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勇意外的在這山上呆了三天,這三天他基本上把這座山寨給收拾停當了,應該規劃的都規劃好了,應該組織的組織好了,訓練大綱也做好了,基本上沒有什麽事情了,他對鄭四傻道:“給你留下一個班,你要把這山寨看好,這算是你第一次獨當一麵,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希望我迴來的時候還能看到你還好好的在這座山寨上。”


    鄭四傻一臉的戀戀不舍道:“首長,要不您再考慮考慮,我覺得我給您做二把手做得挺好啊。”


    鄭勇瞪了他一眼道:“難道你要永遠跟在我屁股後麵嗎?你是高層,總歸是要獨立的,現在這就是一個機會,給我好好幹。”


    看著鄭四傻那心虛的勁,鄭勇也不放心起來道:“我給你一個忠告,給自己始終要給自己留下一條逃跑的後路,如果事有不逮就跑,隻要命在一切都可以重來,不過,最好這條後路永遠也不要用,因為,隻要用了就說明你前麵的工作沒有做好,言盡於此吧,老四啊,努力!”


    鄭勇拍拍他的肩膀還是帶著大隊出發了,他估計用不了多久鄭三娘就迴來了,有她自然就能放心,鄭四傻其實沒有多少事情,隻需要堅持個三五天就可以了,三五天自然是出不了事情的。


    他心急火燎的奔向了下一個目標,他已經下了決定,如果下一個收獲好,就洗手不幹了,不如不理想,就再幹一票,之後就立即收手,他必須迴去了,山上山下都離不開他,他這一次已經出來的夠久了,還有那個孫秀才,已經在訓練營裏快成了望夫石了,每次鄭三娘迴去他都會不停的問不停的問,鄭三娘都怕見到他了。


    如果再做兩次,鄭勇感覺自己這一次外出,隻怕要二個來月的時間,這真的已經超出了個人原先的計劃,當初想得太簡單了,以現在的行進速度特別是運輸速度,他都無話可說。


    鄭四傻留下之後,鄭六傻接替了他的位置,對此他很興奮,這小子幹瘦幹瘦的,以前還以為是因為他營養不行呢,結果進了到了鄭家,又進了訓練營,如此過了半年,他還是幹瘦幹瘦的,和剛剛來時沒有多大區別。鄭勇也注意過他,因為,別人很快就胖了壯了,隻有他特別能吃就是不長肉,也不知道他都把飯吃到了哪裏。


    用他自己的話就是他可能有很多輩子都沒有吃飽過飯了,也就是說,他已經被餓死過好幾輩子了,現在吃的飯,都吃給了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反正,一時半會兒的,是補不到他這一輩子了。當然,鄭勇是不信了這個,唯一的解釋也就是他的個人體質問題,而我們其實每一個人的體質都是不盡相同的,這一點後世的醫學家也都沒有弄清楚,他就更是想都不想了。


    不過,好在這家夥喜歡動腦子,文化課學的也不錯,鄭勇很想把他培養成一個參謀長之類的策劃類的高級人才,傳統上雖然有幕僚,可是,真正的參謀卻是沒有的,所以,鄭勇決定先把這一塊補齊了,作戰沒有參謀他根本就不習慣,特別是以後如果隊伍的規模大了,那時作戰的規模也就大了,那時如果還憑著一個領軍的人物靠拍腦袋來決定戰略戰術,那就太搞笑了。


    因此,在訓練營中的高層裏,參謀是他的重點培養,很多時候他都會給幾個看得上眼的專門教導,而這個鄭六傻就是其中可以拿得上台麵的了。


    六傻過來道:“首長,你這一次真的太英明了,就應該把四哥放山寨裏獨當一麵,而我本來就是參謀啊,給您打小手,妥妥的正確啊。”


    鄭勇瞥了他一眼道:“其實,當時我是想把你留下的。”


    六傻一呆道:“為什麽?”


    鄭勇道:“簡單啊,因為你有智謀啊,老四有點傻,讓他獨立,真的很難為他。“


    六傻嘿嘿的笑了起來道:”那為什麽又決定留他了呢。“


    鄭勇道:”凡事總得有第一次吧,如果我留了你而沒有留他,以後你的晉升肯定比他快啊,到那時他心裏泛酸的時候,難保不會對我心存怨念啊,所以,為了杜絕以後這倒灶的事情發生,我還是提前預防了吧。“


    哈哈……六傻大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道:”首長,您高,實在是高。“


    鄭勇聽了這話就很倒胃口,踹了他一腳道:”少拍馬屁,這一次把你提上來,就是要你也獨當一麵,接下來的這一頭肥豬,你主刀,我就當一個看客了。“


    啊?六傻真的有點傻,苦臉道:”首長,您不能這樣啊,我……這算是第一次升到二把手啊,這什麽都還沒有弄熱乎呢,這樣上手,我也不怕了,就是怕和上一次一樣,萬一弄出點事來,有了傷亡,首長啊,等下一頭肥豬可好?“


    鄭勇搖頭道:”不好,就這一次,行就上,不行我換一個。“


    六傻一聽急忙道:”我努力我努力,首長,您得在一旁指導指導啊,我……也心裏發虛呢。“


    鄭勇看著他道:”做什麽總有第一次,我看好你,加油!“


    加油,哈哈,他們有點不懂,鄭勇就講了油燈加添油更亮,而車輪加油轉得更輕快,炒菜加油更香……等等,加油於是成了訓練的一個常用語了。


    由於隊員在山上休整了三天,所以,這一夜出擊,他們行進了一百二十多裏路,是真正的奔襲,到了天亮進入到宿營地時,鄭勇特意去看了看七十七娘,她累得不輕,但是,卻堅持下來了,這隻隊伍裏女隊員隻有五六個,除了兩個作戰的,別的都是衛生員。


    看到七十七娘的時候,她正沒有形象的躺在草地上大喘氣,鄭勇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道:”還能堅持得下來嗎?不行就去衛生隊吧,她們有毛驢。“


    七十七娘瞪了他一眼,卻沒有迴他的話,還是隻顧著喘氣了,鄭勇也躺到了她身邊小聲道:”天做被子地做床,我們是不是也算同床共被了呢?“


    七十七娘白了他一眼道:”這麽說有意思嗎?如果按這說明,天下的男女豈不是都同床共被了,嘁,無聊。“


    鄭勇無語道:”你真沒有意思,這不就是一句情話嗎?你搞那麽普世做什麽。“


    七十七娘哼了一聲道:”沒有報仇之前,你什麽也不要想。“


    鄭勇歎了口氣道:”這有一百多兄弟姐妹呢,而且,你那邊靠西了些,都快到河南了吧,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七十七娘也思索了一陣子道:”總是有一個盼頭不是嗎?“


    鄭勇點頭道:”你能這樣想就好。怎麽樣,晚上還做惡夢嗎?“


    七十七娘道:”不做了,就兩天,唉,我也成了殺人犯了,一雙寫詩繡花的纖纖素手,也沾染上鮮血了。“


    鄭勇看著她的優美側臉道:”你現在退出也來得及啊,放心仇我一定替你報的。“


    七十七娘看著鄭勇道:”你想金屋藏嬌啊,我可不想當一陣子籠中的小鳥,如果以前還好了,自從進了訓練營,加入到了訓練之後,我發現我活了,不再如以前那樣多愁善感的了,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從一種躺臥狀態上站了起來,我不再是一個附屬而成了一個獨立的人,我覺得自己也可以頂天立地了。“


    鄭勇抽了抽嘴角,難道自己又培養起了一個女權主義者?他立即道:”你這也是為了報仇啊,隻要把仇報了,好好的守在家裏生兒育女不是很好嗎?“


    七十七娘卻搖搖頭道:”迴不去了,真的迴不去了,我現在特別的理解武媚娘,她開始也隻是想幫助懦弱而患病的丈夫,可是,做著做著,她就變了,就如我的感覺一樣,感覺自己活了,站起來了,突然發現,一個女人居然還可以這樣的生活,我想這樣的生活,我也想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為什麽男人能而我不能呢?“


    完了完了,這絕世佳人,真的成了一個女權主義者了,她要獨立,要人權,要自由,要實現自我的價值,她發現了自己人的一麵,而忽略了自己女人的一麵,她想要掙脫家庭的束縛,掙脫傳統文化的束縛,她要闖進叢林,成為一個獵食者,她要從一個窈窕淑女,變身成一隻花斑母獵豹。怎麽會這樣呢?這種女人在後世滿大街都是啊,鄭勇感覺自己的嘴裏異常的苦澀,像是吃了一劑後悔藥,可是,這藥除了苦,卻沒有任何效果。


    他仰麵上天空,不再看七十七娘,現在天空還有些星星可以看到,不過,四周的地平線卻已經泛白了,天空也漸漸滲透出了一片淡藍來,有一些早起的鳥兒已經在這天空中飛翔了,他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道:”天要亮了。“


    七十七娘看著他道:”你不高興了嗎?“


    鄭勇搖了搖頭。


    七十七娘繼續看著他道:”你就是不高興了。“


    鄭勇道:”你肯為了我而放棄你剛剛所說的活了啊,站起來嗎?“


    七十七娘一怔想了想道:”如果你命令我,我會服從的。“


    鄭勇道:”我是問你心裏真實的想法。“


    七十七娘道:”不會的。“


    鄭勇苦笑了笑道:”你覺得男女平等,是不是一件好事情?“


    七十七娘詫異道:”這怎麽可能呢?男人是天,女人是天,天尊而地卑,乾坤定矣。男女平等,不是說要讓天和地一樣了,那盤古不是白白的把混沌劈開了?“


    鄭勇道:”是可,你活了,小君也活了,你們都渴望做事情,而做事情就要擺脫家庭的束縛,要到外麵去,如此,也就顧不上家了,這樣,男主外而女主內是不是就被打破了呢?如果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如你這般想法,男人和女人都去主外了,家誰來管?女人還有時間生孩子帶孩子嗎?父母老了,生了病了,又有誰來伺候呢?夫妻倆個人都在外麵做事,那迴到家裏來誰誰做飯呢?還有,家裏的那些家務事又有誰來處理呢?而如果兩個人都不處理,那家一定就不再是一個家了,而如果兩個人都來做,那在外麵忙活完了,迴到家還是要忙活,這不是說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嗎?這樣的生活是不是過的特別的累啊。如果女人沒有空生孩子,也沒有空照顧父母老人,那這個家是不是也要宣布破碎了呢?之後就是因此而帶來的種種矛盾,以前是夫為妻綱,而男女平等之後就是誰說的對聽誰的,可是,有些事情對錯並不容易分出來,到了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的時候,怎麽辦?夫妻吵架?鬧矛盾,雖然合離。“


    七十七娘愣愣的看著鄭勇訥訥道:“我……沒有想那麽多,就想這有了一種新的活法,很開心的樣子,可是,經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的很麻煩很麻煩呢。”


    鄭勇笑了笑道:“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七十七娘道:“怎麽解決。”


    鄭勇道:“不結婚。”


    七十七娘道:“不結婚?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結婚?都不結婚了,那就不再生孩子了,沒有了孩子,沒有了後代,那隻需不到百年,天下就再也沒有人了。”


    鄭勇道:“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結婚,隻有一部分人不結婚,比如那些想做事業的女人,她們就不適合結婚了,因為,她們忙於自己的事業,而沒有時間生孩子,也沒有時間相夫教子,更沒有時間孝敬照顧父母,所以,她們的最終選擇,就隻能是不結婚了。”


    七十七娘道:“那她們老了誰管啊?還有,她們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連一個後代也沒有,她們的生命在她們那裏終結了,她對得起生她們養她們的父母嗎?”


    鄭勇看了她一眼道:“你還想活嗎?還想站起來嗎?”


    七十七娘閉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痛苦地道:“我還是想啊。”


    鄭勇坐了起來道:“去吃飯吧,我聽到開飯了,吃完了好好睡覺,這個問題也不忙著迴答,等將來到了要成親那一天你再迴答我吧。”說罷,鄭勇起身向著炊事班走去。七十七娘看著他離去的背景,內心卻糾結了起來,她感覺自己的內心已經亂作一團了,等到成親那一天,如果自己還想活還想站起來,是不是他就不要自己了?反正他也不缺女人,山寨上還有一位千金小姐在那裏朝思暮想呢,同時還有一個陪嫁丫環,好像也很傾心似的。想到這裏,七十七娘就感覺心裏疼得厲害,好像是有一個自己的什麽東西被人從心裏挖出來搶走了。


    不!不能失去他,他那麽優秀,那麽偉大,仿佛一座神隻般的讓自己崇拜。他注定將成為一個大英雄,就像是霸王項羽一般,自己做他的虞姬不是很好嗎?可是,她心裏卻還有一個聲音在喊:我也能做一番事業,我也能成為一個英雄,我也能青史留名,我也能成為一個故事被傳說……這讓她糾結著怎麽都放不開,她痛苦極了,好希望鄭勇能過來對她下一道命令,之後她就立正敬禮然後服從這一道命令,從此迴到他的後宅,做他的女人,給他生孩子,幫他管理好家,再把孩子們撫養大,從兒女膝下承歡到他們一個個長大都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家,又生出自己的後代。


    可是,就這樣嗎?這樣的事情隨便一個女人都做得了,而自己是一個隨便的女人嗎?不是的,自己是一個優秀的女人,是一個活了的,站起來的女人,自己是可以活得和她們不一樣的,自己可以活成她們仰望般的存在,而不是除了自己的子女便默默無聞。


    鄭勇端了兩份飯菜來道:”別胡思亂想了,快吃飯睡覺,晚上還要趕路呢,你要是跟不上隊伍,那我可不會幫助你啊。“


    七十七娘坐了起來,接過飯菜一邊大口吃一邊道:”誰要你幫,我跟得上,你們男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別瞧不起女人!“


    鄭勇一愣,本來他是在她身旁蹲著一起吃飯的,不知道為什麽,有一股情緒從他的心裏升騰了起來,讓他很不舒服,於是他站了起來,默默的走遠了,離開了她的視線,尋到了六傻便坐在一起吃了起來。


    六傻一邊吃一邊道:”首長,怎麽不陪夫人一起吃啊。“


    鄭勇笑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中啊。“


    六傻高興道:”首長有劉備之誌,我一定緊緊跟隨,雖然做不了關張趙,也做不了諸葛亮,可是,我絕對不會背信棄義,首長不是說不拋棄不放棄嗎?我就跟隨著首長永遠做兄弟了。“


    鄭勇哈哈大笑道:”好啊,我們永遠都做好兄弟,生死兄弟!“


    六傻也有些亢奮道:”永遠都做好兄弟,生死兄弟!“


    七十七娘看著鄭勇走遠了,飯就怎麽也吃不下去了,兩行淚水就不知不覺中從眼睛中流淌了出來,她不想失去他,可是又不想失去自我,為什麽非要讓她從中做一個選擇呢?難道不能都要嗎?可是,鄭勇給她的感覺就是不能!


    七十七娘也不過才十五歲,正是及笄之年,本應該天真爛漫,春花盛開生命中隻有美麗與笑容,可是,現在的七十七娘,卻心裏塞著一團亂絲,頭頂的天空中壓著一片陰霾,天地曠荒,孤兒無助,除了悲傷,她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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