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切終歸還要重來,那麽此次三界聯手伏魔驅邪豈不是徒勞?


    荊鄴祖望著滿眼的瘡痍大地不禁潸然淚下。


    想必此時活著的大多數修行之人亦是如此吧。


    空中灰暗無比,無數的星辰劃過天際墜落而去,那是在此次戰役當中三界的隕落者。


    有隕落自然也會有飛升,此消彼長是天地間的自然法則。


    悲鳴與仙樂同在!


    荊鄴祖一步一步的走向懸崖邊緣,林瓏兒就是躺在那裏,太白星君守護著她,隻聽她道:“抱歉,為了我,斷了您的仙路。”太白星君本不該插手人間之事,卻因林瓏兒的哀求而被牽扯進來,為她破了嶽山結界,讓夢魔得以上身,從而沾染了人間。


    太白星君搖搖頭,他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微弱,那頭花鹿早已死在旁邊,他摸了摸花鹿即刻送它去輪迴,再迴過頭慈善的對林瓏兒道:“我與人界牽扯太多,早在百年前就應該與人界隔絕開來,但抵不過因緣宿命,隻得再去人間走一遭啦!”說完迴過頭來看向荊鄴祖,朝他揮了揮手:“那盤殘局,怕是要再等些時候了!”說完全身消散飄飄渺渺隨風而逝。


    荊鄴祖連忙跑過去將林瓏兒抱起來,林玲兒知道自己命已不久,對他笑了笑道:“真不應該隻留你一人在此,但是能在臨死之前再見你一麵,我亦心滿意足。”


    “不會,你不會離開我的。”荊鄴祖早已慌亂不已:“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就算是地府我也會找到你的。”


    林瓏兒搖搖頭依舊笑著,但氣息明顯有些微弱:“我看到了,千萬年前與你攜手而來,我們經過了重重蒼宇都從未分開過,以後……以後我們肯定還能再見麵的。”


    “我不要以後,找你….真的找得太辛苦了!”荊鄴祖不禁痛哭起來,這讓林瓏兒心中一緊,原來他體內的萬俟鄴還在,他的記憶已與荊鄴祖重合在了一起。荊鄴祖想救她,可是不知道如何救,隻能不斷的將體內的紫蓮花輸入她的心內,想繼續延續她的性命,但是無用,一切都無用。


    “下一世那就換我來找你可好?”林瓏兒輕聲問,眼中的光卻在慢慢消散。


    “不,不,不,我找你,我去找你!”荊鄴祖將她摟在懷裏,緊緊的,生怕她會突然消失,“你不會死的,我去找卞城王,他不敢收你的,肯定不敢,不敢……”林瓏兒也在迴抱自己,但是很明顯她的力氣越來越小,不過,還能感受到她的溫度與微弱的唿吸聲,這就很好了,這就很好了,可是為什麽感覺她在自己的懷裏如同一隻易碎的蝴蝶那般,怕捂緊了易碎又怕放手飛走不見。


    這時,耳邊響起了師父的聲音:“徒兒,往前便是飛升崖,你於此次伏魔戰役有功,跳下即可位列仙班。”


    “去吧!鄴祖哥哥!”林瓏兒溫柔的在懷裏提醒著他。


    荊鄴祖聽後立馬抱起林瓏兒,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是了,進入飛升崖就可成仙,那麽林瓏兒應該也可如此,如此想,便走得更加急切了。到達崖邊,他問:“師父,三界即將重組,縱使位列仙班,又有何用?”


    師父的聲音傳來:“三界重組非萬物皆滅,道可破迷,法可圓融。”


    荊鄴祖聽後恍然大悟,抱著奄奄一息的林瓏兒欣喜的對她道:“別怕!”縱身一躍跳下飛升崖。


    道道光芒從天而降,無數仙女散花徐徐而來,龍車鳳攆停於半空等待接駕,仙樂響起,遠處神殿仙山清晰可見。


    可是懷中的人兒早已死去,天空中灑落的花瓣鋪蓋著她,卻透過自己的身體消失殆盡,點點紅榴光離開她的眉間消失在雲海之中。荊鄴祖淩空而立,全身散發著光芒,但心卻暗淡了下來。


    慢慢的,轉身離開,荊鄴祖放棄了飛升之路。


    狼笑帶著三煞星與夢魔終於迴到了九幽蒼墟。臨走前將冰奴交與的半袋桃花種子又交給了荊鄴祖,荊鄴祖將這半袋桃花種子撒在了幽冥穀旁,曾經的桃花源處,相信那裏一定會在此長滿桃樹,桃花姥姥也一定會再次歸來。


    洲媚和豔娜的鬼魂在慕容一的指引下來到千山峰,看到林仲與水三娘將林瓏兒的牌位放置在林家塚的最頂處,接著一顆紅色小點點閃了進來最終停留在林瓏兒牌位之上形成了一朵紅榴花,正是林瓏兒當初在青藤國中許下承諾的紅榴花精,洲媚和豔娜對著林瓏兒的牌位跪地而拜,“師父,我們一定可以再見麵的!”


    荊鄴祖親自送走林瓏兒之後化作塵埃在三界遊蕩多年,這一切真的是如師父所說那般,道可破迷,法可圓融。這三界上下雖然曆經顛倒差點兒支離破碎,但最終在天地道法的圓融之中慢慢的迴歸了正道,一切自有天意與定數。


    於是又慢慢沉睡過去。


    人間本就是善惡是非黑白之地,天界有神地界必有魔,人間有妖魔必定也會有正氣抑製,不過都是三界早已定好的秩序而已。


    那次伏魔大戰漸漸已然成為了人們口中的傳說。


    不久,荊鄴祖收到了來自東島國馬昭昭的玉龍弓箭,她在一次除妖期間並沒有用此箭自保,而是為護衛他人而亡。最後,荊鄴祖將她死亡的消息帶給毛小毛,興許是同門情誼間的感應,早已年過古稀的毛小毛為她立了一座衣冠塚,見到荊鄴祖突然出現,心中萬般情緒在這一瞬間好像又釋然了,望著他,還是從前那般模樣,自己卻已經白發叢生,曾經的時光如閃迴般湧現在二者之間,許久許久指著上天才問:“以為你去了上麵。”


    荊鄴祖想如從前那般哈哈大笑但卻發現再也迴不去了,隻是扯著嘴角笑了幾聲:“睡了一覺,卻不知已過去多年。”於是便將馬昭昭的經曆和臨終之事慢慢告訴他。


    “爺爺!”兩個大小不一的小孩兒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大些的孩童對著毛小毛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奶奶喊你迴去吃飯啦!”另一個跑過來拉著毛小毛的手往迴拉。


    “好,迴去迴去!”毛小毛撫摸著兩個孫子的臉,笑眯眯的道:“來,這是荊爺爺……”再一迴頭,卻發現荊鄴祖早已不見了。


    因為他似乎聽到了一陣絲弦的聲音,很熟悉,斷斷續續時高時低,那音律好似曾經自己教給林瓏兒的“逍遙遊”。


    循著聲音,眼前好像有點點紅光閃現,好像是曾經從林瓏兒額前逃出來的紅榴精。隨著點點紅榴的指引,竹葉的香氣傳來,青鬱的林間一個少女盤腿坐於黑石之上,腿上擱著一床五色古琴,那絲弦之聲正是從那女子雙手撥弄間緩緩流淌出來的。


    隻見她側臉向左,低眉撫琴的模樣沉靜而有美好。是啊,世上能彈出如此美妙還能時刻吸引荊鄴祖的琴聲,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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