚴重阻礙社會的發展。


    一個正常的社會,不應該是這樣。


    還有奴隸。


    海瑞在江陵實施新政之時,就遇到了奴隸變動之事,當時海瑞寫了一封奏疏,詳細的向萬曆說明了此時,甚至還建議萬曆廢除此事。


    那個時候,萬曆就想過這件事。


    不過,萬曆的想法比海瑞還要激進。


    他想將軍戶、樂戶、匠戶等所有限製人身自由的戶籍製度全部廢除掉。


    明朝立國之初,這些法子能夠保證朝廷有足夠的人選,可到了現在,這種法子簡直就是茅坑裏的臭石頭,沒有人任何用處不說,還嚴重阻礙了社會的發展。


    萬曆年間,軍戶製度其實已經開始漸漸崩潰。朱元璋當年定下來的軍戶製度,是禁止參加科舉,禁止從商,而當朝首輔張居正,卻是軍戶出身。由此可見,軍戶製度已經出現了裂縫。


    廢除軍戶之後,那之前的軍屯,自然就會轉換成民屯。


    而軍屯,之前是不用上稅的,大部分田地都被當地的士紳和軍頭瓜分。養肥了士紳和軍頭,唯獨侵犯了朝廷的利益。


    張居正的清查田畝,針對的也基本上是士紳們收受的投獻。


    這可不行,軍屯也要清理,要大肆清理了,要將全天下的軍屯,全部清理幹淨。


    清理天底下的田畝,然後重新分配。


    土地是基本盤,在對外擴張的道路上,基本盤必須要穩。


    小冰河時期正在來臨,必須要保證土地政策能夠順利的實施下去,將破產農民數量降到最低,最大的可能保證百姓們的生活。


    ……


    迴到宮中,萬曆去了李太後那裏請安。


    朱翊鏐也在。


    他最近這段時間被萬曆扔到了大明皇家學院中學習。


    這小子有些本事,在學校混的風生水起,儼然一個小霸王。


    靠著當今皇帝親弟弟的身份,學校中的任何人見了他,都要巴結一二。


    這小子還很享受這種事,也會招攬這些巴結而來的人。


    不得不說,他那籠絡人心的手段雖然粗糙,但也有些效果。


    尤其是那些紈絝子弟,恨不得把朱翊鏐當爹一樣伺候。


    李太後的寢宮中,朱翊鏐興致勃勃的說著在學校的所見所聞,笑的和花一樣。


    李太後也是一臉滿意的聽著。


    萬曆坐在旁邊,平靜的看著他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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