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頭女巫的靈魂比剛複活時鮮活豐盈多了,除此以外,並無任何不同。


    林德閉上眼睛,伸手探入靈魂,那觸感仿佛寒冰。


    “你好,林德。”耳畔響起指頭女巫的聲音,“我的靈魂有趣嗎?”


    “你說這句話,就足夠證明你的靈魂很有趣了。”林德將意識緩緩下沉,不斷深入她的記憶體,直到越過那個無形的界限,抵達意識體。


    他環顧四周,意識體仿佛一片深空,思維弦在此處靜默漂浮,失去活力。而自我意識則是那深空最深處的星星。


    有時候林德會想,倘若宇宙也是個靈魂,是否每一顆星星都是它的思維弦?


    這也許是真相,也可能隻是魔法師的狂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指頭女巫笑起來,“原來你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


    “是啊。我從來不否認。”林德收攏自己的思緒,利用大腦封閉術把所有想法都屏蔽了,他注視著指頭女巫的自我意識——虛無的星體。


    “有看出什麽問題嗎?”


    “沒有。一切都好。”林德睜開眼睛,把她的靈魂塞迴去,然後釋放了一個恢複係魔法,幫助她緩解離魂帶來的不適。


    指頭女巫輕聲說:“看來你也不是什麽都知道。”


    “靈魂的奧秘,我也隻是入門。”林德直言不諱,雖然他有藏書塔的幫助,但也不敢自詡全知者,知識這種東西,是沒有窮盡的,而是可以源源不斷地獲取。所以知曉越多,越發現自己的淺薄。


    “你該休息了。”瑪莉卡把林德帶到客房。


    這是一間布置簡單而溫馨的小臥室,沒有什麽裝飾品,隻有柔軟的床鋪,床頭櫃擺著一隻舊琺琅台燈,她說是在跳蚤市場淘來的,隻花了五鎊,台燈發出的光是奇怪的藍色,還是用橘黃的吊燈照明更讓人舒適。


    “明天需要我叫你起床嗎?”瑪莉卡倚靠在門邊,她的栗色長發仍舊潮濕,發根處隱約泛出一點金色。


    “請讓我睡個自然醒吧,這可是暑假,如果不能賴床,那還算什麽假期呢?”


    林德果然是睡到中午才醒,這時候瑪莉卡已經出門上班去了。餐桌上有她留下的早餐,黑胡椒煎蛋和吐司麵包。


    他用魔法加熱早餐,又泡了一杯茶,把自己的腸胃填飽,盯著空蕩蕩的客廳發了一會兒呆,這時候才終於有放暑假的感覺。


    就是這種無所事事的狀態,非常對勁,每個工作後的社畜都會懷念無比。


    不過林德終究還是閑不下來。


    依照計劃,他還得去冬堡。


    林德迴想起與鄧布利多的約定,正好,趁著暑假,也帶這個老頭去別的世界見見世麵。


    貓頭鷹凱雅把信送到鄧布利多手裏,當天晚上他就通過飛路粉抵達倫敦。


    “德·林,你不知道我收到信的時候有多開心。像我這樣的老頭子,每次都是孤零零地度過暑假。”鄧布利多敲開門,他笑得像個聖誕老人,和林德打過招唿,又向瑪莉卡頷首示意,“鄧布利多,為你效勞。”


    林德邀請他一起吃飯,笑著說:“看來我的一封信,能把當代最偉大的巫師召喚過來,這個咒語可比其他什麽魔法都好用多了。”


    鄧布利多是個很招人喜歡的老頭,平靜、溫和、幽默,實力強大,年輕時是風度翩翩,上了年紀後也很有書卷氣。瑪莉卡與他聊得很痛快,可以說是賓主盡歡。


    吃過晚飯,林德打開傳送門,鄧布利多目露奇光,他跨步邁入其中,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每一位施法者,都應該對未知的世界保有好奇,單從這一點講,鄧布利多還不算老,更何況,他也是格蘭芬多出身,冒險家的血在他體內流淌。


    瑪莉卡坐在桌旁向林德揮手告別。


    “再見。”她微笑著。


    ……


    冬堡。


    日高月(七月)的天空晴朗得不像話,。


    隨著春季冰雪融化,道路解凍,戰爭時期流離失所的難民紛紛湧入重建的城市,他們填充了街道,帶來了產業人口。隨之而來的當然還有治安上的動亂。


    多虧遍布天空的監視者們,有這群不眠不休的機器注視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所有違反冬堡議會出台的治安條例的行為,都會第一時間通知給就近的衛兵與學院法師。


    冬堡中央的廣場上,如今還吊著十幾具屍體,就是在告訴來到這座城市生活的人,不論你有什麽打算,都別挑釁城市的管理者。


    城市最熱鬧的區域當屬北部港口,每天出海捕撈的船隊往返,帶來數以噸計的漁獲。大量水手、漁民與工人聚集在港口,讓原本生意冷清的凍爐酒館迎來春天。一個夏天消耗的酒瓶,可以填滿冬堡的主街道。


    由學院法師設計的自動拖網,大大提高了漁船的捕撈能力。這些新鮮的海貨會在港口的食品廠進行加工,通過烘烤、風幹、醃製等手段,製成各類可以長期保持的食品。


    東帝國貿易公司看中了冬堡的這些廉價海產品,大量訂單湧來,是目前冬堡最大的一筆財政收入。


    克裏曼如今已經是冬堡的衛兵隊長,他不必再像往常一樣在街頭巡邏,或是站在城牆上守崗。他的公務也並不繁忙,因為冬堡的城市管理由學院的法師們負責,作為治安官,克裏曼每天的工作除了參加會議,寫一下任務報告,就是在治安公文上簽名。


    他會花更多精力在訓練新兵上,也有很充裕的時間陪伴家人。


    這天中午,他坐在辦公室裏小憩,突然聽到一聲蒼涼古老的龍吟。隨後,他佩戴的冬堡徽章震動起來,在城市上空巡邏的監視者發出緊急警報。


    “注意龍襲!注意龍襲!所有人立即離開街道!請立即離開街道!”


    克裏曼來不及穿戴披掛,抓起一麵盾牌衝出門外,他抬頭望見南方的天空上有一塊形狀怪異的斑點,不屬於任何一種飛鳥。


    目睹巨龍來襲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它發出的吟嘯深沉悠長,有如雷鳴的餘音,古老的城牆都會為之輕輕顫抖。大地在迴應龍的唿喚,它們本就是天空的君王。


    “集合!!”克裏曼發出呐喊,“所有士兵,準備戰鬥!”


    龍禍在天際省各地蔓延,冬堡雖地處偏僻,但也不能幸免。從那些流浪的難民口中屢屢聽聞的巨龍的恐怖,如今也終於降臨在冬堡人的頭頂。


    又是一聲悠長的龍吟,它展開寬闊的雙翼,飛快接近。在讓人心悸的數秒內,龍影從天邊渺小的斑點,擴張至龐然巨物。


    巨龍雙足雙翼,脖頸與尾都十分細長,飛行在空中時如一副莊嚴的十字架。


    冬堡的街道已經淨空,衛兵們朝巨龍所在的方向聚攏。


    克裏曼與學院法師們會合,布萊麗娜法師等人簇擁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德!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克裏曼,老朋友,我們待會兒再敘舊。沒想到我這次迴來,正好就趕上龍襲。”林德欣喜地朝他點頭,隨後又對鄧布利多說,“教授,不介意在參觀冬堡前,先屠一條龍吧?”


    鄧布利多嗬嗬大笑,“我就知道,這會是很有趣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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