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表姐家挺好找,他很快就找到了。

    這是一棟修得挺漂亮的兩層小別墅,這幾年縣裏的經濟上去了,蓋小別墅的人家不少。他停下車站在路邊望去,四周錯落有致的蓋滿了樣式迥異的小樓,有尖頂的,圓頂的,平頂的,中式的,歐式的,顯示了當地人的富足。聽說各鄉的頭有不少人都在縣城買地皮蓋小樓,他想,該想法蓋幢小樓,別過兩年想蓋就買不到地皮了。

    正想著,小樓裏走出來一個年輕的姑娘,那姑娘長得很漂亮,年紀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一、二歲,身高中等卻分外苗條,頭發黑得像墨玉般,蓬鬆著很自然地披在身後,兩道彎彎的細眉烏黑秀長,兩隻大眼睛靈活、明亮、光彩奪目,像兩顆星星一樣,臉色也十分白嫩,臉頰上泛著健康女性那種微紅的青春氣息,而且秀麗的臉龐上呈現出一種寧靜的、柔和的、從容的神情,魏明頓時眼前一亮,不由地暗自歎到:真漂亮啊!

    “你是魏書記吧?”她問。

    “啊……!是,是,你是小田表姐吧?”魏明有些失態地問,其實自己也覺得這話問得多餘。

    “快進來吧,恬妹剛才打電話說讓我接接你。”她說著帶他走進了小樓。

    坐在沙發上,魏明四周看看,客廳裏的裝修很高檔,一色的紅木沙發,牆壁都是三夾板封貼的,還吊了天花板,頂端是一個很豪華的大吊燈,牆壁上一幅氣勢磅礴的黃果樹瀑布油畫占了幾乎一麵牆,屋角擺著一台34寸的大背投電視,窗底下還放了台落地音響,而且客廳整理得很幹淨,給人一種豪華整潔又有文化氣息的感覺。她進去拿出幾瓶飲料給他喝,他忙擺了擺手說:“我不喝這些東西,如果有茶倒杯茶,沒茶倒點白開也行。”

    “哎喲,我不喝茶,家裏也就沒茶葉,怎麽辦,隻能給你喝白開水了!”小田表姐抱歉的又說。“要不這樣,你先坐會兒,我馬上去買。”

    “算啦算啦,別去買了,白開水就行。”魏明忙攔住她說。

    “沒事,我反正也要出去買熟菜,順便買點就行了。”

    “別去買了,我剛才在路上買了些,燒點飯做個湯就行了。”魏明說著把剛才放在茶幾上的塑料袋拿起來遞了過去。

    “哎呀,你怎麽想到買熟菜呢?”她有些吃驚地說。

    “現在這個時候來,又是臨時決定的,你肯定來不及準備飯菜,買點加工好的,省得又炒又燒的。”

    “怪不得恬妹每次說起你都讚口不絕,你果然是個很聰明的人。”

    “你別聽田恬瞎說。”魏明說是說,可心裏還是很高興。他沒想到田恬會在她表姐麵前說起自己,可又一想也有可能,田恬對他的關心好像超出那麽點同誌的關心,不過,他對這種男女間的非正常關係總有種抵禦的心理,對田恬也僅僅局限於好感,而沒有任何非分之念。

    “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把熟菜切切裝盤。”

    “哎,說了半天,我怎麽稱唿你呢?”見她要走,魏明忙問。

    “叫我小李吧!”

    這時,魏明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是錢秀花從家裏打來的,接了後問說話方便嗎?錢秀花說是在臥室打的沒事。問她李天成來了沒有?她說他們已經來了,正在客廳等他呢。他讓她給他們準備點飯,錢秀花說他們帶了很多熟菜,說是等他迴來一塊吃,他告訴她不要等他,他在朋友這吃了。錢秀花說他們一定要等你迴來,魏明說讓他們等著去。錢秀花說你可要早點迴來。他說你不要管了,什麽時候迴來我會掌握。說完就把手機關了。

    此時,田恬氣喘噓噓地走了進來。她的鼻尖上都是汗,看得出是急匆匆趕來的。魏明問她是怎麽來的,她說在絲織廠要了個車。魏明問車和司機呢?她說怕司機開過來會看到他的車,在那邊路口就打發他迴去了,這段路是走過來的。

    “你倒挺機靈的嘛!”

    “那當然啦,跟你魏書記幹,怎麽說還不學兩招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啊!哎呀,渴死了,喝口水。”她說著,端起茶幾上魏明喝過兩口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個精光。魏明本想說自己喝過的杯子,見田恬都喝完了,也就沒再說什麽,可心裏卻有種異樣的感覺。

    “你來啦?快吃飯吧,就等你了!”田恬的表姐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後,從廚房裏走出來招唿說。

    “你們怎麽不先吃,等我幹什麽?”

    “你不來我們哪敢吃呀!”魏明打趣著說。

    “喲,大書記還能怕咱們這些小巴拉子。”

    “你們倆別鬥嘴了,快吃飯吧!”田恬表姐說。

    “好,吃飯,本小姐肚子餓得咕咕響了,先吃飯先吃飯。”田恬說著先朝廚房走去。

    廚房裏都擺好了,還放了三隻高腳酒杯,邊上擺了幾罐易拉罐的青島啤酒。田恬見了說:“魏書記不喝啤酒,他要喝硬的,表姐,你那不是還有兩瓶‘劍南春’嗎?快拿來,趕明我還你兩瓶就是了。”

    “行啦,行啦,怪麻煩的,喝點啤酒算了,啤酒爽口。”魏明第一次到她表姐這兒來,不想給她添麻煩。

    “不麻煩,你們不喝也沒人喝,我去拿。”

    “沒事,我表姐也不是外人,到她這就和到我家一樣。”田恬很隨便地說。

    “來,酒來了。”

    田恬接過酒瓶,擰開蓋給魏明倒了半杯,又給她和表姐的杯各倒了半杯。

    “哎呀,我可喝不了這麽多。”她表姐忙用手擋著。

    “沒事,這點酒算什麽,喝不完我替你喝,來,喝。”田恬說著端起了杯。三人端著杯子碰了一下,大家都喝了一口後,田恬說:“表姐,你的動作挺快得嘛!這麽一會兒準備好了。”

    “哪啊,都是魏書記帶來的熟菜,我就燒了個湯。”

    “是嗎?真不好意思,讓您老人家破費,來,再敬您一下。”田恬說著又端起杯子伸到魏明的麵前,魏明隻好端起杯和她碰了一下。

    三個人吃喝了一通,田恬表姐的臉燦若紅花,愈發漂亮了。魏明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田恬問:“魏書記,我表姐比我漂亮吧?”

    “你們倆都一樣漂亮,難分阡陌,不相上下。”

    “不對吧!還是表姐漂亮,要不然你的眼睛怎麽總是盯著表姐看?哈哈哈……。”她說完後大聲地笑了起來。

    魏明被她戲弄的臉有點紅了,她表姐也站起來用拳頭打田恬。

    “別打了,別打了,哎喲,不敢說了不敢說了。”田恬有些誇張地討饒,屋裏頓時響起了開心的笑聲。

    這頓飯吃得很高興,本來魏明從縣委大院裏出來的心情不是很好,可是這麽一吃一喝一笑也就好了起來。三個人坐在客廳裏時,田恬從帶來的包裏拿出他的不鏽鋼茶杯和準備好的茶葉,進去泡了杯茶遞到他的手上。他很驚奇田恬的細心和周到。

    她表姐看到後說:“嗯,還是恬妹想得周到,我家裏就是沒茶葉,剛才要去買讓他給攔住了。”

    “真謝謝你了,這一喝酒就想喝水。”魏明感激地說。

    “謝什麽,本秘書就是為首長服務的嘛!再說,我不關心你還有誰關心你啊!”

    她表姐見他倆說話,站起來說:“你們先說說話,我還有些事要辦。”說著就站起了身。

    田恬的表姐走了後,魏明問:“你有什麽敵情告訴我?”田恬卻說,你不是也有新情況嗎?他說先說敵情。田恬說哪有女士先說的,你先說。魏明隻好先說。他把去團縣委的事給她說了,並問她願意不願意到團委工作,順便也問了一下,萬一上麵要調她到團市委工作願意去嗎?田恬聽了先沉思了一會兒問,你是不是不願我在你身邊幹,要把我趕走?魏明說你想到哪裏去了,到團委工作能把職務動一動,再說,團委和黨委是一條線,不是照樣在我的領導下嗎!她說,那你也應該先問問我再去說,給你說真話,我根本就不願搞團的工作,要是想搞前兩年就搞了。原來調到鄉裏來時,老書記就說是讓我搞團的工作,就是我不同意幹,才一直在鄉辦公室工作的。

    魏明說你也不能總幹打雜的活,趁年輕還是要爭取進步才對,而且你也有這個能力搞好團的工作。你要是不願離開鄉裏那就不去市裏,說心裏話,我也不願讓你調走,把你送到苟部長手下幹,我還不放心呢!

    “是嗎?”田恬聽了他的話,端著手上的杯子把玩著,沒有說話,最後仿佛是下了決心似的說:“那好吧,我聽你的先幹幹再說,不過,有一點要說明白,我絕不去市委,苟部長看人的眼神讓我害怕。他把我調去,再安排個讓人眼熱的工作,還不是想從我這裏撈點什麽。”

    魏明說:“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怕的,苟部長這個人,我看也不能把他看得太壞,他這次在縣裏說了我不少好話,當然也不能說他說了我兩句好話就說他是個好人,我是想他在臨走時說得那幾句話還是很中肯的,尤其是現在來看,不僅僅是中肯,而是很有道理,所以,這個人除了心花一點,待人還算可以,我想他還不至於明目張膽地對你非分,再說憑你的智慧也不會讓他占到什麽便宜的。”

    田恬說:“那倒不一定,我孤身一人到市裏去,就是和他幹幹淨淨的,別人也會說三道四,誰會相信我是憑本事憑能力調上去的,還不是會說我憑姿色和年輕還有苟部長的幫助,我這裏說得是帶引號的‘幫助’,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幫助意味著什麽,一個握有權力的男人對一個年輕貌美頗有姿色的女人的幫助又意味著什麽,說穿了倒不如說陪他上床的迴報更直截了當些。我才不願為了個人的提拔,把我的青春都壓上去,那點所得與付出的代價豈不是得不償失嗎?而且,為他這種利用權力滿足淫欲的人也太不值得了,你說呢?”

    魏明覺得田恬說得這番話有她的道理,說明她還是屬於有頭腦有理智的那種女人,不是現在社會上那些賣青春的女人,為了一點點個人的小利,而置廉恥於不顧。他抽出煙點上後,把話題扯到別的地方說:“我的新情況說完了,你也該通報通報敵情了。”

    田恬說:“哎呀,真的,把正事都給忘了,你昨天到飯堂去吃飯時,李天成和施小寶吵了一架,開始吵得挺兇,可過一會兒又沒聲音了,倆人在房裏嘀咕了好長時間,後來一塊兒跑到青青酒家灌貓尿去了,一下午都泡在那裏沒迴來。你開車迴縣城後,我晚上值班睡在值班室裏。好像十一點的樣子,他們一塊迴來可能是拿東西。聽李天成在走廊裏叮囑施小寶嘴嚴一些,不要讓別人知道去縣裏的事。”

    魏明問:“他們沒發現你?”

    田恬說:“值班室裏睡著他們怎麽能發現呢?”她說完後又問:“你準備怎麽處理施小寶的事?”

    “還沒有考慮成熟,不過,這麽嚴重的事不處理是不行的。”

    “我考慮了很久,所以今天趕過來想跟你說說,這事你還是要慎重一些,許書記和施小寶有親戚關係,看著是拐了很多彎的娘姨夫關係,可倆人走得挺近,聽人家說許書記家的大半家產都是施小寶送的。”

    “噢……!他們之間的親戚關係我知道一點,隻是不是很清楚他們是個什麽樣的關係,我這個人從來也不關心這些扯七扯八的關係。”

    “施小寶的事要我說,你就不要那麽認真了,現在這個時候對你來講是很關鍵的,就像下棋似的,一著不慎,就會步步皆輸。”

    “什麽關鍵時候?”魏明不解地問。

    “你怎麽和我打哈哈呀,不是傳說提你當副書記嘛!”

    “傳說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嗎?再說你也不是常委,人家領導們怎麽考慮的,你也不可能知道。”

    “我怎麽就不能知道呢?現在這個社會有什麽秘密可言,什麽事隻要它出現或存在,立刻就會有人知道。”

    “不見得吧!”魏明見她說得那麽肯定,心裏半信半疑,有意激她一下。

    “你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我是想你怎麽能知道呢?”

    “告訴你吧,我有內線。”

    “內線!什麽內線?”

    “暫時保密。”

    “嗬嗬……”魏明笑了笑說:“別故弄玄虛了,你就是有內線也不可能知道什麽的。”他不想再扯這些沒影的事情,問:“說說為什麽對施小寶的事不要認真的理由,好嗎?”

    “按說,像施小寶這樣的人,抓他進監獄都不過,他花的女人怕是連他自己也數不清了,你又不是不清楚。”

    “過去傳聞多我確實不很清楚,上次和於鋼還有劉玉新扯起這些事的時候他們說過才知道一點,但過去沒證據不好處理,現在被我抓了現行!不處理就說不過去了。”

    “怎麽處理,鄉鎮企業的頭,這種事多了,施小寶頂多是嚴重一點罷了。”

    “嚴重一點罷了?你說得倒輕巧,大白天的在工廠裏嫖娼,不是簡單亂搞男女關係和生活腐化。”

    “處理他一定會在縣裏反響很大,去年你不是還親手給他發先進共產黨員的證書和獎品嗎?去年表彰今年處理,你不怕影響我們鄉的黨員形象嗎?”

    “處理這樣的人正說明我們是功過分明,群眾是會理解的,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評先進黨員的標準是看經濟工作的貢獻,縣裏不是提出,指標達到縣裏下達基數的企業領導,工資升一級,超過五百萬的工資升兩級,是黨員評先進,家屬的農村戶口轉城鎮嘛!按我的想法,除了看經濟的貢獻大小,還應該用政治標準衡量。”

    “那你不是也沒有堅持原則不評他呀!”

    “堅持什麽原則?我這個鄉黨委書記就像被人捆住了手腳,處處受到鉗製,但這次我什麽也不管了,一定要處理他,相信大多數的同誌是會支持的,人民群眾也會歡迎的。”

    “你以為你是包青天,別忘了你隻是個鄉黨委書記,你有多大的能量,你能掙紮得出他們編織了多年的權力網和關係網嗎?也許你還沒處理人家,倒先把自己給裝進去了。”田恬的樣子很激動。

    “我不想當包青天,也沒那個能耐,但最起碼的黨性原則還是有的。”魏明也有些激動了。

    “在這個社會上還有什麽原則可言。”田恬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許多。

    魏明感到很吃驚,這個平時在他麵前從來不高聲說話,也從來不違背他意見的姑娘,竟然……!雖然他很吃驚,但他認準的事是絕不輕易迴頭的,於是他說:“能不能掙紮的出來是另外一迴事,可作為一個黨員,一個基層黨委的書記,對這樣的人都不處理,那就是失職。”

    “魏書記……,我……我……我是為你好啊!”田恬又一次激動地喊著,眼眶裏也似乎亮閃閃的含著淚水。

    魏明看著她漲紅的臉,尤其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動如此忘情,難免有些感動,不管怎麽說,田恬也是為他好。他緩和了一下口氣說:“好啦,好啦,咱倆別爭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行了吧!”他的話一出口就知道壞了,女人在激動的時候你和她大吵倒沒事,就是不能勸。果然,他剛說完,田恬的眼淚就湧了出來。魏明最怕看女人流淚,看到田恬的眼淚不斷線地往外湧,有些手足無措了。見田恬用手背在擦淚,他把手伸進褲兜想掏手娟遞給她擦淚,卻掏了幾次沒掏出來,他怕田恬在傷心流淚之時會撲到他的懷裏痛哭,這種事雖然他沒經曆過,但電影電視裏看了不少,而正是這些電影作品中看到的情景在這一瞬間的閃現,使得他很難鼓起勇氣。

    田恬默默地流淚。

    魏明呆呆地看著。

    屋裏很靜,靜的隻能聽到田恬極力壓抑著發出的抽泣。

    好一會兒,田恬停止了抽泣,站起身朝廚房走去。

    魏明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道上後,那根緊繃著的神經才略微鬆馳了一些。他掏出煙點上,一口氣抽下去小半根,又憋了半天,才徐徐地吐了出去。已經淡化的沒有多少顏色的殘煙,嫋嫋上升著,在半空慢慢地散去。

    田恬走進了客廳,魏明看到她已洗去了臉上的淚痕,好像還簡單地化妝了一下。進來後,她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兩雙眼睛盯視了一會,各自都自然的迴避開了。

    停了一會兒,田恬平靜地說:“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你,但我還是想說,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經很恨你,恨得牙根疼,那是在聽到你要把我換掉的消息後,當時我也想賭氣走人,可又一想,你憑什麽一來就要把我換掉,你想換我我偏不走,不但不走還要幹出點樣子讓你看看,到時讓你離不了我時再提出走。所以,開始我是盡力地工作,想讓你對我有一個新的認識,但是時間一長,我卻漸漸地喜歡上你了。而且一旦有了這種感情後,就離不開你了,每天若是見不到你就覺得少了個什麽,時間越長越擔心有一天會離開你。”

    田恬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先起身給魏明添滿了開水,又走到冰櫃那兒拿了瓶飲料,拉開後喝了幾口。歎了口氣說:“唉……!人的感情有時是很怪的,不願離開你卻又盼著你能早一點脫離鄉裏的工作,鄉裏的環境太不適合你,一個小小的鄉也非你用武之地,以你的能力和條件,應該給你一個更大的舞台去施展才華。”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思索著如何說,好一會兒,她才說:“不管外麵的傳聞是真是假,但我想,人的一生中能碰到的機會有時是很少很少的,每人的仕途之夢和升遷的機遇,也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一旦失去將會永遠失去。更別說一次小小的閃失和不當,都將最終導致機會的完全喪失。”

    “那你的意思是我為個人的升遷,連黨性原則也可以置之不顧嗎?”

    “你看你又和我爭論原則的問題,我這是就事論事而已,因為我覺得目前的情況下,你應該把精力放在如何穩定,如何不輕易地觸動高壓線,或者說比較敏感的問題,這才是你當務之急的大事,作為男人,尤其是一個優秀的男人,應該把眼光放得遠一些,要能拿得起放得下,尤其是要能把握人生之途中每一個擦身而過的機遇,否則,他就不是男人,最起碼不是一個優秀的男人。我希望你是個優秀的男人,是個能成大氣候的男人,也相信你是能夠把握住自己命運的優秀男人。不過……!”田恬說到這裏,似乎猶豫著什麽沒有說出來。

    魏明用鼓勵的眼神看了一下田恬,那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田恬很聰明的領會了他的意思,繼續說下去:“我前麵已經說過了,像施小寶這樣的人,是該處理是該抓,不過不應該由你去抓,更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抓。”

    “那為什麽?”魏明問。

    “我很擔心,也許是杞人憂天,當然,不管擔心是不是多餘的,我還是想提醒你,你可別以為我太多慮啊!”

    田恬說這話時,兩隻略略有些紅的大眼望著魏明,是征詢?是期望?還是什麽?魏明一時摸不透,他思索了一下說:“你說吧,不管有沒有道理,或者說提醒有沒有用,你說的話都是對我的關心,而且你剛才說得那些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田恬似乎受到了點鼓勵,說:“我和你認識也有三年多了,覺得你這個人雖然幹了很長時間的政工,卻不像個搞政治的人,所以我擔憂的是,你並不完全了解官場,你要知道,世界上最光明的是官場,最黑暗的也是官場,這兩者看似矛盾卻又是統一的,說它光明是指它能給予那些能夠進了圈子的人向上爬的機會和條件,那些有能力有才幹的人,他隻要努力爭取,是會很快升上去的;而說到黑暗,那真是黑到底了,官場的險惡和狡詐,以及充滿陰謀的程度,是很難一言以敝之的,尤其是官場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是難以用十分恰當的詞匯來形容。一旦跨入官場,一旦容身於官場的人事關係之中,每個人就不是自己了。”

    說到這裏她喝了口飲料,接著又說:“我記不清是哪本雜誌上寫過,說官場上的人事中,環環相扣,絲絲相連,牽一發而動全身,人一旦置身於其中,根本就無法自控。你得抹平個性,掩藏真實想法,對上司得有驚人的克製力,對下麵人得有超乎尋常的麻木,要把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二,而且要將連接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扣每一絲搭配好,平衡好,這樣你才能自如地生存。然而你真的一旦平衡好這些絲絲扣扣後,你就如同被捆綁在一塊浮於海麵的木板上,任何一扣一絲的鬆動或斷裂,都會相應地引起波動,倘是問題出在了主扣上,那麽你掉進海裏必然無疑,無論你有多麽英勇多麽智慧,或有過多少輝煌的業績,想要重新爬到木板上都是徒勞無益。這些話不能說它是千真萬確,但最起碼點出了官場上的險惡之極,因為,你無法左右身邊的任何事,也無法把握住任何一個人,不管你的權力有多大,你都不能隨心所欲地按你自己的所思所想去擺平各種各樣的關係。任何時候任何事情任何人於你而言,都有可能置你於死地。”

    “……”

    “而且你踏入官場的第一天開始,你的麵前就會有許多許多的陷阱,虛偽逢迎者偏能做高官食厚祿,投機鑽營者偏能走紅運發橫財,社會是畸型的,人也應該有對付畸型現狀的辦法。由於你無法改變你的品質,無法附庸墮落成小人,你就必定為小人所害。而且你沒有後台,你沒聽說人家講:真理在講台,清官在舞台,當官要後台,發財要亂來嘛!”

    “……”

    “你想捍衛真理和做清官、好官都沒有錯,問題是你無法擺脫處處製約你的那張網,從表麵看,施小寶的事是嚴重的,他也隻是孤立的一個人,但他的身後呢?你處理他一個,就有可能得罪一大片,而當你一旦明白你觸動的是一個依你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的一個圈子、一張大網時,也許一切都晚了。你要當官當好官當穩官就一定要有後台,必須要利用一切手段在上麵找到靠山,同時也要在你的能量所能及之處編織你自己的那張網。”

    一席話說得魏明心驚肉跳、驚汗淋漓,他瞪著一雙吃驚的眼睛,看著麵前這位美麗漂亮的姑娘,難以置信剛才那番話是她那個薄薄的小嘴唇上下翕動著吐出來的。

    此刻,田恬仿佛是費了很大的勁,經過極大努力般有些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她的臉上呈現出一副寧靜祥和,間或溫柔深情的神色,同時,還有一吐為快的輕鬆感在她秀美的臉頰上遊動著。

    魏明驚訝於她的貌美,更驚訝於她的老成聰明,以及世故,一瞬間,他極難把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同上麵那番形同一個官場上拚搏一番敗下陣來,陷入深沉的思索後大徹大悟,才有可能發出這樣令人歎服的表白的人融合為一體。如果麵前是一個飽受磨難,頓悟人生,侃侃而談官場真諦的老人,他絲毫不以為奇,但是,她卻是一個年齡不大,經事不深的姑娘,這就不能不使他對眼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了。

    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的可怕,甚至感到有一種寒氣迎麵撲來,將他的滿腔熱血瞬間凝為寒冰讓他不寒而栗。此時他說不出一句話來,也的確不知如何說是好。

    “怎麽啦?你不會是在想我這個人怎麽這麽世故,而且還有那麽一點陰險可怕吧?其實我說得這些話並不是你沒有經曆沒有感受過,而是你沒有從理論上加以匯總和濃縮,同時,你置身於其中很難看得清而已。俗話不是說,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嘛!我並不是因為有多麽城府多麽世故,而是我雖置身於你們之中,卻從心理上保持著距離,所以,能夠看得清楚一些,加上我本身是學中文的,有著比常人多一分的洞察力以及觀察生活的細膩而已,雖然我寫不出那些精辟入裏、揣味人生、富於哲理的作品,也沒有作家的敏感和用語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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