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吊魂三日,看來那位林姓姑娘法力甚高卻不會傷人,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荊鄴祖道。


    但毛小毛的關注點卻不在慕容琛生魂被勾這件事情上,而是慕容家族內的八卦,立馬問:“聽聞慕容世家幾位夫人之間確實是有些爭鬥,嘿嘿,畢竟家大業大嘛。早年間慕容琛在榆關一人力敵高句麗六大高手,還全身而退保護了當今聖上與眾多武林人士安全,從而聲名鵲起,雖說此人勇猛但隻醉心釀酒,釀得好就一醉方休,釀的不好就到處流浪,真是苦了一直跟著他的表妹哦,不過這幾年好像消失匿跡了似的。”毛小毛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對荊鄴祖道:“我告訴你哦,慕容家不鬥才怪,莫說大公子武功高強愛好怪異,那二公子也一樣的怪呢。聽說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最要命的是不僅精通韻律還會布陣打仗,據傳多次與聖上醉心音律,還曾被派往前線作督軍指揮呢。嘿嘿,不過民間傳說他與聖上有斷袖之嫌,我見過他,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哈哈~”


    李芝華白了他一眼,抱胸在一邊等著他講完,似是早已習慣。


    冰奴與狼笑聽得兩眼直瞪嘴巴微張,滿足得很,冰奴忙問:“真的嗎?長得很漂亮嗎?比主人如何?我也想見。”狼笑也點點頭附和。


    荊鄴祖倒不喜這些八卦於是道:“隨意勾人魂魄便是違背修行之道。嫂嫂,你追蹤至此,那慕容琛的生魂確定在這裏的枉死城?可有把握將他帶迴?”


    李芝華道:“我追蹤了好幾個時辰確定在此,隻是我道行太淺並無把握將他帶迴,因為那林姓姑娘法力在我之上,若她用了壓製之法,怕不到時間不放魂。”


    “嫂嫂不用擔心,我們幫你。”荊鄴祖道。


    “唉,先幫嫂嫂吧。”毛小毛突然有些喪氣,看見李芝華想起馬少康,自然馬昭昭的影子在心裏揮之不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心裏慌慌的,好像昭昭就在附近,可是又好像突然消失了,這是怎麽了呢?


    “哦,忘記問你們,怎麽也會來黃泉道?”李芝華注意到毛小毛突然低落的情緒問他。


    荊鄴祖抓住毛小毛的手臂暗中安慰他,於是對李芝華道:“我們也是來尋人的,不是生魂。她暫時還無生命危險,我們先幫你把生魂帶迴,以免誤了你們的事。引路吧!”


    李芝華聽後才放下心來,放出袋中的紙蝶,很快那些紙蝶越飛越多,荊鄴祖就問:“紙蝶越多說明越接近生魂對嗎?”


    “是的!跟著它們走不容易被發現人的氣息。”李芝華說完手指點中一隻紙蝶整個人就化作一道青影在林中飛竄。荊鄴祖等人也依葫蘆畫瓢伸出手指點中其中紙蝶,很快眾人也都化作影子跟著紙蝶在林中朝著目的撲棱棱的飛竄。


    一陣疾風驟雨過後,五人來到了枉死城,紙蝶無法穿過枉死城的結界,在空中撲騰過去,一座山從天而降,再撲騰過去一道火光飛竄而來,繼而那些又都消失不見。


    “此地乃枉死之城,爾等生人速速離去!”空中傳來如洪鍾般的聲音,轟動幾聲,從地底鑽出一座巨大石人雕像,高不見頂,豎眉張口,頭戴戰盔,身著鎧甲,雙手拱揖於胸前,乃一名威武將軍,正是十殿閻羅之一:卞城王!


    “參見卞城王!”荊鄴祖恭敬的向石象拱手道,身上頓時金光乍現。毛小毛等人看見不知所措,立馬學著向石象拱手拜去。


    “原是東嶽真人門下弟子!”那聲音說完,似是一陣風吹來,本是黃沙遍地、雷鳴電閃的陰森之地,這會兒好似亮了起來,遠處“枉死城”三個刻在石碑上的大字這才清晰顯現了出來。石象背後走出一身著官服、提著燈籠之人,臉色雖漆黑但越近越顯得身量極高,近時竟比眾人都高了大半截。那荊鄴祖本就身量極高,足有九尺,在此人麵前卻隻能到其胸前。


    “吾乃投繯司,卞城王交代東嶽真人弟子到訪,特來迎接,為爾等引路!”投繯司道。


    眾人心中一喜,原來荊鄴祖方才金光乍現是表明身份之用,果然有個厲害的師傅就是不一樣,還可以開後門。那投繯司是枉死城中的一個引渡者,凡是呆在枉死城中的魂魄一到命定天壽,便會有一名投繯司出現引路,帶其前往閻羅殿接受生前審批再論是否輪迴。傳說都長得身量高大、黑麵獠牙,手持三叉戟,果然如此,隻是這個投繯司卻提著個燈籠,想必是來引路的。


    “多謝卞城王!煩勞投繯司引路。”荊鄴祖說完,那投繯司轉過身,燈籠內本是微光,忽然驟亮,紙蝶粉粉圍在光圈之中,結界瞬間打開,昏黃的天空之中一下子現出了一條明亮的小道,眾人依次跟著走了上去。盡管看不到周邊的所有,但是卻可以聽得到小道兩旁傳來淒淒慘慘的哭訴喊冤之聲,也有似是在耳旁念著悲痛欲絕的過往,更有好似在旁邊的黑暗之中猛然就要撲將過來一般,伴著陰涼濕冷的風雨讓眾人不禁毛骨悚然。但李芝華卻對此投繯司徒生疑慮,不禁盯著他的背影一直看到腳,似是隱約聽到點點鈴聲,很快又被風中淒慘的哭聲掩蓋。


    冰奴害怕的抓住荊鄴祖的衣襟問:“主人,他們為什麽哭得如此淒慘?冰奴害怕。”


    “狼笑也怕!”狼笑跟著也抓住了荊鄴祖另一隻手臂,兩個小孩哆哆嗦嗦的跟在荊鄴祖的身後。


    荊鄴抖了抖,不喜歡他們靠的太近,但越是這樣他們越靠的越牢固,隻好安慰:“不用害怕,投繯司在此怕什麽!那都是枉死的鬼魂,未到命定壽辰就結束了生命,所以隻能在這裏呆著,縱然親人燒紙送錢卻仍舊無福消受,在這裏無吃無喝的、悔恨交加,靠著卞城王的慈悲救度勉強維係,所以才會哭得如此淒涼。”


    “啊?果然好慘!”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為一口氣而活而死本就妄投人胎,真是可惜可惜,可惜可惜啊!”投繯司在前麵歎道。很快,他就停了下來,指著前方對眾人道:“到了!蜀中人士慕容琛,被蘇城登雲溪人士林瓏兒施法攝入生人禁地,現由泰山之巔東嶽真人弟子荊鄴祖帶離。”投繯司說完虛空一點,道了一聲“破!”前方黑暗之中飄出一團光霧,隱隱約約似有人影在裏麵晃晃悠悠,這時空中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何人破我法術?”


    “吾乃投繯司,奉卞城王之令解救生魂。”


    “卞城王何以發現?”那女聲再度響起。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瓏兒,收手吧!”投繯司說完將那霧罩往自己這邊拉了又拉,但法力不及似是有些吃力。


    “是……是你?”


    眾人吃驚於這二者居然認識,怪不得卞城王會派他來引路,原來是熟人作案。


    “卞城王座下投繯司,也是極好的……好吧~我本就做錯,願受罰!”那女子似是鬆了法咒,悔意之歎在黑暗中慢慢消退。


    投繯司這才將那光霧拉進,隻見霧內罩著一個雙眼無神的白衫男子,本是身材魁梧雙目炯神的慕容琛,此時就如同一片失了神的薄魂,手懷裏居然還抱著個酒壇子,真是個酒癡。


    李芝華立馬撲過去直喊琛哥!想拉住他,但無奈生人與魂魄無法觸及,李芝華立馬將紙蝶幻化成兩個紙人,這才穩穩妥妥的將慕容琛扶住。


    登雲溪?那莫不是仙竹林?荊鄴祖問:“投繯司,方才你口中的蘇城登雲溪可是挨著竹林仙翁的坐化之地仙竹林?”那聲音也是莫名的熟悉,為何腦中也一直迴響著“瓏兒瓏兒瓏兒”這幾聲唿喚?自己似是忘記了什麽似的。


    “正是!”投繯司道:“本是修道中人卻做出攝魂之邪術,還好她已有悔意,不然這場惡鬥在所難免。諸位放心,林瓏兒造成惡孽必定自身受創幾日,道行減成。”說完,投繯司又領著眾人沿著那條即將消失的小道往迴走。


    而在後麵的李芝華似是支撐不起慕容琛的生魂,那兩片紙人立起又倒下,倒下又化作紙蝶,蝶又接著化作紙人,如此反複好不容易撐到了枉死城的邊界,李芝華早已支撐不住臉色發白故意倒向投繯司身旁,冰奴趕緊去扶著她,卻不料最先扶住她的居然是投繯司。


    毛小毛雖覺奇怪但還是立馬幫助李芝華施法牽引著慕容琛的魂魄不胡亂走動。


    “我就知道是你!”李芝華頓時滿眼淚水的望著投繯司道:“是你對不對?少康!你腳上的還魂鈴是我與昭昭費了半身功力強行釘上去的,你脫不掉的!”


    荊鄴祖驚愕之餘用法術擊打投繯司的腳踝,果然隱約出現一道還魂鈴,這道還魂秘術本是記載於迦葉盒,當年馬少康身死,李芝華與馬昭昭接受不了事實,於是商量利用還魂秘術將他牢牢的釘在體內再想其他起死迴生之法,隻是沒想到二人耗費半身功力都沒能將他喚迴,後來兩人又一起魂遊地府仍舊一無所獲,原來他是進了冥府入了枉死城。


    那投繯司很快縮小變作常人模樣,曾經的馬少康出現在眾人麵前,臉色蒼白但圓臉憨厚依舊與多年前無異。


    “真是你!少康兄!”毛小毛與荊鄴祖十分欣喜:“見到你真好,原來你在卞城王這裏當差。”


    “鄴祖、小毛,好久不見”馬少康一臉笑意,道:“生死有命何須執著。”


    “什麽叫執著?若知你在此,我又豈會……我又豈會與馬家決裂,傷心過度遇見他?”李芝華撲入馬少康的懷中悔恨交加的錘著他的胸膛萬分委屈的哭道:“你怎會對我和芙蓉如此狠心,你怎麽會狠心得下來啊!你之前是多心善啊,對我為何是這樣啊?你就這麽狠心不想見我們母女二人嗎?少康~”


    馬少康任由她捶打哭泣,爾後才慢慢離開她為她擦拭眼淚,好好的勸道:“芝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慕容琛值得你托付終身,不必因我而耿耿於懷。”


    “你改嫁了?”毛小毛有些驚訝。


    李芝華點點頭望著慕容琛飄忽不定的生魂道:“琛哥確實對我很好,毫不計較我的過往,對芙蓉也是視為己出。”


    “這樣便是最好,你我緣分已盡,慕容琛也算是死後我為你求來的最好歸宿。現今我跟著卞城王潛心修行、慈悲苦渡枉死亡魂,也算是延續我生前的向道夙願。你與芙蓉定會一切安康。”馬少康說完向眾人笑了笑,隨後身量又變巨大,先前馬少康熟悉的模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便是投繯司的嚴肅神情。


    原來,原來這一切他真的早就安排好了的,他還是從前那個對人對鬼對妖都極其仁慈的馬少康啊!李芝華想靠近卻又極力控製著自己,畢竟曾經的馬少康真的已經死了。


    投繯司引路之事已完畢,對著荊鄴祖與毛小毛道:“你們所找之人早已脫離此地,欲尋之物亦被冰潭之力衝往它處。此乃亡魂之所,各位速速離去,切莫擾了地府常綱。”說完與那卞城王之像瞬間隱匿,就連那“枉死城”三字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極目之處仍然的滿目蕭條、昏天暗地。


    荊鄴祖與毛小毛立刻懂了方才投繯司所說之話,也就是說馬昭昭已經平安脫險,斷魂劍也早已不在幽冥穀內。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馬少康定是在其中助力不少。二人立馬朝著虛空拱手一拜以謝,也算是對曾經的馬少康拜別。


    慕容琛的魂魄沒了紙蝶的控製開始搖搖晃晃四處飄了起來,李芝華情緒慢慢調整過來了,但是法力有限還是無法抓住他。毛小毛掏出符咒定住慕容琛,道:“馬家紙蝶隻能引路,此時隻好祭出我們毛家草馬運魂了。鄴祖,你折個靈鳥幫我通知木星,讓他趕緊到我家祭壇麵前求祖師爺保佑,從祭壇下方第二格子內拿出一隻草馬並挑一件我的衣服隨著一起燒了來即可。”


    荊鄴祖立馬折了靈鳥以意念之力送靈鳥瞬間移動到馬家堂木星跟前。


    眾人都席地而坐,荊鄴祖輸送真氣給李芝華,這才讓她慢慢緩過勁來,方才情緒激動又加法力太過損耗,險些送了性命。但是看著李芝華與慕容琛的模樣似是腦中出現一段從未有過的記憶,可是模糊又不太真切,好似哪裏見過,竟如此熟悉。


    “慕容琛醒後,與他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芙蓉長大成人吧”毛小毛對李芝華道:“畢竟是少康兄的孩子。”


    李芝華點點頭,毛小毛與馬少康之間的感情也是極好的,兒時經常和馬昭昭跟在馬少康屁股後麵淘氣,如今生死相隔再次相見自是感慨異常。


    冰奴與狼笑坐在荊鄴祖身邊東望西瞧的,居然異常的本分和安靜。雖然陰風刺骨,但這兩人早已內心沸騰,特別是冰奴,從第一次見麵被主人折服則是他的法力強大,後來出桃花源、去南湖水鏡莊就是把他當作可以依靠的男人,現在看他在卞城王麵前居然也能如此不卑不亢金光乍現,崇拜之意驟然上升並不斷往上攀,一臉的我主人牛逼我主人天下第一的氣勢。而那狼笑本不服荊鄴祖,隻因為姥姥對他頗為倚重,其實與他相處也挺好,現在更是為冰奴高興,找了個厲害的主人,居然還帶著我們下了陰曹地府,這裏可是從前姥姥都得忌憚三分的地方啊。


    十幾歲的小孩就是這麽容易看到閃光點。


    “也不知道木星這個榆木腦袋行不行。”毛小毛一手掌握紅繩符咒一手牽住飄飄渺渺的慕容琛。


    荊鄴祖對李芝華道:“慕容大哥旁邊是否還有人在照看?”


    李芝華點頭道:“我已經讓霜妹準備好了陰陽繩,每隔兩個時辰拉我們一次。”


    荊鄴祖接著道:“好!你凝神,我助你一臂之力,傳音入她耳,讓她及早準備陰陽繩,拉你二人迴去!”說完施法入她心神,將話語傳導沈含霜之耳,果然她手中出現了一段紅繩,那慕容琛的手上也出現了一圈紅繩。李芝華驚歎於此人法力確實高強,方才那靈鳥傳話就已經讓她大開眼界,這隔空傳音的法術更是神乎其乎,原來很多話本裏的傳說是真的啊,若他能為琛哥所用,必定就不會被那慕容卓身邊的修道女子所擺布。隻是可惜,我等皆為凡人,怎好意思將他拉入家族爭鬥的名利場中呢。


    接著滴答滴答的馬蹄聲傳來,毛小毛驚訝的跳了起來,嘿嘿直笑:“這木星辦事能力果然很靠譜,怪不得昭昭這麽喜歡他!”立馬開始施法念咒,朝著遠處畫圈畫圈畫圈,很快一輛紙折馬車從圈中跳躍而出乖乖的停在毛小毛麵前,還在他手上用腦袋蹭了蹭,毛小毛親昵的喊了聲:“乖!”拍了拍草馬說:“做事啦!”說完念動法咒,那慕容琛的生魂便坐上了馬車,手中酒罐子似是滿了酒,慕容琛坐在馬車內飽足幾口甚是愜意。


    李芝華急忙道謝。


    荊鄴祖喝了一身:“走!”一揮手,那李芝華手中紅線突然直起一扯,紙蝶飛向那紅線來源處,一股力量將李芝華拉向虛空之中瞬間化作一道青影跟著紙蝶飛竄而去,那草馬也滴答滴答的跑了起來跟著紙蝶躍向空中,慢慢的消失不見。


    “我們走吧!”四人一切恢複如初,真準備走出黃泉道,卻聽得由遠及近響起陣陣鼓聲,還有兵器撞擊、廝殺沸騰的聲音,好像巨浪一般席卷而來。


    “不好!遇到陰兵借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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