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樾台


    由下而上的千層巨石階梯鑲嵌峭壁之中直通天頂,卓然登上清樾台,風掃無阻,可容納數千人有餘。場中聳立十餘丈高、三餘丈寬的觀星塔,塔前坐落一敦斜形巨輪,被江湖世人尊稱為生死轉輪,那通天閣中就有一段關於此生轉輪的傳說:隻要瑞花優曇婆羅花啟開之時便是此輪再轉之日,可自從慕容山莊建立以來就從未有人真正的親身經曆過。與之相遙望的四座七層寶塔分別挺立於清樾台邊沿。地麵由一塊塊礪石拚盤而成,石中縫隙的綠草破土而生,倔強地漫延開來,與四周參樹相連,一座宏寬殿堂坐北朝南,青瓦簷下赫然刻著“清樾台”三字。這便是慕容山莊的最高點,遠眺淺濱綠湖,近觀曬息峽穀,仰望星宿之道,靜思軸承之輪。


    慕容莊莊主慕容煥還未到,清樾台上早已是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二莊主慕容寬與其子慕容長空連同門下二十餘名弟子站於殿堂中央。宣夫人與婉夫人及其各屬護衛各列兩旁,冷眼相對。而此時慕容家族眾人皆從千層階梯下陸陸續續地跟上來。


    四大護法白宵、青雲、黑崎以及褚竭立於生死轉輪之旁,而生死轉輪下則躺著被薄如蟬絲的天羅地網捆綁得像個粽子似的荊鄴祖,隻見他閉著眼狂吼:“快放開我!快放我走啊!不然你們會有危險的!。。。。。。聽我的吧!”顯然荊鄴祖如此嘶吼已有多次,漸漸地他也開始歎著氣亂吼一頓,嘴中嘀咕地道:“在夢中的人就是死腦筋!”一張大網覆蓋身體周邊三尺之外,如同被沾在了地麵上一般,任憑荊鄴祖如何掙紮都未動三分。


    荊鄴祖終於是喊得累了,索性閉目養神,想想待會兒這慕容家的能把自己怎麽樣。正想著,突覺有一龐大之物立於眼前,正準備問,那龐大之物先開口了:“荊兄弟,你可好?”


    “慕容大哥!”荊鄴祖趕忙睜開眼對著慕容琛急切地道:“慕容大哥,快讓他們放了我啊,不然,會出大事的!”


    “荊兄弟,你放心,大哥絕不相信你是縱火之人,也一定不會讓他們對你如何的!”


    “既然慕容大哥如此相信小弟,那為何還不快快幫我破了這個難纏的天羅地網!”荊鄴祖邊說邊想起身,但無奈還是被天羅地網無形中的力量深深地壓住動蕩不得。


    慕容琛見荊鄴祖如此急切便按住他的胸口示意他安靜下來便道:“荊兄弟,這天羅地網由我慕容家五大護衛掌控,除了莊主之外無人能夠解開。”


    “大哥你也不行?”荊鄴祖問。


    慕容琛肯定地點點頭,荊鄴祖泄了口氣,後腦勺“砰”的一聲碰在地上,卻似無丁點兒疼痛,口中吐出一句:“這替罪羊我是當定了。”。


    “荊兄弟,你見著那縱火之人了?到底是何人?”慕容不琛問。


    荊鄴祖立馬抬頭想將那縱火之人報上惡名,可轉念一想,他知道又有何用,他隻是夢中之人,告訴他隻會稱徒增危險,便道;“說了也沒用,還是不說的好。反正,慕容大哥,你隻要記住一件事,隻要伏羲大帝存在,沒人能夠毀掉你們慕容山莊承傳數百年的天一書院。”


    “可。。。。。。”慕容琛雖然很認同荊鄴祖的話,但現今天一書院雖未被全毀,但其中的半數珍典眼睜睜地在那夜火光之中化為灰燼,令慕容琛有些許梗咽。


    荊鄴祖見慕容琛如此感觸便輕聲道:“慕容大哥,謝謝你相信我!”


    慕容琛迴過頭來看著比較安靜的荊鄴祖輕笑道;“你若不將真實的縱火之人告之,可知今日被審是何種下場?”


    荊鄴祖聽後仰麵朝天嘴角上揚笑道:“若我荊鄴祖今日亡命於此,我想老天爺也不會甘心!”


    “哈哈哈,到死還如此狂妄,不愧為荊鄴祖!”慕容琛豪爽地笑道,引得周邊之人側目而視。


    這時,守護在左右的青雲與黑崎都動身走向千層階梯,而清樾台上眾人的目光也都跟著望向千層階梯,莫非慕容莊主已到?荊鄴祖笑道;“你爹爹來了,快去吧,別連累了你!”


    “荊兄弟哪裏的話。況且,那不是我父親,是慕容家族承襲的七大弟子!”


    “守住慕容家族七大珍寶的七大弟子?”


    “不錯!”


    荊鄴祖忽而來了很大的興致,便側著腦袋望向千層階梯,看清那江湖當中無人不知無不曉的七寶弟子。隻是江湖中卻無人知曉他七人真實之名,便都以這七人守著慕容山莊外圍的七寶而尊稱,這七人分別為:金甲、銀牙、琉璃、頗胝迦、車渠、赤珠、阿濕摩揭,他七人年齡不一,最長者當屬金甲、銀牙、琉璃以及頗胝迦,另三個皆為年紀稍輕。而頗胝迦現今已是袈裟披身,歸為佛門中人,但仍舊背負著慕容家族七寶弟子應盡的使命。


    從慕容琛口中得出,原來青雲是金甲的兒子,隻見他對著金甲畢恭畢敬,惹得荊鄴祖一陣顫笑:嘿嘿,青天大白雲在自家老子麵前果然是個乖孫子。而那黑崎則走向赤珠,看情形這二人似是姐妹,問過慕容琛之後,果然靠譜。那兩姐妹靠近之後耳語了一番便都臉色甚重地走向清樾台正中央等待著慕容煥來此。


    荊鄴祖睜著眼看向那七人,隻覺此七人到此,好像全慕容山莊的人都很敬畏。隻是,這七人當中除了頗胝迦、車渠以及赤珠之外,另四人看婉夫人與宣夫人皆不拿正眼,對她二人甚有嗤之以鼻的態度,而那琉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婉、宣二位夫人大哼幾聲。荊鄴祖心想:莫非慕容琛說得不錯,這二位夫人為兒子爭莊主之位已被莊中上下盡皆所知,連這七個人都不屑於顧。唉,一家人到此地步,真是可悲!


    “聽說他們各自在鎮守著傳聞中的七大珍寶啊。嘿,慕容大哥,可否透露一下,這七大珍寶是否真的在世?”荊鄴祖討好地向慕容琛訕笑。


    慕容琛卻道:“我從未見過。”


    荊鄴祖雙眼充滿疑惑地問:“你都沒見過?難道這七寶當真不在世上?”


    “荊兄弟不可胡說!”慕容琛厲聲道:“這珍寶哪是我們凡夫俗子可能見得的?”


    荊鄴祖趕緊緘口不談,但心中卻想著,有朝一日,我這個凡夫俗子一定要見識見識傳聞中的七寶。


    “荊兄弟,你可有難言之隱?”慕容琛眼神深沉地望著荊鄴祖,才道:“那晚我見到兩個黑影在火焰之中一晃而過,你追的可是那兩道黑影?”慕容琛終於將心中疑慮說了出來。


    “慕容大哥你看到了?”荊鄴祖猛然問道。


    “我相信你也是有憑有據的,隻是,父親不信。慕容家族中人也不信。”慕容琛猜疑地道:“我總覺得好像哪兒不對勁,可又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總覺得這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可又很自然,感覺一切似乎都太快了。”


    荊鄴祖望著慕容琛的表情,心道:“莫非他已經意示到這是夢中?我會不會是在他的夢中呢?”


    慕容琛本想再將疑惑延伸下去,眼光餘角卻見到父親半躺半靠在寬大的胡床之上被抬到了觀星塔前,旁邊仍舊跟著墨攻護法,便立馬跑向父親旁邊侍站,但眼神一直盯著荊鄴祖,而腦中卻突然轉念如何將荊鄴祖救出此地。


    宣夫人與婉夫人都怯怯地退到一邊,隻有慕容寬與其子慕容長空立於原地不動,站在僅次於慕容煥的位置之上。


    金甲乃七大弟子之首,年齡更大於慕容煥,他與銀牙上前站於慕容煥兩旁,關切地問道:“莊主,這些年,你身體的毒素依舊還未除盡麽?”


    “多謝金老哥關心!”慕容煥欲挺身坐起,慕容琛與墨攻二人共同將他扶起。


    “等等!”銀牙仔細看了看慕容煥躺著的胡床,見背處的一隻銀雕猛虎全身已然漸呈不同程度的黑灰色,便對一旁的墨攻道:“墨攻,今晚到銀川門抬一張胡床,將這張換掉!”


    “是!”墨攻微微低頭答道。


    銀牙又轉向車渠,微微笑道:“車渠,煩勞你再雕刻一隻猛虎下山圖,所需銀器盡管到銀川門來取就是。”


    “二師哥吩咐,車渠定當皆力辦到。”車渠年紀雖已三十,但因沉湎於雕刻技藝之中,而人又老實木訥,不善言詞,所以到此仍未娶妻,一時成為江湖中的笑談。


    慕容煥慢慢調整了一下姿勢,向銀牙道了聲:“多謝!”


    那銀牙的眼光卻瞥向宣、婉二人,即道:“我就不信,銀胡床吸不盡莊主身上的毒素。”


    慕容煥心知銀牙話中有話,意有指桑罵槐之意,但在此清樾台之際卻不便枉論家事,便望向赤珠,即問:“赤珠,你父親呢?”


    赤珠上前拱手敬道:“迴莊主,家父身體不適,今晨再次暈厥,所以今日無法來此,由小女代父參加。”


    慕容煥點點頭以示明白,不由地深深歎了口氣,似是為赤珠父親也為自己。很快,便振振精神就向麵前的七位道:“今日老夫驚動七位大駕來此,想必都已知道是何故了?”。


    “莊主,天一書院被毀,我們七人若還不到此,那真是枉為慕容世家七寶弟子之稱了。”琉璃雖然已過四十歲,但卻身著一襲紫淄薄絲衫,光彩照人。隻見她雙目如電射向荊鄴祖,指著他厲聲問向全場:“這個,就是毀我天一書院的罪孽荊鄴祖麽?”


    “不錯!就是他!”


    “他就是毀我天一書院的惡人荊鄴祖!”


    “將他的罪行公布於武林,以待當今聖上與武林群雄共布天涯追殺令!”


    “對,將他段屍於此以祭天一書院!”


    清樾台中響起了討伐之聲。荊鄴祖搖頭嘖嘖之聲早被淹沒,隻剩個嘴在上下張合。此時,慕容卓與硯台也已到來,見此狀況,硯台正要走向朝宣夫人的方向走去,卻被慕容卓悄聲攔住,二人便隻留一旁靜觀。


    “據說此人是東嶽真人的弟子?”阿濕摩揭抱胸眯著眼細瞧那個被天羅地網捆得結結實實的荊鄴祖。阿濕摩揭年僅二十五,在七大弟子當中排行最小,這時的他突然對荊鄴祖頓生興趣,便走向生死轉輪,蹲下身子用手左右撥動荊鄴祖的腦袋,上上下下瞧了幾遍即問:“你真的是東嶽真人的弟子嗎?”


    荊鄴祖將腦袋一抖,吼道:“東嶽真人弟子的腦袋也是你隨便亂動的嗎?”話音剛落,從口中噴出一道火焰,冷不丁地將阿濕摩揭嚇得連忙向後翻幾個跟頭。幸好幾個侍衛上前將他扶起,才不至於撲倒在地現出醜相。


    “哈哈哈哈。。。。。。要你知道東嶽真人徒弟的厲害!”荊鄴祖翻騰著全身,如同個被捆綁的鯉魚一般。


    阿濕摩揭抹了一下黑臉,正要上前將他討打一頓,金甲卻早已擋在了他的麵前,猝然翻掌上勾,荊鄴祖身上的天羅地網的絲頭就輕易地被握在了手中,金甲右手用力一震,荊鄴祖就被拋向高空落入清樾台正中央。“撲嗒”一聲悶響,荊鄴祖就似個被強行上勾的鋰魚,一下子摔到了無水的岸邊,差點兒痛得喘不過氣來,那張天羅地網又似被粘膠了一般仍舊覆蓋著荊鄴祖全身,越變越大。一落地,無名的疼痛湧襲而來,不禁令他呲牙咧嘴,全身的五髒六腑都似要被擠出來一般,若非有金光罩護體,是怕一到地就成了一堆肉漿死在眾人麵前。荊鄴祖暗暗運用紫蓮護心法,好半天才緩口氣,雙眼一睜破口就罵:“死老頭,甩我就好了,居然還暗地裏用陰招!你不覺得羞恥我都為你感到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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