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無語了,這是什麽?這是在以人數來要挾聖上嗎?這不是奸臣又是什麽?在這朝堂之上,哪裏還有什麽是非曲直?哪裏還臉都以忠孝節義?有的隻是黨爭,黨爭,還是黨爭!


    於是,孫傳庭真的就不再講話了,他絕望了,有了退意,這朝堂如此,怎麽可能有忠直之人的立足之地?天天都是黨同伐異,無端的消耗著朝廷的資材,每一個人才華,以及眾多的青春與生命,還不如歸去,哪怕是去教一個蒙童也比在這裏要強啊。一想到蒙童,他就想到了鄭勇,這個孩子如果自己能夠全力一赴的教而育之,將來必成就一番事業,如此自己此生也算是有所收獲吧?想到這裏,便去意以絕。


    崇禎與眾臣口舌了一番,就是為了給孫傳庭爭取一點空間,也好讓他繼續為大明作出貢獻,而不是倒在這黨爭之下,可是,自己費了半天的口舌了,卻並沒有聽到他再說什麽,低頭一看,差了一點沒有氣死,那孫傳庭此時端坐於朝堂之上,正閉目一動也不動,仿佛老道閉關,老僧入定一般。你這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嗎?


    崇禎真的很生氣,他在為了孫傳庭而與一眾大臣鬥爭,而孫傳庭本人卻是外人一樣的,閉目靜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於是,他氣不過,就問道:“孫愛卿這莫不是要去修神仙嗎?”明朝的國教是道家。


    孫傳庭聞言睜開了眼睛道:“加陛下,臣不善黨爭,而善實務。然而,方今之朝堂,已無實務忠直之人的立足之地了,所以,臣無話可說。”


    對於孫傳庭的話,其實崇禎也是有切身之感的,他一聽內心高興起來,終於有一個敢說真話的了,以孫傳庭之能,一定是早有預謀,那麽,他一定會有一宏篇大論,維護綱紀,痛斥宵小,等他慷慨激昂之後,自己再表彰一下,造成忠君愛國之勢,如此,那些主和派自然也不敢再議論攻訐,如此正好可以給自己一個台階,至少也要保住孫傳庭的陝西巡撫之位,這剿殺流賊,還少不了他啊。“


    於是,崇禎問道:”那孫愛卿對於當今朝堂有何感想?“


    這就是給了孫傳庭當噴子的權力了,楊嗣昌們大驚,如果孫傳庭真的順竿爬,那他們就被動了。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孫傳庭。


    而孫傳庭卻恍然不覺一般站起了身來重新跪拜下來道:”臣爭戰多年,身體已經多積有病症,在此,懇請陛下,準許君致仕迴鄉,將養一段時間的身體,以便痊愈之後,再為國事奔忙。“


    這話雖然說的委婉,不過,卻也非常的明確,就是想撂挑子不幹了。


    楊嗣昌都長籲了一口氣,而崇禎卻有些惱羞成怒了,自己把這麽好的機會給你了,你就給我整這麽一出嗎?


    看到崇禎的臉色,楊嗣昌立即上前一步大聲道:”陛下,方今之天下,災禍連連,大有不安,而流賊與韃清,又虎視眈眈,正是為國用命之時,而孫傳庭居然因己之錯誤為臣等所揭發而以退為進,想暫避鄉野,至天下百姓,朝堂聖上於不顧,實在是妄讀聖賢之書,而他口中所言者,忠直之臣雲雲,更是成為空洞無所憑之假話,臣請求陛下治罪,以扶正氣而抑奸邪!“


    楊嗣昌講的慷慨之極,表情也很是誇張,講完後便跪拜下來,俯地不起。而他的身後立即出來了數十位文臣,甚至還有武將,都附和楊嗣昌,聲討孫傳庭。這一個轉眼間,便攻守易位,崇禎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虛無,而且,現在所處的形勢,也更加的艱難了。


    之後陸續有人出來附和聲討,一時之間,大半朝堂,都站在了孫傳庭的對立麵。


    孫傳庭善實務而不善朝堂權謀的弱點暴露無遺,這一下子,讓崇禎也沒有辦法再雲維護他了,於是,他憤恨道:”將孫傳庭革職關入詔獄之中,改日查明罪名再行處置!“


    於是,孫傳庭就這樣糊裏糊塗的被下了大獄,這三年的牢獄之災,看來還是沒有躲過去啊。


    而鄭勇此時卻正在積極準備去江南,人員很簡單,就是自己的全部出征的人馬,二百人再加上三名鄭家的掌櫃以及約七八名小夥計,當然,這一次鄭勇沒有讓鄭三娘跟著,現在也隻有她才是一個全才型的人才,讓她掌家最好不過,他帶上了鄭四傻,以及山上的李四五等幾個工匠,這一次還要考察一下哪裏適合建廠,建基地以及了解一下江南工業的實際情況,以便做好切入的準備。


    因此,這一次加上隊員,加上商業人員,加上工匠,約二百三十人,七十七娘想跟著,鄭勇沒有同意,因為上一次她就招惹出事來了,這不能不防,江南啊,龍蛇混居之地,太危險了,不過,也不能不帶個女人,小君不行,春桃要接待新女隊員,最終隻得帶上了周怡,同時,也把她的小丫環也一起帶上,這樣才是原汁原味啊。


    而鄭勇便扮成了富家小少爺的樣子,對外就稱是自己家的小少爺在家中悶得難受,想來江南開開眼,也開開心。


    而隊員由鄭四傻帶領,同時這一次也讓鄭六傻跟上,他在山匪基地幹得不錯,這一次算是重新給他一個進入核心層的機會吧,希望他能珍惜。同行的還有小虎,這小子賬目不錯,得了老管家的真傳,行事很穩重,就是還太小,比鄭勇小兩歲,今年算是十三吧,當一個小廝再合適不過了。


    而鄭四傻要帶隊員先行,這一路上,還有不少富家地主可以打一打秋風,而這二百名都算是老隊員了,也都是經曆過真正的戰爭的人,人人手上都已經有了人命,已經不再是普通隊員了。


    最關鍵的是這一次鄭勇也下了大力氣,給所有的人都配了戰馬,二百人以三十為人一中隊,一中隊下轄三個班,如此,就分成了六個中隊,他們各負責一處,分頭行動,而鄭四傻帶二十人作為總指揮部,指揮及協調各方,要求就是要細心認真,要快速靈活,他們隻有十天的時間,看看他們能獲得多少收獲。


    這一次鄭勇所以這樣操作,一來是時間緊,這一路上並不能停留,所以,他們要單獨行動,而分開了單幹也是為了考驗一下隊員們,他們也都是經曆了不少事情了,這一次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單獨去做,對於他們的獨立性會有很多的鍛煉價值。當然了,這一次去江南也是需要一些資金的,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不過,鄭勇已經在事前強調過了,安全第一,一定要精打細算,他們都是打過韃子的,都是訓練營的精英,是訓練營的核心力量,所以,他不要折損,哪怕他們一分錢也搞不到都可以,這一次如果出現了損傷,特別是重傷與死亡,都會嚴肅處理。


    說實話,三十人真的不多,那一個大地主家裏沒有家丁看守,所以,鬧不好就會出問題,而鄭勇就是緊緊的抓住了這一點。最重要的就是訓練他們的偵察能力,想要有所收獲,偵察是最重要的,而一夜之間三十名特種兵搞掉一個富紳還是有可能的,有了難度才能考驗人啊,而能考驗人才讓這樣的曆練有價值。


    鄭勇不問過程,隻要結果,而結果隻有兩個,第一安全,這是絕對化的一條,如果出現了傷亡,那就取消成績。之後才會看財富情況。


    鄭四傻表示壓力大,而鄭六傻則很興奮,認為這樣很有搞頭,但是,這需要一個很好的規劃。鄭勇不管,他隻負責趕路以及在美人的陪伴下遊山玩水。這也算是給自己放一個假吧,這一段時間,從離開孫傳庭之後,他並沒有閑下來過,一直在忙活,真的很疲憊了。


    老墨專門給他弄了一輛房車,嘿嘿,雖然很簡易,個頭也不大,可是,卻也算是很不錯了,這在大明以及全世界,那都是獨一份,而且,還有一點的防禦能力,裏麵一有支最新型號的步槍,以及二百發子彈。至於拍擊炮,則由鄭四傻他們攜帶,十門都帶上了,還有足量的炮彈,打一個小規模的戰鬥,那是沒有問題的。


    抗清的原班人馬,武器裝甲都裝備好了,鄭勇估計他們應該可以擊敗南方的二千官軍。這樣就夠了,最好是在去的路上碰上一個匪寨,那就可以直接拿下來,作為自己的一個基地來經營,至於距離遠近,他也不在乎,反正是這樣的山寨如果能弄個十幾家,自己就可以藏起不少的兵來,到最後一揮手,十幾座山寨,每家二百人,也有兩三千人了,如果是這樣,那足可以做一些什麽了。所以,別人是聞匪心驚,而他則是聞匪心喜。


    因為,他們帶著玻璃,加之也不能太快,否則,無法給鄭四傻他們留出足夠的時間來,說是十天,鄭勇給他們預留的時間是半個月。這半個月之內他們可以為所欲為,而半個月後,他們就隻能是趕路了,而不能再去做什麽了,這是因為,在山東與江南的中間地帶,還可以,一旦接近了江南最好是老老實實做人,自己在這裏沒有任何根基,所以還是要小心為妙的,這一次主要就是來趟路子的。


    這一行最開心的是周怡還有她的小丫環。


    鄭勇一直都沒有關心過這個小丫頭,現在過去了大半年,這小丫頭因為要天天訓練,又加之夥食不錯,已經長高了些,隻是沒有之前那麽白了。鄭勇看著那小丫頭道:”她叫什麽?“


    周怡一聽笑了起來道:”還是不說了吧。“


    鄭勇就好奇了道:”為什麽?“


    周怡道:”不好聽啊。“


    鄭勇不信一個小丫環名字再難聽能有多難聽,官宦家的丫環,無非是梅蘭竹菊而已,還能這麽難聽?於是,命令她說出來。那丫環一聽羞的低頭不語,隻是臉紅紅的,鄭勇覺得這小丫頭其實很有風韻,再長一長應該是一個很不錯的美少女。


    周怡無奈隻得道:”她叫鄭二百五十娘,平時都叫她二百五,唉,趕得太巧了。“


    鄭勇一愣,也覺得很可笑,如果一個小男孩子還好,偏偏又是一個很秀氣的小女孩子,這如果總叫二百五,真的不好聽。可是,這也是排名她趕上了呀,真的不好改。於是他道:”我不是問他在教訓營中的名字,而是問他在你們周家作丫環時叫什麽名字。“


    周怡一聽才明白過來道:”她叫秋香。因為生日正好在中秋,那時桂花飄香,所以,我給她取了這個名字,那時她還很小,隻有五六歲呢。“


    鄭勇一愣,秋香,這名字也太熟悉了,唐伯虎就點過秋香。


    看到鄭勇這樣的表情,周怡笑起來道:”少爺,你是不是想起了唐解元的事情了?“


    鄭勇笑道:”是啊,不過,我覺得這個秋色和唐演的那個秋色也不差哪裏吧。“


    周怡聽了心裏一動,卻又不動聲色道:”少爺啊,不要相信話本呢,那都是編的,真正的唐解元,怎麽可能去華太師的府上去呢,還敢簽賣身契,他不要活了呀。“


    鄭勇不解道:”為什麽?不過是風流而已,怎麽就到了生死上?“


    周怡道:”唐解元可是個書生呢,為了女人而賣身為奴,那可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呢。而且,他的功名會被全部革去,並永遠都不會可以入學了。“


    鄭勇驚道:”這麽嚴重嗎?“


    周怡道:”當然了,不然那天下還不亂套了?書生更是要遵守規矩,若犯了,罰得自然就更重了。“


    鄭勇道:”如此啊,那唐寅這故事自然就是騙人的了。“


    周怡笑道:”自然了,唐解元的一生希望都在書生這個名分之上,如果丟了,那他可終身無所……唉,最後他還不是這樣的下場,隻是,卻不是為了秋香了。嘿嘿,秋香啊,別總低著頭呢,來給少爺唱個小曲聽,她唱得很好呢。“


    隻是那秋香卻仍然扭捏的很,鄭勇本也想聽聽小曲,看到秋香這樣的羞澀,卻也不好再為難她於是道:”我給你們唱首歌吧。“


    周怡瞪大了眼睛,小丫環秋香也漸漸抬起了頭來,她們都有些驚奇的看向鄭勇。周怡道:”少爺也會唱小曲啊,不敢相信呢。“


    鄭勇哈哈大笑道:”這有什麽難的,學一學就會了,我給你們來一首《美人吟》吧。“


    周怡警惕道:”不會是什麽淫詞吧。“


    鄭勇臉色一沉道:”正經的很呢,你怎麽會這樣想我呢?“


    周怡立即道:”沒有呢,少爺不要誤會我,我……聽這名字胡想了。“


    鄭勇道:”聽完了就知道了。我唱了……“於是鄭勇就拍著自己的大腿唱了起來……


    藍藍的白雲天


    悠悠水邊流


    玉手揚鞭馬兒走


    月上柳梢頭


    紅紅的美人臉


    淡淡柳眉愁


    飛針走線荷包繡


    相思在心頭


    風兒清水長流


    哥哥天邊走


    自古美女愛英雄


    一諾千金到盡頭


    風聲緊雷聲吼


    妹妹苦爭鬥


    自古紅顏多薄命


    玉碎瓦全登西樓


    自古美女愛英雄


    一諾千金到盡頭……


    鄭勇的唱功還可以,所以,把兩個小姑娘都聽呆了,周怡驚喜道:”少爺還真會唱呢,而且,很好聽,我就沒有聽過這樣的曲牌,不知道可有什麽出處?“


    鄭勇道:”哪有什麽出處,不過是鄉間的小曲而已。“


    那小丫環秋香突然道:”少爺能教我嗎?“


    周怡立即道:”秋色很喜歡唱歌的,嗓子特別好,你教了她,讓她唱與你聽,嘻嘻,一定比你唱的好呢。“


    好吧,反正一路上也沒有什麽事情,這搖搖晃晃的也看不了書,就唱唱歌也是不錯的。於是鄭勇就教,兩個女孩都跟著學,果然是秋香先學會了,就退到一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了。


    鄭勇詫異道:”她這是幹什麽呢?“


    周怡道:”在練習歌曲呢。“


    鄭勇瞪大了眼睛道:”這樣怎麽練啊?“


    周怡笑道:”在我們官宦人家,規矩大的很,而秋香又喜歡唱歌,可是又不能破壞規矩,於是,她練出了這樣不出聲的唱歌來了。“


    鄭勇想不通這樣怎麽練習,用大腦唱歌嗎?他試了試,也還可以,可是,唱歌畢竟不能僅僅用大腦來想象啊,其中還有氣息與咽喉的聲音的力度技巧記憶呢。不過,既然她這樣應該也算是在相信世界裏聽歌吧,這樣可以最快的熟悉歌曲,對於演唱也是幫助很大的。


    於是,鄭勇繼續教周怡,周雖然也基本學會了,可是卻沒有什麽演唱技巧,所以並不如他唱得好聽,隻是,她卻會古箏,可是卻沒有帶,這未免可惜了。鄭勇一聽,便想到了鄭四傻,便拍拍窗子,一匹馬跑了過來,鄭勇打開窗子道:”你去告訴鄭四傻,讓他弄一架好一點的古箏來。“周怡立即道:”琵琶也要呢,還有古琴和簫。“鄭勇看了他一眼道:”都會?周怡道:“古琴,古箏和簫我會,琵琶古箏與簫秋香會。”


    鄭勇點了點頭道:“好吧。“轉頭對那親衛聽到了嗎?”那親衛點了下頭。鄭勇道:“去告訴鄭四傻,就說我想要,弄好一點的。”那親衛聽完了提馬而去,一下灰塵起來,轉眼消失了蹤影。


    而鄭勇問那秋香可是學會了?秋香便點頭。鄭勇讓她唱了一遍,結果把鄭勇也給震驚了,嗓音是真的好,樂感也好,反正是比自己強太多了,聽著那就是一享受,自己的隻能算是忍受,而周怡那就是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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